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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小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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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老顽童宋晓华 于 2014-4-29 03:54 编辑

      2059.战国策卷二十三魏二


犀首田盼欲得齐魏之兵以伐赵

  犀首、田盼欲得齐、魏之兵以伐赵,梁君与田侯不欲。犀首曰:“请国出五万人,不过五月而赵破。”田盼曰:“夫轻用其兵者,其国易危;易用其计者,其身易穷。公今言破赵大易,恐有后咎。” 犀首曰:“公之不慧也。 夫二君者,固已不欲矣。今公又言有难以惧之,是赵不伐,而二士之谋困也。且公直言易,而事已去矣。夫难搆而兵结,田侯、梁君见其危,又安敢释卒不我予乎?”田盼曰:“善。”遂权两君听犀首。犀首、田盼遂得齐、魏之兵。兵未出境,梁君、田侯恐其至而战败也,悉起兵从之,大败赵氏。

  【注】“梁君与田侯”:[鲍本]闵王。正曰:事在齐宣十一年,魏惠后三年,赵肃侯十八年。公孙衍欲败从,田盼本非与谋,故其闻衍之说,犹能以用兵难之。既而訹于其言,劝两君以听衍而身将齐、魏之兵,盖狃于战斗之习,堕衍计中,以成其欺,以败和好,快讎秦之欲,皆盼之为也。观马陵之役,魏客之言,张丑说楚之辞,知盼为邻国所畏,百姓所服。今以此事观之,盼亦优于勇而短于谋者也。犀首见梁君

  犀首见梁君曰:“臣尽力竭知,欲以为王广土取尊名,田需从中败君,王又听之,是臣终无成功也。需亡,臣将侍;需侍,臣请亡。”王曰:“需,寡人之股掌之臣也。为子之不便也,杀之亡之,毋谓天下何,内之无若群臣何也!今吾为子外之,令毋敢入子之事。入子之事者,吾为子杀之亡之,胡如?” 犀首许诺。 于是东见田婴,与之约结,召文子而相之魏,身相于韩。

  【注】“田需”:[姚本]前作田繻,今直言需。
  “内之无若群臣何也”:[正曰]此句言杀之亡之,天下之人与内之群臣,皆不以为然也。
  “文子”:[鲍本]田文。

  〔校一〕 鲍本补曰:田文为魏相,盖犀首约结于婴,召其子而相之也。 下章与此同。事宜在襄王时,非文奔魏相昭王事也。 身相韩,衍欲相韩也。 下言置田需以稽二人,则衍仍留魏矣。一本此下别为一章。
  〔校一〕 曾巩本,另篇。 刘敞本,此篇与下篇《苏代为田需说魏王》连篇,鲍本亦同。


苏代为田需说魏王

  苏代为田需说魏王曰:“ 臣请问文之为魏孰与其为齐也?” 王曰:“不如其为齐也。”“衍之为魏孰与其为韩也?” 王曰:“不如其为韩也。” 而苏代曰:“衍将右韩而左魏,文将右齐而左魏。二人者将用王之国举事于世,中道而不可,王且无所闻之矣。王之国虽渗乐而从之可也。王不如舍需于侧,以稽二人者之所为。二人者曰:‘需非吾人也,吾举事而不利于魏,需必挫我于王。’二人者必不敢有外心矣。二人者之所为之,利于魏与不利于魏,王厝于侧以稽之,臣以为身利而便于事。”王曰:“善。”果厝需于侧。

  【注】“衍之为魏”:[鲍本]衍,阴晋人,时属韩,故下苏代说昭鱼亦云。正曰:阴晋,魏地,衍实魏人,其善韩非以此。
  “衍将右韩而左魏”:[姚本]右,近;左,远。曾、刘无此注。[鲍本]右,言助之力。 正曰;时尚右,说见赵策。
  “中道”:[鲍本]中道,犹中立也,言不能两全二国。
  “王且无所闻之”:[鲍本]不闻所以救之。 正曰:彼有外心,王不得而闻之。
  “王之国虽渗”:[鲍本]言浸微浸弱,如漏器然。
  “乐而从之可也”:[鲍本]言如漏器,尚足乐,虽从二子可也。然从二子必亟亡,不得如是也。补曰:“渗乐”未详。《札记》丕烈案:此当作“操药”,形近之讹也。言国病甚。鲍所读非。
  “厝需于侧”:“厝”同“措”,与前“舍”同义。

  [鲍本彪谓]哀王于是有人君之言,不亡需是也。惜其不旋踵,需不入衍之事,苏代入之矣!待衍如是可也,如得贤而付之閫外,若此者不亦殆乎!正曰:魏王始听犀首而欲外田需,复因苏代而置需以稽二人。贤否之不知,用舍之不能,荧惑于游士之言,而拱手以听之,其孱昏甚矣!


史举非犀首于王

  史举非犀首于王,犀首欲穷之,谓张仪曰:“请令王让先生以国,王为尧、舜矣;而先生弗受,亦许由也。衍请因令王致万户邑于先生。”张仪说,因令史举数见犀首。王闻之而弗任也,史举不辞而去。

  【注】“史举”:[鲍本]即甘茂所事。
  “致万户邑于先生”:[鲍本]弗受国,故致邑。
  [鲍本补曰]据此,让国之说,不特鹿毛寿之愚燕哙也。此恐惠王时事。


楚王攻梁南

  楚王攻梁南,韩氏因围蔷。成恢为犀首谓韩王曰:“疾攻蔷,楚师必进矣。魏不能支,交臂而听楚,韩氏必危,故王不如释蔷。魏无韩患,必与楚战,战而不胜,大梁不能守,而又况存蔷乎?若战而胜,兵罢敝,大王之攻蔷易矣。

  【注】“楚王”:[鲍本]怀。 “成恢”:[鲍本]魏人。 “韩王”:[鲍本]襄。
  “兵罢敝”:[鲍本]罢,音疲。


魏惠王死

  魏惠王死,葬有日矣。天大雨雪,至于牛目,坏城郭,且为栈道而葬。群臣多谏太子者,曰:“雪甚如此而丧行,民必甚病之。官费又恐不给,请弛期更日。”太子曰:“为人子而以民劳与官费用之故,而不行先生之丧,不义也。子勿复言。”群臣皆不敢言,而以告犀首。犀首曰:“吾未有以言之也,是其唯惠公乎!请告惠公。”惠公曰:“诺。”驾而见太子曰:“葬有日矣。”太子曰:“然。”惠公曰:“昔王季历葬于楚山之尾,水啮其墓,见棺之前和。文王曰:‘嘻!先君必欲一见群臣百姓也夫,故使峦水见之。’ 于是出而为之张于朝,百姓皆见之,三日而后更葬。 此文王之义也。今葬有日矣,而雪甚,及牛目,难以行,太子为及日之故,得毋嫌于欲亟葬乎?愿太子更日。先王必欲少留而扶社稷、安黔首也,故使雪甚。因弛期而更为日,此文王之义也。若此而弗为,意者羞法文王乎?”太子曰:“甚善。敬弛期,更择日。”惠子非徒行其说也,又令魏太子未葬其先王而因又说文王之义。说文王之义以示天下,岂小功也哉!

  【注】“至于牛目”:[鲍本]驾车用牛,故以及其目为深候。
  “惠公”:[姚本]一作薛公。旁出云,一本皆惠子。然其后与此本皆直言惠子,恐惠子者是。鲍本施也。
  “昔王季历葬于楚山”:[姚本续云]吕氏春秋作“惠公”、“涡山”。
  “水”:“〔图片字〕”,音峦。 [姚本]续云:后语作“蛮水”。  注:盛弘之荆楚记曰,“宜都县有蛮水,即乌水也。今襄州南有乌水”。按:古公亶父以修德为百姓所附,遂杖策去之,与太姜踰梁山而止于岐山之阳。故诗曰“率西水许,至于岐下。”是为太王。太王生季历,季历卒,葬鄠县之南,今之葬山名。而皇甫謐云,“楚山一名潏山,鄠县之南山也”。纵有楚山之名,不宜得蛮水所啮,虽惠子之书五车,未为稽古也。续云:〔图片字〕,音鸾。说文云 :漏流也,一曰渍也。墓为漏流所渍,故曰“水啮其墓”,不必讥惠子也。[鲍本]补曰:吕氏春秋作“葬于涡水之尾”,后云“天故使明水见之”。初学记引:一作“涡山”,论衡作“滑山”。《札记》丕烈案:“初学记引”四字乃吴氏自注语,吴本注中有注,今刻本多误,说已见齐策。
  “见棺之前和”:[鲍本]和,棺两头木。
  “为之张于朝”:[姚本]后语 :“张帐以朝”。鲍本无“于”字。 ○ 张幕帟如朝廷然。补曰:姚本“张于朝”注,后语,“张帐以朝”。按:《周礼》:“掌次以待张事”。札记“于”,鲍本无。丕烈案:吕氏春秋、论衡作“张朝”。
  “黔首”:[鲍本]秦称民“黔首”,非此时语也。正曰:礼祭义亦有“黔首”字,非始于秦。


五国伐秦无功而还

  五国伐秦,无功而还。其后齐欲伐宋,而秦禁之。齐令宋郭之秦,请合而以伐宋,秦王许之。魏王畏齐、秦之合也,欲讲于秦。谓魏王曰:“秦王谓宋郭曰:‘分宋之城,服宋之强者,六国也。乘宋之敝而与王争得者,楚、魏也。请为王毋禁楚之伐魏也,而王独举宋。王之伐宋也,请刚柔而皆用之。如宋者,欺之不为逆者,杀之不为雠者也。王无与之讲以取埊,既已得埊矣,又以力攻之,期于啗宋而已矣。’

  “臣闻此言,而窃为王悲,秦必且用此于王矣,又必且曰王以求埊,既已得埊,又且以力攻王。 又必谓王曰使王轻齐,齐、魏之交已丑,又且收齐以更索于王。 秦尝用此于楚矣,又尝用此于韩矣,愿王之深计之也。秦善魏不可知也已。故为王计,太上伐秦,其次宾秦,其次坚约而详讲,与国无相离也。秦、齐合,国不可为也已。王其听臣也,必无与讲。

  “秦权重,魏再明孰,是故又为足下伤秦者,不敢显也。天下可令伐秦,则阴劝而弗敢图也。见天下之伤秦也,则先鬻与国而以自解也。天下可令宾秦,则为劫于与国而不得已者。天下不可,则先去,而以秦为上交以自重也。如是人者,鬻王以为资者也,而焉能免国于患?免国于患者,必穷三节而行其上。上不可,则行其中;中不可,则行其下;下不可,则明:不与秦而生以残秦,使秦皆无百怨百利,唯已之曾安。令足下鬻之以合于秦,是免国于患者之计也,臣何足以当之?虽然,愿足下之论臣之计也。

  “燕、齐,雠国也;秦,兄弟之交也。合雠国以伐婚姻,臣为之苦矣。黄帝战于涿鹿之野,而西戎之兵不至;禹攻三苗,而东夷之民不起。以燕伐秦,黄帝之所难也,而臣以致燕甲而起齐兵矣。

  “臣又偏事三晋之吏,奉阳君、孟尝君、韩呡、周聚、周、韩余徒从而下之,恐其伐秦之疑也,又身自丑于秦。扮之请焚天下之秦符者,臣也;次传焚符之约者,臣也;欲使五国约闭秦关者,臣也。奉阳君、韩余为既和矣,苏脩、朱婴既皆阴在邯郸,臣又说齐王而往败之。天下共讲,因使苏脩游天下之语,而以齐为上交,兵请伐魏,臣又争之以死,而果西因苏脩重报。臣非不知秦权之重也,然而所以为之者,为足下也。”

  【注】“五国伐秦”:[鲍本]成皋之役。此十年。 “秦王”:[鲍本]昭。
  “乘宋之敝而与王争得者”:[鲍本]王,齐闵。
  “埊”:古“地”字。地,泛指;埊,作为国土、疆土,意义更为具体。
  “秦必且用此于王矣”:[鲍本]用楚伐魏。
  “不敢显也”:[鲍本]恐秦觉之。
  “天下不可,则先去”:[鲍本]背诸国也。
  “三节”:[鲍本补曰]三节,即上文“太上”、“其次”之说。
  “不与秦而生以残秦”:[鲍本]生,犹进,言伐之不已。正曰:不能伐,不能摈,又不能媾,必为秦所伐,则誓斗而必死,不与秦俱生以残秦。
  “燕,齐讎国也”:[鲍本]两国自宣闵、易昭再世相讎。
  “从而下之”:鲍本补曰:韩余,疑即赵策韩徐。“周”“韩”之间有脱字,不然衍“周”字。“为徒从而下之”句,谓徒党合从也。又恐“从”,“徒”字讹衍。《札记》丕烈案:吴说未是。当云,“徒为从而下之”。徒,但也;从,合从。
  “扮”:[姚本]扮,博幻切,握也。[鲍本]扮,并也,握也。言合诸国。
  “传”:[鲍本]传之诸国。
  [鲍本彪谓]此非苏代不能也。故史言代复约从亲如苏秦时,独所谓行其上不可,则行其中,下为不可用也。夫伐秦不胜,窜走求成之不给,安能宾之?诸侯见其败,轻之矣,岂有听其坚约之说哉?盖代之计,专以伐之为上,而游辞见其多策耳,计不出于此也。正曰:按赵策五国伐秦章,苏代说奉阳君云云,中有与此章出入者,知此必代之辞也。三策并陈,上则伐之,中则摈之,下则媾之,未及伐之败也,鲍说谬矣。


魏文子田需周宵相善

  魏文子、田需、周宵相善,欲罪犀首。犀首患之,谓魏王曰:“今所患者,齐也。婴子言行于齐王,王欲得齐,则胡不召文子而相之?彼必务以齐事王。”

  王曰:“善。”因召文子而相之。犀首以倍田需、周宵。

  【注】“齐王”:[鲍本]闵。
  “犀首以倍田需、周宵”:[鲍本]二人虽善文,今衍荐文,文必善衍,善衍则复背其所善。


魏王令惠施之楚

  魏王令惠施之楚,令犀首之齐。钧二子者,乘数钧,将测交也。楚王闻之,施因令人先之楚,言曰:“魏王令犀首之齐,惠施之楚,钧二子者,将测交也。”楚王闻之,因郊迎惠施。

  【注】“惠施”:[鲍本]施自孟子时至此亦三十余年。正曰:施屡见策文,盖惠、襄时人。此策不可考。
  “钧二子者”:[鲍本]言恩礼之等。
  “将测交也”:[鲍本] 测,犹卜也。 视何国厚吾使,因知其厚我。
  “楚王闻之”:[鲍本]四字恐因下文衍。
  “将测交也”:[鲍本]施欲楚之厚己。


魏惠王起境内众

  魏惠王起境内众,将太子申而攻齐。客谓公子理之傅曰:“何不令公子泣王太后,止太子之行?事成则树德,不成则为王矣。太子年少,不习于兵。田盼宿将也,而孙子善用兵。战必不胜,不胜必禽。公子争之于王,王听公子,公子必封;不听公子,太子必败;败,公子必立;立,必为王也。”

  【注】“客谓公子理”:[鲍本]申弟也。 正曰:注以下说推之,无明征。
  “孙子”:[姚本]孙膑也。
  [鲍本彪谓]止太子之行,正谊也;而志于树德、为王,则谲矣。故夫谲正之间不容髮,人议论岂以或出于正言未卒而谲随之,惟其心之不正故也。齐魏战于马陵

  齐、魏战于马陵,齐大胜魏,杀太子申,覆十万之军。魏王召惠施而告之曰:“夫齐,寡人之雠也,怨之至死不忘。国虽小,吾常欲悉起兵而攻之,何如?”对曰:“不可。臣闻之,王者得度而霸者知计。今王所以告臣者,疏于度而远于计。王固先属怨于赵而后与齐战。今战不胜,国无守战之备,王又欲悉起而攻齐,此非臣之所谓也。王若欲报齐乎,则不如因变服折节而朝齐,楚王必怒矣。王游人而合其斗,则楚必伐齐。以休楚而伐罢齐,则必为楚禽矣。是王以楚毁齐也。”魏王曰:“善。”乃使人报于齐,愿臣畜而朝。

  田婴许诺。 张丑曰:“不可! 战不胜魏,而得朝礼,与魏和而下楚,此可以大胜也。 今战胜魏,覆十万之军,而禽太子申; 臣万乘之魏,而卑秦、楚,此其暴于戾定矣,且楚王之为人也,好用兵而甚务名,终为齐患者,必楚也。 ” 田婴不听,遂内魏王,而与之并朝齐侯再三。赵氏丑之。楚王怒,自将而伐齐,赵应之,大败齐于徐州。

  【注】“王者得度”:[鲍本]度,法度。
  “王固先属怨于赵”:[鲍本]记,三十年伐赵,赵告急于齐,齐救赵伐魏。
  正曰: 按魏伐赵,赵告急于齐,齐救赵伐魏,乃惠王十八年败于桂陵时事。 此三十年,魏庞涓伐韩,齐田忌、孙膑伐魏以救韩。魏大发兵,使太子申将,与庞涓合军拒之,战于马陵,魏师大败,杀太子申、庞涓。“魏庞”以下,并大事记文,从孙膑传。记又见秦、齐策。
  “此非臣之所谓”:[鲍本]谓,谓得度知计。
  “则不如因变服”:[鲍本]“因”作“固”。○不为人君服。
  “楚王”:[鲍本]威王。
  “王游人而合其斗,”:[鲍本]游,谓使人游二国之间也。
  “以休楚而伐罢齐”:[鲍本]罢,音疲。
  “愿臣畜而朝”:愿称臣且自比犬马朝觐。
  “其暴于戾定矣”:[鲍本]言二国谓齐暴戾决矣。正曰:定,止也,谓齐之怒止。
  [鲍本彪谓]施之策齐、楚,如视白黑、数一二,可谓明矣。而不能止太子之将,何邪?岂言之而不听邪?以施之智,其于策马陵之战不劳虑矣。张丑者,亦施之伦欤?


惠施为韩魏交

  惠施为韩、魏交,令太子鸣为质于齐。王欲见之,朱仓谓王曰:“何不称病?臣请说婴子曰:‘魏王之年长矣,今有疾,公不如归太子以德之。不然,公子高在楚,楚将内而立之,是齐抱空质行不义也。’”


田需贵于魏王

  田需贵于魏王,惠子曰:“子必善左右。今夫杨,横树之则生,倒树之则生,折而树之又生。然使十人树杨,一人拔之,则无生杨矣。故以十人之众,树易生之物,然而不胜一人者,何也?树之难,而去之易也。今子虽自树于王,而欲去子者众,则子必危矣。”

  【注】[鲍本补曰]此与孟子“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云云,语相类,而意在自树。又云“子必善左右”,则君子小人之用心可见矣。


田需死

  田需死。昭鱼谓苏代曰:“田需死,吾恐张仪、薛公、犀首之有一人相魏者。”代曰:“然则相者以谁而君便之也?”昭鱼曰:“吾欲太子之自相也。”代曰:“请为君北见梁王,必相之矣。”昭鱼曰:“奈何?”代曰:“君其为梁王,代请说君。”昭鱼曰:“奈何?”对曰:“代也从楚来,昭鱼甚忧。 代曰:‘君何忧?'曰:‘田需死,吾恐张仪、薛公、犀首有一人相魏者。’ 代曰:‘ 勿忧也。梁王,长主也,必不相张仪。张仪相魏,必右秦而左魏。薛公相魏,必右齐而左魏。犀首相魏,必右韩而左魏。梁王,长主也,必不使相也。’ 代曰:‘莫如太子之自相。 是三人皆以太子为非固相也,皆将务以其国事魏,而欲丞相之玺。以魏之强,而持三万乘之国辅之,魏必安矣。故曰,不如太子之自相也。’”遂北见梁王,以此语告之,太子果自相。

  【注】“薛公”:[鲍本]婴。正曰:史索隐以为田文。按婴卒于闵王之世。大事记附见于闵元年,此事在四年后。
  “君其为梁王,代请说君”:意为:“假设君即是梁王,让我来说服你。”此下一段话语属说词预演。鲍本以句首“君”字为“若”,不通也。
  “必右韩而左魏”:[姚本]右,亲也。左,疏外也。
  “而欲丞相之玺”:[鲍本]玺,印也。补曰:秦武王初置丞相,用樗里子、甘茂,在张仪死后。此云丞相璽,则魏已有此名。
  “太子果自相”:[鲍本]魏记九年有。补曰:大事记,赧王八年书秦逐公孙衍,谓衍既去秦,事不复见。韩非子载犀首与张寿为怨,陈需新入,不善犀首,因使人微杀张寿。魏王以为犀首也,乃诛之。 然则衍去秦后,终为魏所杀也。 愚按,陈需即策中田需,而策以田需死后,魏欲相犀首,其说不同,当考。又赧王二十二年,伊阙之败,策云公孙衍割地和秦。大事记犹著其名,岂别一人耶?李兑约五国攻秦时亦有公孙衍,去此又九年。上距犀首为秦大良造时几五十年,尝疑其甚远。说见赵策。


秦召魏相信安君

  秦召魏相信安君,信安君不欲往。苏代为说秦王曰:“臣闻之,忠不必当,当必不忠。今臣愿大王陈臣之愚意,恐其不忠于下吏,自使有要领之罪,愿大王察之。今大王令人执事于魏,以完其交,臣恐魏交之益疑也。将以塞赵也,臣又恐赵之益劲也。夫魏王之爱习魏信也甚矣,其智能而任用之也厚矣,其畏恶严尊秦也明矣。今王之使人入魏而不用,则王之使人入魏无益也;若用,魏必舍所爱习而用所畏恶,此魏之所以不安也。 夫舍万乘之事而退,此魏信之所难行也。 夫令人之君处所不安,令人之相行所不能,以此为亲则难久矣。臣故恐魏交之益疑也。且魏信舍事,则赵之谋者必曰:‘舍于秦,秦必令其所爱信者用赵。是赵存而我亡也,是赵安而我危也。’则上有野战之气,下有坚守之心,臣故恐赵之益劲也。

  “大王欲完魏之交而使赵小心乎? 不如用魏信而尊之以名。 魏信事王,国安而名尊; 离王,国危而权轻。 然则魏信之事主也,上所以为其主者忠矣,下所以自为者厚矣,彼其事王必完矣。赵之用事者必曰:‘魏氏之名族不高于我,土地之实不厚于我。魏信以韩、魏事秦,秦甚善之,国得安焉,身取尊焉。今我讲难于秦,兵为招质,国处削危之形,非得计也;结怨于外,主患于中,身处死亡之埊,非完事也。’彼将伤其前事,而悔其过行;冀其利,必多割埊以深下王。则是大王垂拱之割埊以为利重,尧、舜之所求而不能得也。臣愿大王察之。”

  【注】“忠不必当”:[姚本]一本作“党”。[鲍本]“当”作“党”。
  “要领之罪”:[鲍本]要领,斩刑也。
  “令人执事于魏”:[鲍本]谓别置相,以代信安。
  “将以塞赵也”:[鲍本]信安必右赵者,秦召而伐之,欲魏不通赵。
  “臣又恐赵之益劲也”:[鲍本]交魏益坚。
  “埊”:古“地”字。地,泛指;埊,作为国土、疆土,意义更为具体。
  “夫魏王之爱习魏信也”:[鲍本]魏信即信安,省言之。
  “夫舍万乘之事而退”:[鲍本]谓去相位。
  “是赵存而我亡也”:[鲍本]我,魏也。秦本欲塞赵而云然,此魏自疑之辞,非必秦意。
  “则上有野战之气”:[鲍本]将与秦战。
  “臣故恐赵之益劲也”:[鲍本]魏不能独抗秦,必结赵。 正曰:赵之谋事者曰,魏信见舍于秦,秦亦将易置赵之臣,令其所爱信者用于赵,我之权去势夺,是赵存而我已亡,赵安而我独危,则必战必守,不听秦命,是赵益以强。
  “今我讲难于秦”:[鲍本]“讲”作“搆”。 ○补曰:宜从“搆”读。札记今本“讲”作“搆”,乃误涉鲍也。
  “兵为招质”:[鲍本]言于用兵为招为质。招,言召兵;质,犹本也,为之张本。正曰:“招质”未详。


秦楚攻魏围皮氏

  秦、楚攻魏,围皮氏。为魏谓楚王曰:“秦、楚胜魏,魏王之恐也见亡矣,必舍于秦,王何不倍秦而与魏王?魏王喜,必内太子;秦恐失楚,心效城埊于王,王虽复与之攻魏可也。”楚王曰:“善。”乃倍秦而与魏。魏内太子于楚。秦恐,许楚城埊欲与之复攻魏。樗里疾怒,欲与魏攻楚,恐魏之以太子在楚不肯也。为疾谓楚王曰:“外臣疾使臣谒之曰:‘敝邑之王欲效城埊,而为魏太子之尚在楚也,是以未敢。王出魏质,臣请效之,而复固秦、楚之交,以疾攻魏。’”楚王曰:“诺。”乃出魏太子。秦因合魏以攻楚。

  【注】“皮氏”:○亦十三年。 补曰:一本“攻魏,围皮氏”。属河东。
  “楚王”:[鲍本]怀。
  “敝邑之王”:[鲍本]昭。
  “埊”:古“地”字。地,泛指;埊,作为国土、疆土,意义更为具体。
  “敝邑之王欲效城地”:[鲍本]前许之,未入也。
  “秦因合魏以攻楚”:[鲍本补曰]《大事记》:赧王九年,秦甘茂、樗里疾伐魏皮氏,未拔,甘茂弃军奔齐,樗里疾与魏和,罢兵。按:茂传,茂言秦昭王以武遂归韩,向寿、公孙衍怨,谗茂,茂辍伐魏云。


庞葱与太子质于邯郸

  庞葱与太子质于邯郸,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否。”“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疑之矣。”“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矣。”庞葱曰:“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郸去大梁也远于市,而议臣者过于三人矣。愿王察之矣。” 王曰:“寡人自为知。” 于是辞行,而谗言先至。后太子罢质,果不得见。

  【注】“太子”:[鲍本]魏太子。

  “后太子罢质,果不得见”:[姚本]曾作“于是辞行,而谗言先至,后果不得见魏君矣”。刘作“于是辞行,而谗言先至,后果不见庞君。王曰:“寡人自为知”。太子罢质,果不得见”。[鲍本]史不书太子质事。以下章年时,因旧次之于此。正曰:此策言邯郸去大梁也远,则徙都大梁以后事。惠王三十一年,秦虏公子卬,后徙梁,而韩、宋、鲁、卫之朝,乃惠王十五年也,旧次恐不以此。


梁王魏婴觞诸侯于范台

  梁王魏婴觞诸侯于范台。酒酣,请鲁君举觞。鲁君兴,避席择言曰:“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齐桓公夜半不嗛,易牙乃煎敖燔炙,和调五味而进之,桓公食之而饱,至旦不觉,曰:‘后世必有以味亡其国者。’晋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听朝,遂推南之威而远之,曰:“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楚王登强台而望崩山,左江而右湖,以临彷徨,其乐忘死,遂盟强台而弗登,曰:‘后世必有以高台陂池亡其国者。’今主君之尊,仪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之调也;左白台而右闾须,南威之美也;前夹林而后兰台,强台之乐也。有一于此,足以亡其国。今主君兼此四者,可无戒与!”梁王称善相属。

  【注】“魏婴”:[鲍本]史作“罃”,音相近。
  “觞诸侯于范台”:[鲍本]此十五年,鲁、卫、宋、郑君来朝。 补曰:大事记书韩、宋、鲁、卫为序。解题云,是时魏惠王方强,诸侯相率而朝之也。索隐,按纪年,鲁恭侯、宋桓侯、卫成侯、郑釐侯。桓侯即公剔成,釐侯即昭侯。
  “请鲁君举觞”:[鲍本]鲁共公。补曰:李善注文选引战国策皆作“举觚”。大事记,鲁君举觞,古者于旅也,语于是道古,即晋所谓杜举也。《札记》丕烈案:此七启注。
  “择言”:择善而言。
  “帝女”:[鲍本]盖尧、舜女。正曰:无考。
  “仪狄”:[鲍本]博物志言禹时人。
  “齐桓公夜半不嗛”:姚本快也。鲍本嗛,口有所衔也,言不善食。补曰:嗛,苦箪反。高注快也,则当苦劫反。
  “易牙”:[鲍本]太公世家注,雍巫字。补曰:知味者。
  “燔炙”:[鲍本]燔,火爇物。 补曰:有汁而干曰煎,干煎曰熬,肉爇之曰燔,近火曰炙。
  “楚王登强台”:[姚本]一作“荆”。[鲍本]补曰:说苑,“楚昭王欲之荆台”。后汉边让游章华台赋,“息于荆台之上”。荆台即章华也。淮南子云,“昭王曰,吾闻子乐于强台”。《札记》丕烈案:“荆”、“强”声之转也。
  “崩山”:[姚本]一作“崇山”,艺文类聚引。 [鲍本]补曰:《说苑》:“南望猎山”。游章华台赋,“南眺巫山之阿”。 《淮南子》:“南望料山”。 《札记》丕烈案:“猎”、“料”声之转也。
  “以临彷徨”:[姚本]一作“方湟”,艺文类聚引。
  [鲍本]自上观下曰临。集韵:彷徨,彷佯,仿佯,徙倚也。补曰:《说苑》:“下临方淮”。游章华台赋,“前方淮之水”。淮南子,“以临方皇”。《札记》丕烈案:二“淮”字皆当作“湟”,形近之讹也。“徨”,“皇”、“湟”同字耳。
  “陂池”:[鲍本]书注:泽障曰陂,停水曰池。
  “左白台而右闾须”:[鲍本]皆美人。补曰:闾须,见荀子。
  “梁王称善相属”:[鲍本彪谓]:鲁,周公之后也,其教泽存焉。故齐仲孙湫曰,“犹秉周礼”。韩起亦云,“周礼尽在鲁矣”,仲尼氏作,縉绅先生萃焉。于是特为中国礼义之邦。观鲁君之所称说,则周、孔之泽深矣。举觴一时,而为天下万世之明戒,鲁君岂非贤君哉!补曰:“观鲁”至“深矣”二语,《大事记》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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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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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60.战国策卷二十四魏三


秦赵约而伐魏

  秦、赵约而伐魏,魏王患之。芒卯曰:“王勿忧也,臣请发张倚使谓赵王曰:‘夫邺,寡人固刑弗有也。今大王收秦而攻魏,寡人请以邺事大王。’”赵王喜,召相国而命之曰:“魏王请以邺事寡人,使寡人绝秦。”相国曰:“收秦攻魏,利不过邺。今不用兵而得邺,请许魏。”

  张倚因谓赵王曰:“敝邑之吏效城者,已在邺矣。大王且何以报魏?”赵王因令闭关绝秦,秦、赵大恶。芒卯应赵使曰:“敝邑所以事大王者,为完邺也。今效邺者,使者之罪也,卯不知也。”赵王恐魏承秦之怒,遽割五城以合于魏而支秦。

  【注】“芒卯”:[姚本]淮南子注:孟卯,齐人也,战国策作“芒卯”。
  “张倚”:[鲍本]魏人。
  “赵王”:[鲍本]惠文。
  “寡人固刑”:[姚本]一作“形”。[鲍本]“刑”作“形”。○形,犹势也。高注为刑法,虽通,而此书多作“形”。补曰:此书“刑”、“形”字通。
  “遽割五城以合于魏而支秦。”:[鲍本]此六年,书卯以诈重者此也。彪谓:此冯亭上党之事也,惠文失之于魏,孝成失之于韩,虽所丧败有多寡之差,其贪而不明,真父子也。


芒卯谓秦王

  芒卯谓秦王曰:“王之士未有为之中者也。 臣闻明王不胥中而行。 王之所欲于魏者,长羊、王屋、洛林之地也。 王能使臣为魏之司徒,则臣能使魏献之。” 秦王曰:“善。”因任之以为魏司徒。

  谓魏王曰:“王所患者上地也。秦之所欲于魏者,长羊、王屋、洛林之地也。王献之秦,则上地无忧患。因请以下东击齐,攘地必远矣。”魏王曰:“善。”因献之秦。

  地入数月,而秦兵不下。魏王谓芒卯曰:“地已入数月而秦兵不下,何也?”芒卯曰:“ 臣有死罪。 虽然,臣死则契折于秦,王无以责秦。王因赦其罪,臣为王责约于秦。”

  乃之秦,谓秦王曰:“魏之所以献长羊、王屋、洛林之地者,有意欲与下大王之兵东击齐也。今地已入,而秦兵不可下,臣则死人也。虽然,后山东之士,无以利事王者矣。”秦王戄然曰:“国有事,为澹下兵也,今以兵从。”后十日,秦兵下。芒卯并将秦、魏之兵,以东击齐,启地二十二县。

  【注】“秦王”:[鲍本]昭。
  “王之士未有为之中”:[鲍本]中,谓用事于诸国之中,犹内应云。
  “臣闻明王不胥中而行”:[鲍本]“胥”作“咠”,又改作“背”。
  ○补曰:“胥”,说见赵策。札记今本“胥”作“背”,乃误涉鲍也。
  “长羊”:[鲍本]“羊”作“平”。○下同,属汝南。补曰:地未详,或字误。
  “王屋”:[鲍本]在河东垣县东北。
  “洛林”:[鲍本]即苏代所谓林中,河南宛陵林乡也。
  “魏之司徒”:[鲍本]本周官,此所谓为之中。
  “上地”:[鲍本]上流之地,近秦。 正曰:未知所指。
  “攘地必远矣”:[鲍本]“必”下有“不”字。
  “则契折于秦”:[鲍本]折,毁也,言不可有责于秦。
  “秦王戄然”:[鲍本]“戄”作“惧”。 ○补曰:姚本作“戄”。《札记》丕烈案:“惧”、“瞿”同字,作惧亦可通。
  “未澹下兵”:[鲍本]“澹”作“赡”。○赡,给也。补曰:即赡。


秦败魏于华走芒卯而围大梁

  秦败魏于华,走芒卯而围大梁。须贾为魏谓穰侯曰:“臣闻魏氏大臣父兄皆谓魏王曰:‘初时惠王伐赵,战胜乎三梁,十万之军拔邯郸,赵氏不割,而邯郸复归。齐人攻燕,杀子之,破故国,燕不割,而燕国复归。燕、赵之所以国全兵劲,而地不并乎诸侯者,以其能忍难而重出地也。 宋、中山数伐数割,而随以亡。 臣以为燕、赵可法,而宋、中山可无为也。夫秦贪戾之国而无亲,蚕食魏,尽晋国,战胜暴子,割八县,地未毕入而兵复出矣。夫秦何厌之有哉!今又走芒卯,入北地,此非但攻梁也,且劫王以多割也,王必勿听也。今王循楚、赵而讲,楚、赵怒而与王争事秦,秦必受之。秦挟楚、赵之兵以复攻,则国救亡不可得也已。愿王之必无讲也。王若欲讲,必少割而有质;不然必欺。’是臣之所闻于魏也,愿君之以是虑事也。

  “《周书》曰:‘维命不于常。’此言幸之不可数也。夫战胜暴子而割八县,此非兵力之精,非计之工也,天幸为多矣。今又走芒卯,入北地以攻大梁,是以天幸自为常也。知者不然。臣闻魏氏悉其百县胜兵以止戍大梁,臣以为不下三十万。以三十万之众守十仞之城,臣以为虽汤、武复生,弗易攻也。夫轻信楚、赵之兵,陵十仞之城,戴三十万之众,而志必举之,臣以为自天下之始分以至于今,未尝有之也。攻而不能拔,秦兵必罢,阴必亡,则前功必弃矣。今魏方疑,可以少割收也。愿之及楚、赵之兵未任于大梁也,亟以少割收。魏方疑,而得以少割为和,必欲之,则君得所欲矣。楚、赵怒于魏之先己讲也,必争事秦。 从是以散,而君后择焉。 且君之尝割晋国取地也,何必以兵哉?夫兵不用,而魏效绛、安邑,又为阴启两机尽故宋,卫效尤惮。秦兵已令,而君制之,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臣愿君之熟计而无行危也。”

  穰侯曰:“善。”乃罢梁围。

  【注】“秦败魏于华”:[鲍本] 华山。 在弘农华阴。秦纪作华阳。注,亭名,在密县。事在此二年。正曰:华阴之“华”,去声。华下、华阳,史无音。
  “须贾”:鲍本魏人。
  “战胜乎三梁”:[鲍本]春秋,秦取梁,汉夏阳也。河内有梁,周小邑也。陈留、浚仪、大梁为三,皆魏地。正曰:索隐云云,梁即南梁,又说见齐策。
  “十万之军拔邯郸”:[鲍本]秦十二年攻赵,虏庄贾。正曰:魏惠王十八年拔赵邯郸,二十年归赵邯郸。
  “国全兵劲”:国土完整,军兵强劲。
  “尽晋国,战胜暴子”:[姚本]史记作“暴子”。[鲍本]“睾”作“睪”。 ○地缺。 正曰:皋,上刀反;睪,羊益反。又作“泽”。古书三字皆通,此未有据。 史“睾”作“暴”,下同。徐广云:暴鸢也。《大事记》作“暴吏”。未详。
  “必少割而有质”:[鲍本]亦事验也。正曰:《索隐》云:少割地而求秦质子。
  “又为阴启两机尽故宋,”:[鲍本]言得亡国以拓阴之封地。 补曰:“又为”止“己令”,策文有脱误,见后。 [鲍本]两,谓得县启封。尽,无遗也。
  “尽故宋,卫效尤惮。秦兵已令……”:[姚本]续云:史,卫效单父,秦兵已全。[鲍本]“令”作“合”。 ○魏合秦。补曰:史云,“又为陶开两道,几尽故宋,卫必效单父,秦兵可全”云云。按:此文明顺,姚注亦宜引从之。《正义》云,“故宋及单父,是陶南道;魏安邑及絳,是陶北道”。《索隐》云:“穰侯封陶,魏效絳、安邑,是得河东地,言从秦通陶,开河西、河东之两道”。此时宋已灭,是秦将尽得宋地也。愚谓“可全”,即上言不用之意。
  “穰侯曰善,乃罢梁围”: [鲍本]彪谓: 贾之说,不足以已秦也,为其为魏也过深,而说秦者不切。夫以秦为天幸,而欲其无行危也,秦岂信之哉!秦行是何危之有?且其为魏之过深也,适足以疑秦,岂沮于是哉!梁围之解,将别有故,非贾力也。 正曰:大事记略载此章及穰侯攻大梁章,谓同一术。愚谓,魏利于少割,穰侯喜得此地而罢兵,亦无不可。大事记,周赧王四十年,秦昭三十二,魏安釐二,韩釐二十一,赵惠文二十四年,秦以魏冉为相国,伐韩,暴鸢救魏,魏冉破之,斩首四万,鸢走开封,魏割八县以和。魏冉复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遂围大梁,魏割温以和。四十一年,魏背秦与齐从亲,秦魏冉伐魏,拔四城,斩首四万。四十二年,赵、魏伐韩华阳,秦魏冉、白起、客卿胡伤救韩,败魏将芒卯华阳,斩首十三万,取卷、蔡阳、长社。又败赵将贾偃,沉其卒二万于河,取观津。魏予秦南阳以和。以其地为南阳郡,迁免臣居之。通鉴纲目书略同,不著暴鸢、芒卯等及以地为南阳郡一节。补曰:按史,魏安釐王二年、三年、四年,连岁魏冉将兵来伐。二年之战,韩暴鸢救魏败走。年表、秦纪、魏世家、魏冉传皆云兵至大梁。次年之战不地。最后华阳之战,赵、魏伐韩,秦救韩,败赵、魏,走芒卯。但史所载有差互,纪以击芒卯华阳,传以走暴鸢,并为次年事。华阳之战,或云得三晋将,或云攻赵、韩、魏。八县、三县之殊,十万、十五万之舛。故大事纪参定书之。今考此策,须贾之辞,谓战胜暴子,割八县,地未毕而兵复出。此大事记所以书此役继于走暴鸢之后。 但策首书秦败魏于华,恐“于华”二字因下章误衍也。 又按秦纪,昭王三十四年,书秦与魏韩上庸地为一郡南阳,免臣迁居之。三十五年初,置南阳郡。大事记于魏予秦南阳后,书以其地为南阳郡,迁免臣居之,即以此为是年事。按南阳凡二,其一河南之脩武,其一邓州之堵阳。免臣者,以罪免,迁守新边。秦不信敌国之民,故徙其国人使错居之。前此二十七年,攻楚,赦罪人迁之南阳。大事记必谓前已备楚,故今以新得之南阳,而不知纪书乃谓秦与魏韩上庸地,为一郡于南阳。上庸属汉中,今房州竹山县,则正邓之南阳也。次年乃书置南阳郡。秦南阳郡即邓,而脩武更置河内郡,不闻两南阳也。昭王四十四年,秦白起攻韩取南阳,绝大行道,使秦已置郡,不应复云尔。大事记亦书之矣。此条盖因魏入南阳以和,偶与下文南阳免臣相次,而致误尔。因上论《大事记》文附于此。


秦败魏于华魏王且入朝于秦

  秦败魏于华,魏王且入朝于秦。周䜣谓王曰:“宋人有学者,三年反而名其母。其母曰:‘子学三年,反而名我者,何也?’其子曰:‘吾所贤者,无过尧舜,尧舜名;吾所大者,无大天地,天地名。今母贤不过尧舜,母大不过天地,是以名母也。’其母曰:‘子之于学者,将尽行之乎?愿子之有以易名母也。子之于学也,将有所不行乎?愿子之且以名母为后也。’今王之事秦,尚有可以易入朝者乎?愿王之有以易之,而以入朝为后。”魏王曰:“子患寡人入而不出邪?许绾为我祝曰:‘入而不出,请殉寡人以头。’”周䜣对曰:“若臣之贱也,今人有谓臣曰:‘入不测之渊而必出,不出,请以一鼠首为女殉者,臣必不为也。今秦不可知之国也,犹不测之渊也。而许绾之首,犹鼠首也。内王于不可知之秦,而殉王以鼠首,臣窃为王不取也。且无梁孰与无河内急?”王曰:“梁急。”“无梁孰与无身急?”王曰:“身急。”曰:“以三者,身上也,河内其下也。秦未索其下,而王效其上,可乎?”

  王尚未听也。支期曰:“王视楚王,楚王入秦,王以三乘先之;楚王不入,楚、魏为一,尚足以捍秦。” 王乃止。 王谓支期曰:“ 吾始已诺于应侯矣,今不行者欺之矣。”支期曰:“王勿忧也,臣使长信侯请无内王,王待臣也。”

  支期说于长信侯曰:“王命召相国。”长信侯曰:“王何以臣为?”支期曰:“臣不知也,王急召君。” 长信侯曰:“吾内王于秦者,宁以为秦邪?吾以为魏也。” 支期曰:“君无为魏计,君其自为计。且安死乎?安生乎?安穷乎?安贵乎?君其先自为计,后为魏计。”长信侯曰:“楼公将入矣,臣今从。”支期曰:“王急召君,君不行,血溅君襟矣!”

  长信侯行,支期随其后。且见王,支期先入谓王曰:“伪病者乎而见之,臣已恐之矣。”长信侯入见王,王曰:“病甚奈何!吾始已诺于应侯矣,意虽道死,行乎。”长信侯曰:“王毋行矣!臣能得之于应侯,愿王无忧。”

  【注】“王视楚王”:[鲍本]顷襄。
  “楚王入秦,王以三乘先之”:鲍本先楚至秦。


华军之战

  华军之战,魏不胜秦。明年,将使段干崇割地而讲。孙臣谓魏王曰:“魏不以败之上割,可谓善用不胜矣;而秦不以胜之上割,可谓不能用胜矣。今处期年乃欲割,是群臣之私而王不知也。且夫欲玺者,段干子也,王因使之割地;欲地者,秦也,而王因使之受玺。夫欲玺者制地,而欲地者制玺,其势必无魏矣。且夫奸臣,固皆欲以地事秦。以地事秦,譬犹抱薪而救火也,薪不尽则火不止。今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穷,是薪火之说也。”

  魏王曰:“善。虽然,吾已许秦矣,不可以革也。”对曰:“王独不见夫博者之用枭邪! 欲食则食,欲握则握。 今君劫于群臣而许秦,因曰不可革,何用智之不若枭也?”魏王曰:“善。”乃案其行。

  【注】“且夫欲玺者”:鲍本得秦封,受其玺。
  “不可以革也”:鲍本革,更也。
  “王独不见夫博者之用梟邪”:[鲍本]犹上善用胜矣。
  补曰:正义云,博头有刻为梟鸟形者,掷得梟者,合食其子。若不便,则为余行也。
  “欲食则食,欲握则握”:[鲍本] 握,不食也。 食者行棋,握不行也,故史曰,“便则行,不便则止”。
  “乃案其行”:[鲍本]按:犹止。记四年有。
  补曰:史,安釐王四年,华阳战败后,段干子请予南阳以和。此策云“按其行”。《通鉴纲目》云:“王不听,卒以南阳为和”。


齐欲伐魏

  齐欲伐魏,魏使人谓淳于髡曰:“ 齐欲伐魏,能解魏患唯先生也。 敝邑有宝璧二双,文马二驷,请致之先生。”淳于髡曰:“诺。”入说齐王曰:“楚,齐之仇敌也;魏,齐之与国也。夫伐与国,使仇敌制其余敝,名丑而实危,为王弗取也。”齐王曰:“善。” 乃不伐魏。

  客谓齐王曰:“淳于髡言不伐魏者,受魏之璧、马也。”王以谓淳于髡曰:“闻先生受魏之璧、马,有诸?” 曰:“有之。”“然则先生之为寡人计之何如?” 淳于髡曰:“伐魏之事不便,魏虽刺髡,于王何益?若诚不便,魏虽封髡,于王何损?且夫王无伐与国之诽,魏无见亡之危,百姓无被兵之患,髡有璧马之宝,于王何伤乎?”

  【注】“文马二驷”:[鲍本]文,毛色成文。马四匹为驷。
  “魏,齐之与国也”:[鲍本]魏策,马陵之败,魏请臣畜朝齐,楚王怒,伐齐,则此所言也。
  “使仇敌制其余敝”:[鲍本]言楚将因齐兵劳而伐之。
  “名丑而实危”:[鲍本]伐与国,丑也,而有楚伐之危。


秦将伐魏

  秦将伐魏。魏王闻之,夜见孟尝君,告之曰:“秦且攻魏,子为寡人谋,奈何?”孟尝君曰:“有诸侯之救,则国可存也。”王曰:“寡人愿子之行也。”重为之约车百乘。

  孟尝君之赵,谓赵王曰:“文愿借兵以救魏。” 赵王曰:“寡人不能。” 孟尝君曰:“夫敢借兵者,以忠王也。”王曰:“可得闻乎?”孟尝君曰:“夫赵之兵,非能彊于魏之兵;魏之兵,非能弱于赵也。然而,赵之地不岁危,而民不岁死,而魏之地岁危,而民岁死者,何也?以其西为赵蔽也。今赵不救魏,魏歃盟于秦,是赵与强秦为界也,地亦且岁危,民亦且岁死矣。此文之所以忠于大王也。”赵王许诺,为起兵十万,车三百乘。

  又北见燕王曰:“ 先日公子,常约两王之交矣。 今秦且攻魏,愿大王之救之。”燕王曰:“吾岁不熟二年矣,今又行数千里而以助魏,且奈何?”田文曰:“夫行数千里而救入者,此国之利也。今魏王出国门而望见军,虽欲行数千里而助人,可得乎?”燕王尚未许也。田文曰:“臣效便计于王,王不用臣之忠计,文请行矣,恐天下之将有大变也。” 王曰:“大变可得闻乎?” 曰:“秦攻魏,未能克之也,而台已燔,游已夺矣。而燕不救魏,魏王折节割地,以国之半与秦,秦必去矣。秦已去魏,魏王悉韩、魏之兵,又西借秦兵,以因赵之众,以四国攻燕,王且何利?利行数千里而助人乎?利出燕南门而望见军乎? 则道里近而输又易矣,王何利?” 燕王曰:“子行矣,寡人听子。”乃为之起兵八万,车二百乘,以从田文。

  魏王大说,曰:“君得燕、赵之兵甚众且亟矣。”秦王大恐,割地请讲于魏。因归燕、赵之兵,而封田文。

  【注】“谓赵王曰”:[鲍本]惠文。
  “以其西为赵蔽也”:[鲍本]魏在赵西,为之蔽秦。
  “又北见燕王曰”:[鲍本]昭。
  “先日公子”:[鲍本]称其父婴。
  “游已夺矣”:[鲍本]不暇游观。
  “则道里近而输又易矣”:[鲍本]输以餉军。
  “秦王大恐,”:[鲍本]秦王,昭。
  [鲍本]彪谓:田文可谓善言者矣。其说赵也,迩而不偪。其说燕也,直而不倨。与夫嚂口虚喝者,异矣。
  补曰:孟尝相魏,在齐灭宋前。大事记附见于昭王十年,详见周策。此事实昭王十三年。秦纪:秦昭二十四年取魏安城至大梁,燕、赵救之,秦军去。


魏将与秦攻韩

  魏将与秦攻韩,朱己谓魏王曰:“秦与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贪戾好利而无信,不识礼义德行。苟有利焉,不顾亲戚兄弟,若禽兽耳。此天下之所同知也,非所施厚积德也。故太后母也,而以忧死;穰侯舅也,功莫大焉,而竟逐之;两弟无罪,而再夺之国。此于其亲戚兄弟若此,而又况于仇雠之敌国也。

  “今大王与秦伐韩而益近秦,臣甚或之,而王弗识也,则不明矣。群臣知之,而莫以此谏,则不忠矣。今夫韩氏以一女子承一弱主,内有大乱,外安能支强秦、魏之兵,王以为不破乎?韩亡,秦尽有郑地,与大梁邻,王以为安乎?王欲得故地,而今负强秦之祸也,王以为利乎?

  “秦非无事之国也,韩亡之后必且便事,便事必就易与利,就易与利必不伐楚与赵矣。是何也?夫越山踰河,绝韩之上党而攻强赵,则是复阏与之事也,秦必不为也。若道河内,倍邺、朝歌,绝漳、滏之水,而以与赵兵决胜于邯郸之郊,是受智伯之祸也,秦又不敢。伐楚,道涉而谷行三十里,而攻危隘之塞,所行者甚远,而所攻者甚难,秦又弗为也。若道河外,背大梁,而右上蔡、召陵,以与楚兵决于陈郊,秦又不敢也。故曰秦必不伐楚与赵矣,又不攻卫与齐矣。韩亡之后,兵出之日,非魏无攻矣。

  “秦故有怀地刑丘之城垝津,而以之临河内,河内之共、汲莫不危矣。秦有郑地,得垣雍,决荧泽而水大梁,大梁必亡矣。王之使者大过矣,乃恶安陵氏与秦,秦之欲许之久矣。然而秦之叶阳、昆阳与舞阳、高陵邻,听使者之恶也,随安陵氏而欲亡之。秦绕舞阳之北以东临许,则南国必危矣。南国虽无危,则魏国岂得安哉?且夫憎韩不受安陵氏可也,夫不患秦之,不爱南国,非也。

  “异日者,秦乃在河西,晋国之去梁也千里有余,河山以兰之,有周、韩而间之。从林军以至于今,秦十攻魏,五入国中,边城尽拔;文台堕,垂都焚,林木伐,麋鹿尽,而国继以围。又长驱梁北,东至陶、卫之郊,北至乎阚,所亡乎秦者,山北、河外、河内,大县数百,名都数十。秦乃在河西,晋国之去大梁也尚千里,而祸若是矣。又况于使秦无韩而有郑地,无河山以兰之,无周、韩以间之,去大梁百里,祸必百此矣。

  “异日者,从之不成矣,楚、魏疑而韩不可得而约也。今韩受兵三年矣,秦挠之以讲;韩知亡犹弗听,投质于赵,而请为天下雁行顿刃。以臣之观之,则楚、赵必与之攻矣。此何也?则皆知秦之无穷也,非尽亡天下之兵而臣海内之民必不休矣。是故臣愿以从事乎王,王速受楚赵之约而挟韩、魏之质,以存韩为务,因求故地于韩,韩必效之。如此,则士民不劳而故地得,其功多于与秦共伐韩,然而无与强秦邻之祸。

  “夫存韩安魏而利天下,此亦王之大时已。通韩之上党于共、莫,使道已通,因而关之,出入者赋之,是魏重质韩以其上党也。共有其赋,足以富国,韩必德魏、爱魏、重魏、畏魏,韩必不敢反魏。 韩是魏之县也。 魏得韩以为县,则卫、大梁、河外必安矣。 今不存韩,则二周必危,安陵必易。 楚、赵大破,卫、齐甚畏,天下之西乡而驰秦,入朝为臣之日不久。”

  【注】“朱己”:[鲍本]史作无忌。
  补曰:史,魏王以秦救之故,欲亲秦而伐韩,以求故地,无忌谓魏王曰云云。大事记据之。以其辞云秦太后母也,以忧死,故附载于宣太后之薨之后,在赧王五十年。按:朱己,即无忌,字讹也。《札记》丕烈案:策文“无”多作“?”,故形近而讹也。“己”、“忌”同字。
  “臣甚或”:[鲍本]“或”作“惑”。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惑”。“或”、“惑”同字。
  “今夫韩氏以一女子承一弱主”:[鲍本]此十二年,桓惠立八年矣。
  补曰:大事记云,韩世家不载其事,必是时韩王少,母后用事也。愚按,是时秦宣太后、赵惠文后、齐君王后皆专政,韩亦然也。
  “韩亡,秦尽有郑地”:[鲍本]时郑亡,属韩。
  “王欲得故地”:[鲍本]盖尝丧地于韩,今欲取之。
  “而今负强秦之祸也”:[鲍本]正曰:史,“负强秦之说”。据此,则“负”当从“恃”训。从策文,则负任在背以为喻也。史义长。《札记》丕烈案:吴说未是,此不与策文同耳。下文“然而无与强秦邻之祸”语相应,当各依本书。
  “绝韩之上党”:[鲍本]补曰:史作“绝上党”。《正义》云:韩上党,从太行山西北泽、潞等州是也。《札记》丕烈案:史记有“韩”字,吴误。
  “则是复阏与之事也”:[鲍本]先时赵奢败秦于此。补曰:复,扶又反。阏与,音遏豫。
  “以与楚兵决于陈郊”:[鲍本] 正曰:大事记引正义云。 从河外出函谷关,历同州,南至郑州,东向陈州,则背大梁也。大事记今本作“东向郑州者”恐因上文讹。史“右蔡左召陵”,正义云,上蔡县在豫州北,邵陵故城在豫州鄢城县东,并在陈州西。从汴州南行向陈州之西郊,则上蔡、召陵在南面,向东皆身之右,定无左字也。
  “又不攻卫与齐矣”:[鲍本]正曰:卫、齐皆在赵、韩、魏之东。
  “秦故有怀地刑丘……河内之共、汲莫不危矣”:[鲍本] 正曰: 史作“秦固有怀茅”。“固”,“故”通。正义云,怀州武陵县西故怀城。括地志云,怀州获嘉县东北有茅亭,即苏忿生邑攒茅。邢丘,见秦策。史“城、垝津”,索隐引策云,“邢丘、安城”。今本无“安”字,恐“之”字即“安”讹也。史此段后有“安城”字。正义云,在郑州原武县东南。垝津,索隐云在河北。 垝,九毁反。 正义引杜预以为汲郡城南延津。愚按,安釐王十一年,秦拔我廩丘,或作邢丘、郪丘。余无见。盖地皆怀界也。索隐云,共、汲皆县名,属河内。又见下。刘辰翁以为共、汲、河者谬。
  “秦有郑地,得垣雍”:[鲍本]秦纪注,河内卷有垣雍城。 正曰:正义引括地志云,垣雍故城在郑州原武县西北。
  “荧泽”:[鲍本]“荧”作“荥”。 ○属荥阳,书注在敖仓东南。 补曰:史作“荧”,一本同。
  “而水大梁,大梁必亡矣”:[鲍本]补曰:正义云,言韩亡后,秦有郑地,得垣雍城,从荥泽决沟,历雍灌大梁也。大事记云,始皇灭魏,果用此策。
  “乃恶安陵氏于秦”:[鲍本]安陵,魏之不欲攻韩者,与群臣异,故恶之。
  “秦之欲许之久矣”:[鲍本]许,言听之久,言秦之先自恶之。正曰:史作“王之使者出,过而恶安陵氏于秦”。大事记引策文,则以策为明顺。“许”,史作“诛”。正义引括地志云,安陵在鄢陵县西北。详见前。大事记,按策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诏襄王,以守此地”。盖安陵,赵襄子所封,其后远别为十国,附庸于魏,今魏反令使者恶之于秦。
  “高陵”:[鲍本]高陵,属琅邪。此二县安陵封地,以与昆阳、叶阳邻,故秦久恶安陵。 正曰:高陵属京兆,与下文地不相近。史无“高陵”字,策或误也。注尤非。正义云,叶阳今许州叶县,昆阳故城在叶县北,舞阳故城在叶县东。此时叶阳、昆阳属秦,舞阳属魏。大事记,叶阳今属汝州。《札记》丕烈案:史记“舞”作“武”。
  “则南国必危矣”:[鲍本]周纪注,南国,江、汉之间,又曰南阳也。今详此时属韩。正曰:正义云,南国,今许州许昌县南西许昌故城。此时属韩,在魏之南,故言南国。大事记,安陵在鄢陵县西北。则去许、汝不远矣。愚按,韩公云,绕舞阳、叶、襄城,其地皆壤界也,故曰南国。
  “夫不患秦之不爱南国非也”:[鲍本]补曰:史,“不爱安陵氏”。下文可推。大事记,秦得南国,则诸侯之势危矣,魏不可以为非己地而不恤也。
  “文台堕,垂都焚”:[鲍本]勾阳有垂都亭。正曰:此引徐广说,彼文原无“都”字。补曰:索隐云,有庙曰都。正义引括地志云,文台在曹州冤句县。索隐云,文台,台名。 大事记不取者,岂以他策有“台已燔,游已夺”之云,与此类,特泛言之邪!
  “而国继以围”:[鲍本]正曰:大事记,赧王四十年,穰侯围大梁。
  “东至陶、卫之郊”:[鲍本]卫在河、淇之间,与陶接,故范蠡亦云。
  “北至乎阚”:[鲍本]魏记注,在东平须昌。补曰:史,北至平、监。正义云,平即兗州平陆,监即故阚城,在平陆县西南。《札记》丕烈案:“监”、“阚”同字,见徐广注也。
  “所亡乎秦者,山北、河外、河内”:[鲍本]山,吴华之属。正曰:史,“山南、山北”。策无“山南”字,疑缺文。正义云,山,华山也。华山之东南,七国时,邓州属韩,汝州属魏。华山之北,同、华、银、绥并魏地也。河外,谓华州以东至陕、虢。河内,谓蒲州以东至怀、卫。
  “今韩受兵三年矣,”:[鲍本]受秦兵。
  “秦挠之以讲”:[鲍本]以求地擿挠之。
  “通韩之上党于共、莫,使道已通”:[鲍本]使,去音。通其道,不通他使,将为关也。正曰:“莫”句。补曰:史作“共、宁”。云“使道安城,出入赋之”云云,大事记从之。正义云,共,卫州共城县;宁,怀州修武县。解题云,是时秦欲取韩上党,故蚕食其地,使与韩国中绝。故劝魏假道,使韩得与上党往来,岂专为韩而已哉。韩不失上党,则三晋之势犹完也。
  “出入者赋之”:赋,征费。
  “是魏重质韩以其上党也”:[鲍本]质,有要也。正曰:质,犹贄。韩以上党为质也。
  “卫”:[鲍本]卫,时已附梁。
  “天下之西乡而驰秦,入朝为臣之日不久”:[鲍本]记有,与上二章相次。彪谓:言秦之情者众矣,无白于此者也。补曰:大事记云,信陵君之谏,世家不载,其从违亦不书,与秦同伐韩,取故地,必以其言而止也。信陵之言,深切综练,识天下之大势,使魏能用其计,纠率楚、赵,竭力助韩,则韩不至失上党,赵不至败长平,六国不至为秦所吞矣!谋既不用,又以矫杀晋鄙,流落于外。六国垂亡,魏始再用之,犹能收合诸侯,折强秦之锋。若用之于上党、长平未败之前,天下雌雄之势,未可量也!此章《大事记》据史文具载,又以策文易史之难通者,注释甚详,而于信陵尤惓惓归重焉。太史公谓,说者皆以魏不用信陵君,故国削弱至于亡,天方令秦平海内,魏虽得阿衡之佐,曷益乎!刘知几讥其舍人事而言天。《大事记》之言,殆为迁发也。愚谓,战国四公子并称,特以好士之故。 黄歇乱人,其事恶矣。 赵胜不能用赵奢、廉颇,而割地以召田单,受冯亭之嫁祸,几至亡国。田文怒小丈夫之讥,而灭一县,不忍吕礼之嫉害,而为宗国召兵,尚奚足言哉?若其合从难秦,歇既败衄,胜仅合楚、赵之交,以佐魏救。独孟尝、信陵,两战败秦。 文临函谷,无攻以求楚东国,而名义索然。 信陵存赵却秦,义烈甚高,河外之战,威震天下。且退让不伐,闻过能悔,其才与智,皆非余子比也。因《大事记》称惜之言,辄附著之。


叶阳君约魏

  叶阳君约魏,魏王将封其子,谓魏王曰:“王尝身济漳,朝邯郸,抱葛、薜、阴、成,以为赵养邑,而赵无为王有也。王能又封其子河阳、姑衣乎?臣为王不取也。”魏王乃止。


秦使赵攻魏

  秦使赵攻魏,魏谓赵王曰:“攻魏者,亡赵之始也。昔者,晋人欲亡虞而伐虢,伐虢者,亡虞之始也。 故荀息以马与璧假道于虞,宫之奇谏而不听,卒假晋道。 晋人伐虢,反而取虞。故《春秋》书之,以罪虞公。今国莫强于赵,而并齐、秦,王贤而有声者相之,所以为腹心之疾者,赵也。 魏者,赵之虢也;赵者,魏之虞也。 听秦而攻魏者,虞之为也。愿王之熟计之也。”

  【注】“今国莫强于赵,而并齐、秦,王贤而有声者相之”: [鲍本] 并,犹兼。声,威声。相,助也。言赵强矣,兼得秦助。正曰:“今国莫强于赵而兼齐、秦”句,“王贤而有声者相之”句。言赵强兼齐、秦,王既贤而又有声望者相之,所以为秦腹心之疾也。如此乃协。此士引喻明切,谓春秋罪虞,亦不悖。秦使赵攻魏之事无见,或因其言而止欤?《札记》丕烈案:“而并齐、秦”四字,当为一句,“而”即“能”字,言所能并于二国也。
  “所以为腹心之疾者,赵也”:[鲍本]言秦以赵为疾。


魏太子在楚

  魏太子在楚。谓楼子于鄢陵曰:“公必且待齐、楚之合也以救皮氏。今齐、楚之理必不合矣。彼翟子之所恶于国者,无公矣。其人皆欲合齐、秦外楚以轻公,公必谓齐王曰:‘魏之受兵,非秦实首伐之也,楚恶魏之事王也,故劝秦攻魏。’齐王故欲伐楚,而又怒其不己善也,必令魏以地听秦而为和。以张子之强,有秦、韩之重,齐王恶之,而魏王不敢据也。 今以齐、秦之重,外楚以轻公,臣为公患之。 钧之出地以为和于秦也,岂若由楚乎?秦疾攻楚,楚还兵,魏王必惧,公因寄汾北以予秦而为和,合亲以孤齐。秦、楚重公,公必为相矣。臣意秦王与樗里疾之欲之也,臣请为公说之。”

  乃请樗里子曰:“ 攻皮氏,此王之首事也,而不能拔,天下且以此轻秦。 且有皮氏,于以攻韩、魏利也。”樗里子曰:“吾已合魏矣,无所用之。”对曰:“臣愿以鄙心意公,公无以为罪。有皮氏,国之大利也。而以与魏,公终自以为不能守也,故以与魏。今公之力有余守之,何故而弗有也?” 樗里子曰:“奈何?” 曰:“魏王之所恃者,齐、楚也;所用者,楼鼻、翟强也。 今齐王谓魏王曰:‘ 欲讲攻于齐,王兵之辞也。’是弗救矣。楚王怒于魏之不用楼子,而使翟强为和也,怨颜已绝之矣。魏王之惧也见亡。翟强欲合齐、秦外楚,以轻楼鼻;楼鼻欲合秦、楚外齐,以轻翟强。公不如按魏之和,使人谓楼子也:‘子能以汾北与我乎?请合于楚外齐,以重共也,此吾事也。’楼子与楚王必疾矣。又谓翟子:‘子能以汾北与我乎?必为合于齐外于楚,以重公也。’翟强与齐王必疾矣。是公外得齐、楚以为用,内得楼鼻、翟强以为佐,何故不能有地于河东乎?”

  【注】“谓楼子于鄢陵曰”:[鲍本]楚用事者所封。正曰:此语本记其人与楼子言于鄢陵之地。鄢,楚别都,在宜城。此鄢陵,即策所谓许、鄢陵者,魏地也。楼鼻主合楚之谋,非从太子而楚任之也。
  “彼翟子”:鲍本强也,魏人,仕齐。正曰:魏王所用,下文甚明。楚策,魏相翟强死。
  “无公矣”:[鲍本]无如鄢陵。正曰:公,指楼鼻。
  “公必谓齐王曰”:[鲍本]齐王,闵。
  “而魏王不敢据也”:[鲍本]言魏襄为齐逐仪。正曰:策谓齐王不如资韩朋与之逐张仪于魏者,谋如此耳。魏襄之时,不闻逐仪也。且此语本谓以仪有秦、韩之重,而齐王恶之,魏王不敢据之以为安,二国之于仪,犹如此也。
  “钧之出地”:[鲍本]钧,言齐与楚。
  “魏王必惧”:[鲍本]正曰:楚还兵者,复兵与秦合攻魏也,故魏王惧。
  “公因寄汾北以予秦而为和”:[鲍本]汾北,魏地鄢陵。宜因其惧,使割予秦,此所谓由楚。
  “合亲以孤齐”:[鲍本]秦、楚、魏合。
  “臣意秦王”:[鲍本]昭。
  “臣愿以鄙心意公”:[鲍本]意,犹度。
  “欲讲攻于齐王兵之辞也”:正曰:“讲”当作“搆”。讲攻,犹言搆兵。
  “楚王”:[鲍本]怀。
  “而使翟强为和也”:[鲍本]和齐、秦。
  “怨顏已绝之矣”:[鲍本]怨魏欲绝之,见于顏色。
  “魏王之惧也见亡”:鲍本以有亡形而惧。
  “何故不能有地于河东乎”:鲍本言且得皮氏。按,此盖楼鼻在楚,欲因楚和秦以息攻鄢陵,不顺也,故此士说之,又说樗里。凡其辞两言齐楚、翟楼,示无所偏也。而于楚,独曰“吾事”,则是为楼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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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老顽童宋晓华 于 2014-4-29 04:00 编辑

      2061.战国策卷二十五魏四


献书秦王

  ……〔阙文〕献书秦王曰:“昔窃闻大王之谋出事于梁,谋恐不出于计矣,愿大王之熟计之也。梁者,山东之要也。有蛇于此,击其尾,其首救;击其首,其尾救;击其中身,首尾皆救。今梁王,天下之中身也。秦攻梁者,是示天下要断山东之脊也,是山东首尾皆救中身之时也。山东见亡必恐,恐必大合,山东尚强,臣见秦之必大忧,可立而待也。臣窃为大王计,不如南出,事于南方。其兵弱,天下必能救,地可广大,国可富,兵可强,主可尊。王不闻汤之伐桀乎?试之弱密须氏以为武教,得密须氏而汤之服桀矣。今秦国与山东为雠,不先以弱为武教,兵必大挫,国必大忧。”秦果南攻蓝田、鄢郢。

  【注】“梁者,山东之要也”:要,通腰。[鲍本]腰,身之中。
  “事于南方”:[鲍本]谓楚。

  “试之弱密须氏”:[鲍本]试,谓先之以其弱,可必克也。周纪注,密须在安定阴密。 补曰:密,姞姓国,在今宁州。史周纪“西伯伐密须”,诗所谓“密人不恭”者也。此误以为汤,又云“试之于弱”。战国游士言圣贤事多妄谬,此尤显然者也。

  “秦果南攻蓝田、鄢、郢”:[鲍本]蓝田,秦地,疑衍文。彪谓:征伐先后,理正应尔。故司马为秦议,以伐蜀为先。而我艺祖欲平太原诸国,亦先平蜀。正曰:秦之攻楚,多道蓝田、武关以出攻,如败楚蓝田之云。秦人善远交近攻之策,蚕食诸侯,先三晋而后齐、楚,卒以成功,其用兵之序可考矣。此策,魏畏秦攻,移祸于楚,故饰为之辞。而鲍谓“征伐先后,理正应尔”,夫岂识当时大势哉!又以司马错先伐蜀,宋欲平太原,亦先平蜀,为试于弱之征,谬矣。


八年谓魏王

  八年,……〔阙文〕谓魏王曰:“昔曹恃齐而轻晋,齐伐釐、莒而晋人亡曹。缯恃齐以悍越,齐和子乱而越人亡缯。 郑恃魏以轻韩,伐榆关而韩氏亡郑。 原恃秦、翟以轻晋,秦、翟年谷大凶而晋人亡原。中山恃齐、魏以轻赵,齐、魏伐楚而赵亡中山。此五国所以亡者,皆其所恃也。非独此五国为然而已也,天下之亡国皆然矣。夫国之所以不可恃者多,其变不可胜数也。或以政教不修、上下不辑而不可恃者,或有诸侯邻国之虞而不可恃者,或以年谷登,畜积竭尽而不可恃者,或化于利,比于患。臣以此知国之不可必恃也。今王恃楚之强,而信春申君之言;以是质秦,而久不可知。即春申君有变,是王独受秦患也。即王有万乘之国,而以一人之心为元也。臣以此为不完,愿王之熟计之也。”

  【注】“昔曹恃齐而轻晋”:[鲍本]曹,今定陶。
  “齐伐釐、莒而晋人亡曹”:[鲍本]釐,疑扶风漦。正曰:此不相涉。齐策,“昔者莱、莒好谋,陈、蔡好诈,莒恃越而灭,蔡恃晋而亡”。 此“釐”字即“莱”。 左传:“公会郑伯于郲”,杜注,“釐城”。刘向引“来牟”作“釐牟”。古字通。[鲍本]史,曹伯阳十五年背晋,宋灭之。哀公八年。正曰:即僖二十八年晋侯伐曹,分曹、卫田事。凡言亡,非必国灭也。
  “缯恃齐以悍越,”:[鲍本]“以悍”作“而轻”。○缯,禹后,属东海。补曰:姚本“恃齐以捍越”。春秋“鄫”,穀梁作“缯”。杜注,“今琅邪鄫县”。
  “伐榆关而韩氏亡郑”:[鲍本]九域图,在平州界。正曰:大事记,安王三年,楚归郑榆关。十一年,魏、韩、赵败楚师于大梁榆关。正义云,榆关在郑之南,大梁西。
  “秦、翟年谷大凶而晋人亡原”:[鲍本]僖二十五年,原降,使赵衰处原。
  “齐、魏伐楚而赵亡中山”:[鲍本]补曰:周策,宫他谓周君曰云云,略同。齐、魏伐楚而赵亡中山,此襄王十八年秦、韩、魏、齐共败楚将唐昧事。《大事记》谓史称赵与燕、齐灭中山,齐非中山与国者,亦未然,说见燕、赵等策。
  “或化于利,比于患。”:[鲍本]化,犹移。比,犹近。


魏王问张旄

  魏王问张旄曰:“吾欲与秦攻韩,何如?”张旄对曰:“韩且坐而胥亡乎?且割而从天下乎?” 王曰:“韩且割而从天下。”张旄曰:“韩怨魏乎?怨秦乎?” 王曰:“怨魏。”张旄曰:“韩强秦乎?强魏乎?”王曰:“强秦。”张旄曰:“韩且割而从其所强与所不怨乎?且割而从其所不强与其所怨乎?”王曰:“韩将割而从其所强与其所不怨。”张旄曰:“攻韩之事王自知矣。”

  【注】“韩且坐而胥亡乎”:[鲍本]“胥”作“咠”。○“咠”“胥”同,待也。
  “韩强秦乎?强魏乎?”:[鲍本]问以何国为强。
  “攻韩之事,王自知矣”:[鲍本]补曰:此恐与信陵所谏同一事。


客谓司马食其

  客谓司马食其曰:“虑久以天下为可一者,是不知天下者也;欲独以魏支秦者,是又不知魏者也。 谓兹公不知此两者,又不知兹公者也。然而兹公为从,其说何也? 从则兹公重,不从则兹公轻;兹公之处重也,不实为期。子何不疾及三国方坚也,自卖于秦,秦必受子。不然,横者将图子以合于秦,是取子之资而以资子之雠也。”

  【注】“司马食其”:[鲍本]魏人,音异基。补曰:索隐云,酈、审、赵三人,并以六国时魏有司马食其,慕其名也。
  “虑久以天下为可一者”:虑,引领下句。
  “兹公”:[鲍本]指合从之人。补曰:“兹公”未详。史,夏侯婴食兹氏,注,太原县名。春秋昭五年注“莒邑”者,又地不相涉。
  “是取子之资”:[鲍本]谓阴倍从,以收秦利。
  “而以资子之讎也”:[鲍本]谓横人将以食其之从恶之于秦。讎,秦也。正曰:时与人不可考。


魏秦伐楚

  魏、秦伐楚,魏王不欲。楼缓谓魏王曰:“王不与秦攻楚,楚且与秦攻王。王不如令秦、楚战,王交制之也。”

  【注】“魏秦伐楚”:[鲍本]秦昭六年与韩、魏共攻楚,此十八年。
  “王不如令秦、楚战”:[鲍本]缓时为秦计耳,故明年相秦。


穰侯攻大梁

  穰侯攻大梁,乘北郢,魏王且从。 谓穰侯曰:“ 君攻楚得宛、穰以广陶,攻齐得刚、博以广陶,得许、鄢陵以广陶,秦王不问者何也?以大梁之未亡也。今日大梁亡,许、鄢陵必议,议则君必穷。为君计者,勿攻便。”

  【注】“穰侯攻大梁”:[鲍本]秦昭二十四年,攻魏至大梁,此十三年。
  “乘北郢”:[鲍本]“北郢”作“郢北”。○郢,楚别邑,其北近魏。正曰:北郢乃楚之宜城,即郡也。史魏冉传,“入北宅,遂围大梁”。此讹为“乘北郢”也。又策作“入北地”,亦字讹。
  “魏王且从”:[鲍本]从,顺服也。
  “刚、博”:[鲍本]并属泰山。补曰:《正义》引《括地志》云:故刚城在兗州龚丘县界。或谓,刚博当即是刚寿。《正义》云:寿,鄆州县。
  “秦王”:[鲍本]昭。
  “为君计者,勿攻便”:[鲍本] 补曰:魏昭王十三年秦兵至大梁,即取魏安城之役。安釐王二年,秦魏冉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遂围大梁,魏割温以和。二役皆冉相时,而败芒卯则冉将以伐。此策当在其时。 《大事记》载须贾说穰侯云云,“攻而不拔,秦兵必罢,陶邑必亡,前功必弃矣”,下注此章,谓与须贾同一术,亦以为此年事矣。 然秦攻取刚寿,在秦昭三十六、七年,后此数年。 而策已云得刚寿,而又不可晓也。 当考。宛、穰广陶,说见赵策。许、鄢陵,魏地,见前。秦得其地,不知何时。


白珪谓新城君

  白珪谓新城君曰:“夜行者能无为奸,不能禁狗使无吠己也。故臣能无议君于王,不能禁人议臣于君也。”

  【注】“白珪”:[姚本]刘作“圭”。[鲍本]魏人,孟子称之。赵岐以为周人,非也。盖至是三、四十年矣。正曰:秦昭王初年,魏冉已用事,则羋戎之贵已久。十二年而当魏昭元年,则其初年犹与魏襄相及,正孟子时也。赵岐以为周人,何以知其非也?但战国人姓名多偶同者。鲍以在魏策中而即为魏人,谬矣。又按燕策,白珪逃于秦,则尝仕秦。新序孟尝君问白珪,恐亦此时。史白珪传首云,当魏文侯时,李克务尽地力,而白珪乐观时变。后复引圭之言曰,“吾治生产,如孙、吴用兵,商鞅行法”,则其人在鞅后。首句特与李克对论,非言其世也。以“二十取一”语,孟子正欲以其货殖之术施之国家者也。又新序记白珪战,亡六城,为魏取中山,白珪显于中山,中山人恶之于魏文侯,投以夜光之壁。则文侯时又一白珪欤?或因史所书而讹舛欤?
  “故臣能无议君于王”:[鲍本]戎贵于秦。 王,宜为秦王。 今珪说之,岂非珪使魏,戎来魏。
  “不能禁人议臣于君也”:[鲍本]秦策段产语同。正曰:段产,策本在韩,鲍以史注新城君为羋戎,故曲为之说,未知即是此人否?


秦攻韩之管

  秦攻韩之管,魏王发兵救之。 昭忌曰:“ 夫秦强国也,而韩、魏壤梁,不出攻则已,若出攻,非于韩也必魏也。今幸而遇韩,此魏之福也。王若救之,夫解攻者,必韩之管也;致攻者,必魏之梁也。”魏王不听,曰:“若不因救韩,韩怨魏,西合于秦,秦、韩为一,则魏危。”遂救之。

  秦果释管而攻魏。魏王大恐,谓昭忌曰:“不用子之计而祸至,为之奈何?”昭忌乃为之见秦王曰:“ 臣闻明主之听也,不以挟私为政,是参行也。 愿大王无攻魏,听臣也。” 秦王曰:“何也?” 昭忌曰:“山东之从,时合时离,何也哉?”秦王曰:“不识也。”曰:“天下之合也,以王之不必也;其离也,以王之必也。今攻韩之管,国危矣,未卒而移兵于梁,合天下之从,无精于此者矣。以为秦之求索,必不可支也。故为王计者,不如齐赵。秦已制赵,则燕不敢不事秦,荆、齐不能独从。天下争敌于秦则弱矣。”秦王乃止。

  【注】“秦攻韩之管”:[鲍本] 后志河南管城注,在京县东北。 补曰:郑州管城县。
  “而韩、魏壤梁”:[姚本]刘作“秦”。[鲍本]“梁”作“秦”。○言地与秦接。
  “参行”:[鲍本]以诸国参考而行,言参彼己也。
  “以王之不必也”:[鲍本]犹言不可测也,方攻韩又攻魏是也。
  “天下争敌于秦,则弱矣”:[鲍本]言诸国合而竞与秦敌,则秦弱。
  [鲍本]彪谓:邻国有兵,救之,卹邻之义,昭王言是也。秦伐韩而魏救之,挑秦之祸,昭忌之言亦是也。要之,从约坚则宜救,犹救同室之斗也。无从约而救之,则是乡邻有斗,被髮缨冠而往,是岂不可已乎?


秦赵构难而战

  秦、赵构难而战。谓魏王曰:“不如齐、赵而构之秦。王不构赵,赵不以毁构矣;而构之秦,赵必复斗,必重魏;是并制秦、赵之事也。王欲焉而收齐、赵攻荆,欲焉而收荆、赵攻齐。欲王之东长之,待之也。”

  【注】“秦、赵构难而战”:[鲍本]长平之役。 此十七年。 正曰:秦、赵之战多矣,此策时不可考。
  “赵而构之秦”:[鲍本]构者,合其战也。收赵而助之,赵必与秦合战。
  “赵不以毁构矣”:[鲍本]毁,折也。言不收赵,赵不能以毁折之兵独与秦合战。
  “欲王之东长之”:[鲍本]荆、齐在魏东,不乐属秦,而欲魏为之长。
  “待之也”:[鲍本]待魏之东。正曰:荆、齐、赵皆在魏东。长之,为之长也。待之,待其事也。欲王者,此士愿之之辞,与上“王欲焉”不同也。


长平之役

  长平之役,平都君说魏王曰:“王胡不为从?”魏王曰:“秦许吾以垣雍。”平都君曰:“臣以垣雍为空割也。” 魏王曰:“何谓也?” 平都君曰:“秦、赵久相持于长平之下而无决。天下合于秦则无赵,合于赵则无秦。秦恐王之变也,国外以垣雍饵王也。秦战胜赵,王敢责垣雍之割乎?’王曰:‘不敢。’秦战不胜赵,王能令韩出垣雍之割乎?王曰:‘不能。’臣故曰垣雍空割也。”魏王曰:“善。”

  【注】“秦许吾以垣雍”:[鲍本]韩所得魏地。补曰:垣雍见前。
  “秦战不胜赵,王能令韩出垣雍之割乎”:[鲍本]韩不畏秦故。


楼梧约秦魏

  楼梧约秦、魏,将令秦王遇于境。谓魏王曰:“遇而无相,秦必置相。不听之,则交恶于秦;听之,则后王之臣,将皆务事诸侯之能令于王之上者。且遇于秦而相秦者,是无齐也,秦必轻王之强矣。有齐者不若相之,齐必喜,是以有雍者与秦遇,秦必重王矣。”

  【注】“楼梧”:[姚本]“梧”,一作“郚”。[鲍本]补曰:前有楼牾约秦、魏,即此人此时事也。


芮宋欲绝秦赵之交

  芮宋欲绝秦、赵之交,故令魏氏收秦太后之养地。秦王于秦。芮宋谓秦王曰:“魏委国于王而王不受,故委国于赵也。李郝谓臣曰:‘子言无秦,而养秦太后以地,是欺我也。’故敝邑收之。”秦王怒,遂绝赵也。

  【注】“芮宋”:鲍本魏人。
  “秦太后”:鲍本宣太后。
  “秦王”:[鲍本]昭。
  “秦王于秦”:[鲍本]“于秦”二字作“怒”。○补曰:姚本“收秦太后之养地秦王于秦,芮宋”云云,与此文有误,当云“收秦太后之养地于秦,芮宋谓”云云。札记今本“于秦”二字作“怒”。
  “故委国于赵也”:[鲍本]委,与之。
  “李郝”:[鲍本]赵人。


为魏谓楚王

  为魏谓楚王,曰:“索攻魏于秦,秦必不听王矣,是智困于秦而交疏于魏也。楚、魏有怨,则秦重矣。故王不如顺天下,遂伐齐,与魏便地,兵不伤,交不变,所欲必得矣。”

  【注】此篇姚本与《芮宋欲绝秦赵之交》连篇,鲍本另列一篇。据文义,从鲍本。
  “楚王”:鲍本顷襄。正曰:无考。
  “故王不如顺天下”:[鲍本]天下不欲秦伐魏。
  “遂伐齐,与魏便地”:[鲍本]言以所得齐地与魏,易两便也。


管鼻之令翟强与秦事

  管鼻之令翟强与秦事。谓魏王曰:“鼻之与强,犹晋人之与楚人也。晋人见楚人之急,带剑而缓之,楚人恶其缓而急之。令鼻之入秦之传舍,舍不足以舍之。强之入,无蔽于秦者。强,王贵臣也,而秦若此其甚,安可?”



  【注】“管鼻”:[鲍本]魏人。 正曰:注作“鼻之”名,谬。下两“之”字亦语助。管鼻恐即楼鼻,说见前。
  “令翟强与秦事”:[鲍本]鼻之不欲,故推之于强。
  “舍不足以舍之”:[鲍本]侍卫之盛,舍不能容。
  “无蔽于秦者”:《札记》丕烈案:史记刺客传“跪而蔽席”,索隐曰,“蔽,匹结反,犹拂也”。此字与彼同。
  [鲍本]注:秦待己已厚,可以不与秦事。秦轻强矣,欲其重之,必令与秦事乃可。

  正曰:翟强欲合齐、秦外楚,以轻楼鼻;楼鼻欲合秦、楚外齐,以轻翟强。鼻、强不合,而谓鼻令强与秦事者,鼻容强为之。秦入鼻言,故轻强。此士盖为强言,以激魏王者也。此当在襄王时。


成阳君欲以韩魏听秦

  成阳君欲以韩、魏听秦,魏王弗利。白圭谓魏王曰:“王不如阴侯人说成阳君曰:‘君入秦,秦必留君,而以多割于韩矣。韩不听,秦必留君,而伐韩矣。故君不如安行求质于秦。’成阳君必不入秦,秦、韩不敢合,则王重矣。”

  【注】“成阳君欲以韩魏听秦”:[鲍本]秦昭十七年入朝者,于此知为韩人不疑。
  “故君不如安行求质于秦”:[鲍本]安,犹徐。质,事。有不留之验,乃可入。正曰:“质子”之“质”。


秦拔宁邑

  秦拔宁邑,魏王令之谓秦王曰:“ 王归宁邑,吾请先天下搆。” 魏魏王曰:“王无听。魏王见天下之不足恃也,故欲先搆。夫亡宁者,宜割二宁以求搆;夫得宁者,安能归宁乎?”

  【注】“秦拔宁邑”:[鲍本]此二十年。正曰:秦昭王四十一年,魏冉已免相。此十一年。余说见赵策。
  “魏王令之”:[鲍本]“之”作“人”。
  “秦王”:[鲍本]昭。
  “搆”:鲍本“构”作“搆”,又改作“讲”。○下同。谓与秦讲。
  “魏魏王曰”:[鲍本]衍“魏”字。补曰:衍。[鲍本]“王”作“冉”。《札记》丕烈案:“冉”字当是。


秦罢邯郸

  秦罢邯郸,攻魏,取宁邑。吴庆恐魏王之搆于秦也,谓魏王曰:“秦之攻王也,王知其故乎?天下皆曰王近也。王不近秦,秦之所去。皆曰王弱也。王不弱二周。秦人去邯郸,过二周而攻王者,以王为易制也。王亦知弱之召攻乎?”

  【注】[鲍本]正曰:邯郸,赵都。凡攻赵皆言邯郸。此策罢邯郸,必非赧王五十八年解邯郸围时事。且秦纪书拔宁、新中。次年,赧王五十九年。年表,韩、魏、楚救赵新中,而秦兵罢,不闻卒拔也。是岁赧王入秦,而此云过二周攻王,是二周无恙时也,决为在前无疑。宁、新中,非宁邑,详见赵策。
  “吴庆”:[鲍本]吴人。正曰:无考。
  “恐魏王之搆于秦也”:[鲍本]作“搆”,又改作“讲”。他本作“构”。
  “天下皆曰王近也”:[鲍本]近,亲也。天下以魏为亲秦,故外之,秦因攻之。
  “王不近秦,秦之所去”:[鲍本]去,犹远。 正曰:王非亲秦,乃秦之所欲攻去者。
  “皆曰王弱也”:[鲍本]无秦之助。
  “王不弱二周”:[鲍本]言实不弱,视二周犹强也。
  [鲍本]注:若讲于秦,复示弱也。


魏王欲攻邯郸

  魏王欲攻邯郸,季梁闻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头尘不去,往见王曰:“今者臣来,见人于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驾,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将奚为北面?’ 曰:“吾马良。’ 臣曰:‘马虽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虽多,此非楚之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是者愈善,而离楚愈远耳。今王动欲成霸王,举欲信于天下。恃王国之大,兵之精锐,而攻邯郸,以广地尊名,王之动愈数,而离王愈远耳。犹至楚而北行也。”

  【注】“见人于大行”:[鲍本]补曰:行,道也。
  “吾用多”:[姚本]用,资也。鲍本用,所资也。


周肖谓宫他

  周肖谓宫他曰:“子为肖谓齐王曰,肖愿为外臣。令齐资我于魏。”宫他曰:“不可,是示齐轻也。夫齐不以无魏者以害有魏者,故公不如示有魏。公曰:‘王之所求于魏者,臣请以魏听。’齐必资公矣,是公有齐,以齐有魏也。”

  【注】“周肖”:[鲍本]疑即霄。正曰:孟子注,魏人。若以为此人,则非安釐之世矣。
  “齐王”:[鲍本]王庭。正曰:无据,事必在前。
  “子为肖谓曰”:[鲍本]肖,魏臣,而假重于外,是示齐以无魏之重。
  “夫齐不以无魏者以害有魏者”:[鲍本]所不重,为无肖是也。正曰:齐必不以无魏重者而害有魏重者,不可示以无魏重也。
  “王之所求于魏者”:[鲍本]齐。


周最善齐

  周最善齐,翟强善楚。二子者欲伤张仪欲魏。张子闻之,因使其人为见者啬夫,闻见者,因无敢伤张子。

  【注】“因使其人为见者嗇夫”:[鲍本]见者,最与强见王也。 正曰:见,贤遍反。见者,谓引见传命之臣。仪使其臣为见者之嗇夫,以间伺之。补曰:嗇夫,书注,“主币之官”。秦制,乡有嗇夫,职狱讼,收赋税。汉有虎圈嗇夫。所职不同,皆小臣之名。


周最入齐

  周最入齐,秦王怒,令姚贾让魏王。 魏王为之谓秦王曰:“ 魏之所以为王通天下者,以周最也。今周最遁寡人入齐,齐无通于天下矣。敝邑之事王,亦无齐累矣。大国欲急兵,则趣赵而已。”

  【注】“周最入齐,秦王怒”:[鲍本]魏不善之。 正曰:《周策》:为最谓魏王曰:“王不去周最,合与收齐”; 又谓最曰:“魏贵合秦伐齐,而公修虚信” 云云,“不如谓王曰,请入齐”。此语在田文相魏昭王时,是最先见逐于齐,今复自魏入齐。详周策所载,必最后欲之齐,而魏听之,非不善之故也。
  “秦王”:[鲍本]武。 正曰:昭。
  “令姚贾让魏王”:[鲍本]最,盖秦所置以相魏者。 正曰:此因下文“为王通天下”一语生说,无据。
  “魏王为之谓秦王曰”:[鲍本]为最。盖秦亦怒最之去魏。 正曰:是时齐、秦交恶,而秦欲合魏。最自齐走魏,人言其不忍背齐,而今复之齐,必复为齐所厚者。魏虽欲合秦,而犹牵于收齐之说。其入齐,盖魏听之,故为之言于秦,其辞亦婉。
  “齐无通于天下矣”:鲍本齐、秦为敌,魏既以最通天下于秦,则外齐矣。今最入齐,天下不知,以谓魏使之齐,败齐事,因不通齐矣。 正曰:齐、秦为敌,齐逐最而魏收之,天下信魏之不与齐,故曰为王通天下。今最遁入齐,则天下知魏绝最,而齐收之,齐何以通于天下乎?
  “亦无齐累矣”:鲍本齐纳魏所不善,则可以绝之。 正曰:最遁魏入齐,而齐收之,则齐、魏之绝明矣。秦可以不疑魏之与齐也。
  “大国欲急兵”:[鲍本]伐齐。
  “则趣赵而已”:[鲍本]促使应秦也。魏不善最,而言为最,所以自为也。按此姚贾与始皇所问之人,相去八十余年。高诱欲以为陈贾,若此人者可也。盖陈,舜后,得为姚姓。而孟子与秦武、魏哀时犹相及,独以最,韩非相毁之人,为此人,则年时相绝太远矣,可乎哉?补曰:趣赵,说见周策。正曰:姚贾,说见秦策。


秦魏为与国

  秦、魏为与国。齐、楚约而欲攻魏,魏使人求救于秦,冠盖相望,秦救不出。

  魏人有唐且者,年九十余,谓魏王曰:“老臣请出西说秦,令兵先臣出可乎?”魏王曰:“敬诺。”遂约车而遣之。唐且见秦王,秦王曰:“丈人芒然乃远至此,甚苦矣。魏来求救数矣,寡人知魏之急矣。”唐且对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至者,是大王筹筴之臣无任矣。且夫魏一万乘之国,称东藩,受冠带,祠春秋者,以为秦之强足以为与也。今齐、楚之兵已在魏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则且割地而约齐、楚,王虽欲救之,岂有及哉?是亡一万乘之魏而强二敌之齐、楚也。窃以为大王筹筴之臣无任矣。”秦王喟然愁悟,遽发兵,日夜赴魏。齐楚闻之,乃引兵而去。魏氏复全,唐且之说也。

  【注】“与国”:[姚本]相与同祸福之国也。
  “唐且”:[鲍本]“且”作“雎”。○下同。补曰:新序同。史作“雎”。《札记》丕烈案:“且”、“雎”字同。
  “秦王”:[鲍本]昭。
  “是大王筹筴之臣无任矣”:[姚本]任,能也。鲍本不堪其事。


信陵君杀晋鄙救邯郸

  信陵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赵王自郊迎。唐且谓信陵君曰:“臣闻之曰: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何谓也?”对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此大德也。 今赵王自郊迎,卒然见赵王,臣愿君之忘之也。” 信陵君曰:“无忌谨受教。”

  【注】“赵王”:[鲍本]孝成。“唐且”:鲍本“且”作“雎”。○正曰:史不云唐且,恐有讹舛。说又见后章。
  “不可得而知也”:不可得知。[鲍本]人不能知。
  “不可不忘也”:[鲍本]补曰:史云,“物有不可忘,或有不可不忘。夫人有德于公子,不可忘也;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也”。语尤简洁。
  “卒然见赵王”:[鲍本]“卒”,“猝”同。
  [鲍本]彪谓:唐雎比十一年求救,年已九十余,至是又十年,其陈谊益高,所谓耄期称道不乱者欤?贤矣!


魏攻管而不下

  魏攻管而不下。 安陵人缩高,其子为管守。 信陵君使人谓安陵君曰:“君其遣缩高,吾将仕之以五大夫,使为持节尉。”安陵君曰:“安陵,小国也,不能必使其民,使者自往请。” 使道使者至缩高之所,复信陵君之命。 缩高曰:“君之幸高也,将使高攻管也。夫以父攻子守,人大笑也。是臣而下,是倍主也。父教子倍。亦非君之所喜也。敢再拜辞。”

  使者以报信陵君,信陵君大怒,遣大使之安陵曰:“安陵之地,亦犹魏也。今吾攻管而不下,则秦兵及我,社稷必危矣。愿君之生束缩高而致之。若弗致也,无忌将发十万之师,以造安陵之城。”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诏襄王以守此地也,手受大府之宪。宪之上篇曰:“子弑父,臣弑君,有常不赦。国虽大赦,降城亡子不得与焉。’今缩高谨解大位,以全父子之义,而君曰‘必生致之’,是使我负襄王诏而废大府之宪也,虽死终不敢行。”

  缩高闻之曰:“信陵君为人,悍而自用也。此辞反,必为国祸。吾已全己,无为人臣之义矣,岂可使吾君有魏患也。”乃之使者之舍,刎颈而死。

  信陵君闻缩高死,素服缟素辟舍,使使者谢安陵君曰:“ 无忌,小人也! 困于思虑,失言于君,敢再拜释罪。”

  【注】“魏攻管而不下”:[鲍本]补曰:管见前策。
  “安陵”:[鲍本]魏记注,召陵有安陵。
  “其子为管守”:[鲍本] 补曰: 秦攻韩管而得之。缩高之子为秦守者也。通鉴纲目,缩高之子仕于秦。
  “使道”:[鲍本]使人道之。
  “复信陵君之命”:复,复述。
  “今吾攻管而不下,则秦兵及我”:[鲍本]管在秦东,可以捍魏。 正曰:不得秦地,必受秦攻。
  “以造安陵之城”:造,到也,去也。
  “吾先君成侯”:[鲍本]赵主也。安陵属召陵,召陵属魏。而此谓成侯为先君,盖先时两属赵、魏,故上曰“犹魏”。
  “受诏襄王”:[鲍本]赵襄子。补曰:大事记引作“襄主”。
  “手受大府之宪”:[鲍本]大府,谓魏受诏襄子而受魏之宪,则此两属明矣。宪,法令也。正曰:大府之宪,即受诏于襄子者。
  “有常不赦”:常,纲常、常刑。
  “降城亡子”:以城投降的外逃者。亡子,此指流亡在外的人。
  “敢再拜释罪”:[鲍本]拜,所以谢也。以安陵释其罪,故谢。 彪谓:缩高之义直,而善处死。夫以信陵之愎而好遂,高不死,必加兵安陵,城破之日,固不免死,而以此死易一国之命,可不谓仁乎? 正曰:信陵君贤而服义,使其再闻安陵之辞,亦将翻然而悔矣。师不以直,逞欲残民,决不为也。缩高不忍须臾之死,而成其过,惜哉!


魏与龙阳君共船而钓

  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龙阳君得十余鱼而涕下。王曰:“有所不安乎?如是,何不相告也?”对曰:“臣无敢不安也。”王曰:“然则何为涕出?”曰:“臣为王之所得鱼也。”王曰:“何谓也?”对曰:“臣之始得鱼也,臣甚喜,后得又益大,今臣直欲弃臣前之所得矣。今以臣凶恶,而得为王拂枕席。今臣爵至人君,走人于庭,辟人于途。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褰裳而趋王。臣亦犹曩臣之前所得鱼也,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魏王曰:“误!有是心也,何不相告也?”于是布令于四境之内曰:“有敢言美人者族。”

  由是观之,近习之人,其挚谗也固矣,其自篡繁也完矣。今由千里之外欲进美人,所效者庸必得幸乎?假之得幸,庸必为我用乎?而近习之人相与怨我,见有祸,未见有福;见有怨,未见有德,非用知之术也。

  【注】“龙阳君”:[鲍本]魏之幸臣。正曰:幸姬也。策言美人,又云拂枕席,此非楚安陵君、鄢陵君、寿陵君、赵建信君之比。长孙佐辅于武陵等诗用“前鱼”字,皆以宫人言之。
  “走人于庭,辟人于途”:“辟”通“避”。佣人侍奉于庭,行人回避于途中。
  “必褰裳而趋王”:褰,揭也,牵提也。意为天下美女仍会纷至沓来而求宠于王。
  “有敢言美人者族”:族,灭族。
  “其挚谄也固矣”:挚,发自内腑。諂,谄媚。固,圆满,无懈可击。
  “其自纂繁也完矣”:“纂繁”:纂,编纂,编造;繁,繁琐,复杂。完,完美。意为,自己杜撰的一套具有复杂情节的说辞也够完美的。
  [鲍本]“纂”作“羃”,“繁”作“系”。《札记》今本“纂”作“羃”,“繁”作“系”,乃误涉鲍也。
  “庸必为我用乎”:[鲍本]我,谓欲进之人。 正曰:为我用,犹言如我宠,上句言未必得幸,此句言假使得幸,未必如我也。
  [鲍本]正曰:此策不知何王,未可以安釐、哀、襄之世,遂附之也。


秦攻魏急

  秦攻魏急。或谓魏王曰:“弃之不如用之之易也,死之不如弃之之易也。能弃之弗能用之,能死之弗能弃之,此人之大过也。今王亡地数百里,亡城数十,而国患不解,是王弃之,非用之也。今秦之强也,天下无敌,而魏之弱也甚,而王以是质秦,王又能死而弗能弃之,此重过也。今王能用臣之计,亏地不足以伤国,卑体不足以苦身,解患而怨报。

  “秦自四境之内,执法以下至于长輓者,故毕曰:‘与嫪氏乎?与吕氏乎?’虽至于门闾之下,廊庙之上,欲之如是也。今王割地以赂秦,以为嫪毐功;卑体以尊秦,以因嫪毐。王以国赞嫪毐,以嫪毐胜矣。王以国赞嫪氏,太后之德王也,深于骨髓,王之交最为天下上矣。秦、魏百相交也,百相欺也。今由嫪氏善秦而交为天下上,天下孰不弃吕氏而从嫪氏?天下必舍吕氏而从嫪氏,则王之怨报矣。”

  【注】“秦攻魏急”:鲍本始皇五年攻魏,取二十城。此元年。正曰:说见后。
  “或谓魏王曰”:[鲍本] 补曰: 孔丛子云:“秦急攻魏,魏王恐。或谓子顺曰,“如之何”?答曰,“吾私其计,然岂能贤于执政,故无言焉”。魏王闻之,驾如孔氏亲问焉,曰,“国亡矣,如之何”?对曰”云云。下文并同。
  “弃之不如用之之易也”:弃之,丢弃。用之,利用。
  “能死之弗能弃之”:死之,为之死守。弃之,放弃。
  “此人之大过也”句:[鲍本] 补曰:孔丛子注,言弃其地不如用其地,以攻守为易;死其地不如弃其地,以图存为易。盖当计其势如何尔,在弃之用之得其宜。
  “解患而怨报”:化解了国患,又排解了怨恨。
  “执法以下至于长輓者”:[鲍本]执法以下,执政之臣。长輓者,长为輓车之人。
  “故毕曰”:毕,尽,都。
  “嫪氏”:[鲍本]嫪毐,秦太后私人。
  “吕氏”:[鲍本]不韦也。此言与嫪氏耳。
  “以为嫪毐功”:[鲍本]因毐而割,故功在毒。
  “王以国赞嫪毐,以嫪毐胜矣”:[鲍本]毐贵矣,今又因之以割,是以魏助之也。以不败为胜。
  “王之交最为天下上矣”:[鲍本]补曰:孔丛子注,言太后德王,则秦不加兵,是乃王以此交秦,为天下之上矣。
  “孰不弃吕氏而从嫪氏”:[鲍本]时二人已交恶。
  [鲍本] 正曰:《大事记》以此章附见于始皇八年封嫪毐长信侯之下,谓嫪、吕争权,略见于此。景闵元年,秦拔二十城,策言亡地数百里,亡城数十,则此在后矣。二年,拔朝歌,三年,拔汲。 《大事记》所书,则拔汲之年。 所谓秦攻魏急者,盖其时矣。补曰:《大事记》曰,子顺进退有圣贤之风,宁忍出此乎?


秦王使人谓安陵君

  秦王使人谓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许寡人?”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善。虽然,受地于先生,愿终守之,弗敢易。”秦王不说。安陵君因使唐且使于秦。秦王谓唐且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听寡人,何也?且秦灭韩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为长者,故不错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请广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轻寡人与?”唐且对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于先生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秦王怫然怒,谓唐且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且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且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唐且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注】“秦王”:[鲍本]始皇。
  “唐且”:[鲍本]“且”作“雎”。○下同。《札记》丕烈案:说苑作“且”。古今人表中中“安陵君唐雎”,即此也。吴氏正曰,唐且之名,见于策者不一,其论是矣,唯引新序“司马唐且”,误。此乃司马唐,衍“且”字。
  “秦灭韩亡魏”:[鲍本]灭韩,十八年。亡魏,二十二年。
  “请广于君”:[鲍本]广其地。正曰:设辞易地,实欲得之,当识其意。
  “以头抢地尔”:抢qiāng,碰,撞:如“呼天抢地”。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鲍本]僚,吴王。昭二十七年。
  “聂政之刺韩傀也”:[鲍本]傀,韩相,见韩策及刺客传。
  “要离之刺庆忌也”:[鲍本]吴越春秋,“要离,吴人。吴王阖闾欲杀王子庆忌,要离诈以罪亡,令吴王焚其妻子,走见庆忌,以剑刺之”。
  “仓鹰击于殿上”:仓,即苍。
  “休祲降于天”:[鲍本]休,吉征。祲,戾气。自三子言之为吉。正曰:《说文》祲,精气感祥也。此“休”字,犹言祥。
  “秦王色挠”:挠,屈服。
  “寡人谕矣”:谕,知晓。
  [鲍本]文尾注:雎自釐十一年请救,至是五十余年矣。彪谓:诸刺劫之士,自曹沫以至荆轲,皆不闻道,惟若唐雎者可也。为其激而发,不专志于此也。
  正曰:唐且之名,见于策者不一。秦策,应侯遣唐且载金之武安,散天下士。魏安釐王十一年,唐且说秦,是时应侯始相,雎老于魏,不应复为秦用,又一唐且也。且为魏说秦时九十余,至与信陵君语,相去十年,已百岁。为安陵君使秦,有灭韩亡魏之言,魏亡在始皇二十二年,上去说秦凡四十二年,决不存矣,又一唐且也。楚策,唐且见春申君,又一唐且也。新序,秦攻魏,司马唐且谏曰段干木云云,当文侯时,又一唐且也。愚谓,此策文甚明,而事多难言。以始皇之兵威,何惮于安陵而易以五百里地?是特为之辞而使之纳地耳!唐且之使愚矣。虽抗言不屈,岂终能沮之乎?荆轲之见也,匿匕首于图。秦法,侍者不得操兵,此云“挺剑而起”,何也?其辞固多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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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4: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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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62.战国策卷二十六韩一


三晋已破智氏

  三晋已破智氏,将分其地。段规谓韩王曰:“分地必取成皋。”韩王曰:“成皋,石溜之地也,寡人无所用之。”段规曰:“不然,臣闻一里之厚而动千里之权者,地利也。万人之众而破三军者,不意也。王用臣言,则韩必取郑矣。”王曰:“善。”果取成皋。至韩之取郑也,果从成皋始。

  【注】“石溜之地也”:[鲍本]溜,言其无积润。
  补曰:溜,言多山石,水所溜也。
  “万人之众……”句:[鲍本]言地薄,郑人不备。正曰:言地险,寡足破众。
  “则韩必取郑矣”:[鲍本]正曰:取郑在哀侯二年。
  “王曰”:[鲍本]诸称王,皆非当时语。


大成午从赵来谓申不害于韩

  大成午从赵来,谓申不害于韩曰:“子以韩重我于赵,请以赵重子于韩,是子有两韩,而我有两赵也。”

  【注】“谓申不害”:[鲍本]补曰:史,申不害者,荆人也。故郑之贱臣,学术以干韩昭侯,用为相。


魏之围邯郸

  魏之围邯郸也,申不害始合于韩王,然未知王之所欲也,恐言而未必中于王也。王闻申子曰:“ 吾谁与而可?” 对曰:“此安危之要,国家之大事也。臣请深惟而苦思之。” 乃微谓赵卓、韩晁曰:“ 子皆国之辩士也,夫为人臣者,言可必用,尽忠而已矣。”二人各进议于王以事。申子微视王之所悦以言语于王,王大说之。

  【注】“吾谁与而可”:[鲍本]与魏耶,赵耶?
  “深惟而苦思之”:惟,思考、考虑。


申子请仕其从兄官

  申子请仕其从兄官,昭侯不许也。申子有怨色。 昭侯曰:“ 非所谓学于子者也。听子之谒,而废子之道乎?又亡其行子之术,而废子之谒乎?子尝教寡人循功劳、视次弟,今有所求,此我将奚听乎?”申子乃辟舍请罪,曰:“君真其人也!”


苏秦为楚合从说韩王

  苏秦为楚合从,说韩王曰:“韩北有巩、洛、成皋之固,西有宜阳之常阪之塞,东有宛、穰、洧水,南有陉山,地方千里,带甲数十万。天下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谿子、少府,时力、距来,皆射六百步之外。韩卒跖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达胸,近者掩心。韩卒之剑戟,皆出于冥山、棠谿、墨阳、合伯膊。邓师、宛冯、龙渊、大阿,皆陆断马牛,水击鹄雁,当敌即斩。 坚甲、盾、鞮、鍪、铁幕、革抉、瞂芮, 无不毕具。以韩卒之勇,被坚甲,蹠劲弩,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言也。夫以韩之劲,与大王之贤,乃欲西面事秦,称东藩,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交臂而服焉。夫羞社稷而为天下笑,无过此者矣。是故,愿大王之熟计之也。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明年又益求割地。与之,即无地以给之;不与,则弃前功而后更受其祸。且夫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已。夫以有尽之地而逆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而买祸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臣闻鄙语曰:‘宁为鸡口,无为牛后。’今大王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以异于牛后乎?夫大王之贤,挟强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

  韩王忿然作色,攘臂按剑,仰天太息曰:“寡人虽死,必不能事秦。今主君以楚王之教诏之,敬奉社稷以从。”

  【注】“苏秦为楚”:[鲍本]“楚”作“赵”。 ○补曰:字误,恐当作“赵”。
  “韩北有巩、洛”:[鲍本]并属河南。
  “常阪”:鲍本“常”,史作“商”。殷纪注:商,今上洛是也。补曰:正义云,商阪即商山,在商洛县南,亦曰楚山,武关在焉。
  “洧水”:[鲍本]穰属南阳。洧水出颍川阳城。
  “谿子、少府”:[鲍本]下皆弩名。俶真训注:谿子,国名,夷名。又谿子,阳匠名。徐注,少府所造。
  “时力、距来”:[鲍本]徐注:作之得时,力倍于常,其劲足以距来敌。正曰:徐注“距来”者,谓弩势劲利,足以云云。
  “跖足而射”:脚踏弓弩而射。跖,踏、踩。“跖”,他本作“跕”,概因古本字残误拆也。[鲍本]举蹠踏弩。
  “者达胸,近者掩心”:掩,《康熙字典》注:音浥。打也。
  “合伯膊”:[鲍本]无“膊”字。○正曰:“合伯”,史作“合膊”。《札记》丕烈案:考无者当是。
  《索隐》曰:按战国策作“合伯”,春秋后语作“合相”,可证。“伯”“膊”声之转也。“相”当作“柏”,“柏”“伯”同字,形近之讹耳。此或用史记注“膊”于旁,乃误入正文。
  “邓师、宛冯”:[鲍本] 司马彪注:冥山在相州北,汝南吴房有棠谿亭。《脩务训》注:墨阳,美剑名。合伯,地缺。邓师,岂南阳邓耶?犹云洛师。荣阳有冯池。正曰:相州北非韩地,余见下。
  “龙渊、大阿”:[鲍本] 《吴越春秋》:“楚王召风胡子曰:‘吴有干将,越有欧冶,寡人欲因子请此二人作剑。’风胡见云人,作剑二”,其名云。以上类,言以地名。 正曰:《脩务训文》云:“墨阳之莫邪”,则墨阳地名。合伯,史作“合膊”。姚本“合伯膊”,注:曾无“伯”字。索隐云,邓国有工铸剑,因名邓师。宛人于冯池铸剑,故名宛冯。 晋太唐地理记,汝南西平有龙泉,可淬刀剑。 今按上说,冥山、棠谿、龙渊,地名。邓师、宛冯人名兼地。太阿,剑名。合膊等未详。
  “甲、盾、鞮、鍪”:[鲍本] 盾,櫓。鞮,革履。鍪,兜鍪。 《说文》:鍪,鍑属。鍑,大口釜,盖鍪如之。补曰:韵书,鞮鍪,首铠也。
  “瞂芮”:瞂,音筏,即盾。瞂,与{口犮}同。芮
  “坚甲、盾、鞮、鍪、铁幕、革抉、瞂芮”:[鲍本]史并不注。 补曰:索隐云,铁幕,谓以铁为臂脛之衣,以革为射决。决,射韝也。按诗“决拾”,传,决,以象骨为之,著右手大指,以钩弦闓体。拾,以皮为之,著于左臂,以遂弦。恐此革,即拾;抉,即决也。索隐即以为一物,盖据《说文》“鞲,射臂决”之文也,亦通。索隐云,{口犮}与瞂同,谓楯也;芮,音如字,谓系楯之纷綬也。愚按,{口犮},音伐,即诗所谓“蒙伐”者,字皆通借。 史云,“ 当敌则斩坚甲,铁幕、革援,{口犮}芮,无不毕具”。 故说者上文以“甲”字句,谓其剑皆能斩之。 策文不可从此读,当以“斩坚”句,而“甲盾”以下,属“无不具”之文。
  “宁为鸡口,无为牛后”:[姚本] 续云:《顏氏家训》引作“宁为鸡尸,不为牛从”。[鲍本]补曰:正义云:鸡口虽小,乃进食;牛后虽大,乃出粪。《大事记》取。正曰:《索隐》引延笃云:宁为鸡尸,不为牛从。尸,鸡中主;从,牛子也。沉说亦有所本也。 《札记》丕烈案:《顏氏家训》书证云:延笃战国策音义也,姚已引,但不云延笃,非。鲍以为沉括辨,更非矣。
  “今主君以楚”:[鲍本]补曰:字误,史正作“赵”。
  [鲍本]尾注:传在燕、赵后,云宣惠王。今按合从在燕文公二十八年,赵肃侯十六年。此二十五年。又苏秦传说六国后去赵,而从约解,是岁燕易王立。徐注云,自初说燕至此三年,宣惠之元年也。此时从已解,则说从时非宣惠明矣。沉括辨以为鸡尸、牛从。今按秦称牛后,盖以恶语侵韩,故昭侯怒而从之。鸡尸、牛从,谬误也。 正曰:《大事记》:显王三十五年,苏秦说燕与赵合从,燕文公纳之赵。三十六年,苏秦说赵肃侯以六国合从。按史年表,是岁韩昭侯二十六年,高门成而昭侯卒,子宣惠王立。苏秦说宣惠王,盖昭侯卒后尔。鲍序次非。


张仪为秦连横说韩王

  张仪为秦连横,说韩王曰:“韩地险恶山居,五谷所生非麦而豆,民之所食大抵豆饭藿羹,一岁不收,民不餍糟糠。地方不满九百里,无二岁之所食。料大王之卒,悉之不过三十万,而厮徒负养在其中矣,为除守徼亭鄣塞,见卒不过二十万而已矣。秦带甲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虎挚之士、跿跔科头,贯颐奋戟者,至不可胜计也。秦马之良,戎兵之众,探前趹后,蹄间三寻腾者,不可称数也。山东之卒,被甲冒胄以会战,秦人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夫秦卒之与山东之卒也,犹孟贲之与怯夫也,以重力相压,犹乌获之与婴儿也。夫战孟贲、乌获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国,无以异于堕千钧之重集于鸟卵之上,必无幸矣。诸侯不料兵之弱,食之寡,而听从人之甘言好辞,比周以相饰也,皆言曰:‘听吾计则可以强霸天下。’夫不顾社稷之长利,而听须臾之说,诖误人主者,无过于此者矣。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据宜阳,断绝韩之上地,东取成皋、宜阳,则鸿台之宫、桑林之菀,非王之有已。夫塞成皋,绝上地,则王之国分矣。先事秦则安矣,不事秦则危矣。夫造祸而求福,计浅而怨深,逆秦而顺楚,虽欲无亡,不可得也。故为大王计,莫如事秦。秦之所欲,莫如弱楚,而能弱楚者莫如韩。非以韩能强于楚也,其地势然也。今王西面而事秦以攻楚,为敝邑,秦王必喜。夫攻楚而私其地,转祸而说秦,计无便于此者也。是故秦王使使臣献书大王御史,须以决事。”

   韩曰:“客幸而教之,请比郡县,筑帝宫,祠春秋,称东藩,效宜阳。”

  【注】“非麦而豆”:[姚本]史记、后语作“非菽而麦”。[姚本]续云:古语只称菽,汉以后方呼豆。史记,饭菽。后语,菽饭。
  “廝徒负养”:[鲍本]负荷养牧之人。正曰:索隐云,负养者,负担以给养公家。廝徒,见魏策。
  “为除守徼亭鄣塞”:[鲍本]徼,巡也。亦关境上。补曰:汉书“徼外”。顏云:徼,塞也,取徼遮之义,字音叫。
  “虎挚之士”:鲍本“挚”作“鷙”。 ○鷙,击鸟。正曰:“鷙”,“挚”通。礼记,“蚤挚”,“挚兽”。凡鸟之勇,兽之猛,皆曰挚。 《札记》丕烈案:“挚”,史记作“賁”。
  “跿跔科头”:[鲍本]跿,音徒;跔,音俱。说文,天寒足跔,与此不合。史注,跳跃也。补曰:跿,犹下文徒裎。此谓徒跣也,义与科头协。科头,不著兜鍪。
  “贯颐奋戟者”:[鲍本]贯人之颐。 正曰:此说似与上文不类。索隐曰,两手捧颐而直入敌,言其勇。“贯”与“捧”亦不通。刘辰翁云:贯颐,谓见射犹奋戟,不顾死也。则此连下文“奋戟”为义。
  “探前趹后,蹄间三寻腾者”:[鲍本]“趹”作“蹶”。○字书无“趹”字。蹶,跳也。正曰:说文,趹,马行貌。西都赋:要趹追踪。《索隐》云:谓马前足探向前,后足趹于后。趹,谓抉地,言马走势疾,前后蹄间一掷而过三寻也。八尺曰寻。
  “被甲冒冑”:[鲍本]冑,兜鍪。
  “捐甲徒裎”:[鲍本]裎,裸也。
  “诖误人主者”:[鲍本]诖,亦误也。补曰:汉语“诖误”本此。
  “桑林之菀”:[鲍本]桑林,在亳。修务训言,汤祷于桑山之林,则似指言多桑之山,非地名也。 正曰:鸿台、桑林,韩台苑,非汤所祷者也。太平御览作“乐林”。《札记》丕烈案:《史记》作“桑林”。徐广曰:“桑”一作“栗”。索隐曰:亦见战国策,当指徐注“栗”字言之。今国策作“桑”,当是后人用《史记》文所改。御览作“乐”,亦讹字也。
  “秦王”:[鲍本]惠文。
  [鲍本]彪谓:横人之辞,真所谓虚喝者。韩之兵信弱,食信寡矣,独不曰从合则能以弱为强,以寡为多乎?惜乎世主不少察于此也。补曰:甘茂攻宜阳在后,此云效者,请效之也。仪归而约败矣。


宣王谓摎留

  宣王谓摎留曰:“吾欲两用公仲、公叔,其可乎?”对曰:“不可。晋用六卿而国分,简公用田成、监止而简公弑,魏两用犀首、张仪而西河之外亡。今王两用之,其多力者内树其党,其寡力者籍外权。群臣或内树其党以擅其主,或外为交以裂其地,则王之国必危矣。”

  【注】“摎留”:[鲍本]韩人。 补曰:摎,居尤反。汉有摎氏。通鉴、大事记作“缪”。《札记》丕烈案:韩子两见此事,皆作“韩宣王谓樛留”。樛、摎同字也。
  “监止”:[鲍本]补曰:“监”即“阚”。魏策“阚”,史作“监”。田齐世家亦作“监止”。《札记》丕烈案:韩子作“监”。“阚止”见左氏传。
  “简公弒”:[鲍本]齐。事见哀十四年。

  “魏两用犀首、张仪而西河之外亡”:[鲍本]在秦惠八年,魏纳河西,仪时为秦客卿,未相魏也。后至魏襄十三年相仪,仪留四年去而衍相,未尝两用,未尝亡也。此岂为秦良造仪为客卿时,魏以事听之邪?正曰:大事记,魏惠后十三年张仪相魏,魏不事秦,秦以公孙衍代相。仪留卫四岁,后说襄王,久之乃去。二人更迭用,衍相,仪留,犹两用也。魏亡河西地,大概言之,不必两人为相时也。《大事记》:魏惠后五年,以少梁与秦,引此策云,秦至是尽得河西地,则犀首、张仪之力,是时二人皆信用于秦云云。

  [鲍本]彪谓:此非天下之公议也,顾所用如何耳。使得人如周、召,两用之,庸何伤?若公仲、公叔也,一之谓甚,何必两。补曰:胡氏管见,谓摎留之论,似是而非,不可遂以为法。使所用而贤,则一人而足,不虞其专擅;左右参副,不虞其比党。使其不贤,则一人足以丧国,又况二三其众乎!意者留于仲、叔阴有所附,欲国柄归一而不分,故危言以动其君耳。《大事记》云:韩虽两用仲、叔,以战国策攷之,仲实专政,叔亦间用事,终不若仲之权宠也。 另按:鲍说有与胡氏合者,而不得留之情,故引以著之。按此策,宣惠欲两用,非已用也。当时叔之事不著,意其止于用仲,而仲、叔并用,实襄王之世。以其争主几瑟、公子咎知之也。公仲卒不胜公叔,则公叔又重矣。二人争权,摎留之言遂验。是以帝王之要,知人而后官人,九经之序,尊贤而后敬大臣,则无患乎此矣。


张仪谓齐王

  〔阙文〕……张仪……〔阙文〕:“谓齐王曰:‘ 王不如资韩朋,与之逐张仪于魏。魏因相犀首,因以齐、魏废韩朋,而相公叔以伐秦。’公仲闻之,必不入于齐。据公于魏,是公无患。”

  【注】鲍本“张”上补“谓”字,“仪”下补“臣”字。○补曰:章首有缺文。
  “齐王”:《札记》今本“齐”误“秦”。[鲍本]闵。正曰:见前。
  “魏因相犀首”:[鲍本]齐使相之。
  “据公于魏”:[鲍本]此士言其效也。齐废公仲而逐仪,故公仲据仪不合齐。
  [鲍本]尾注:此士计,非先逐张仪,不能得衍合魏;非合魏,不能废朋;朋怒,则复善仪矣。于此,然后知公仲之名朋也。原在韩策。正曰:事与公仲、公叔相涉,当从旧策。有“魏因相犀首”之语,当是惠王时,说见下章。


楚昭献相韩

  楚昭献相韩。秦且攻韩,韩废昭献。昭献令人谓公叔曰:“不如贵昭献以固楚,秦必曰楚、韩合矣。”

  【注】“不如贵昭……秦必曰楚、韩合矣”句:鲍本正曰:此策未知何时。按策有云,几瑟,公叔之讎;而昭献,公叔之人也。又甘茂与昭献遇于境,在先围雍氏时。其相韩,见周策,必在宣惠之后。


秦攻陉

  秦攻陉,韩使人驰南阳之地。 秦已驰,又攻陉,韩因割南阳之地。 秦受地,又攻陉。陈轸谓秦王曰:“国形不便故驰,交不亲故割。今割矣而交不亲,驰矣而兵不止,臣恐山东之无以驰割事王者矣。且王求百金于三川而不可得,求千金于韩一旦而具。今王攻韩,是绝上交而固私府也。窃为王弗取也。”

  【注】“秦攻陉秦攻陉”:[鲍本]此时,史不书。后至桓惠九年,秦拔我陉。然陈轸、张仪同时,仪死至桓惠九年,四十六年矣,轸必不存。故因旧。
  “秦王”:鲍本惠。


五国约而攻秦

  五国约而攻秦,楚王为从长,不能伤秦,兵罢而留于成皋。魏顺谓沛丘君曰:“五国罢,必攻沛丘以偿兵费。君资臣,臣请为君止天下之攻沛丘。”沛丘君曰:“善。”因遣之。

  魏顺南见楚王曰:“王约五国而西伐秦,不能伤秦,天下且以是轻王而重秦,故王胡不恔呼?”楚王曰:“奈何?”魏顺曰:“天下罢,必攻沛丘以偿兵费。王令勿攻沛丘。五国重王,且听王之言而不攻沛丘;不重王,且反王之言而攻沛丘。然则王之轻重必明矣。”故楚王恔而沛丘存。

  【注释】“楚王为从长”:[鲍本]楚王,顷襄。补曰:此怀王为从长,合齐、赵、韩、魏、燕及匈奴伐秦时,事在怀王十一年,韩宣惠王十五年。说见赵策。此策文见孔丛子,以为子顺之言,其注谓魏公子无忌率五国兵败蒙恬,为尤误。
  “沛丘”:,另本作“市丘”。
  “沛丘君”:[鲍本]太公世家,君,其长也。
  “五国重王”:[鲍本]“五”当作“四”。 正曰:是役本六国,言五国重王,则楚在外。史年表等书五国,故因此称五国。此明是楚约从时事,《大事记》改“五”作“四”,遂以此策附注李兑约五国伐秦之年,亦误。其曰,合五国之众,一筹不画,逡巡而却,乃欲攻一小邑以偿费。楚王为从长,不知诸侯与己之深浅,始欲卜交,宜乎秦以折箠笞之。此言移以论怀王,尤为切中者也。
  [鲍本]补曰:留成皋而将攻市丘,市丘必韩地。不然,则策当在楚,不在韩。


郑彊载八百金入秦

  郑彊载八百金入秦,请以伐韩。泠向谓郑彊曰:“公以八百金请伐人之与国,秦必不听公。公不如令秦王疑公叔。”郑彊曰:“何如?”曰:“公叔之攻楚也,以几瑟之存焉,故言先楚也。今已令楚王奉几瑟以车百乘居阳翟,令昭献转而与之处,旬有余,彼已觉。而几瑟,公叔之雠也;而昭献,公叔之人也。秦王闻之,必疑公叔为楚也。”

  【注】“彊”:另本作“强”。
  “泠”:鲍本“泠”作“冷”。○补曰:冷向即冷寿。秦策高以为秦臣,详此章为信。札记今本“泠”作“冷”。
  “伐人之与国”:[鲍本]韩,秦之与。
  “秦王”:[鲍本]昭。
  “几瑟”:[鲍本]几瑟,太子婴弟,时质楚,公叔所不善。
  补曰:几瑟,史作“几虱”,后并同。
  “楚王”:[鲍本]怀。
  “昭献转而与之处”:[鲍本]献本不善几瑟,令之回心相善。
  [鲍本]尾注:几瑟,韩爱子,而在楚,秦固疑其合楚。公叔与几瑟讎,故秦不疑。今叔所善与之处而礼均,然则秦安得不疑其为楚?楚,秦所恶也,其伐韩不待请矣。


郑彊之走张仪于秦

  郑彊之走张仪于秦,曰仪之使者,必之楚矣。故谓大宰曰:“公留仪之使者,彊请西图仪于秦。”故因而请秦王曰:“张仪使人致上庸之地,故使使臣再拜谒秦王。”秦王怒,张仪走。

  【注】“郑彊之走张仪于秦”:[鲍本]郑公族,韩灭郑,故为韩人。补曰:此人尝请秦伐韩,魏策亦有其人,盖游说秦、楚之间者。此岂以为韩而走仪,故次之韩欤?
  “走张仪于秦”:[鲍本]譖之于秦,使逐之。
  “大宰”:[鲍本]楚官。彊谓之。
  “公留仪之使者”:[鲍本]留之者,欲诈为仪使之致地。
  “秦王”:[鲍本]武。
  “上庸之地”:[鲍本]秦惠十三年取上庸,今言仪致之楚,欲以怒秦。
  “秦王怒,张仪走”:[鲍本]武元年,此二年。


宜阳之役

  宜阳之役,杨达谓公孙显曰:“请为公以五万攻西周,得之,是以九鼎印甘茂也。不然,秦攻西周,天下恶之,其救韩必疾,则茂事败矣。”

  【注】“宜阳之役”:[鲍本]秦三年,此四年。
  “杨达”:鲍本“达”作“侹”。○枣人。补曰:“侹”即“达”字讹。姚本正作“达”。余说并见秦策。
  “九鼎印”:[姚本]钱、刘作“卬”。 鲍本“印”作“抑”。补曰:大事记引作“市”者是。
  “是以九鼎印甘茂也”:[鲍本]茂与显争国,显得九鼎,其功大,秦必弃茂用显。
  [鲍本]尾注:言攻而不胜,亦足以败茂。原在韩策。补曰:鲍既改从秦策,今韩策仍出此章。“杨达”作“杨侹”,“印”作“市”,注亦异。《大事记》所取鲍氏云“显得”止“用显”,亦今韩策注文。高注此章,无作“侹”字者,岂别本有之,而鲍又重见于此乎?宜阳之役,策公孙衍,史并作公孙奭,又有公孙显、公孙郝、公孙赫。其云“挟韩”而议云“善韩”,皆仕秦而党韩者。《大事记》谓:郝、显、奭(郝在奭音)为一人。愚谓,赫即郝也,然其事亦多与衍类,又恐衍即显之讹也。今且当各从本文。


秦围宜阳

  秦围宜阳。 游腾谓公仲曰:“ 公何不与赵蔺、离石、祁,以质许地,则楼缓必败矣。收韩、赵之兵以临魏,楼鼻必败矣。韩为一,魏必倍秦,甘茂必败矣。以成阳资翟强于齐,楚必败之。须秦必败,秦失魏,宜阳必不拔矣。”

  【注】“秦围宜阳”:[鲍本]秦三年,此四年。
  “蔺、离石、祁”:[鲍本]赵地。韩尝取之,今使归之。
  “以质许地”:[鲍本]许,韩地,赵尝取之。质,易地也。
  正曰:蔺、离石、祁见周、赵策。宜阳之役,去秦前取蔺六年,蔺、离石、祁不闻属韩,许亦与赵远,恐“与赵”下有缺文。“以质许地”者,以质(音贽)子而许之地也。 《札记》:今本“蔺”误“兰”。
  “则楼缓必败矣”:[鲍本]缓,害韩者。赵、韩合,故缓败。
  “甘茂必败矣”:[鲍本]茂攻宜阳,韩得赵、魏,则不易鼻,故茂败。补曰:一本“茂”作“戊”,后章多同,不复出。
  “楚必败之”:鲍本“之”作“矣”。○齐,楚敌也,齐得地则益强,可以败楚,时楚助秦,故必败。
  正曰:楼缓欲以赵合秦,尝劝赵割地事秦,见赵策。楼鼻为魏合秦、楚外齐,翟强为魏合齐、秦外楚,见魏策。皆有事于秦者,故策云然。
  “须秦必败”:[鲍本]须,言少待。以赵、魏救至,而楚不助,故败。
  “秦失魏”:[鲍本]秦,魏邻也,失魏之害重于赵,故独言魏。


公仲以宜阳之故仇甘茂

  公仲以宜阳之故仇甘茂。其后,秦归武遂于韩,已而,秦王固疑甘茂之以武遂解于公仲也。杜赫为公仲谓秦王曰:“明也愿因茂以事王。”秦王大怒于甘茂,故樗里疾大说杜聊。

  【注】“秦归武遂于韩”:[鲍本]此五年。
  补曰:史甘茂传,苏代谓向寿曰,韩氏委国于甘茂,茂许公仲以武遂,反宜阳之民。既而甘茂竟言秦王以武遂复归之韩,向寿、公孙奭争之不得,由此怨谗茂。此九年,秦复取武遂。
  “秦王”:[鲍本]昭。
  “杜赫”:鲍本“赫”作“聊”。 ○韩人。补曰:姚本上“聊”字作“赫”,疑“聊”字误。
  “明也愿因茂以事王”:鲍本“明”作“朋”。 ○补曰:当作“朋”。


秦韩战于浊泽

  秦、韩战于浊泽,韩氏急。 公仲明谓韩王曰:“与国不可恃。 今秦之心欲伐楚,王不如因张仪为和于秦,赂之以一名都,与之伐楚。 此以一易二之计也。” 韩王曰:“善。”乃儆公仲之行,将西讲于秦。

  楚王闻之大恐,召陈轸而告之。陈轸曰:“秦欲伐我久矣,今又得韩之名都一而具甲,秦、韩并兵南乡,此秦所以庙祠而求也。 今已得之矣,楚国必伐矣。 王听臣,为之儆四境之内,选师言救韩,令战车满道路;发信臣,多其车,重其币,使信王之救己也。纵韩为不能听我,韩必德王也,必不为雁行以来。是秦、韩不和,兵虽至,楚国不大病矣。为能听我,绝和于秦,秦必大怒,以厚怨于韩。韩得楚救,必轻秦。轻秦,其应秦必不敬。是我困秦、韩之兵而免楚国之患也。”

  楚王大说,乃儆四境之内,选师言救韩,发信臣,多其车,重其币。谓韩王曰:“弊邑虽小,已悉起之矣。愿大国遂肆意于秦,弊邑将以楚殉韩。”

  韩王大说,乃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实告我者,秦也;以虚名救我者,楚也。恃楚之虚名,轻绝强秦之敌,必为天下笑矣。且楚、韩非兄弟之国也,又非素约而谋伐秦矣。秦欲伐楚,楚因以起师言救韩,此必陈轸之谋也。且王以使人报于秦矣,今弗行,是欺秦也。夫轻强秦之祸,而信楚之谋臣,王必悔之矣。”韩王弗听,遂绝和于秦。秦果大怒,兴师与韩氏战于岸门,楚救不至,韩氏大败。

  韩氏之兵非削弱也,民非蒙愚也,兵为秦禽,智为楚笑,过听于陈轸,失计于韩明也。

  【注】“秦韩战于浊泽”:[鲍本]长社浊泽。补曰:大事记,韩与赵、魏伐秦,秦使庶长樗里疾与战脩鱼,虏韩将申差。解题云,浊泽即脩鱼之战。
  “公仲明”:鲍本“明”作“朋”。补曰:当作“朋”。《大事记》:显王三年,魏公子景贾伐韩,与韩将韩明战于阳。此人在公仲前。 《札记》丕烈案:《史记》无“明”字。《索隐》曰,韩相国,名侈。考韩子十过有此文,正作“朋”。吴说是矣。
  “与国”:[鲍本]与,谓山东。
  “乃儆公仲之行”:[鲍本]儆,犹戒。
  “楚王”:[鲍本]怀。
  “今又得韩之名都一而具甲”:[鲍本]以一都之赋为兵备。
  [鲍本]后志:颍阴有岸亭。事在十九年,此要终言之也。 补曰:徐广云:岸门即岸亭。正义引括地志云,在许州长社县西北。又韩世家,太子仓入质于秦,以和魏。年表又书秦走犀首岸门。盖救韩而败也。
  [鲍本]记十六年有。彪谓:二子皆亿中之材也,宣惠訹于其言,惑于重币,虽有公仲之谋,固难以入。至于非兄弟,非素约,而以虚名救我,此言岂不明著矣乎!如之何弗听也? 正曰:鲍尝谓陈轸少捭阖风气,故此以亿中称之,此策非捭阖而何?


颜率见公仲

  颜率见公仲,公仲不见。 颜率谓共仲之谒者曰:“ 公仲必以率为阳也,故不见率也。公仲好内,率曰好士;仲啬于财,率曰散施;公仲无行,率曰好义。自今以来,率且正言之而已矣。”公仲之谒者以告公仲,公仲遽起而见之。

  【注】“公仲好内”:[鲍本]齐世家注,内,妇官也。
  [鲍本]彪谓:顏率此言,可行公仲而已。诚有是人,虽阳言何益于德?苟无是也,正言之,吾何惧。以是知公仲非躬行者也。


韩公仲谓向寿

  韩公仲谓向寿曰:“禽困覆车。公破韩,辱公仲,公仲收国复事秦,自以为必可以封。今公与楚解,中封小令尹以桂阳。秦、楚合,复攻韩,韩必亡。公仲躬率其私徒以斗于秦,愿公之熟计之也。”向寿曰:“吾合秦、楚,非以当韩也,子为我谒谒之。”

  公仲曰:‘秦、韩之交可合也。’”对曰:“愿有复于公。谚曰:‘贵其所以贵者贵。’今王之爱习公也,不如公孙郝;其知能公也,不如甘茂。今二人者皆不得亲于事矣,而公独与王主断于国者,彼有以失之也。公孙郝党于韩,而甘茂党于魏,故王不信也。今秦、楚争强而公党于楚,是与公孙郝、甘茂同道也。公何以异之?人皆言楚之多变也,而公必之,是自为贵也。公不如与王谋其变也,善韩以备之,若此,则无祸矣。韩氏先以国从公孙郝,而后委国于甘茂;是韩,公之雠也。今公言善韩以备楚,是外举不辟雠也。”

  向寿曰:“吾甚欲韩合。”对曰:“甘茂许公仲以武遂,反宜阳之民,今公徒令收之,甚难。”向子曰:“然则奈何?武遂终不可得已。”对曰:“公何不以秦为韩求颍川于楚,此乃韩之寄地也。公求而得之,是令行于楚而以其地德韩也;公求而弗得,是韩、楚之怨不解,而交走秦也。秦、楚争强,而公过楚以攻韩,此利于秦。”向子曰:“奈何?”对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齐,公孙郝欲以韩取齐,今公取宜阳以为功,收楚、韩以安之,而诛齐、魏之罪,是以公孙郝、甘茂之无事也。”

  【注】“韩公仲谓向寿”:鲍本“韩”作“为”。○正曰:一本章首“韩公仲”。据史,韩公仲使苏代谓向寿。此章首及“仲”字下,或有缺文。当云:“苏代为”,或云“使苏代”。《札记》丕烈案:吴说未是,此不误。实使苏代,而策文但云“韩公仲谓”者,省也。
  “禽困覆车”:[鲍本]禽,所获兽也,能覆猎者之车,不可忽。正曰:逐兽困急,犹能奔触倾覆人车。
  “自以为必可以封”:[鲍本]正曰:史注,公仲自以为必可得秦封。
  “今公与楚解”:[鲍本]解,言复好。补曰:见下。
  “中封小令尹以桂阳”:[鲍本]中,言使楚自封之国中。桂阳,荆州郡。补曰:史与楚辞,楚地。索隐云,秦地名,近韩。“桂”,史作“杜”。索隐云,又封楚之小令尹以杜阳。杜阳,秦地。今以封楚令尹,是相合也。今按策文“中”字,恐是“曰”字讹。
  “公仲躬率其私徒以斗于秦”:[鲍本]谓且贼寿于秦。
  “愿有复于公”:[鲍本]复,重言之。
  “孙郝”:[鲍本]原作“赫”,下同。补曰:一本作“郝”,史作“奭”,说见秦策。
  “反宜阳之民”:[鲍本]补曰:取其地而还其民也。
  “今公徒令收之”:[鲍本]徒,言无地与之。鲍本“徒”下无“令”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无。
  “武遂终不可得已”:[鲍本]与韩地,宜以其所得于韩,若武遂者可也。茂已许之已,无以易之也。
  “此乃韩之寄地也”:[鲍本]此本韩地,楚取之,故云。
  “而公过楚以攻韩”:[鲍本]过,谓以攻韩为楚罪。补曰:姚本“收韩”,史同。《札记》丕烈案:此当是鲍本作“收”而误互。
  “今公取宜阳以为功”:[鲍本]宜阳,盖寿议攻,而甘茂攻之。
  “收楚、韩以安之”:[鲍本]使楚归颍川,则楚、韩讲,故曰安。
  “诛齐、魏之罪”:[鲍本]诛,犹求也。求其过失,以为郝、茂之罪。正曰:诛,责也。正义云,公孙奭、甘茂皆欲以秦挟韩、魏而取齐,今向寿取宜阳以为功,收楚、韩以事秦,而责齐、魏之罪。
  “而诛齐、魏之罪,……之无事也”:[鲍本]言其失权。
  正曰:正义云,二子不得合韩、魏以伐齐也。补曰:按史甘茂传,秦拔宜阳,韩与秦平,向寿为秦守宜阳,将伐韩,公仲使苏代谓寿云云,甘茂竟言昭王以武遂归韩,由是寿、奭怨谗茂。


或谓公仲曰听者听国

  或谓公仲曰:“听者听国,非必听实也。故先生听谚言于市。愿公之听臣言也。公求中立于秦,而弗能得也,善公孙郝以难甘茂,劝齐兵以劝止魏,楚、赵皆公之雠也。臣恐国之以此为患也,愿公之复求中立于秦也。”

  公仲曰:“奈何?”对曰:“秦王以公孙郝为党于公而弗之听,甘茂不善于公而弗为公言,公何不因行愿以与秦王语?行愿之为秦王臣也公,臣请为公谓秦王曰:‘齐、魏合与离,于秦孰利?齐、魏别与合,于秦孰强?’秦王必曰:‘齐、魏离则秦重,合则秦轻;齐、魏别则秦强,合则秦弱。’臣即曰:‘ 今王听公孙郝 ’以韩、秦之兵应齐而攻魏,魏不敢战,归地而合于齐,是秦轻也,臣以公孙郝为不忠。今王听甘茂,以韩、秦之兵据魏而攻齐,齐不敢战,不求割地而合于魏,是秦轻也,臣以甘茂为不忠。故王不如令韩中立以攻齐、齐,王言救魏以劲之,齐、魏不能相听,久离兵史。王欲则信公孙郝于齐,为韩取南阳,易穀川以归,此惠王之愿也。王欲则信甘茂于魏,以韩、秦之兵据魏以隙齐,此武王之愿也。臣以为,令韩以中立以劲齐,最秦之大急也。公孙郝党于齐而不肯言,甘茂薄而不敢谒也。此二人,王之大患也。愿王之熟计之也。’”

  【注】“听者听国”:[鲍本]谓听于众。
  “非必听实也”:[鲍本]实,谓见事。
  “公求中立于秦”:[鲍本]立,谓立于齐、魏之间,此章实右魏。
  “劝齐兵以劝止魏”:[鲍本]郝善齐,故善郝则喜于齐之攻魏;茂善魏,故难茂则可以止魏之攻齐。劝,言茂欲为之。补曰:一本“劝齐兵”。
  “楚、赵皆公之讎也”:[鲍本]详此,则公仲与齐者也。二国不善齐,故讎公仲。
  “秦王以……”:[鲍本]补曰:秦王当是昭,下文言惠、武。
  “行愿”:[鲍本]行愿,人姓名。
  “行愿之为秦王臣也公”:[鲍本]无私,秦王信之,故可因。
  “臣请为公谓秦王曰”:[鲍本]补曰:请行愿为公仲言于秦王。
  “齐魏合与离……齐魏别与合”:[鲍本]离以交言,别以兵言。 正曰:合离、别合,反复言之。
  “齐王言救魏以劲之”: [鲍本] 齐时先以伐魏,故令秦王声言救魏,以劲韩之攻齐。
  “齐、魏不能相听”:[鲍本]秦救魏,则魏不惮齐,亦不合于齐。
  “王欲”:[鲍本]欲,言或欲此或欲彼。
  “穀川”:[鲍本]穀水。出澠池。
  “臣以为令韩以中立以劲齐”:[鲍本]“劲”作“攻”。○补曰:恐当作“攻”,从上文。
  “甘茂薄而不敢谒也”:[鲍本]茂,羁旅之臣,故言“薄”。此欲攻齐,故其辞与茂。 正曰:“薄”,即上文“不善于公”。“薄”下或有缺字。


韩公仲相

  韩公仲相。齐、楚之交善秦。秦、魏遇,且以善齐而绝齐乎楚。王使景鲤之秦,鲤与于秦、魏之遇。 楚王怒景鲤,恐齐以楚遇为有阴于秦、魏也,且罪景鲤。

  为谓楚王曰:“臣贺鲤之与于遇也。秦魏之遇也,将以合齐秦而绝齐于楚也。今鲤与于遇,齐无以信魏之合己于秦而攻于楚也,齐又畏楚之有阴于秦魏也,必重楚。故鲤之与于遇,王之大资也。今鲤不与于遇,魏之绝齐于楚明矣。齐楚信之,必轻王,故王不如无罪景鲤,以视齐于有秦魏,齐必重楚,而且疑秦魏于齐。”王曰:“诺。”因不罪而益其列。

  【注】“韩公仲相”:[鲍本]衍“韩公仲相”四字,章内初不涉韩也。 补曰:此四字必错简。
  “鲤与于秦、魏之遇”:[鲍本]于其遇时与焉。秦策有。其事在惠九年后,怀王初也。
  “齐无以信魏之合己于秦而攻于楚也”:[鲍本]将绝齐于楚,而楚使与焉,故齐疑之。
  “以视齐于有秦魏”:[鲍本]视,示同。示齐以楚有二国。
  “因不罪而益其列”:[鲍本]列,亦次也。下衍“王曰向也”止“孰便也”凡九十字。原在韩策。


王曰向也子曰天下无道

  王曰:“向也子曰‘天下无道’,今也子曰‘乃且攻燕’者,何也?”对曰:“今谓马多力则有矣,若曰胜千钧则不然者,何也?夫千钧,非马之任也。今谓楚强大则有矣,若夫越赵、魏而斗于燕,则岂楚之任也哉?且非楚之任,而楚为之,是弊楚也。强楚、弊楚,其于王孰便也?”

  【注】〔校一〕 鲍本此篇与《韩公仲相》连篇,且一并移入《楚策》。姚本则与《韩公仲相》分为两篇,均在《韩策》。 据文义,从姚本仍分两篇,归《韩策》。又鲍本在上篇《韩公仲相》“因不罪而益其列”句注中云:“下衍‘王曰向也’止‘熟便也’凡九十字”,今鲍本实有九十七字。《王曰向也子曰天下无道》篇中,吴氏正曰又云:“姚本凡九十七字”,今姚本实有九十八字。鲍本“若越赵魏而斗兵于燕”,姚本作“若夫越赵魏而斗兵于燕”,姚本比鲍本多一“夫”字。
  [鲍本]正曰:姚本凡九十七字,在韩策自为一章,乃楚策虞卿谓春申之文脱简误衍,略有不同。鲍于韩策既删去,全不见其文,而于此复不明言在楚策后章。《札记》丕烈案:下文“观鞅谓春申曰”云云,吴氏补曰,今详其文,当属楚,其说是也。当是自此策文“王曰向也”以下连“或谓魏王”云云,皆本在楚策尾,误错入韩策中也。


或谓魏王王儆四彊之内

  或谓魏王:“王儆四彊之内,其从于王者,十一日之内,陂不具者死。王因取其游之舟上击之。臣为王之楚,王胥臣反,乃行。”春申君闻之,谓使者曰:“子为我反,无见王矣。十日之内,数万之众今涉魏境。” 秦使闻之,以告秦王。 秦王谓魏王曰:“大国有意必来,以是而足矣。”

  【注】“王儆四彊之内”:姚本钱无“儆”字。鲍本“儆”作“警”。鲍本“彊”作“疆”。○将出兵,先令以警之。
  “其从于王者”:鲍本凡兵械当从者。
  “王因取其游之舟上击之”:[鲍本]旄旗之旒。鲍本“击”作“系”。 之,犹于也。亦以楚攻秦。
  “乃行”:[鲍本]行兵。
  “谓使者曰”:[鲍本]即此说者。
  “子为我反,无见王矣”:[鲍本]欲其亟反,不必见考烈。
  “以告秦王”:[鲍本]秦王,庄襄。
  [鲍本]秦恐楚、魏合,故言魏兵自足,不待楚也。今详春申在时,魏岁受秦兵,此三十年,无忌率五国攻秦,可当此语。此及下二章元在韩策,正曰:事证未明。


观鞅谓春申

  观鞅谓春申曰:“人皆以楚为强,而君用之弱,其于鞅也不然。先君者,二十余年未尝见攻。今秦欲逾兵于渑隘之塞,不使;假道两周倍韩以攻楚,不可。今则不然,魏且旦暮亡矣,不能爱其许、鄢陵与梧,割以予秦,去百六十里。臣之所见者,秦、楚斗之日也已。”

  【注】“观鞅”:[姚本]一作“魏”。 鲍本“观”作“魏”。○魏人,为魏说。正曰:一本“观鞅”。史作“观津人朱英”,见楚策。史,楚考烈王二十二年,诸侯合从西伐秦,楚王为从长,春申君用事。至函谷关,秦出兵攻,诸侯兵皆败走。考烈王以咎春申君,以此益疏。客有云云。于是去陈,徙寿春。《札记》丕烈案:观,观津也,“鞅”即“英”字,作“魏”者讹。鲍从之,误甚。
  “先君者”:[鲍本]先春申用事之人。
  “今秦欲踰兵于渑”:[鲍本] “渑(繁:澠)”作“鄳”。
  ○补曰:“渑”即“鄳”。《札记》丕烈案:《史记》作“黾”。
  “隘之塞”:[鲍本]魏记所谓冥阨。注,楚险塞,或以为江夏郢县。补曰:详见楚策注。
  “不使”:[鲍本]补曰:史作“便”,是。“不便”句绝。下与“不可”对文。
  “不能爱其许、鄢陵与梧”:[鲍本]梧属楚国,此时为魏。 正曰:汉侯国。梧属彭城,与许、鄢陵不相接。左传襄十年“晋师城梧及制”。 杜注:皆郑旧地。制即虎牢,梧必相近。此时郑为韩。按史云,不能爱许、鄢陵,其许魏割以予秦,秦兵去陈百六十里。以此参较,则策有缺误。徐广云,陈在许东南,盖此时楚徙都陈也。 《札记》丕烈案:策文与史记当皆有误。
  “去百六十里”:[鲍本]言秦伐楚之近,不须假道。


公仲数不信于诸侯

  公仲数不信于诸侯,诸侯锢之。南委国于楚,楚王弗听。苏代为谓楚王曰:“不若听而备于其反也。明之反也,常仗赵而畔楚,仗齐而畔秦。今四国锢之,而无所入矣,亦甚患之。此方其为尾生之时也。”

  【注】“锢之”:[鲍本]不行其说。
  “南委国于楚”:[鲍本]以国事听之。
  “楚王”:[鲍本]怀。
  “此方其为尾生之时也”:[鲍本]言公仲自患其反之不利,故欲为信。尾生,再见燕策苏代言,名高。盖论语“微生”。汎论训亦云。 补曰:庄子,“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与燕策所载同。
  一本“微生”。释文引高诱注:鲁人。今注本无。或谓即论语“微生”。古今人表作“尾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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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4: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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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63.战国策卷二十七韩二


楚围雍氏五月

  楚围雍氏五月,韩令使者求救于秦,冠盖相望也,秦师不下殽。韩又令尚靳使秦,谓秦王曰:“韩之于秦也,居为隐蔽,出为雁行。今韩已病矣,秦师不下殽。臣闻之,唇揭者其齿寒,愿大王之熟计之。”宣太后曰:“使者来者众矣,独尚子之言是。”召尚子入。宣太后谓尚子曰:“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救韩。夫救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

  尚靳归,书报韩王,韩王遣张翠。张翠称病,日行一县。张翠至,甘茂曰:“韩急矣,先生病而来。”张翠曰:“韩未急也,且急矣。”甘茂曰:“秦重国知王也,韩之急缓莫不知。今先生言不急,可乎?”张翠曰:“韩急则折而入于楚矣,臣安敢来?”甘茂曰:“先生毋复言也。”

  甘茂入言秦王曰:“公仲柄得秦师,故敢捍楚。今雍氏围,而秦师不下殽,是无韩也。公仲且抑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国南合于楚。楚、韩为一,魏氏不敢不听,是楚以三国谋秦也。如此则伐秦之形成矣。不识坐而待伐,孰与伐人之利?”秦王曰:“善。”果下师于殽之救韩。

  【注】“楚围雍氏”:[鲍本]此十二年。补曰:围雍氏,见周策。
  “秦王”:[鲍本]昭。
  “先王以其髀”:[鲍本]股也。
  “妾困不疲”:[姚本]钱、刘本作“支”。[鲍本]“疲”作“支”。
  “以其少有利焉”:鲍本补曰:宣太后之言污鄙甚矣!以爱魏丑夫欲使为殉观之,则此言不以为耻,可知秦母后之恶,有自来矣!
  “公仲柄得秦师”:[鲍本]柄,犹持。补曰:史记“枋有得秦”。按字书“枋”与“柄”同,此恐字讹。
  “果下师于殽以救韩”:[鲍本]甘茂传有“茂入言”下。补曰:《大事记》:赧王十五年,楚围雍氏,引此章云,此即周纪所载之事。楚前围雍氏,在赧王三年,秦惠王犹在位,安得有宣太后?楚后围雍氏,甘茂出奔已数年,两者皆不合。


楚围雍氏韩令冷向借救于秦

  楚围雍氏,韩令冷向借救于秦,秦为发使公孙昧入韩。公仲曰:“子以秦为将救韩乎?其不乎?” 对曰:“ 秦王之言曰,请道于南郑、蓝田以入攻楚,出兵于三川以待公,殆不合军于南郑矣。”公仲曰:“奈何?”对曰:“秦王必祖张仪之故谋。楚威王攻梁,张仪谓秦王曰:‘与楚攻梁,魏折而入于楚。韩固其与国也,是秦孤也。故不如出兵以劲魏。’于是攻皮氏。魏氏劲,威王怒,楚与魏大战,秦取西河之外以归。今也其将扬言救韩,而阴善楚,公恃秦而劲,必轻与楚战。楚阴得秦之不用也,必易与公相支也。公战胜楚,遂与公乘楚,易三川而归。公战不胜楚,塞三川而守之,公不能救也。臣甚恶其事。司马康三反之郢矣,甘茂与昭献遇于境,其言曰收玺,其实犹有约也。”公仲恐曰:“然则奈何?”对曰:“公必先韩而后秦,先身而后张仪。以公不如亟以国合于齐、楚,秦必委国于公以解伐。是公之所以外者,仪而已,其实犹之不失秦也。”

  【注】“秦王”:[鲍本]昭。
  “南郑”:[鲍本]属汉中。
  “殆不合军于南郑矣”:[鲍本]不与楚战。 正曰:《正义》云:南郑,梁州县。蓝田,雍州县。秦王言或出雍州西南至郑,或出雍东南历蓝田出峣关,俱绕楚北境以待韩使而东救雍氏。如此迟缓,殆不合于楚矣。按史止作“殆不合矣”,无“军于南郑”四字。窃谓史为是。盖雍氏在阳翟,而此言合军南郑,殊不相涉。且上文请道南郑,而此曰“不合军于南郑”,岂非误乎?《札记》丕烈案:《索隐》曰“殆不合于南郑”,依策文为说也。详《史记》,与策文不同。此当读“殆不合”为一句,“军于南郑矣”为一句,言待楚、韩之胜也。
  “张仪谓秦王”:[鲍本]秦王,惠。
  “故不如出兵以劲魏”:[鲍本]阳为助魏,实欲其与楚战。
  “秦取西河之外以归”:[鲍本]惠八年。补曰:说亦见秦策。
  “逐与公乘楚”:[鲍本]乘,因取之也。
  “司马康”:[鲍本]秦人。补曰:“康”,史作“庚”。《札记》丕烈案:徐广曰,一作“唐”。
  “其言曰收玺”:[鲍本]玺,军符。收之者,言欲止楚之攻韩。正曰:收,取也;玺,印也。如楚置相玺之云。索隐以为昭献欲得秦官之印玺。
  “其实犹有约也”:[鲍本]疑秦、楚约攻韩。
  “公必先韩而后秦,先身而后张仪”:[鲍本]先己所见,后仪之故智。言欲秦之救己,而不欲其劲韩也。徐注欲以为仪在之日而云,非也。正曰:先韩者,急图其国;后秦者,不望其救。先身者,善己之谋;后仪者,不堕人之诈。徐说见后。
  “是公之所以外者仪而已”:[鲍本]外,犹后也。此言不恃秦耳。承上故言仪。正曰:不堕仪之故智,为外于仪耳。
  [鲍本]尾注:虽合齐、楚,图国事耳,秦无辞怨之。记十二年有。正曰:即上文秦委国于公云云。补曰:徐广云,秦纪惠王后十三年,楚围雍氏。纪年于此亦说楚景翠围雍氏,韩宣惠王卒,秦助韩共败楚屈叒。又云齐、宋围煮枣。皆与史记年表及田完世家符同。此是前围雍氏事也。后围雍氏,是赧王十五年事。大事记书楚景翠围韩雍氏,秦樗里疾帅师救韩败楚,解题具载。徐说谓世家合而为一者,误。又按正义云:徐见张仪尚存,生此前后之见,此是公孙昧,却述张仪时事。另谓:此策虽曰“祖张仪故谋”,其下云“先身后仪”,又云“所外者仪”,似非仪死后之辞。然楚围之解,实以秦救,公孙昧之言,为不可信耳。此章宜在前,鲍序次误。又按《大事记》云,韩年表书秦助我攻楚,围景痤。楚将之名与纪年不同,盖纪年云屈叒也。愚按,韩、楚世家并云败楚将屈叒丹阳。夫丹阳之与雍氏相去远矣。景痤恐即景翠,声转而讹。景痤之败,雍氏之战也。屈叒之败,丹阳之战也。丹阳之役,其雍氏之后欤?大事记首书丹阳之役,后书景翠围韩。且丹阳大败之余,楚力未苏,何暇于围韩哉?


公仲为韩魏易地

  公仲为韩、魏易地,公叔争之而不听,且亡。史惕谓公叔曰:“公亡,则易必可成矣。公无辞以后反,且示天下轻公,公不若顺之。夫韩地易于上,则害于赵,魏地易于下,则害于楚。公不如告楚、赵,楚、赵恶之。赵闻之,起兵临羊肠,楚闻之,发兵临方城,而易必败矣。”

  【注】“史惕”:[鲍本]韩史。正曰:或姓。
  “公无辞以后反”:后,姚本钱、刘一作“复”。 鲍本“后”作“复”。
  “夫韩地易于上”:[鲍本]上,上流,魏之上。正曰:上,谓魏。
  “则害于赵”:[鲍本]赵,魏邻也。魏地广,赵之害也。
  “魏地易于下”:[鲍本]下,谓韩。


锜宣之教韩王取秦

  锜宣之教韩王取秦,曰:“ 为公叔具车百乘,言之楚,易三川。 因令公仲谓秦王曰:‘三川之言曰,秦王必取我。韩王之心,不可解矣。王何不试以襄子为质于韩,令韩王知王之不取三川也。’因以出襄子而德太子。”

  【注】“锜宣”:[鲍本] 韩人 。
  “教韩王取秦”:[鲍本] 取,言与之合 。
  “秦王”:[鲍本] 昭。
  “秦王必取我”:[鲍本] 我,三川也。
  “韩王之心,不可解矣”:[鲍本] 言其闻三川之言,恐空失地,故来与楚易。 补曰:三川,见秦策。
  “襄子”:[鲍本]王,秦王。襄子,秦诸公子不善太子者。 正曰:无考。
  “令韩王知王之不取三川也”:[鲍本]韩之易地,畏秦取之也,今秦入质,则不取可知。


襄陵之役

  襄陵之役,毕长谓公叔曰:“请毋用兵,而楚魏皆德公之国矣。夫楚欲置公子高,必以兵临魏。公何不令人说昭子曰:‘战未必胜,请为子起兵以之魏。子有辞以毋战。’于是以太子扁昭扬、梁王皆德公矣。”

  【注】“夫楚欲置公子高”:[鲍本]“高”作“咎”。○原作“高”,从史。后并同。 此书亦或作“咎”。置,不立也。事见十二年。
  补曰:“咎”与“皋”通,“皋陶”作“咎繇”。此为“高”,音同也。《札记》丕烈案:此未必即韩公子咎也。吴说亦未是。
  “必以兵临魏”:[鲍本]魏欲立咎故。
  “昭子”:[鲍本]阳也。
  “子有辞以毋战”:[鲍本]楚临魏,欲置咎也。韩令顺之,故可以无战。
  “太子扁”:[鲍本]“扁”作“与”。 ○几瑟也。 补曰:此“高”字讹。《札记》丕烈案:吴说亦未是。上文高称公子,此称太子,必别一人。
  [鲍本]:阳得毋战,梁得免兵。 补曰:《大事记》:韩世家襄王十二年,太子婴死,公子咎、公子虮虱争为太子。时虮虱质于楚,楚欲内之,遂围雍氏。虮虱竟不得归韩,韩立咎为太子。《战国策》与“世家”所载,参错重复,不可详考。大略二公子各有所主,公仲主虮虱,公叔主咎。愚按,楚策,韩公叔有齐、魏,而太子有楚、秦。据此,则公叔挟齐、魏以主咎,公仲挟秦、楚以主虮虱也。


公叔使冯君于秦

  公叔使冯君于秦,恐留,教阳向说秦王曰:“留冯君以善韩臣,非上知也。主君不如善冯君,而资之以秦。冯君广王而不听公叔,以与太子争,则王泽布而害于韩矣。”

  【注】“阳向”:[鲍本]并韩人。 正曰:阳向未必韩人。
  “秦王”:[鲍本]昭。
  “留冯君以善韩臣”:[鲍本]韩之嫉冯者,以留之为善。 臣,姚本集、钱、刘、曾作“辰”。
  “冯君广王而不听公叔”:[鲍本]恃秦以自大。 补曰:“广”字未详,疑有误。
  “以与太子争”:[鲍本]太子争也。时未定所立,故几瑟、咎、婴更称之。补曰:此太子,指咎也。秦主几瑟者,此设为顺秦之辞。 按《大事记》云:国策中庶子强谓太子云云。史,苏代谓韩咎曰,几瑟亡在楚,楚王欲内之甚,然则几瑟尝立为太子,不然公子咎之徒,乃出奔也。 《索隐》曰:伯婴即太子婴。婴前死,故咎与几瑟争立。另谓,此《大事记》所谓不可考者。
  “而害于韩矣”:[鲍本]国不和故。 补曰:“害”疑“善”字。


谓公叔曰公欲得武遂于秦

  谓公叔曰:“公欲得武遂于秦,而不患楚之能扬河外也。公不如令人恐楚王,而令人为公求武遂于秦。谓楚王曰:‘发重使为韩求武遂于秦’秦王听,是令得行于万乘之主也。韩得武遂以恨秦,毋秦患而得楚。韩,楚之县而已。秦不听,是秦、韩之怨深,而交楚也。’”

  【注】“而不患楚之能扬河外也”:[鲍本]扬,犹动。补曰:年表,襄王五年,秦拔宜阳,涉河城武遂;六年,秦复与我武遂;九年,秦复取之。 正义云,武遂,韩邑也,近平阳,非尧都。秦昭雎曰,秦破韩宜阳,而韩犹复事秦者,以先王墓在平阳,而秦之武遂去之七十里,以故尤畏秦。“扬”疑“伤”字讹。
  “楚王”:[鲍本]怀。
  “秦王”:[鲍本]昭。
  “韩得武遂以恨秦”:鲍本“恨”作“限”。 ○补曰:疑“限”。
  “毋秦患而得楚”:鲍本“毋”作“无”。
  ○补曰:“无”通。鲍本“得”作“德”。
  ○补曰:当作“德”。
  “韩,楚之县而已”:[鲍本]言役属于楚。


谓公叔曰乘舟

  谓公叔曰:“乘舟,舟漏而弗塞,则舟沉矣。塞漏舟,而轻阳侯之波,则舟覆矣。今公自以辩于薛公而轻秦,是塞漏舟而轻阳侯之波也,愿公之察也。”

  【注】“塞漏舟,而轻阳侯之波”:[鲍本]说阳侯多矣。今按四八目,伏羲六佐,一曰“阳侯”,为江海。盖因此为波神欤? 补曰:此出陶潜圣贤群辅录。“侯”一作“使”。 《博物志》:晋阳国侯溺水,因为大海之神。
  “今公自以辩于薛公”:鲍本“辩”作“辨”。 ○辨,犹治也。犹言治于高徯。薛公,田婴。


齐令周最使郑

  齐令周最使郑,立韩扰而废公叔。周最患之,曰:“公叔之与周君交也,令我使郑立韩扰而废公叔,语曰:‘怒于室者色于市。’今公叔怨齐,无奈何也,必周君而深怨我矣。”史舍曰:“公行矣,请令公叔必重公。”

  周最行至郑,公叔大怒。 史舍入见曰:“ 周最固不欲来使,臣窃强之。周最不欲来,以为公也;臣之强之也,亦以为公也。” 公叔曰:“请闻其说。” 对曰:“齐大夫诸子有犬,犬猛不可叱,叱之必噬人。客有请叱之者,疾视而徐叱之,犬不动;复叱之,犬遂无噬人之心。仅周最固得事足下,而以不得已必故来使,彼将礼陈其辞而缓其言,郑王必以齐王为不急,必不许也。今周最不来,他人必来。来使者无交于公,而欲德于韩扰,其使之必疾,言之必急,则郑王必许之矣。”公叔曰:“善。”遂重周最。王果不许韩扰。

  【注】“齐令周最使郑”:[鲍本]韩灭郑,有其地,故多称郑。补曰:韩灭郑,徙都之,故称郑。犹魏都大梁称梁。
  “韩扰”:[鲍本]韩公子,盖立为相。 正曰:无据。
  “公叔之与周君交也”:[鲍本]交,言其相善,己不可以废之。
  “必周君而深怨我矣”:鲍本“必”下有“绝”字。○《札记》今本“必下有“绝”字。
  “史舍”:[鲍本]舍,齐、韩史,与最同使。 正曰:史,或姓。
  “入见曰”:[鲍本]见公叔。
  “彼将礼陈其辞”:[鲍本]以礼陈说,不急也。
  “齐王”:[鲍本]闵。


韩公叔与几瑟争国郑强为楚王使于韩

  韩公叔与几瑟争国。郑强为楚王使于韩,矫以新城、阳人合世子,以与公叔争国。楚怒,将罪之。郑强曰:“臣之矫与之,以为国也。臣曰世子得新城、阳人,以与公叔争国而得全,魏必急韩氏;韩氏急,必县命于楚,又何新城、阳人敢索?若战而不胜,走而不死,今且以至,又安敢言地?”楚王曰:“善。”乃弗罪。

  【注】“韩公叔与几瑟争国”:[鲍本]争立为相。见后。
  “楚王”:[鲍本]怀。
  “世子”:[鲍本]几瑟也。
  “魏必急韩氏”:[鲍本]魏欲立咎,故急攻之。
  “今且以至”:[鲍本]言归楚。韩公叔与几瑟争国中庶子强谓太子

  韩公叔与几瑟争国。中庶子强谓太子曰:“ 不若及齐师未入,急击公叔。” 太子曰:“不可。战之于国中,必分。”对曰:“事不成,身必危,尚何足以图国之全为?”太子弗听,齐师果入,太子出走。

  【注】“中庶子强”:[鲍本]庶子,本周官,秦置中庶子,为太子官。 补曰:新序楚庄王蒞政云云,中庶子闻之,跪而泣曰,“臣尚衣冠御即十三年矣”。燕策有。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卫鞅为公叔痤庶子,甘罗事吕不韦为庶子。则中庶子者,侍御左右之臣,而当时家臣亦有此名,非复周制矣。秦官,太子、庶子、中庶子。此云“中庶子强谓太子”,岂亦太子之官欤?强或是郑强。
  “不若及齐师未入”:[鲍本]齐助公叔。
  鲍本彪谓:几瑟之及此言也,义嗣也,而卒不得立,小人胜故也。正曰:几瑟之不欲战,虑国之分耳,非有息民全民之意、退让之美也,何义嗣之足称乎?


齐明谓公叔

  齐明谓公叔曰:“齐逐几瑟,楚善之。今楚欲善齐甚,公何不令齐王谓楚王:‘王为我逐几瑟以穷之。’楚听,是齐、楚合,而几瑟走也;楚王不听,是有阴于韩也。”

  【注】“齐王”:[鲍本]闵。
  “楚王”:[鲍本]怀。
  “是有阴〔三〕于韩也”:[鲍本]阴,言私厚之,然则公叔不可不备。


公叔将杀几瑟

  公叔将杀几瑟也。谓公叔曰:“太子之重公也,畏几瑟也。今几瑟死,太子无患,必轻公。韩大夫见王老,冀太子之用事也,固欲事之。太子外无几瑟之患,而内收诸大夫以自辅也,公必轻矣。不如无杀几瑟,以恐太子,太子必终身重公矣。”

  【注】“太子”:[鲍本]太子咎。
  “太子外无几瑟之患”:[鲍本]时在楚,故言外。


公叔且杀几瑟

  公叔且杀几瑟也,宋赫为谓公叔曰:“几瑟之能为乱也,内得父兄,而外得秦、楚也。今公杀之,太子无患,必轻公。韩大夫知王之老而太子定,必阴事之。秦、楚若无韩,必阴事伯婴。伯婴亦几瑟也。公不如勿杀,伯婴恐,必保于公。韩大夫不能必其不入也,必不敢辅伯婴以为乱。秦、楚挟几瑟以塞伯婴,伯婴外无秦、楚之权,内无父兄之众,必不能为乱矣。此便于公。”

  【注】“内得父兄”:[鲍本]补曰:《大事记》云:内得父兄,指公仲也。
  “秦、楚若无韩”:[鲍本]言小国不之有。 补曰:未详。
  “必阴事伯婴”:[鲍本]秦、楚有韩,则事太子。太子,韩嗣故也。无韩乃事婴。
  “伯婴恐”:[鲍本]婴与太子在韩,皆几瑟之仇。几瑟在,故婴恐。
  “韩大夫不能必其不入也”:[鲍本]几瑟入。
  “秦、楚挟几瑟以塞伯婴”:[鲍本]塞,障也。不使与事。
  [鲍本]云:十二年书太子婴死,因言公仲、伯婴六事。六事岂与太子同名欤?正曰:索隐说伯婴云云,见前。


谓新城君曰

  谓新城君曰:“ 公叔、伯婴恐秦、楚之内几瑟也,公何不为韩求质子于楚? 楚王听而入质子于韩,则公叔、伯婴必知秦、楚之不以几瑟为事也,必以韩合于秦、楚矣。秦、楚挟韩以窘魏,魏氏不敢东,是齐孤也。公又令秦求质子于楚,楚不听,则怨结于韩,韩挟齐、魏以眄楚,楚必重公矣。公挟秦、楚之重以积德于韩,则公叔、伯婴必以国事公矣。”

  【注】“公何不为韩求质子于楚”:[鲍本]楚不主几瑟,则必入质,以此卜之。

  “楚王”:[鲍本]怀。
  “魏氏不敢东”:[鲍本]不合齐。
  “韩挟齐、魏以眄楚”:[鲍本]“眄”作“盻”。 ○盻,睥睨也。正曰:盻,恨视也,五礼反。《札记》:今本“眄”作“盼”,乃因鲍注而误其字也。丕烈案:依吴,当作“盻”。
  “楚王必重公矣”:[鲍本]新城贵于秦,楚欲秦援之,故重新城。
  [鲍本]:记十二年有,在楚围雍氏下。补曰:史以此为苏代之言。新城君,羋戎也。


胡衍之出几瑟于楚

  胡衍之出几瑟于楚也,教公仲谓魏王曰:“太子在楚,韩不敢离楚也。公何不试奉公子咎,而为之请太子?因令人谓楚王曰:‘韩立公子咎而弃几瑟,是王抱虚质也。王不如亟归几瑟,几瑟入,必以韩权报雠于魏而德王矣。'”

  【注】“胡衍”:[鲍本]韩人。
  “出几瑟于楚也”:[鲍本]出而归韩。
  “魏王”:[鲍本]哀。正曰:襄。
  “韩不敢离楚也”:[鲍本]惧其为几瑟伐韩。
  “公何不试奉公子咎”:[鲍本]“公”作“王”。 ○正曰:谓魏王之言,止上二句,言韩所以不敢离楚之故,以解于魏也。“公何不试奉公子咎,而为之请太子”,此劝公仲之辞,“试”字可见。 《大事记》引此,亦去“公”字,反不若存之之明也。《札记》丕烈案:此当“公”字下有缺文,吴说亦未是。
  “而为之请太子”:[鲍本]请韩立之。
  “楚王”:[鲍本]怀。几瑟闻魏欲立咎故。
  “而德王矣”:[鲍本]正曰:“德王”之“王”,谓楚王。
  [鲍本]正曰:《大事记》谓,公仲始主几瑟,后持两端。几瑟既不得入,遂改主咎。以此章为证。愚谓,劝仲试奉咎者,将以行其谓楚之谋,激楚王之早入几瑟耳,非果有奉咎之心也。楚既败雍氏,几瑟卒不得入,公仲直以势穷力竭而遂止耳。


几瑟亡之楚

  几瑟亡之楚,楚将收秦而复之。谓羋戎曰:“废公叔而相几瑟者楚也。今几瑟亡之楚,楚又收秦而复之,几瑟入郑之日,韩,楚之县邑。公不如令秦王贺伯婴之立也。韩绝于楚,其事秦必疾,秦挟韩亲魏,齐、楚后至者先亡。此王业也。”

  【注】“废公叔而相几瑟”:[鲍本]相,谓昔日。正曰:相,助也。
  “韩绝于楚”:[鲍本]楚主几瑟,而今立婴,故绝韩。


冷向谓韩咎

  冷向谓韩咎曰:“几瑟亡在楚,楚王欲复之甚,令楚兵十余万在方城之外。臣请令楚筑万家之都于雍氏之旁,韩必起兵以禁之,公必将矣。公因以楚、韩之兵奉几瑟而内之郑,几瑟得入而德公,必以韩、楚奉公矣。”

  【注】“冷向谓韩咎”:[鲍本]史有公子咎,有韩咎。
  补曰:史,“冷向”作“苏代”。愚谓,咎即太子咎,岂有内几瑟之理?当是谓公仲之辞。此《大事记》所谓不可考者。
  “楚王”:[鲍本]怀。
  “公因以楚、韩之兵奉几瑟而内之郑”:[鲍本]“之”下无“郑”字。 ○《札记》丕烈案:郑即韩也。无者,必不知而误删之。
  “几瑟得入而德公,必以韩、楚奉公矣”:[鲍本]记十二年有。


楚令景鲤入韩

  楚令景鲤入韩,韩且内伯婴于秦,景鲤患之。冷向谓伯婴曰:“太子入秦,秦必留太子而合楚,以复几瑟也,是太子反弃之。”

  【注】“景鲤患之”:[鲍本]楚欲立几瑟,怨秦立婴故。
  “太子”:[鲍本]谓伯婴。

  “是太子反弃之”:[鲍本]言已得立而弃之,向盖为鲤者。 彪谓:太子,国子之本也,而纷纷不定若此,韩置相,其皆何事耶? 正曰:己若入秦,而秦与楚复几瑟,反为自弃也。《大事记》云:置嗣不定,大臣外连敌国,相与为市,国之不亡者幸也!有评:愚观咎与几瑟争立,实大臣辅之争,而鲍谓“置相何事”,独弗考乎?


韩咎立为君而未定

  韩咎立为君而未定也,其弟在周,周欲以车百乘而送之,恐韩咎入韩之不立也。綦母恢曰:“不如以百金从之,韩咎立,因也以为戒;不立,则曰来效贼也。”

  【注】“韩咎”:[鲍本]太子咎。即釐王。
  “韩咎立为君而未定也”:[鲍本]几瑟、伯婴难之。 补曰:韩襄王十二年,公子咎、公子几瑟争立,楚围雍氏。次年,魏襄王与齐闵王会于韩,立咎为太子。此策必其争立之时,若既即位,则何未定之有?
  “因也以为戒”:[鲍本]所谓兵餽。
  “不立,则曰来效贼也”:鲍本:得立者以咎弟为贼。 正曰:公叔、公仲之用事,仲先而叔后。韩咎既立,则公仲之权宠衰矣。伯婴、几瑟、咎之争立,伯婴必先死,鲍次序错乱,非是。


史疾为韩使楚

  史疾为韩使楚,楚王问曰:“客何方所循?”曰:“治列子圉寇之言。”曰:“何贵?”曰:“贵正。”王曰:“正亦可为国乎?”曰:“可。”王曰:“楚国多盗,正可以圉盗乎?”曰:“可。”曰:“以正圉盗,奈何?”顷间有鹊止于屋上者,曰:“请问楚人谓此鸟何?”王曰:“谓之鹊。”曰:“谓之乌,可乎?”曰:“不可。”曰:“今王之国有柱国、令尹、司马、典令,其任官置吏,必曰廉洁胜任。今盗贼公行,而弗能禁也,此乌不为乌,鹊不为鹊也。”

  【注】“客何方所循”:[鲍本]方,术也。
  “治列子圉寇之言”:[鲍本]“圉”,“御”同。
  “柱国、令尹、司马、典令”:[鲍本]皆楚官。
  “史疾为韩使楚”〔校一〕:此篇鲍本列在《楚策》。
  鲍本:原在韩策。 正曰:为韩使楚,故有韩,从旧可。按,此言循名,有申、韩之意,而以为列圉寇所治,何欤?抑申、韩原于道德,本不异欤?
  补曰:“为韩”之“为”,去声。


韩傀相韩

  韩傀相韩,严遂重于君,二人相害也。严遂政议直指,举韩傀之过。韩傀以之叱之于朝。严遂拔剑趋之,以救解。于是严遂惧诛,亡去,游求人可以报韩傀者。

  至齐,齐人或言:“轵深井里聂政,勇敢士也,避雠隐于屠者之间。”严遂阴交于聂政,以意厚之。 聂政问曰:“子欲安用我乎?” 严遂曰:“吾得为役之日浅,事今薄,奚敢有请?”于是严遂乃具酒觞聂政母前。仲子奉黄金百镒,前为聂政母寿。聂政惊,愈怪其厚,固谢严仲子。仲子固进,而聂政谢曰:“臣有老母,家贫,客游以为狗屠,可旦夕得甘脆以养亲。亲供养备,义不敢当仲子之赐。”严仲子辟人,因为聂政语曰:“臣有雠,而行游诸侯众矣。然至齐,闻足下义甚高。故进百金者,特以为夫人麤粝之费。以交足下之欢,岂敢有求邪?”聂政曰:“臣所以降志辱身居市井者,徒幸而养老母。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许人也。”严仲子固让,聂政竟不肯受。然仲子卒备宾主之礼而去。

  久之,聂政母死,既葬,除服。聂政曰:“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严仲子乃诸侯之卿相也,不远千里,枉车骑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至浅鲜矣,未有大功可以称者,而严仲子举百金为亲寿,我虽不受,然是深知政也。夫贤者以感忿睚眦之意而亲信穷僻之人,而政独安可嘿然而止乎?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终,政将为知己者用。”

  遂西至濮阳,见严仲子曰:“前所以不许仲子者,徒以亲在。今亲不幸,仲子所欲报雠者为谁?” 严仲子具告曰:“ 臣之雠韩相傀。傀又韩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兵卫设,臣使人刺之,终莫能就。今足下幸而不弃,请益具车骑壮士,以为羽翼。”政曰:“韩与卫,中间不远,今杀人之相,相又国君之亲,此其势不可以多人。多人,不能无生得失;生得失,则语泄;语泄,则韩举国而与仲子为雠也。岂不殆哉!”遂谢车骑人徒,辞,独行仗剑至韩。

  韩适有东孟之会,韩王及相皆在焉,持兵戟而卫者甚众。聂政直入,上阶刺韩傀。韩傀走而抱哀侯,聂政刺之,兼中哀侯,左右大乱。聂政大呼,所杀者数十人。因自皮面抉眼,自屠出肠,遂以死。韩取聂政尸于市,县购之千金。久之莫知谁子。

  政姊闻之,曰:“弟至贤,不可爱妾之躯,灭吾弟之名,非弟意也。”乃之韩,视之曰:“勇哉!气矜之隆,是其轶贲、育而高成荆矣。今死而无名,父母既殁矣,兄弟无有,此为我故也。夫爱身不扬弟之名,吾不忍也。”乃抱尸而哭之曰:“此吾弟轵深井里聂政也。”亦自杀于尸下。

  晋、楚、齐、卫闻之曰:“非独政之能,乃其姊者以列女也。”聂政之所以名施于后世者,其姊不避菹醢之诛,以扬其名也。

  【注】“韩傀相韩”:[鲍本] 补曰:史作“韩相侠累”。《索隐》引高诱云,韩傀,侠累也。今注本无。侠,古狭反。累,力追反。韩非子“傀”作“廆”。艺文类聚引作“韩”。今按:“傀”字,呼乖、徒回、姑回、姖鮪、户贿等反不一。“傀”与“侠累”,字音有差互讹转。说又见后。
  《札记》丕烈案:“傀”、“廆”同字,“累”、“”同字。考索隐在韩世家。单刻本“侠”下有“侯”字,疑“侠侯”是其爵号。“傀”、“累”为声之转也。
  “严遂政议直指”:[鲍本]“政”,“正”同。
  “轵深井里”:[鲍本]轵之里名深井。补曰:轵,即河内轵。正义云,深井里,在怀州济源县南三十里。政时客游齐。
  “事今薄”:[鲍本]薄,犹迫。
  “仲子”:[鲍本]仲子,遂字。补曰:索隐引高诱云,严遂,字仲子。今本无。
  “固谢严仲子”:[鲍本] 补曰:一本“固谢”。史、姚同。札记“固”,鲍本作“因”。吴补一本“固谢”,史同。丕烈案:今鲍本误为“固”,即与吴校矛盾也。
  “严仲子辟人”:[鲍本]辟,犹屏闢去之。
  “麤粝”:麤,同粗。粝,粟十六斗为一秉,舂米一斛曰粝。
  “感忿睚眥之意”:[鲍本]感,言动心。睚眥,怒视也。补曰:师古曰,睚,举眼也;眥,谓目匡也。言举眼相忤者,即杀之也。一说,睚,五懈反;眥,士懈反。瞋目貌。
  “濮阳”:[鲍本]补曰:汉濮阳县属东郡,春秋时帝丘也。
  “今亲不幸”:《札记》丕烈案:《史记》作“今不幸而母以天年终”。
  “臣之仇韩相傀”:鲍本“傀”上有“韩”字。○补曰:一本“韩相傀”。《札记》丕烈案:《史记》“韩相侠累”。
  “生得失,则语泄”:[鲍本]补曰:《索隐》云:策作“无生情”,言所将人多,或生异情,故语泄。今本无此文。 《札记》丕烈案:考《索隐》云:此云“生得”,言将多人往杀侠累后,又被生擒而语泄,亦两俱通也。是《史记》本作“生得”,策文本作“生情”。今本皆误。
  “东孟”:[鲍本]东孟,地缺。补曰:《索隐》引高注,东孟,地名。今本无。
  “持兵戟而卫者甚众”:鲍本“卫”下有“侍”字。 ○补曰:一本无“侍”字。史、姚同。《札记》丕烈案:今《史记》有。
  “上阶刺韩傀”:鲍本“刺”下有“杀”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刺杀侠累”。《索隐》引《战国策》“刺韩傀”,无“杀”字。鲍本当是误用《史记》添入耳。
  “韩傀走而抱哀侯”:鲍本“哀”作“列”。 ○下同。 按:釐侯,策及传皆言哀侯,而记及年表皆书列侯。策、传可为误,年不可移也。 补曰:说见后。《札记》鲍改“哀”为“列”,下同。 《札记》丕烈案:此即世家之列侯,策文谓之哀侯,一人耳。世本又作武侯,引见《索隐》,非世家所谓“韩严弒其君哀侯者也”。吴氏补以为二事,是矣。其必谓之列侯,未审于《史记》、“策”文本不同也。
  “因自皮面抉眼”:鲍本“皮面”作“面皮”。○去面之皮。补曰:《索隐》云:以刀刺其面皮,欲令人不识。《列女传》作“披”,盖以刀剺面而去其皮也。 《札记》丕烈案:“皮”、“披”同字,“抉”、“决”同字,作“面皮”者误。《列女传》是“自披其面”也。
  “自屠出肠”:鲍本“自屠出肠”作“屠肠”。○一本“自屠出肠”。史、姚同。《札记》丕烈案:《列女传》作“自屠剔”。
  “韩取聂政尸于市”:鲍本“尸”下有“暴”字。 ○《札记》丕烈案:《史记》有。《列女传》:“韩暴其尸于市”。
  “县购之千金”:[鲍本]县金募知者。
  “久之莫知谁子”:鲍本“谁”下无“子”字。○补曰:一本“谁子”。史、姚同。《札记》丕烈案:列女传,“莫知为谁”。
  “政姊”:姚本刘有“嫈”字。鲍本“姊”下有“嫈”字。○补曰:一本无“嫈”字。嫈,么茎反。史作“荣”。 《札记》丕烈案:《索隐》云:《战国策》无“荣”字,有者当是误用《史记》添入耳。《列女传》亦无。
  “非弟意也”:[鲍本]言往哭,自吾意耳。
  “气矜之隆”:[鲍本]矜,自持也。
  “其轶贲、育而高成荆矣”:[鲍本]轶,车相出也。[鲍本]《说文》:成荆,古之勇士。今对贲、育,复似两人。 补曰:《吕氏春秋》:“豫让必死于襄子,而赵氏皆恐;成荆致死于韩王,而周人皆畏”。按此对豫让言,则一人也。
  “今死而无名”:[鲍本]不显其人。
  “父母既殁矣,兄弟无有,此为我故也”:[鲍本]不显其名,恐累及姊。
  “亦列女也”:列,义烈可陈。 正曰:“列”,“烈”通。 补曰:一本“非独政之能,乃其姊者,亦列女也”。姚同。《札记》丕烈案:《史记》:“非独政能也,乃其姊亦烈女也”。《列女传》:“非独聂政之勇,乃其姊者烈女也”。
  “菹醢”:鲍本“菹醢”作“葅酢”。 ○葅酢,菜也。言剉斮之如此。 补曰:《周礼注疏》:薤葅之类,菜肉通称。全物若腊为葅。记文,醢,肉酱。

  [鲍本] 此三年书政杀韩相侠累,刺客传有。彪谓:政之始终于其亲,孝矣。其临财也,义矣。尝欲评其死,感其义烈,不忍下笔。独以谓人之居世,不可不知人,亦不可妄为人知也。遂唯知政,故得行其志。惜乎,遂褊猵狷细人耳,政不幸谬为所知,故死于是!使其受知明主与贤相,则其所成就,岂不有万万于此者乎?哀哉! 补曰:《大事记》按:《史记》:韩世家,烈侯三年,聂政杀韩相侠累;十一年,烈侯卒;子文侯立,十年卒;子哀侯立,六年,韩严弒其君哀侯。聂政之刺侠累,与哀侯之弒,相去远矣,而聂政传乃谓严仲子事哀侯,与韩相侠累有郤,使政刺累。与世家不合。盖其氏偶同,故刺客传误以为哀侯之时。 策曰:东孟之会,韩王及相皆在焉,聂政刺韩傀兼中哀侯。又曰:聂政刺相,兼中哀侯,许异蹴哀侯而殪之,是故哀侯为君而许异终身相焉。考之世家,哀侯既弒,其子懿侯即立,许异将谁相哉?侠累既死,烈侯犹在位十年,谓之终身相可也。则此乃烈侯三年之事,但《战国策》误以为哀侯耳。又,烈王五年,韩严遂弒哀侯,解题引《索隐》云:纪年,晋桓公邑哀侯于郑,韩山坚贼其君哀侯而立韩若山。山坚即韩严也,若山即懿侯也。另按:此事,《战国策》误合二事为一,司马迁两存而不决,故温公与刘道原书、《苏氏古史》皆疑之。《大事记》考之未尽,且《史记》“年表”、“世家”两书韩严是:聂政之事,乃严遂;而弒哀侯者,乃韩严。《大事记》谓氏偶同,又不知韩严遂、韩严,国、氏、名交混也。通鉴书严遂弒哀侯,《大事记》因之未改,当从“史”书韩严。《纲目》书“废遂”下注:哀侯以韩廆为相,而爱韩遂,二人相害,遂刺廆于朝,併中哀侯,亦仍误也。 正曰:史迁作刺客传,失在奖盗,而年表书盗杀韩相侠累,独为得春秋书法。《纲目》《大事记》不能易也。父母遗体不敢毁伤,以不义而灭其身得为孝乎?非有夙昔之遇,如智伯之于豫让;非有累世之恩,如韩之于子房,以欲报仇之故,厚己而使为不义,得为知己乎?鲍陈说区区,陋矣。补曰:姊嫈之死,盖兄弟之义,策述其言,以为不爱身以扬弟之名,而说者徒知论名,而不及义,此皆战国之习也。《史记》云:“使政知姊无濡忍之志,不重暴骸之难,必绝险千里以列其名,姊弟俱僇于韩市者,亦未必敢以身许仲子也”。《列女传》云:“嫈仁而有勇,不怯死以灭名。《诗》云:“死丧之威,兄弟孔怀”云云,此之谓也。”另谓:子长得政之情,子政得嫈之志,然一则曰列其名,一则曰不灭名,犹未免世俗之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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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4: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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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64.战国策卷二十八韩三


或谓韩公仲

  或谓韩公仲曰:“夫孪子之相似者,唯其母知之而已;利害之相似者,唯智者知之而已。今公国,其利害之相似,正如孪子之相似也。得以其道为之,则主尊而身安;不得其道,则主卑而身危。今秦、魏之和成,而非公适束之,则韩必谋矣。若韩随魏以善秦,是为魏从也,则韩轻矣,主卑矣。秦已善韩,必将欲置其所爱信者,令用事于韩以完之,是公危矣。 今公与安成君为秦、魏之和,成固为福,不成亦为福。 秦、魏之和成,而公适束之,是韩为秦、魏之门户也,是韩重而主尊矣。安成君东重于魏,而西贵于秦,操右契而为公责德于秦、魏之主,裂地而为诸侯,公之事也。若夫安韩、魏而终身相,公之下服,此主尊而身安矣。秦、魏不终相听者也,齐怒于不得魏,必欲善韩以塞魏;魏不听秦,必务善韩以备秦,是公择布而割也。秦、魏和,则两国德公;不和,则两国争事公。所谓成为福,不成亦为福者也。愿公之无疑也。”

  【注】“而非公适束之”:[鲍本]“适”下有“两”字。 ○《札记》今本“适”下有“两”字。 [鲍本]束,犹约。
  “则韩必谋矣”:[鲍本]谋,谓和不坚而复议之。
  “若韩随魏以善秦,是为魏从也”:[鲍本]从人而已,非自约也。
  “令用事于韩以完之”:[鲍本]全秦之事。
  “安成君”:[鲍本]韩人。
  “而公适束之”:[鲍本]“适”下有“两”字。○《札记》今本“适”下有“两”字。
  “魏之门户也”:[鲍本]喻两国由之。
  “右契”:[鲍本]左契,待合而已;右契,可以责取。
  “公之下服”:[鲍本]服,犹事。以侯国为上,则相犹为下也。
  “是公择布而割也”:姚本钱作“择豨而割之”,曾、刘作“择布”。[鲍本]布,喻齐、魏。割,喻制之。
  补曰:“齐怒”,详文意当作“秦怒”。


或谓公仲曰今有一举

  或谓公仲曰:“ 今有一举可,以忠于主、便于国、利于身,愿公之行之也。 今天下散而事秦,则韩最轻矣;天下合而离秦,则韩最弱矣;合离之相续,则韩最先危矣。此君国长民之大患也。今公以韩先合于秦,天下随之,是韩以天下事秦,秦之德韩也厚矣。韩与天下朝秦,而独厚取德焉,公行之计,是其于主也至忠矣。天下不合秦,秦令而不听,秦必起兵以诛不服。秦久与天下结怨构难而兵不决,韩息士民以待其亹,公行之计,是其于国也,大便也。昔者,周佼以西周善于秦,而封于梗阳;周启以东周善于秦,而封于平原。今公以韩善秦,韩之重于两周也无计,而秦之争机也万于周之时。今公以韩为天下先合于秦,秦必以公为诸侯,以明示天下。公行之计,是其于身大利也。愿公之加务也。”

  【注】“秦久与天下结怨构难”:[鲍本]“构”作“搆”。○御名。
  “韩息士民以待其亹”:[鲍本]亹,罅也。
  “梗阳”:[鲍本]太原榆次有梗阳乡。
  “而秦之争机也”:[鲍本]在己之计,无先于此。在秦则为争,言欲之急。机,言不可失。


韩人攻宋

  韩人攻宋,秦王大怒,曰:“吾爱宋,与新城、阳晋同也。韩珉与我交,而攻我甚所爱,何也?” 苏秦为韩说秦王曰:“ 韩珉之攻宋,所以为王也。以韩之强,辅之以宋,楚、魏必恐,恐,必西面事秦。王不折一兵,不杀一人,无事而割安邑,此韩珉之所以祷于秦也。”秦王曰:“吾固患韩之难知,一从一横,此其说何也?”对曰:“天下国令韩可知也。韩故已攻宋矣,其西面事秦,以万乘自辅;不西事秦,则宋地不安矣。中国白头游敖之士,皆积智欲离秦、韩之交,伏轼结靷西驰者,未有一人言善韩者也;伏轼结靷东驰者,未有一人言善秦者也。皆不欲韩、秦之合者何也?则晋、楚智而韩、秦愚也。晋、楚合,必伺韩、秦;韩、秦合,必图晋、楚。请以决事。”

  秦王曰:“善。”

  【注】“韩人攻宋”:[鲍本]齐记闵三十八年,书韩为齐攻。今从史定为此十年。
  “秦王”:[鲍本]昭。
  “新城、阳晋”:[鲍本]补曰:《正义》引《括地志》云:新城故城,在宋州宋城县界。阳晋故城,在曹州乘氏县西北。又见楚策。
  “韩珉”:珉,另本作“呡”、“倃”
  “苏秦”:[鲍本]“秦”作“代”。○原作“秦”,今从史。补曰:当作“代”。
  “祷”:[鲍本]祷,言以此求事秦。
  “此其说何也”:[鲍本]韩难知,而代说如此,何也?
  “万乘”:[鲍本]万乘,秦也。
  “则宋地不安矣”:[鲍本]虽得宋地,不能自安。
  “游敖之士”:[鲍本]敖,出游也。
  “伏軾结靷”:[鲍本]靷,驾牛具,在胸者。
  “必伺韩、秦”:[鲍本]伺,亦图也,小言之。正曰:伺,窥也。
  [鲍本]注:齐记有,“韩”字并作“齐”。 补曰:赵策,谓魏王曰“韩珉处于赵,去齐三千里”,王以此疑齐曰“有秦阴”;五国伐秦无功,苏代谓齐王举说奉阳君之辞曰:“天下争秦,秦内韩珉于齐也”,又云:“与韩氏大吏东勉,齐王必无召珉”。而韩策云“韩珉相齐”。 盖韩珉为齐伐宋也。 首句不云“韩攻宋”,而云“韩人”,疑“人”即“珉”之讹。苏代为燕反间,劝齐伐宋,将以敝齐而为燕,恐秦之败其事,故游说以止之尔。《史记》恐有所据,当考。《札记》丕烈案:鲍氏引《史记·齐世家》此下“韩”字皆作“齐”。考此策文必本亦作“齐”。《史记》《索隐》引此策文异同,不及“韩”、“齐”字,可证。因韩珉而在韩策,后人乃误改之耳。


或谓韩王

  或谓韩王曰:“秦王欲出事于梁,而于攻绛、安邑,韩计将安出矣?秦之欲伐韩以东闚周室甚,唯寐忘之。今韩不察,因欲与秦,必为山东大祸矣。秦之欲攻梁也,欲得梁以临韩,恐梁之不听也,故欲病之以固交也。王不察,因欲中立,梁必怒于韩之不与己,必折为秦用,韩必举矣。愿王熟虑之也。不如急发重使之赵、梁,约复为兄弟,使山东皆以锐师戍韩、梁之西边,非为此也,山东无以救亡,此万世之计也。秦之欲并天下而王之也,不与古同。事之虽如子之事父,犹将亡之也;行虽如伯夷,犹将亡之也;行虽如桀、纣,犹将亡之也。虽善事之无益也,不可以为存,适足以自令亟亡也。然则山东非能从亲,合而相圣如一者,必皆亡矣。”

  【注】“秦王”:[鲍本]昭。
  “韩计将安出矣”:[鲍本]谓有齿寒之忧。
  “因欲中立”:[鲍本]不助秦,亦不救魏。
  [鲍本]彪谓:秦之大情,此士陈之无余蕴矣,非苏氏兄弟不能也。说之著明如此,而听之者藐藐,岂天亡之邪?盖汉运将兴,而秦为之鸇獭也。
  补曰:大事记引此策自“秦之”止“益也”,谓论秦最得其情。
  附见于赧王二十九年,魏献安邑之后。以齐、赵、燕策考之,宜附赧王十六年。说见齐策秦伐魏陈轸合三晋而东一章。


谓郑王

  谓郑王曰:“ 昭釐侯,一世之明君也;申不害,一世之贤士也。 韩与魏敌侔之国也,申不害与昭釐侯执珪而见梁君,非好卑而恶尊也,非虑过而议失也。申不害之计事曰:‘我执珪于魏,魏君必得志于韩,必外靡于天下矣,是魏弊矣。诸侯恶魏必事韩,是我免于人一之下,而信于万人之上也。夫弱魏之兵而重韩之权,莫如朝魏。’昭釐侯听而行之,明君也;申不害虑事而言之,忠臣也。今之韩弱于始之韩,而今之秦强于始之秦。今秦有梁君之心矣,而王与诸臣不事为尊秦以定韩者,臣窃以为王之明为不如昭釐侯,而王之诸臣忠莫如申不害也。

  “昔者,穆公一胜于韩原而霸西州,晋文公一胜于城濮而定天下。此以一胜,立尊令、成功名于天下。今秦数世强矣,大胜以千数,小胜以百数,大之不王,小之不霸,名尊无所立,制令无所行。然而春秋用兵者,非以求主尊成名于天下也。昔先王之攻,有为名者,有为实者。为名者攻其心,为实者攻其形。昔者,吴与越战,越人大败,保于会稽之上,吴人入越而户抚之。越王使大夫种行成于吴,请男为臣,女为妾,身执禽而随诸御。吴人果听其辞,与成而不盟。此攻其心者也。其后越与吴战,吴人大败,亦请男为臣,女为妾,反以越事吴之礼事越,越人不听也。遂残吴国,而禽夫差。此攻其形者也。今将攻其心乎,宜使如吴,攻其形乎,宜使如越。夫攻形不如越,而攻心不如吴,而君臣上下、少长、贵贱,毕呼霸王。臣窃以为,犹之井中而谓曰:我将为尔求火也。”

  【注】“必外靡于天下矣”:[鲍本]靡,蔑视之。 正曰:靡,散也,忙皮反。补曰:昭釐侯朝魏,见魏策。
  “而今之秦强于始之秦”:[鲍本]补曰: 《孔丛子》:韩与魏有隙,子顺谓韩王曰:“昭釐侯,一世之明君也;申不害,一世之贤相也。韩与魏敌侔之国,而釐侯执珪见梁君者,非好卑而恶尊,虑过而计失也。与严敌为邻而动有灭亡之忧,独动不能支二难,故降心以相从,屈己以求存也。申不害虑事而言,忠臣也。昭釐侯听而行之,明君也。今韩弱于始之韩,魏均于始之魏,秦强于始之秦,而背先人之旧好,以区区之众,居二敌之间,非良策也。齐、楚远而难恃,秦、魏呼吸而至,舍近而求远,是以虚名自累,而不免近敌之困者也。 为王计者,莫如除小忿,全大好也。 吴、越之人,同舟济江,中流遇风波,其相救如左右手者,所患同也。今不卹所同之患,是不如吴、越之舟人也。”韩王曰:“善。”
  按:此文与策上文略同,其下则异。子顺之言,主除忿全好,策文主尊秦,非子顺意也。今全录以俟考者。
  “而王与诸臣不事为尊秦以定韩者”:[鲍本]不以尊秦为事。
  “昔者,穆公”:[鲍本]“穆”上补“秦”字。
  “一胜于韩原”:[鲍本]晋记“毙于原”。 注:晋韩原。后志:在冯翊夏阳。补曰:左氏僖十五年传,在同州韩城。
  “而霸西州”:[鲍本]犹言西方。
  “一胜于城濮而定天下”:姚本曾改“子”作“下”。鲍本“下”作“子”。○僖二十八年。
  “大胜以千数”:鲍本“千”作“十”。○《札记》丕烈案:“十”字是也。
  “制令无所行”:[鲍本]诸侯不从其令。
  “为实者攻其形”:[鲍本]形,在外者,谓地与民。
  “吴人入越而户抚之”:[鲍本]遍至其家抚安之。
  “身执禽而随诸御”:[鲍本]禽,鸟,小鷙也。正曰:执禽鸟服役。御,吴之执事者。


东孟之会

  “东孟之会,聂政、阳坚刺相兼君。许异蹴哀侯而殪之,立以为郑君。韩氏之众无不听令者,则许异为之先也。是故哀侯为君,而许异终身相焉。而韩氏之尊许异也,欲其尊哀侯也。今日郑君不可得而为也,虽终身相之焉,然而,吾弗为云者,岂不为过谋哉!昔齐桓公九合诸侯,未尝不以周襄王之命。然则虽尊襄王,桓公亦定霸矣。九合之尊桓公也,犹其尊襄王也。今日天子不可得而为也,虽为桓公,吾弗为云者,岂不为过谋而不知尊哉!韩氏之士数十万,皆戴哀侯以为君,而许异独取相焉者无他;诸侯之君无不任事于周室也,而桓公独取霸者,亦无他也。今强国将有帝王之亹,而以国先者,此桓公、许异之类也。岂可不谓善谋哉?夫先与强国之利,强国能王,则我必为之霸;强国不能王,则可以辟其兵,使之无伐我。然则强国事成,则我立帝而霸,强国之事不成,犹之厚德我也。今与强国,强国之事成则有福,不成则无患,然则先与强国者,圣人之计也。”

  【注】“东孟之会”:[鲍本]补曰:姚及一本自为一章,恐非。
  “聂政、阳坚”: [鲍本]坚,政之副,犹秦舞阳。 正曰:说见前。 《札记》丕烈案:此在东周策。
  “许异”:[鲍本]韩人。
  “蹴哀侯而殪之”:[鲍本]“蹴”作“蹙”。 ○蹙,犹留侯躡汉王足,盖使之佯死。补曰:“蹙”,一本作“蹴”,字通。说文,蹴,躡也;躡,蹈也。[鲍本]“哀”作“列”。 ○下同。 补曰:“哀”、“列”二字,讹舛不明,且从本文读之而已。《札记》丕烈案:鲍改非也,吴补亦未是。说在前。
  “而许异终身相焉”:[鲍本]补曰:按哀侯既弒,则无终身相之事。以为列侯,则又非阳坚为贼之事。
  “岂不为过谋哉”:[鲍本]言无前日之难而可以久相,而曰不为者,过也。
  “九合之尊桓公也”:[鲍本]侯之与九合者。
  “岂不为过谋而不知尊哉”:[鲍本]此欲其尊秦。
  “今强国将有帝王之亹”:[鲍本]谓秦。
  “则我立帝而霸”:[鲍本]立,言彼为帝,由我尊之。
  “今与强国”:[鲍本]今,谓韩。
  [鲍本]正曰:此策时不可考。其说虽多,务尊强国而已,非善谋也。


韩阳役于三川而欲归

  韩阳役于三川而欲归,足强为之说韩王曰:“三川服矣,王亦知之乎?伇且共贵公子。”王于是召诸公子伇于三川者而归之。

  【注】“韩阳”:[鲍本]韩人。
  “足强”:[鲍本]役,役人。公子,谓阳等辈。贵,言立之为君。
  [鲍本] 正曰:时不可考。秦大国

  秦大国也,韩小国也,韩甚疏秦。然而见亲秦,计之,非金无以也,故卖美人。美人之贾贵,诸侯不能买,故秦买之三千金。韩因以其金事秦,秦反得其金与韩之美人。韩之美人因言于秦曰:“韩甚疏秦。”从是观之,韩亡美人与金,其疏秦乃始益明。故客有说韩者曰:“不如止淫用,以是为金以事秦,是金必行,而韩之疏秦不明。美人知内行者也,故善为计者,不见内行。”

  【注】“美人知内行者也”:[鲍本]谓国中隐事。


张丑之合齐楚讲于魏

  张丑之合齐、楚,讲于魏也,谓韩公仲曰:“今公疾攻魏之运,魏急,则必以地和于齐、楚,故公不如勿攻也。魏缓则必战,战胜,攻运而取之易矣;战不胜,则魏且内之。”公仲曰:“诺。”张丑因谓齐、楚曰:“韩已与魏矣。以为不然,则盖观公仲之攻也。”公仲不攻,齐、楚恐,因讲于魏而不告韩。

  【注】“今公疾攻魏之运”:[鲍本]“运”作“郓”。○下同。后志,瑯邪东筦有郓亭。正曰:非魏地。运,未详。
  “魏缓则必战”:[鲍本]与齐、楚战。
  “攻运而取之易矣”:[鲍本]胜则兵敝,又无齐、楚之助,韩可取运。
  “则魏且内之”:[鲍本]内运于韩。


或谓韩相国

  或谓韩相国曰:“人之所以善扁鹊者,为有臃肿也;使善扁鹊而无臃肿也,则人莫之为之也。今君以所事善平原君者,为恶于秦也;而善平原君乃所以恶于秦也。愿君之熟计之也。”

  【注】“而善平原君乃所以恶于秦也”:[鲍本]秦以平原君难之,故恶之;而韩与之善,故亦恶韩。


公仲使韩珉之秦求武隧

  公仲使韩珉之秦求武隧,而恐楚之怒也。唐客谓公仲曰:“韩之事秦也,且以求武隧也,非弊邑之所憎也。韩已得武隧,其形乃可以善楚。臣愿有言,而不敢为楚计。今韩之父兄得众者毋相韩,不能独立,势必不善楚。’王曰:‘吾欲以国辅韩珉而相之可乎?父兄恶珉,珉必以国保楚。’”公仲说,士唐客于诸公,而使之主韩、楚之事。

  【注】“唐客”:[鲍本]楚人。
  “士唐客于诸公”:[鲍本]盖荐之于韩之大臣乃得仕。


韩相公仲珉使韩侈之秦请攻魏

  韩相公仲珉使韩侈之秦,请攻魏,秦王说之。 韩侈在唐,公仲珉死。 韩侈谓秦王曰:“魏之使者谓后相韩辰曰:‘公必为魏罪韩侈。’韩辰曰:‘不可。秦王仕之,又与约事。’使者曰:‘秦之仕韩侈也,以重公仲也。今公仲死,韩侈之秦,秦必弗入。入,又奚为挟之以恨魏王乎?’韩辰患之,将听之矣。今王不召韩侈,韩侈且伏于山中矣。”秦王曰:“何意寡人如是之权也!令安伏?”召韩侈而仕之。

  【注】“秦王”:[鲍本]昭。
  “韩侈在唐”:[鲍本]晋阳。注诗,唐国。正曰:唐,未详。
  “又与约事”:[鲍本]言约攻魏。
  “魏王”:[鲍本]昭。
  “何意寡人如是之权也”:[鲍本]权,犹变也。始说侈而今不入,是变也。补曰:权,未详,字疑有误。
  “安伏”:[鲍本]秦人。正曰:无考。《札记》丕烈案:“令”当作“今”。上文云且伏于山中,故此问其今者方安所伏也。鲍以为秦人,吴云“无考”,皆误甚。


客卿为韩谓秦王

  客卿为韩谓秦王曰:“韩珉之议,知其君不知异君,知其国不知异国。彼公仲者,秦势能诎之。秦之强,首之者,珉为疾矣。进齐、宋之兵至首坦,远薄梁郭,所以不及魏者,以为成而过南阳之道,欲以四国西首也。所以不者,皆曰:以燕亡于齐,魏亡于秦,陈、蔡亡于楚,此皆绝地形,群臣比周以蔽其上,大臣为诸侯轻国也。今王位正,张仪之贵不得议公孙郝,是从臣不事大臣也;公孙郝之贵,不得议甘茂,则大臣不得事近臣矣。贵贱不相事,各得其位,辐凑以事其上,则群臣之贤不肖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一也。公孙郝尝疾齐、韩而不加贵,则为大臣不敢为诸侯轻国矣。齐、韩尝因公孙郝而不受,则诸侯不敢因群臣以为能矣。外内不相为,则诸侯之情伪可得而知也。王之明二也。公孙郝、樗里疾请无攻韩,陈四辟去,王犹攻之也。甘茂约楚、赵而反敬魏,是其讲我,茂且攻宜阳,王犹校之也。群臣之知,无几于王之明者,臣故愿公仲之国以侍于王,而无自左右也。”

  【注】“秦王”:[鲍本]武。
  “秦势能詘之”:[鲍本]詘,贬下也。
  “首之者”:[鲍本]首,言以兵向之。
  “珉为疾矣”:[鲍本]珉者,公仲所善。公仲受兵,则珉病。正曰:珉之议为其国之病也。
  “进齐、宋之兵至首坦”:坦,姚本曾作“垣”。[鲍本]“坦”作“垣”。 ○韩进之。 补曰:首垣,魏地。见秦策。
  “欲以四国西首也”:[鲍本]四国,韩、宋、齐、魏。
  “皆曰以燕亡于齐”:[鲍本]亡,谓丧地。补曰:前此四年,齐破燕。
  “魏亡于秦”:[鲍本]孟子曰:西丧地。
  “此皆绝地形”:[鲍本]言其大小相绝,而四国轻以小敌大,故亡。正曰:“所以不者”,再申“不及魏”之说。燕、魏亡地于齐、秦,陈、蔡亡国于楚,则地形已绝,不可复通。韩、齐、宋之于魏,则不然。“绝地形”以下,当有缺文,引言秦事。
  “今王位正”:[鲍本]言武王能正贵贱之位。
  “是从臣不事大臣也”:[鲍本]从臣,谓仪;大臣,郝也。事,言不得干其事。正曰:见下。
  “则大臣不得事近臣矣”:[鲍本]近臣,谓茂。正曰:《大事记》:此秦武王未逐张仪前时事也。大臣、从臣之名,始见于此。大臣者,张仪、甘茂也;从臣者,公孙郝也。秦武不过防其交通,使之互相伺察而已。
  “孙郝尝疾齐、韩而不加贵”:[鲍本]言急于得二国。贵,言不厚二国。正曰:言郝不加厚也。补曰:“疾”字恐有误。
  “王之明二也”:[鲍本]补曰:王之明一也,申群臣比周蔽上之说;王之明二也,申大臣为诸侯轻国之说。
  “陈四辟去”:[鲍本]陈,军陈。以不攻,故解散。补曰:四,疑当作“而”。
  “王犹攻之也”:[鲍本]宜阳之役。
  “甘茂约楚、赵而反敬魏”:[鲍本]欲攻魏,违其初约。
  “是其讲我”:[鲍本]“反”作“攻”,“其讲”作“且搆”。 ○初约攻而反敬之,是欲与三国难我也。《札记》丕烈案:此有误字,鲍强为之说,吴亦然,皆未是也。
  “茂且攻宜阳,王犹校之也”:[鲍本]茂攻宜阳,可以赎前,若他人则置不检校。正曰:按史“茂攻宜阳,请约于魏”,此言在未攻宜阳之时,茂党魏者。楚、赵当时盖与魏不合,茂约结楚、赵而反其敬,魏且将搆难于我,其欲攻宜阳,王犹检察之。以此二事,称王之明智。
  “无几”:[鲍本]几,犹近。
  “臣故愿公仲之国以侍”:[鲍本]“国以”作“以国”。○补曰:当作“以国”。鲍本“侍”作“待”。○待,待其命。札记今本“侍”误“待”。
  “而无自左右也”:[鲍本]自,犹由也。欲秦王听己,勿用左右之说。 正曰:谓公仲一心听王,不由左右。 补曰:大事记引此策在韩襄二年、秦武元年。解题云,韩客谓向寿曰,“今王之爱习公也,不如公孙郝”。当时所谓从臣,指爱习而侍从者也。秦用其爱习为人主私人,其权至与大臣相抗,古无是也。愚谓,公孙郝挟韩而议大臣,必不得与而争于中,故此士欲王自听。公仲之待事而不由左右陈驾御之术,以稔强明猜忌之见尔。张仪出走,毁者固非一人,而茂攻宜阳,亦以奭为忧。大臣卒为从臣所胜,爱习真可畏哉。


韩珉相齐

  韩珉相齐,令吏逐公畴竖,大怒于周之留成阳君也。谓韩珉曰:“公以二人者为贤人也,所入之国因用之乎?则不如其处小国。何也?成阳君为秦去韩,公畴竖,楚王善之。今公因逐之,二人者必入秦、楚,必为公患,且明公之不善于天下。天下之不善公者与欲有求于齐者,且收之以临齐而市公。”

  【注】“公畴竖”:[鲍本]齐人。正曰:无考。
  “大怒于周之留成阳君也”:鲍本“大”作“又”。[鲍本]君本在齐,为秦善之,珉欲使之之秦,过周,周人留之,故怒。正曰:成阳君,韩人。鲍于魏策已言之。今因此言韩珉相齐而怒之,故又云君本在齐。又因魏策成阳君欲以韩、魏听秦,故生此说,皆非。
  “则不如其处小国”:[鲍本]谓周。
  “楚王”:[鲍本]顷襄。正曰:无据。
  “且明公之不善于天下”:[鲍本]明,犹显示。二大国恶之,天下不能善也。


或谓山阳君

  或谓山阳君曰:“秦封君以山阳,齐封君以莒。齐、秦非重韩则贤君之行也。今楚攻齐取莒,上及不交齐,次弗纳于君,是棘齐、秦之威而轻韩也。”山阳君因使之楚。

  【注】“山阳君”:[鲍本]韩人。
  “山阳”:[鲍本]兗州郡。
  “次弗纳于君”:[鲍本]弗使入莒。
  “是棘齐、秦之威而轻韩也”:[鲍本]棘,犹难也。楚攻齐,而不纳秦之所封,山阳又韩人,故云。 正曰:“棘”义未详,诗、传多训“急”。“楚攻”以下,本文自明。其时不可考。


赵魏攻华阳

  赵、魏攻华阳,韩谒急于秦。冠盖相望,秦不救。韩相国谓田苓曰:“事急,愿公虽疾,为一宿之行。” 田苓见穰侯,穰侯曰:“韩急乎?何故使公来?” 田苓对曰:“未急也。”穰侯怒曰:“是何以为公之王使乎?冠盖相望,告弊邑甚急,公曰未急,何也?”田苓曰:“彼韩急,则将变矣。”穰侯曰:“公无见王矣,臣请令发兵救韩。”八日中,大败赵、魏于华阳之下。

  【注】“赵、魏攻华阳,韩谒急于秦”:[鲍本]补曰:攻华阳事,见魏策。
  “韩相国”:[鲍本]辰也。正曰:无考。
  “是何以为公”:[鲍本]公,犹国也,言其不任。
  “大败赵、魏于华阳之下”:[鲍本]记二十三年有。补曰:与前章张翠说同。


秦招楚而伐齐

  秦招楚而伐齐,冷向谓陈轸曰:“秦王必外向:‘楚之齐者,知西不合于秦,必且务以楚合于齐。 齐、楚合,燕、赵不敢不听。 齐以四国敌秦,是齐不穷也。’向曰:‘ 秦王诚必欲伐齐乎 ?不如先收于楚之齐者,楚之齐者先务以楚合于齐,则楚必即秦矣。以强秦而有晋、楚,则燕、赵不敢不听,是齐孤矣。’向请为公说秦王。”

  【注】此篇鲍本在《楚策》。
  “冷向”:[鲍本]补曰:冷,平声。冷伦氏之后。
  “秦王”:[鲍本]惠。
  “必外向”:[鲍本]言合他国,不一于楚。
  “楚之齐者”:[鲍本]与齐善者。
  “是齐不穷也”:[鲍本]兵力不屈。
  “则楚必即秦矣”:[鲍本]秦能收楚之善齐者,则其初虽欲合齐、楚,今必背齐合秦。


韩氏逐向晋于周

  韩氏逐向晋于周,周成恢为之谓魏王曰:“周必宽而反之,王何不为之先言,是王有向晋于周也。” 魏曰:“诺。” 成恢因为谓韩王曰:“逐向晋者韩也,而还之者魏也,岂如道韩反之哉!是魏有向晋于周,而韩王失之也。”韩王曰:“善。”亦因请复之。

  【注】“向晋”:[鲍本]晋,周人,使周逐之。 正曰:无据。
  “魏王”:[鲍本]安釐。 正曰:无据。时不可考。
  “周必宽而反之”:[鲍本]反,谓还。
  “是王有向晋于周也”:[鲍本]有,言得其用。
  “岂如道韩反之哉”:[鲍本]道,犹由。
  “是魏有向晋于周,而韩王失之也”:[鲍本]不反之则然。


张登请费绁

  张登请费绁曰:“请令公子年谓韩王曰:‘费绁,西周雠之,东周宝之。此其家万金,王何不召之以为三川之守。是绁以三川与西周戒也,必尽其家以事王。西周恶之,必效先王之器以止王。’韩王必为之。西周闻之,必解子之罪,以止子之事。”

  【注】“费绁”:[鲍本]韩人。“张登”:[鲍本]中山人。见其策。
  “请令公子年”:鲍本“年”作“牟”。○补曰:一本“牟”作“年”。《札记》今本“年”作“牟”。
  “是绁以三川与西周戒也”:[鲍本]三川近西,西讎之,故绁有戒心。
  “必效先王之器以止王”:[鲍本]止韩勿使为守。
  “韩王必为之”:[鲍本]此下登言其效也。
  “西周闻之,必解子之罪,以止子之事”:[鲍本]守三川非绁之欲,登云云,解其罪耳。 正曰:韩釐王元年,赵灭中山。《大事记》载韩、燕、中山称王,在周显王四十六年,当宣惠王十年。中山策有张登,去此时甚远。然此策本不可定为何王之世,鲍强附之。


安邑之御史死

  安邑之御史死,其次恐不得也。输人为之谓安令曰:“公孙綦为人请御史于王,王曰:‘彼固有次乎?吾难败其法。’”因遽置之。

  【注】“输人”:[鲍本]输,安邑里名。
  “因遽置之”:[鲍本]令闻王言,故立其次。《大事记》、《前汉百官表》:监御史,秦官,掌监郡。此策云云,六国已遣御史监掌矣,非独秦也。 正曰:魏都安邑,在惠王未徙大梁前,昭王十年献安邑于秦,章次不当在此。


魏为九里之盟

  魏王为九里之盟,且复天子。房喜谓韩王曰:“勿听之也,大国恶有天子,而小国利之。王与大国弗听,魏安能与小国立之。”

  【注】“魏王”:[鲍本]安釐。
  “且复天子”:[鲍本]赧四十二年,马犯请梁城周,有“复之”之语。正此二十三年。复,复其尊。 正曰:按周纪“复之”之文,谓许梁以鼎事。 正义:复,一音扶又反,非谓复王。《大事记》按韩非子:魏惠公为臼里之盟,将复立天子,彭喜谓郑君曰,“君勿听”云云。战国策所载与此同,但止言魏王而不言惠王,以臼里为九里,以彭喜为房喜,以郑君为韩王。所谓将复立天子者,是时七国既称王,不以周为天子也。或者犹咎孟子劝诸侯行王道,何哉?盟不知何年,附载于慎靓王三年,魏惠王薨之前。按此策当属惠王。 《札记》丕烈案:“九”“臼”“彭”“房”,皆声之转也。 “郑君”、“韩王”仝此。魏王,依彼知为惠王。
  “房喜”:[鲍本]韩人。
  “王与大国弗听”:[鲍本]此言韩亦大国。


建信君轻韩熙

  建信君轻韩熙,赵敖为谓建信侯曰:“国形有之而存,无之而亡者,魏也。不可无而从者,韩也。今君之轻韩熙者,交善楚、魏也。秦见君之交反善于楚、魏也,其收韩必重矣。从则韩轻,横则韩重,则无从轻矣。秦出兵于三川,则南围鄢,蔡、邵之道不通矣。魏急,其救赵必缓矣。秦举兵破邯郸,赵必亡矣。故君收韩,可以无亹。”

  【注】“建信君”:[鲍本]赵人。
  “建信侯”:鲍本“侯”作“君”。
  “国形有之而存,无之而亡者,魏也”:[鲍本]赵、魏为邻,故其势如此。
  “不可无而从者,韩也”:[鲍本]欲为从,必得韩。“从”,古通“纵”。
  “今君之轻韩熙者,交善楚、魏也”:[鲍本]此为从者说也。从宜善韩,而善此二国者,非也。 正曰:初无此意,但谓今君之轻韩熙,因交善于楚、魏故也。
  “从则韩轻”:[鲍本]从必得韩,而反轻者,国小不得主从。
  “横则韩重”:[鲍本]最近秦故。
  “则无从轻矣”:[鲍本]韩以为轻。 正曰:无从者轻,指赵言也。
  “则南围鄢,蔡、邵之道不通矣”:[鲍本]谓颍川鄢陵,汝南二蔡、邵陵。
  “魏急”:[鲍本]上三邑皆近魏。 正曰:鄢、许属魏者,策于魏多言许、鄢陵。


段产谓新城君

  段产谓新城君曰:“夫宵行者能无为奸,而不能令狗无吠己。今臣处郎中,能无议君于王,而不能令人毋议臣于君。愿君察之也。”

  【注】此篇鲍本在《秦策》。
  “段产”:[鲍本]秦人。
  “新城君”:[鲍本]韩襄十二年注,羋戎也。
  “今臣处郎中”:[鲍本]“郎”,“廊”同。《汉官表》注:主郎内诸官。正曰:“廊”字通作“郎”,不谓“郎”为“廊”。郎中令,秦官,郎乃其属。此注在“郎中令”下,非郎职也。《大事记》谓是时郎中职已亲近。


段干越人谓新城君

  段干越人谓新城君曰:“王良之弟子驾,云取千里马,遇造父之弟子。造父之弟子曰:‘马不千里。’王良弟子曰:‘马,千里之马也,服,千里之服也。而不能取千里,何也?曰子纆牵长。’故纆牵于事,万分之一也,而难千里之行。今臣虽不肖,于秦亦万分之一也,而相国见臣不释塞者,是纆牵长也。”

  【注】此篇鲍本在《秦策》。
  “段干”:[鲍本]凡段干皆魏人,今在秦。 补曰:史注,段干,魏邑。路史,段干,李姓邑。初邑段,后邑干,因邑而氏。
  “王良之弟子驾”:[鲍本]良,赵简子御。驾,马在车下负軛。
  “造父之弟子”:[鲍本]造父,周穆王之御,不得与王良同时。然学出于造父者,得称为其弟子,非必与之同时也。
  “服,千里之服也”:[鲍本]驾车,马四,两服在中央夹辕,两骖在旁。见太叔于田言马言服。马,岂骖耶?
  “子纆牵长”:[鲍本]纆,索也,以牵马。
  “而相国见臣”:[鲍本]戎未尝相,以其传国事称之。
  “不释塞者”:[鲍本]言障之于下,不解。
  [鲍本]尾注:亦在韩策。详二臣之言,则戎之宠少衰矣,故范睢得而间之。 正曰:上章为议己者言,下章言相国之短于用己,皆不见羋戎宠衰之意,为秦亦无明征,当从旧次。难,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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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4:1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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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65.战国策卷二十九燕一


苏秦将为从北说燕文侯

  苏秦将为从,北说燕文侯,曰:“ 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烦, 西有云中、九原,南有呼沱、易水。地方二千余里,带甲数十万,车七百乘,骑六千匹,粟支十年。南有碣石、雁门之饶,北有枣粟之利,民虽不由田作,枣粟之实足食与民矣。此所谓天府也。夫安乐无事,不见覆军杀将之忧,无过燕矣。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不犯寇被兵者,以赵之为蔽于南也。秦、赵五战,秦再胜而赵三胜。秦、赵相弊,而王以全燕制其后,此燕之所以不犯难也。且夫秦之攻燕也,逾云中、九原,过代、上谷,弥埊踵道数千里,虽得燕城,秦计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赵之攻燕也,发兴号令,不至十日,而数十万之众,军于东垣矣。度呼沱,涉易水,不至四五日距国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战于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于百里之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于此者。是故愿大王与赵从亲,天下为一,则国必无患矣。”

  燕王曰:“ 寡人国小,西迫强秦,南近齐、赵。 齐、赵,强国也,今主君幸教诏之,合从以安燕,敬以国从。”于是赍苏秦车马金帛以至赵。

  【注】“燕一”:[鲍本] 燕东有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西有上谷、代郡、雁门;南有涿郡之易、容城、范阳;北有新城、故安、涿县、良乡、新昌。及勃海之安次、乐浪、玄菟亦属焉。
  “秦将为从”:[鲍本]此二十八年。
  “朝鲜”:[鲍本]属乐浪。补曰:朝鲜,箕子所封,今高丽国。索隐云,音潮仙。
  “辽东”:[鲍本]并州郡。
  “林胡、楼烦”:[鲍本]补曰:见赵策。
  “云中、九原”:[鲍本]属五原。补曰:《正义》云:云中郡城在林榆县东北。九原郡城在林榆县西界。二郡皆在胜州。
  “呼沱、易水”:[鲍本]出涿故安。《正义》云:易水源出易县西谷中之东,东南流与滹沱河合。水经,易水出涿郡故安县良乡西山。《大事记》引此二条。
  “碣石、雁门”:[鲍本]并州郡。补曰:正义云,碣石山在平州,燕东南;雁门山在代,燕西南。
  “枣粟”:[鲍本]“粟”作“栗”。○《札记》今本“粟”作“栗”。丕烈案:“栗”字是也。
  “秦、赵五战”:[鲍本]补曰:设辞也。
  “弥埊踵道数千里”:[鲍本]本弥,犹亙。踵,犹系。正曰:踵,足后也。徐曰:犹言继踵也。
  “军于东垣矣”:[鲍本]垣,谓城。正曰:正义云,东垣,赵之东邑,在恆州真定县南,故常山城。
  “南近齐、赵”:鲍本“南”作“促”。○补曰:一本“南近齐、魏”。《札记》丕烈案:《史记》云,迫强赵,南近齐。此策文当有误。
  “于是赍苏秦车马金帛以至赵”:[鲍本]传在说诸国之初。赍:资助,把东西送给别人。


奉阳君李兑甚不取于苏秦

  奉阳君李兑甚不取于苏秦。 苏秦在燕,李兑因为苏秦谓奉阳君曰:“ 齐、燕则赵重,齐、燕合则赵轻。今君之齐,非赵之利也,臣窃为君不取也。”

  奉阳君曰:“何吾合燕于齐?”

  对曰:“夫制于燕者,苏子也。而燕弱国也,东不如齐,西不如赵,岂能东无齐、西无赵哉?而君甚不善苏秦,苏秦能抱弱燕而孤于天下哉?是驱燕而使合于齐也。且燕亡国之余也。其以权立,以重外,以事贵。故为君计,善苏秦则取,不善亦取之,以疑燕、齐。燕,齐疑,则赵重矣。齐王疑苏秦,则君多资。”

  奉阳君曰:“善。”乃使与苏秦结交。

  【注】“奉阳君李兑甚不取于苏秦”:[鲍本]传亦云。 正曰:奉阳君李兑者,通封邑姓名言之也。苏秦当作苏代,因苏秦称奉阳君不说之语而讹也。此策有苏代为奉阳君说燕于赵以伐齐,奉阳君不听,乃入齐。即奉阳君不取苏秦之事也。李兑因为苏秦云云,此李兑二字误羡也。《大事记》以此章备载于苏秦说燕与赵合从之下。又据古史,谓肃侯时,奉阳君公子成实未亡,削去“捐馆”之语。愚尝辨苏秦所称奉阳君必别为一人。奉阳君实李兑,非公子成也。且此章知决为苏代者,其言曰,“燕弱国也,东不如齐,西不如赵”。又曰,“燕亡国之余”。此言正之、哙之役,昭王未破齐之时也。文公据全燕之盛,何得若此言哉?史迁谓:世言苏秦事多异,异时事有类者皆附之秦,则此类也。
  “今君之齐”:[鲍本]谓以燕合齐。
  “且燕亡国之余也”:[鲍本]惠公六年,大夫诛其姬,而惠公奔齐。齐、晋入之,至而卒。 正曰:史年表,燕惠公欲杀公卿立幸臣,公卿诛幸臣,公恐,出奔齐。此事在周景王六年,至燕文公二十八年苏秦说燕之岁,为二百有五年,不应远举此事。此必齐破燕,昭王既立之时也。以此言知非苏秦约从时事。说亦见赵策。
  “其以权立”:[鲍本]权,谓外与贵也。
  “以事贵”:[鲍本]并谓齐、赵。 正曰:“以权立”者,谓燕破亡之余,太子平以权宜立。其势微弱,必重外,必事贵。外与贵,谓他国,齐、赵之属也。
  “不善亦取之,以疑燕、齐”:[鲍本]齐不善苏子,苏子在燕,而赵人取之,则齐疑燕合赵而外己。齐疑燕,燕亦不能信齐矣。
  “齐王”:[鲍本]宣。 正曰:湣。
  鲍本正曰:此策非文公时。


权之难燕再战不胜

  权之难,燕再战不胜,赵弗救。哙子谓文公曰:“不如以埊请合于齐,赵必救我。若不吾救,不得不事。” 文公曰:“善。” 令郭任以埊请讲于齐。赵闻之,遂出兵救燕。

  【注】“权之难”:[鲍本]与齐战也。
  “哙子”:[鲍本]文公孙子哙。
  “若不吾救,不得不事”:[鲍本]燕、齐合,则赵轻。虽不救我,后必事我。
  “遂出兵救燕”:[鲍本]齐策此役言及魏冉,知为文公末年。补曰:《大事记》从鲍说。


燕文公时

  燕文公时,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文公卒,易王立。齐宣王因燕丧攻之,取十城。

  武安君苏秦为燕说齐王,再拜而贺,因仰而吊。齐王桉戈而却曰:“此一何庆吊相随之速也?”

  对曰:“人之饥所以不食乌喙者,以为虽偷充腹而与死同患也。今燕虽弱小,强秦之少婿也。王利其十城,而深与强秦为仇。今使弱燕为雁行,而强秦制其后,以招天下之精兵,此食乌喙之类也。”

  齐王曰:“然则奈何?”

  对曰:“圣人之制事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故桓公负妇人而名益尊,韩献开罪而交愈固,此皆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者也。王能听臣,莫如归燕之十城,卑辞以谢秦。秦知王以己之故归燕城也,秦必德王;燕无故而得十城,燕亦德王。是弃强仇而立厚交也。且夫燕、秦之俱事齐,则大王号令天下皆从。是王以虚辞附秦,而以十城取天下也。此霸王之业矣。所谓转祸为福,因败成功者也。”

  齐王大说,乃归燕城,以金千斤谢其后,顿首涂中,愿为兄弟而请罪于秦。

  【注】“燕文公时,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鲍本]文公二十年。正曰:史,二十八年。
  “因仰而弔”:[鲍本]补曰:《索隐》曰,当时庆弔应有其辞,史不录耳。
  “齐王桉戈而却曰”:却,拒却。
  “乌喙”:[鲍本]《本草》:乌头,一名“天雄”。
  “以招天下之精兵”:招,招惹。[鲍本]精兵,此言秦兵为天下精。
  “故桓公负妇人而名益尊”:[鲍本]齐桓公也,好内而霸。 正曰:齐伐宋章,苏代曰:智者之举事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成功。齐人紫败素也,而贾十倍。正义引韩子云,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时十素不得一紫,取恶素帛染为紫,其贾十倍。按二章所称,文意正同。盖紫者妇人之服,紫败素得厚利,所谓名益尊也。
  “韩献开罪而交愈固”:[鲍本]宣十二年楚伐郑,许之平。晋救之。荀桓子欲还,彘子不可。韩献子谓桓子:“ 彘子以偏师陷,子罪大矣,不如进也”。 战于邲,晋败绩。 成十三年,献子将下军,孟献子曰:“ 晋师乘和,必有大功。”十六年,战于鄢陵,楚败绩。
  “顿首涂中”:[鲍本]涂,泥也。自卑之甚。


人有恶苏秦于燕王者

  人有恶苏秦于燕王者,曰:“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以万乘下之,尊之于廷,示天下与小人群也。”

  武安君从齐来,而燕王不馆也。谓燕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见足下,身无咫尺之功,而足下迎臣于郊,显臣于廷。今臣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足下不听臣者,人必有言臣不信,伤臣于王者。臣之不信,是足下之福也。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三者天下之高行,而以事足下,不可乎?”燕王曰:“可。”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

  苏秦曰:“且夫孝如曾参,义不离亲一夕宿于外,足下安得使之之齐?廉如伯夷,不取素飡,污武王之义而不臣焉,辞孤竹之君,饿而死于首阳之山。廉如此者,何肯步行数千里,而事弱燕之危主乎?信如尾生,期而不来,抱梁柱而死。信至如此,何肯杨燕、秦之威于齐,而取大功乎哉?且夫信行者,所以自为也,非所以为人也,皆自覆之术,非进取之道也。且夫三王代兴,五霸迭盛,皆不自覆也。君以自覆为可乎?则齐不益于营丘,足下不逾楚境,不窥于边城之外。且臣有老母于周,离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术而谋进取之道,臣之趣固不与足下合者。足下皆自覆之君也,仆者进取之臣也,所谓以忠信得罪于君者也。”

  燕王曰:“夫忠信又何罪之有也?”

  对曰:“足下不知也。臣邻家有远为吏者,其妻私人。其夫且归,其私之者忧之。其妻曰:‘公勿忧也,吾已为药酒以待之矣。’后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卮酒进之,妾知其药酒也,进之则杀主父,言之则逐主母,乃阳僵弃酒。主父大怒而笞之。故妾一僵而弃酒,上以活主父,下以存主母也。忠至如此,然不免于笞,此以忠信得罪者也。臣之事,适不幸而有类妾之弃酒也。且臣之事足下,亢义益国,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后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说齐,曾不欺之也。使之说齐者,莫如臣之言也,虽尧、舜之智,不敢取也。”

  【注】“臣东周之鄙人也,见足下……”:[鲍本]初见时。
  “不取素飡”:[鲍本]诗注:素,空也。
  “孤竹”:[鲍本]尔雅,孤竹,四荒中北国。汉属辽西令支。
  “饿而死于首阳之山”:[鲍本]《伯夷传》注:在蒲阪华山之北,河曲之中。
  “信如尾生,期而不来”:[鲍本]传言与女子期。
  “抱梁柱而死”:[姚本]《史记》:“信如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柱而死”。
  “何肯杨燕、秦之威”:[鲍本]补曰:燕、秦,“秦”字疑衍。《札记》丕烈案:上文有其事,吴说误也。
  “皆自覆之术”:[鲍本]覆,犹庇护也,自护其名。
  “则齐不益于营丘”:[鲍本]即北海营陵。太公所封。
  “故妾一僵而弃酒”:[鲍本]“故妾一僵而弃酒”作“妾之弃酒”。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故妾一僵而覆酒”。
  “乃阳僵弃酒”:阳,通佯;僵,跌躺。 [鲍本] 补曰:阳僵覆酒事,亦见《列女传》,云周室大夫妻。一本“故妾一僵而弃酒”。
  “亢义”:[鲍本]亢,高极也。言高其义。
  “虽尧、舜之智,不敢取也”:[鲍本]言无成功者,虽圣智不足取也。按,秦传有而略。 补曰:此与后章苏代谓燕昭王章同。惟中一段,彼言燕欲伐齐事为异,记者或有差互,不可考也。人言秦不信,故秦言己之不信,乃足下之福,如尾生亦无益,谓守行义不成功名者之不足贵也。又曰:仆所谓以忠信得罪,则又以信自待公为反覆,以诳时君而莫有詰之者也。


张仪为秦破从连横谓燕王

  张仪为秦破从连横,谓燕王曰:“ 大王之所亲莫如赵。 昔赵王以其姊为代王妻,欲并代,约与代王遇于句注之塞。乃令工人作为金斗,长其尾,令之可以击人。与代王饮,而阴告厨人曰:‘即酒酣乐,进热歠,即因反斗击之。’于是酒酣乐,进取热歠。厨人进斟羹,因反斗而击之,代王脑涂地。其姊闻之,摩笄以自刺也。故至今有摩笄之山,天下莫不闻。

  “夫赵王之狼戾无亲,大王之所明见知也。且以赵王为可亲邪?赵兴兵而攻燕,再围燕都而劫大王,大王割十城乃却以谢。今赵王已入朝渑池,效河间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下甲云中、九原,驱赵而攻燕,则易水、长城非王之有也。且今时赵之于秦,犹郡县也。不敢妄兴师以征伐。今大王事秦,秦王必喜,而赵不敢妄动矣。是西有强秦之援,而南无齐、赵之患,是故愿大王之熟计之也。”

  燕王曰:“寡人蛮夷辟处,虽大男子,裁如婴儿,言不足以求正,谋不足以决事。今大客幸而教之,请奉社稷西面而事秦,献常山之尾五城。”

  【注】“燕王”:鲍本中“王”作“主”。○襄子也。 正曰:魏策称襄子谓“襄王”,即此类。《札记》丕烈案:《史记》作“襄子”。
  “句注”:[鲍本]属雁门。补曰:括地志云,句注山在雁门县西北。
  “乃令工人作为金斗,长其尾”:[鲍本]补曰:《索隐》云:凡方者为斗,若安长柄则名枓。尾即斗之柄,其形若刀者是也。按韵书,“枓”“斗”音同。索隐皆云斗。
  “热歠chuò”:“歠”,饮,喝,羹汤。热歠,热汤。
  “因反斗而击之”:[鲍本]补曰:正义云:反斗,倒柄击也。
  “代王脑涂地”:代王遇害。
  “摩笄”:[鲍本]摩,摸出;笄,簪也。
  “摩笄之山”:鲍本补曰:正义云:摩笄山在蔚州飞狐县东北百五十里。
  鲍本补曰:事亦见赵世家。《大事记》:元王元年,晋赵无恤灭代。解题,代,北狄之别种也,其国在今蔚州。《史记》误以简子卒在贞定王十一年,十二年灭代,今从外纪。《古史》又云:襄子夏屋之役(见《史记》),行如虎狼,盖生于兼并无亲之国,而承简子贪暴之规,遂以为临大利,决大计,非用仁义之所也。
  “赵王”:[鲍本]武灵。“狼戾无亲”:暴戾如狼。
  “赵兴兵而攻燕,再围燕都而劫大王”:[鲍本]赵、燕记皆不书。
  “则易水、长城非王之有也”:[鲍本]济北卢注云:东至海,盖亦距燕云。正曰:易水见前章。《正义》云:长城在易州界。
  “秦王”:[鲍本]昭。
  “裁如婴儿”:[鲍本]补曰:裁,史注音在,仅也。
  “献常山之尾”:[鲍本]补曰:尾,犹末也。恆山之东。
  [鲍本]传有,在楚、韩、齐、赵后。彪谓:燕昭,贤智主也,非仪此说能震动。且人之性稟,有父子不相肖者,自襄至武灵七八传矣,而欲以其狼戾无亲例之,人岂信之哉?然而燕昭之听之也,卑甚。盖拊摩新附之民,势未可以有事,又诸国从之者众,故为卑辞以紓其国,是仪之横有天幸也。加之数年,收集缮治有其绪,则若云者固昭王之所乘而弃者。史言苏代复重燕,燕使约从如初,此昭王之素所畜积也。


宫他为燕使魏

  宫他为燕使魏,魏不听,留之数月。客谓魏王曰:“不听燕使何也?”曰:“以其乱也。”对曰:“汤之伐桀,欲其乱也。故大乱者可得其埊,小乱者可得其宝。今燕客之言曰:‘ 事苟可听,虽尽宝、埊犹微之也。’王何为不见?” 魏说,因见燕客而遣之。

  【注】“魏王”:[鲍本]哀。正曰:无考。
  “燕客”:[鲍本]客,即他。
  “事苟可听”:[鲍本]补曰:西周等策有宫他,未知即此人否? “事苟可听”云云,语燕客之言,以利诱王,使见之也。
  “魏王说,因见燕客而遣之”:鲍本彪谓:是客也,以邻国为壑者也,彼恶知所谓天下为度者乎?


苏秦死

  苏秦死,其弟苏代欲继之,乃北见燕王哙曰:“臣东周之鄙人也,窃闻王义甚高甚顺,鄙人不敏,窃释鉏耨而干大王。至于邯郸,所闻于邯郸者,又高于所闻东周。臣窃负其志,乃至燕廷,观王之群臣下吏,大王天下之明主也。”

  王曰:“子之所谓天下之明主者,何如者也?”

  对曰:“臣闻之,明主者务闻其过,不欲闻其善。臣请谒王之过。夫齐、赵者,王之仇雠也;楚、魏者,王之援国也。今王奉仇雠以伐援国,非所以利燕也。王自虑此则计过,无以谏者,非忠臣也。”

  王曰:“寡人之于齐、赵也,非所敢欲伐也。”

  曰:“夫无谋人之心,而令人疑之,殆;有谋人之心,而令人知之,拙;谋未发而闻于外,则危。今臣闻王居处不安,食饮不甘,思念报齐,身自削甲札,曰有大数矣,妻自组甲絣,曰有大数矣,有之乎?”

  王曰:“子闻之,寡人不敢隐也。我有深怨积怒于齐,而欲报之二年矣。齐者,我雠国也,故寡人之所欲伐也,直患国弊,力不足矣,子能以燕敌齐,则寡人奉国而委之于子矣。”

  对曰:“凡天下之战国七,而燕处弱焉。独战则不能,有所附则无不重。南附楚则楚重,西附秦则秦重,中附韩、魏则韩、魏重。且苟所附之国重,此必使王重矣。今夫齐王,长主也,而自用也。南攻楚五年,稸积散;西困于秦三年,民憔瘁,士罢弊;北与燕战,覆三军,获二将。而又以其余兵南面而举五千乘之劲宋,而包十二诸侯。此其君之欲得也,其民力竭也,安敢取哉?且臣闻之,数战则民劳,久师则兵弊。”

  王曰:“ 吾闻之齐有清济、浊河,可以为固; 有长城、钜防,足以为塞。诚有之乎?”

  对曰:“天时不与,虽有清济、浊河,何足以为固?民力穷弊,虽有长城、钜防,何足以为塞?且异日也,济西不役,所以备赵也;河北不师,所以备燕也。今济西、河北,尽以下降矣,封内弊矣。夫骄主必不好计,而亡国之臣贪于财。王诚能毋爱宠子母弟以为质,宝珠玉帛以事其左右,彼且德燕而轻亡宋,则齐可亡已。”

  王曰:“吾终以子受命于天矣。”

  曰:“内寇不与,五敌不可距。王自治其外,臣自报其内,此乃亡之之势也。”

  【注】《札记》吴氏正曰:《大事记》云:皆说昭王之辞也。按《史记》误同。《丕烈案》:此策文本如此,今未可专辄。“奉阳君甚不取于苏秦”,亦然。
  “非所敢欲伐也”:[鲍本]言虽知其讎,以其强,故奉之不敢伐。
  “身自削甲札”:[鲍本]札,牒也。甲之革缘如之。正曰:札,木简,牒之薄者。甲,用革缘之。左成十六年,养由基蹲甲而射之,彻七札焉。注,言能陷坚。札,侧滑反。
  “妻自组甲絣”:[鲍本]絣,绵也。治之为组以穿札。正曰:景帝诏“纂组”注,组,今绶丝绦也。韵书,以绳直物曰絣。此谓编组穿甲之绳也。絣,悲萌反。鲍因庄子“洴澼絖”之文生义,不知彼字与此不同。
  “曰有大数矣”:鲍本补曰:一本“身自削甲扎,曰有大数矣”,与下文同。《大事记》引此。姚本同。《札记》丕烈案:两“曰”字,皆读人质切。
  “而欲报之二年矣”:[鲍本]自即位至是。 正曰:“二年”字必误。
  “齐王”:[鲍本]闵。
  “长主也”:[鲍本]补曰:司马贞云,年长也。或谓齐强,故称长主。
  “而自用也”:[鲍本]不如燕之附人。正曰:自恃其强也。
  “稸积散”:稸,同蓄。积也,聚也。
  “西困秦三年”:[鲍本]为秦所困。正曰:秦为齐困。
  “士罢弊”:[鲍本]罢,音疲。
  “举五千乘之劲宋”: [鲍本] 举宋在齐闵二十八年、燕昭王二十六年,此时未举也。而下十一章,亦言齐以宋地封泾阳,盖宋策齐宣也,所拔五城。 正曰:此言举五千乘之宋,非仅得其城邑而已,盖在灭宋之后明矣。下章包十二诸侯,即史所谓泗上诸侯、邹鲁之君皆称臣者。
  “其民力竭也,安犹取哉”:[鲍本]言齐不可复攻取。
  “久师则兵弊”:[鲍本]师,兼不战言之。
  “吾闻齐有清济、浊河……”:[鲍本] 补曰:“清济”以下,说见秦策。
  “济西不役”:[鲍本]不役者,养兵以备敌。
  “河北不师,所以备燕也”:[鲍本] 补曰:济西,济州以西也;河北,谓沧、博等州,在漯河之北者。
  “彼且德燕而轻亡宋”:[鲍本]轻者,易为之。然则前言举,未亡也。
  “内寇不与,外敌不可距”:[鲍本]寇,犹乱。与,犹和。“距”作“拒”。○言不能制内,则不可以拒外。
  “齐宣王”:鲍本“宣”作“闵”。○下并同。正曰、通鉴、大事记:赧王二年,齐湣王元年,齐伐燕。子之、子哙死,在赧王元年,正宣王时事。策与孟子合,甚明。辨见秦策。《札记》丕烈案:《史记》亦是“宣”字。


燕王哙既立

  燕王哙既立,苏秦死于齐。苏秦之在燕也,与其相子之为婚,而苏代与子之交。及苏秦死,而齐宣王复用苏代。

  燕哙三年,与楚、三晋攻秦,不胜而还。子之相燕,贵重主断。苏代为齐使于燕,燕王问之曰:“齐宣王何如?”对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对曰:“不信其臣。”苏代欲以激燕王以厚任子之也。于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因遗苏代百金,听其所使。

  鹿毛寿谓燕王曰:“不如以国让子之,人谓尧贤者。以其让天下于许由,由必不受,有让天下之名,实不失天下。今王以国让相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与尧同行也。”燕王因举国属子之,子之大重。

  或曰:“禹授益而以启为吏,及老,而以启为不足任天下,傅之益也。启与支党攻益而夺之天下,是禹名传天下于益,其实令启自取之。今王言属国子之,而吏无非太子人者,是名属子之,而太子用事。” 王因收印自三百石吏而效之子之。 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哙老不听政,顾为臣,国事皆决子之。

  子之三年,燕国大乱。 百姓恫怨,将军市被、太子平谋,将攻子之。 储子谓齐宣王:“因而仆之,破燕必矣。”王因令人谓太子平曰:“寡人闻太子之义,将废私而立公,饬君臣之义,正父子之位。寡人之国小,不足先后。虽然,则唯太子所以令之。”

  太子因数党聚众,将军市被围公宫,攻子之,不克;将军市被及百姓,乃反攻太子平、将军市被死,已殉,国构难数月,死者数万众,燕人恫怨,百姓离意。

  孟轲谓齐宣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时,不可失也。”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以因北地之众以伐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燕王哙死。齐大胜燕,子之亡。二年,燕人立公子平,是为燕昭王。

  【注】“齐宣王复用苏代”:鲍本“宣”作“闵”。○下并同。《正曰》《通鉴》《大事记》:赧王二年,齐湣王元年,齐伐燕。子之、子哙死,在赧王元年,正宣王时事。策与孟子合,甚明。辨见秦策。《札记》丕烈案:《史记》亦是“宣”字。
  “齐宣王何如”:鲍本衍“宣”字。《札记》丕烈案:此追称,群书多矣。《史记》无,然不必衍。
  “鹿毛寿”:[鲍本]鹿,盖鉅鹿,寿之所居。 补曰:徐广云:一作“厝毛”。甘陵县本名厝,音昔。《索隐》云:《春秋》后语亦作“厝”。韩子作潘寿。
  “燕王因举国属子之”:[鲍本]属,犹付与。
  “禹授益而以启为吏”:鲍本“启”下有“人”字。 ○以启臣为益吏。《札记》丕烈案:有者当是。《韩子》、《史记》正,有“人”字。《索隐》曰:人,犹臣也。下文“而吏无非太子人者”可证。
  “启与支党攻益而夺之天下”:[鲍本]“支”作“友”。 ○《札记》丕烈案:《韩子》作“友”,《史记》作“交”。
  “而哙老不听政”:[鲍本]以老自休。
  “储子谓齐宣王”:[鲍本]见离娄下。 正曰:何以知即此人?
  “飭君臣之义”:[鲍本]飭,戒也,犹正。
  “将军市被死已殉”:鲍本“已”作“以”。
  “燕人恫怨”:[鲍本]鲍本“怨”作“恐”,又改作“怨”。○《札记》丕烈案:史记作“恐”。
  “孟轲谓齐宣王曰”:[鲍本] 补曰:此当时所谓孟子劝齐伐燕者也。使无孟子之书,则人将此言之信乎?要之圣贤决无是事也。推此,则凡后世之诬罔圣贤而无征者可知。
  “王因令章子将五都之兵”:[鲍本]都,大邑。 补曰:《索隐》云:五都,即齐也。临淄是五都之一。
  “以因北地之众以伐燕”:[鲍本]齐之北,近燕。
  “燕人立公〔五〕子平”:鲍本“公”作“太”。○补曰:当作“太”,史有。
  “是为燕昭王”:[鲍本]记三年有。  彪谓:王哙,七国之愚主也,惑苏代之浅说,贪尧之名,恶禹之实,自令身死国破,盖无足筭。齐闵所以请太子者,近于兴灭继绝矣。而天下不以其言信其心,盖名实者天下之公器也,岂可以虚称矫举而得哉?故齐闵之胜,适足以动天下之兵,而速临淄之败也。 正曰:《大事记》云:之、哙安知所谓尧、舜者哉?彼子之之徒,借是名以篡国。子哙特为说客所愚耳。方子之未得国也,则说以尧让许由,由不受,有让天下之名,实不失天下。哙于是乎以燕让。及子之既得国也,则又说以禹不如尧,荐益而以启人为吏,已而攻益夺其国。哙于是乎收三百石吏以上而效之。其愚至此尚足论乎?后世因此,遂有不可慕虚名受实祸之论。是论肆行,则利禄之外,无非虚名;妨吾利禄者,无非实祸,人纪灭矣!此君子之所惧也!欲不惑者,其唯知实理乎?


初苏秦弟厉因燕质子而求见齐王

  初,苏秦弟厉因燕质子而求见齐王。齐王怨苏秦,欲囚厉,燕质子为谢乃已,遂委质为臣。

  燕相子之与苏代婚而欲得燕权,乃使苏代侍质子于齐。齐使代报燕,燕王哙问曰:“齐王其伯也乎?”曰:“不能。”曰:“何也?”曰:“不信其臣。”于是燕王专任子之,已而让位,燕大乱。 齐伐燕,杀王哙、子之。 燕立昭王。而苏代、厉遂不敢入燕,皆终归齐,齐善待之。

  【注】 姚本此篇与《燕王哙既立》连篇,鲍本则分为两篇。 而文中《苏代过魏》
下,姚本另分一篇,鲍本则与此篇合为一篇。据文义,均从鲍本。
  “齐王”:[鲍本]闵。
  “齐王怨苏秦”:[鲍本]秦为燕谋齐故。


苏代过魏

  苏代过魏,魏为燕执代。齐使人谓魏王曰:“齐请以宋封泾阳君,秦不受。秦非不利有齐而得宋埊也,不信齐王与苏子也。 今齐、魏不和如此其甚,则齐不欺秦。 秦信齐,齐、秦合,泾阳君有宋地,非魏之利也。故王不如东苏子,秦必疑而不信苏子矣。齐、秦不和,天下无变,伐齐之形成矣。”于是出苏代,之宋,宋善待之。

  【注】[鲍本]补曰:此策自“苏代过魏”以下,又见魏策,疑自为一章而复出,姚本别提行。
  “魏王”:[鲍本]哀。 正曰:襄。
  “今齐、魏不和,如此其甚,则齐不欺秦”:[鲍本]秦所以不信齐,疑其合魏也。
  “故王不如东苏子”:[鲍本]使归齐。
  “秦必疑而不信苏子矣”:[鲍本]疑其合齐、魏。
  “齐、秦不合,天下无变”:[鲍本]五国无秦之兵。
  “伐齐之形成矣”:[鲍本]时齐、魏相恶,故云。


燕昭王收破燕后即位

  燕昭王收破燕后即位,卑身厚币以招贤者,欲将以报雠。故往见郭隗先生曰:“齐因孤国之乱而袭破燕,孤极知燕小力少不足以报。然得贤士与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愿也。敢问以国报雠者奈何?”

  郭隗先生对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役处。诎指而事者,北面而受学,则百己者至;先趋而后息,先问而后嘿,则什己者至;人趋己趋,则若己者至;冯几据杖,眄视指使,则厮役之人至;若恣睢奋击,呴籍叱咄,则徒隶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王诚博选国中之贤者而朝其门下,天下闻王朝其贤者,天下之士必趋于燕矣。”

  昭王曰:“寡人将谁朝而可?” 郭隗先生曰:“ 臣闻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首五百金,反以报君。 君大怒曰:‘ 所求者生马,安事死马而捐五百金?’涓人对曰:‘死马且买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于是不能期年,千里之马至者三。今王诚欲致士,先从隗始。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岂远千里哉?”

  于是昭王为隗筑宫而师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凑燕。燕王吊死问生,与百姓同其甘苦。二十八年,燕国殷富,士卒乐佚轻战。于是遂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 齐兵败,闵王出走于外。 燕兵独追北,入至临淄,尽取齐宝,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唯独莒、即墨。

  【注】“亡国与役处”:[鲍本]役,仆役。
  “诎指”:诎,音义同屈。[鲍本]屈指也。正曰:屈指,犹言折节。
  “先趋而后息”:[鲍本]先彼而趋,后之而息。
  “冯几据杖”:冯(馮),古通凭(凴、憑)。[鲍本]冯,据也。
  “若恣睢奋击”:[鲍本]睢,仰目。正曰:恣睢,暴戾也。后荀彧传注,暴怒貌。睢,呼回反。唐史,音锥。
  “呴籍叱咄”:[鲍本]呴,呵;藉,践也。当从足。集韵,咄,呵也。正曰:呴,呼俱、呼具二反。咄,都活反。下言叱咄,上有呴字为复。呴藉,义亦不类,当是“巎藉”。见韩策,释为跳跃。此谓跳跃蹈藉也。
  “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鲍本]服,犹事,事有道者。
  “涓人”:[鲍本]谒者也。正曰:《楚世家》:鋗人。见《国语》。韦昭云:今之中涓。汉书顏注,中涓,官名,居中而涓洁也。如淳云,主通书谒出入命也。
  [鲍本]记同。彪谓:燕昭、郭隗皆三代人也,欲为国雪耻,君臣问对无他言,专欲得贤士而事之,此“无竞惟人”之谊也,欲无兴,得乎哉?臣役之对,天下之格言;市马之喻,万世之美谈。太史公独何为削之,亦异于孔氏删修之法矣。 正曰:立国用贤,固三代之道,未可即以为三代之人。太史公固为疏略,然孔氏删修之法则不係此。补曰:《大事记》解题引国策、说苑云云。今按《说苑》文小异,鹖冠子博选篇亦用隗言,此则柳宗元所谓伪书取以充入者也。


齐伐宋宋急

  齐伐宋,宋急。苏代乃遗燕昭王书曰:“夫列在万乘而寄质于齐,名卑而权轻;奉齐助之伐宋,民劳而实费;破宋,残楚淮北,肥大齐,雠强而国弱也。此三者,皆国之大败也,而足下行之,将欲以除害取信于齐也。而齐未加信于足下,而忌燕也愈甚矣。然则足下之事齐也,失所为矣。夫民劳而实费,又无尺寸之功,破宋肥雠,而世负其祸矣。足下以宋加淮北,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一齐也。北夷方七百里,加之以鲁、卫,此所谓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并之,是益二齐也。夫一齐之强而燕犹不能支也,今乃以三齐临燕,其祸必大矣。

  “虽然,臣闻知者之举事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成功者也。齐人紫败素也,而贾十倍;越王勾践栖于会稽,而后残吴霸天下。此皆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者也。今王若欲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乎?则莫如遥伯齐而厚尊之,使使盟于周室,尽焚天下之秦符,约曰:‘夫上计破秦,其次长宾之秦。’秦挟宾客以待破,秦王必患之。秦五世以结诸侯,今为齐下,秦王之志,苟得穷齐,不惮以一国都为功。然而王何不使布衣之人以穷齐之说说秦,谓秦王曰:‘燕赵破宋、肥齐、尊齐而为之下者,燕赵非利之也。弗利而势为之者,何也?以不信秦王也。今王何不使可以信者接收燕赵?令泾阳君若高陵君先于燕赵,秦有变,因以为质,则燕赵信秦矣。秦为西帝,赵为中帝,燕为北帝,立为三帝而以令诸侯。韩魏不听则秦伐之。齐不听则燕赵伐之,天下孰敢不听?天下服听,因驱韩魏以攻齐,曰:必反宋地,而归楚之淮北。夫反宋地,归楚之淮北,燕赵之所同利也;并立三帝,燕赵之所同愿也。夫实得所利,名得所愿,则燕赵之弃齐也犹释弊躧。今王之不收燕赵,则齐伯必成矣。诸侯戴齐而王独弗从也,是国伐也;诸侯戴齐而王从之,是名卑也。王不受燕赵,名卑而国危;王收燕赵,名尊而国宁。夫去尊宁而就卑危,知者不为也。’秦王闻若说也必如刺心。然则王何不务使知士以若此言说秦?秦伐齐必矣。夫取秦,上交也;伐齐,正利也。尊上交,务正利,圣王之事也。”

  燕昭王善其书,曰:“先人尝有德苏氏,子之之乱,而苏氏去燕。燕欲报仇于齐,非苏氏莫可。”乃召苏氏,复善待之。与谋伐齐,竟破齐,闵王出走。

  【注】“齐伐宋,宋急”:[鲍本]此二十七年。
  “而寄质于齐”:[鲍本]寄,犹委也。一说,如质子寄寓。
  “奉齐助之伐宋”:奉,另本作“秦”。鲍本“秦”作“奉”。○史作“奉万乘助齐”。
  “破宋,残楚淮北”:[鲍本]楚之淮北,宋邻也。宋破则此地残。补曰:此已取淮北明矣。下文又曰:必反宋地而归楚之淮北。
  “将欲以除害取信于齐也”:[鲍本]宋者,齐之害。
  “而世负其祸矣”:[鲍本]负,犹荷,承受。
  “强万乘之国也”:[鲍本]宋,五千乘国也,又加之淮北,则万乘而强。
  “北夷方七百里”:[鲍本]齐之北国。正曰: 《索隐》云:北夷,谓山戎狄附齐者。 《正义》云:齐桓公伐山戎。
  “加之以鲁、卫”:[鲍本]言齐因举宋,且并此数国。
  “齐人紫败素也”:[鲍本]败,犹恶也。素,白缯,染为紫。
  “其次长宾之秦”:[鲍本] 正曰:宾即“摈”。
  “秦挟宾客以待破”:[鲍本] 挟,如挟长之挟。 秦挟宾客,本欲并天下,而反见破,故必患。 正曰:姚本“长宾之秦”,史“长宾之秦,挟宾以待破”。史文为是。按魏策有此文法。二“客”字,因“宾”字误衍。
  “秦王必患之”:[鲍本]秦王,昭。
  “不惮以一国都为功”:[鲍本]将割以赂与国。
  “令泾阳君若高陵君先于燕、赵”:[鲍本]二君秦所重,天下信之。
  “秦有变,因以为质”:[鲍本]秦有变,谓有背二国。
  “则燕赵之弃齐也犹释弊躧”:躧xǐ,与“蹝”“屣”通。弊躧:破敗之履。
  “先人尝有德苏氏”:[鲍本]资秦合从。
  “乃召苏氏,复善待之”:[鲍本]王哙。策言,魏出之,之宋,宋善待之,今在宋也。 正曰:按此策文,盖齐已灭宋,取楚淮北之后。劝之尊齐摈秦,而说秦以伐齐,非将伐宋时事也。 策云:苏代过魏,魏为燕执之,齐使人说魏出代,代之宋,宋善待之。史遂以此策首语接其下。且史纪代事前后固多误,如举五千乘云云,以为说子哙之类。代为燕间齐,劝之伐宋,见于策者可考矣。是宋未灭时,代已至燕,岂至此时尚留宋而为之说燕哉?此策不能无舛,而史尤失之也。


苏代谓燕昭王

  苏代谓燕昭王曰:“今有人于此,孝若曾参、孝己,信如尾生高,廉如鲍焦、史䲡,兼此三行以事王,奚如?”王曰:“如是足矣。”对曰:“足下以为足,则臣不事足下矣。臣且处无为之事,归耕乎周之上埊,耕而食之,织而衣之。”王曰:“何故也?”对曰:“ 孝如曾参、孝己,则不过养其亲耳;信如尾生高,则不过不欺人耳; 廉如鲍焦、史䲡,则不过不窃人之财耳。今臣为进取者也。臣以为廉不与身俱达,义不与生俱立。仁义者,自完之道也,非进取之术也。”

  王曰:“自忧不足乎?”对曰:“以自忧为足,则秦不出崤塞,齐不出营丘,楚不出疏、章。三王代位,五伯改政,皆以不自忧故也。若自忧而足,则亦之周负笼而耳,何为烦大王之廷耶?昔者楚取章武,诸侯北面而朝。秦取西山,诸侯西面而朝。曩者使燕毋去周室之上,则诸侯不为别马而朝矣。臣闻之,善为事者,先量其国之大小,而揆其兵之强弱,故功可成,而名可立也;不能为事者,不先量其国之大小,不揆其兵之强弱,故功不可成,而名不可立也。今王有东向伐齐之心,而愚臣知之。”

  王曰:“子何以知之?”对曰:“矜戟砥剑,登丘东向而叹,是以愚臣知之。今夫乌获举千钧之重,行年八十而求扶持。故齐虽强国也,西劳于宋,南罢于楚,则齐军可败,而河间可取。”

  燕王曰:“善。吾请拜子为上卿,奉子车百乘,子以此为寡人东游于齐,何如?”对曰:“足下以爱之故与,则何不与爱子,与诸舅?叔父、负床之孙不得,而乃以与无能之臣,何也?王之论臣,何如人哉?今臣之所以事足下者,忠信也。恐以忠信之故,见罪于左右。”

  王曰:“安有为人臣尽其力、竭其能而得罪者乎?” 对曰:“ 臣请为王譬。昔周之上埊尝有之。其丈夫官三年不归,其妻爱人。其所爱者曰:‘子之丈夫来,则且奈何乎?’其妻曰:‘勿忧也,吾已为药酒而待其来矣。’已而其丈夫果来,于是因令其妾酌药酒而进之。其妾知之,半道而立,虑曰:‘吾以此饮吾主父,则杀吾主父;以此事告吾主父,则逐吾主母。与杀吾父、逐吾主母者,宁佯踬而覆之。’于是,因佯僵而仆之。其妻曰:‘为子远行来之,故为美酒,今妾奉而仆之。’其丈夫不知,缚其妾而笞之。故妾所以笞者,忠信也。今臣为足下使于齐,恐忠信不谕于左右也。臣闻之曰:万乘之主,不制于人臣;十乘之家,不制于众人;匹夫徒步之士,不制于妻妾。而又况于当世之贤主乎?臣请行矣,愿足下之无制于群臣也。”

  【注】“史䲡”:[鲍本]卫卿子鱼。
  “臣以为廉不与身俱达”:[鲍本]不苟取,故多穷。
  “自忧不足乎”:[鲍本]忧,亦完也。不完则忧,故曰完,又曰忧。
  “则臣亦之周负笼耳”:意为回家背筐篓。[鲍本]笼,竹器。
  “何为烦大王之廷耶”:[鲍本]烦,浼也。
  “昔者楚取章武”:[鲍本]属渤海。
  “曩者使燕毋去周室之上”:[鲍本]去,犹失也。上,上地。燕尝攻得而不取也。正曰:此句未详,恐注非。
  “则诸侯不为别马而朝矣”:[鲍本]“马”作“驾”。言同轨,而朝燕与朝秦、楚同。
  “而揆其兵之强弱”:[鲍本]揆,度也。
  “矜戟砥剑”:[鲍本]矜,矛柄。戟,盖为矜施戟。砥,柔石,所以砺也。
  “子以此为寡人东游于齐”:[鲍本]为燕间齐。
  “足下以爱之故与”:[鲍本]补曰:与,平声。
  “负床之孙”:[鲍本]负,言背。倚床立,未能行。
  “不得”:[鲍本]此属皆不得,不得与车。
  “宁佯踬而覆之”:[鲍本]踬,跲也。绊倒

  [鲍本]补曰:此策说见前苏秦章。


燕王谓苏代

  燕王谓苏代曰:“寡人甚不喜訑者言也。”苏代对曰:“周埊贱媒,为其两誉也。之男家曰女美,之女家曰男富。然而周之俗,不自为取妻。且夫处女无媒,老且不嫁;舍媒而自衒,弊而不售。顺而无败,售而不弊者,唯媒而已矣。且事非权不立,非势不成。夫使人坐受成事者,唯訑者耳。”王曰:“善矣。”

  【注】“寡人甚不喜訑者言也”:[鲍本]沇州谓“欺”曰訑。欺也。补曰:訑,徒案反,或作诞。《正韻》:訑,音拕。《說文》:訑,本作詑。欺也。
  [鲍本]彪谓:訑亦君所恶,而实不可废。古者使功、使过、使智、使愚,盖用人可也,处己则否。 正曰:利诞谩之人以为用,此不正之论也。使过之道,不类使愚、使贪、使勇,亦谓御得其道耳,非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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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4: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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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66.战国策卷三十燕二


秦召燕王

  秦召燕王,燕王欲往。苏代约燕王曰:“楚得枳而国亡,齐得宋而国亡,齐、楚不得以有枳、宋事秦者,何也?是则有功者,秦之深雠也。秦取天下,非行义也,暴也。

  “秦之行暴于天下,正告楚曰:‘蜀地之甲,轻舟浮于汶,乘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汉中之甲,乘舟出于巴,乘夏水而下汉,四日而至五渚。寡人积甲宛,东下随,知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王乃待天下之攻函谷,不亦远乎?’楚王为是之故,十七年事秦。

  “秦正告韩曰:‘我起乎少曲,一日而断太行。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二日而莫不尽繇。我离两周而触郑,五日而国举。’韩氏为宜然,故事秦。

  “秦正告魏曰:‘我举安邑,塞女戟,韩氏、太原卷。我下枳,道南阳、封、冀,包两周。乘夏水,浮轻舟,强弩在前,銛戈在后。决荣口,魏无大梁;决白马之口,魏无济阳;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大梁。’魏氏以为然,故事秦。

  “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于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写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绝兵远,不能攻也,王苟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

  “秦欲攻齐,恐天下救之,则以齐委于天下曰:‘齐王四与寡人约,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齐无秦,无齐有秦,必伐之,必亡之!’已得宜阳、少曲,致蔺、石,因以破齐为天下罪。

  “秦欲攻魏,重楚,则以南阳委于楚曰:“寡人国与韩且绝矣!残均陵,塞鄳隘,苟利于楚,寡人如自有之。’魏弃与国而合于秦,因以塞鄳隘为楚罪。

  “兵困于林中,重燕赵,以胶东委于燕,以济西委于赵。赵得讲于魏,质公子延,因犀首属行而攻赵。兵伤于离石,遇败于马陵,而重魏,则以叶、蔡委于魏。已得讲于赵,则劫魏,魏不为割。困则使太后、穰侯为和,羸则兼欺舅与母。适燕者曰:‘以胶东。’适赵者曰:‘以济西。’适魏者曰:‘以叶、蔡。’适楚者曰:‘以塞鄳隘。’适齐者曰:“以宋。’此必令其言如循环,用兵如刺蜚绣,母不能制,舅不能约。龙贾之战,岸门之战,封陆之战,高商之战,赵庄之战,秦之所杀三晋之民数百万,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 西河之外、上雒之埊、三川,晋国之祸,三晋之半。 秦祸如此其大,而燕、赵之秦者,皆以争事秦说其主,此臣之所大患。”

  燕昭王不行,苏代复重于燕。燕反约诸侯从亲,如苏秦时,或从或不,而天下由此宗苏氏不从约。代、厉皆以寿死,名显诸侯。

  【注】“苏代约燕王曰”:[鲍本]约,犹止。
  “楚得枳而国亡”:[鲍本]枳,属巴郡。皆谓失地。秦昭廿七、八、九年,连拔楚郡。
  “齐得宋而国亡”:[鲍本]即此二十八年入临淄,三十二年下七十城。
  “是则有功者,秦之深讎也”:[鲍本]言此以见克齐者,秦之所恶也。
  “轻舟浮于汶”:[鲍本]汶江水出岷山。补曰:汶,眉贫反,即岷。
  “乘夏水而下江”:[鲍本]江夏注:水自江别至南郡华容,为夏水。 正曰:《索隐》云:夏音暇,谓夏潦之水盛涨时也。下文“乘夏水”两出,可见。
  “五渚”:[鲍本]史注:在洞庭。 正曰:今详本文“下汉而至五渚”,则五渚乃汉水下流。洞庭在江之南,非其地也。
  “东下随”:[鲍本]随,属南阳。
  “寡人如射隼矣”:[鲍本]隼,祝鳩,喻易也。 正曰:射隼,见《易》解卦。正义云:隼,今之鶻也。
  “我起乎少曲”:[鲍本]少曲,韩地。范睢传,“伐韩少曲”。补曰:本文少曲,高平。 正义云:相近高平,在怀州河阳县西北。
  “一日而断太行”:[鲍本]补曰:正义云:太行山羊肠阪道北过韩上党也。
  “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鲍本]补曰:宜阳,见前。平阳,即近武遂,韩坟墓所在者。
  “二日而莫不尽繇”:[鲍本]“繇”,“由” 同。 正曰: 《索隐》云:繇,音摇,摇动也。“我”属下句。
  “我举安邑,塞女戟,韩氏、太原卷”:[鲍本]不通此四处。 正曰:安邑、女戟见前。太原在河东,时属赵。 卷,见魏策。 正义云:卷,犹断绝,轨免反。太原当为太行。盖曰秦举魏之安邑,塞魏之女戟,则韩氏、太行断绝也。按赵策,秦举安邑而塞女戟,韩氏、太原绝。 正义以“卷”为“绝”,据此。
  “我下枳,道南阳、封、冀”: 鲍本“枳”作“轵”,“道”下复有“道”字。○道,道所由也。 补曰:按枳道即河内轵。“枳”、“轵”字通。《札记》丕烈案:《史记》作“我下轵,道南阳”。《索隐》以为言“道”者,衍字。今详其文,乃“下枳”句绝,“道”字下属,复有者误。[鲍本]《后志》:河东皮氏有冀亭,注引此。补曰:南阳即修武。封,封陵,杜预云,在蒲州。
  “銛戈”:《札记》丕烈案:《史记》作“錟戈”。
  “决荣口”:[姚本]荣口,一作“荥阳之口”。 鲍本“荣”作“荥”。 ○荥泽之口。 补曰:《索隐》曰:荥泽口与今汴河口通,其水深,可以灌大梁。公子无忌亦云然。《大事记》:灌大梁之策,战国以来,人皆知之,秦卒用此策。
  “决宿胥之口”:[鲍本]徐注:纪年曰,魏救山塞集胥口。
  “魏无虚、顿丘”:[鲍本] 补曰:《大事记》云:《水经注》:河水旧在白马县南,决通济阳、黄沟。 白马,本卫之曹邑,今滑州县。 史作“外黄、济阳”。《大事记》作“黄、济阳”。 说又见秦策。 宿胥、虚、顿丘,并见秦、魏策。
  “为木人以写寡人”:鲍本“写”作“象”。 补曰:一本作“写”,盖古“象”字也。《札记》丕烈案:《史记》作“写”,“写”字是。
  “秦欲攻齐”:[鲍本]鲍本“齐”作“韩”。
  “致蔺、石”:[姚本]三本同作“君”。鲍本“石”上补“离”字。补曰:“蔺、离石”见前。据文恐有“离”字。姚注:“石”字三本同作“君”,详此当缺。《札记丕烈》案:《史记》作“致蔺、石”。
  “秦欲攻魏,重楚”:[鲍本]恐楚击其后。
  “则以南阳委于楚”:[鲍本]补曰:南阳,邓之南阳。
  “塞鄳隘”:[鲍本]鄳隘,地缺。 正曰:正义云:均州故城在随州西南,盖均陵也。鲍本“鄳”作“黾”。 补曰:见楚策。《札记》丕烈案:《史记》作“鄳”,下同。
  “兵困于林中”:[鲍本]补曰:见魏策。
  “以胶东委于燕”:[鲍本]胶东国。故齐国。《项纪》注:即墨也。
  “质公子延”:[鲍本]公子延,秦子。 正曰:魏子。 “质”,他本作“至”,《索隐》云:当改“质”。
  “因犀首属行而攻赵”:鲍本无“属行而”三字。 补曰:一本“首”下有“属行而”三字,史、姚同。《索隐》曰:谓连兵相属也。行,音航。
  “羸则兼欺舅与母”:鲍本“羸”作“赢”。○赢,谓胜。舅,谓穰侯。《札记》丕烈案:《史记》作“嬴”。
  “适燕者曰”:[鲍本]“适”,“谪”同。补曰:适,即上所谓因以为罪者。
  “以塞鄳隘”:鲍本“隘”作“阨”。 《札记》丕烈案:《史记》作“阨”。
  “此必令其言如循环”:[鲍本]补曰:言其无穷不可致诘也。
  “龙贾之战”:[鲍本]魏襄五年,秦拔我龙贾军。 补曰:此据世家、年表,在二年。《大事记》从“年表”,云魏惠王后二年。
  “封陆之战”:鲍本“陆”作“陵”。○魏哀十六年,秦败我封陵。忠岸亭在颖。韩记注,岸门,封陵,亭名。 然则封陵亦属颖川。 正曰:哀,当作襄。封陵,见封丘注。 补曰:岸门之战,赧王元年,当韩宣惠王十九年。《札记》丕烈案:《史记》作“陵”。
  “赵庄之战”:[鲍本]赵肃侯十三年,赵庄与秦战,死河西。
  “皆死秦之孤也”:[鲍本]补曰:死于秦者之孤。
  “三晋之半”:[鲍本]言上三地被祸,居晋国之半。 正曰:西河、上雒,魏地。三川,韩地。言秦已得三晋之半也。
  “代、厉皆以寿死,名显诸侯”:[鲍本]代传有,在伐齐事后。彪谓:秦之所以正告诸侯及其用诈,皆愚弄之也。而诸侯莫省,独一燕昭知之,然亦不久死矣。彪故曰:秦横之成,天幸也。 补曰:文甚明快。


苏代为奉阳君说燕于赵以伐齐

  苏代为奉阳君说燕于赵以伐齐,奉阳君不听。乃入齐恶赵,令齐绝于赵。齐已绝于赵,因之燕,谓昭王曰:“韩为谓臣曰:‘人告奉阳君曰:“使齐不信赵者,苏子也;今齐王召蜀子使不伐宋,苏子也;与齐王谋道取秦以谋赵者,苏子也;令齐守赵之质子以甲者,又苏子也。”请告子以请,齐果以守赵之质子以甲,吾必守子以甲。’其言恶矣。虽然,王勿患也。臣故知入齐之有赵累也,出为之以成所欲,臣死而齐大恶于赵,臣犹生也。令齐、赵绝,可大纷已。持臣非张孟谈也,使臣也如张孟谈也,齐、赵必有为智伯者矣。”

  【注】姚本之《苏秦为奉阳君说燕于赵以伐齐》与《奉阳君告朱讙与赵足》分列二篇,鲍本合为一篇。据文义,从鲍本。
  “奉阳君”:[鲍本]此亦其后袭称。正曰:说见赵策。
  “乃入齐”:[鲍本]代入。
  “今齐王召蜀子使不伐宋”:鲍本“今”作“令”。 齐王,闵。 蜀子,齐将。正曰:无考。 鲍本“宋”下补“者”字。
  “与齐王谋道取秦以谋赵者”:鲍本“道”作“遁”。○遁,逃去也,言避秦兵。取,言与之合。正曰:即此策下文所云,“臣以为不若逃而去之,以韩、魏循自齐,而为之取秦,深结赵以勤之”。
  “请告子以请齐”:[鲍本]告子,名不害,代请之使为己请齐。 正曰:无据,妄引。韩为谓代举或人告奉阳君之言。请者,或人之请,为赵言于齐也。
  “吾必守子以甲”:[鲍本]言告子不听则然。正曰:谓告子,齐果守赵质子以甲,则吾将守子以甲。
  “王勿患也”:[鲍本]人所告奉阳之言,于代为恶,燕王善代,必患之。故代告王以无患,为其乱齐、赵,所以利燕。
  “臣故知入齐之有赵累也”:[鲍本]言赵恶代。
  “出为之以成所欲”:[鲍本] 出者,奋不顾也,言知其有累而奋为之。 欲,谓利燕。
  “令齐、赵绝,可大纷已”:[鲍本]纷,乱也。
  “持臣非张孟谈也”:[鲍本]持,犹使。 补曰:“持”字疑“特”。


奉阳君告朱讙与赵足

  “奉阳君告朱讙与赵足曰:‘齐王使公玉曰命说曰,必不反韩珉,今召之矣;必不任苏子以事,今封而相之;令不合燕,今以燕为上交。吾所恃者,顺也。今其言变有甚于其父。顺始与苏子为雠,见之知无厉,今贤之两之,已矣,吾无齐矣!’

  “奉阳君之怒甚矣。如齐王之不信赵,而小人奉阳君也,因是而倍之。不以今时大纷之,解而复合,则后不可奈何也。故齐、赵之合苟可循也,死不足以为臣患,逃不足以为臣耻,为诸侯不足以为臣荣,被发自漆为厉不足以为臣辱。然而臣有患也,臣死而齐、赵不循,恶交分于臣也,而后相效,是臣之患也。若臣死而必相攻也,臣必勉之而求死焉。尧、舜之贤而死,禹、汤之知而死,孟贲之勇而死,乌获之力而死,生之物固有不死者乎?在必然之物,以成所欲,王何疑焉?

  “臣以为不若逃而去之。臣以韩、魏循自齐,而为之取秦,深结赵以劲之,如是则近于相攻。臣虽为之不累燕,奉阳君告朱讙曰:‘苏子怒于燕王之不以吾故,弗予相,又不予卿也,殆无燕矣。’其疑至于此。故臣虽为之不累燕,又不欲王。伊尹再逃汤而之桀,再逃桀而之汤,果与鸣条之战,而以汤为天子。伍子胥逃楚而之吴,果与伯举之战,而报其父之雠。今臣逃而纷齐、赵,始可著于春秋。且举大事者,孰不逃?桓公之难,管仲逃于鲁;阳虎之难,孔子逃于卫;张仪逃于楚;白珪逃于秦;望诸相中山也使赵,赵劫之求埊,望诸攻关而出逃;外孙之难,薛公释戴逃出于关,三晋称以为士。故举大事,逃不足以为辱矣。”

  卒绝齐于赵,赵合于燕以攻齐,败之。

  【注】此篇为苏代所言耳。
  “奉阳君告朱讙与赵足曰”:[鲍本]代称奉阳之言,然二皆赵人。
  “齐王使公玉曰”:玉,另本作王。[鲍本]本“王”作“玉”。 ○齐人姓名。正曰:一本“公王”。按字书,三画中近上者,音王;三画匀者,音玉。隶始加点,以别王字。《新序》有公玉丹,史公玉带,则公玉,姓也。此疑有缺误。《札记》丕烈案:误字,此字是其名。
  “命说曰”:[鲍本]说,奉阳君。补曰:“说”即“兑”之讹。说见赵策。
  “必不反韩珉”:[鲍本]言故反前。下类此。
  “吾所恃者顺也”:[鲍本]顺,公玉父名。 正曰:无考。 鲍因下言“有甚于其父”,遂云尔。按赵策齐欲攻宋章,以三晋劫秦,使顺也甘之,恐即此人。
  “见之知无厉”:鲍本“知”作“如”。
  《札记》丕烈案:此当有讹。无厉,无害也。
  “今贤之两之”:[鲍本]两,谓封与相。 正曰:贤之,谓以代为贤。两之,谓与之并处。
  “已矣,吾无齐矣”:[鲍本]并述奉阳之言。
  “奉阳君之怒甚矣”:[鲍本]此代自言。
  “而小人奉阳君也”:[鲍本]待之为小人。
  “因是而倍之”:[鲍本]倍,音背,言燕宜然。 正曰:言齐因是倍赵。
  “被发自漆为厉,不足以为臣辱”:[鲍本]补曰:厉,史音赖,见秦策。“死不足以为臣患”及“尧、舜之贤而死”两节,与秦策范睢说同。
  “……恶交分于臣也”:[鲍本]燕以二国可因,而代不欲,则三国皆恶代矣。然二国卒不可因,则代之恶,皆有所分。交,犹皆。
  “若臣死而必相攻也”:[鲍本]齐、赵相攻。
  “生之物固有不死者乎?在必然之物以成所欲”:[鲍本]死者,人之必然。
  “臣以韩、魏循自齐”:[鲍本]言逃燕,则自韩、魏顺行至齐。
  “而为之取秦,深结赵以劲之”:[鲍本]言劲齐以怒赵,劲赵以怒齐也。
  “奉阳君告朱讙曰”:[鲍本]亦代称之。
  “苏子怒于燕王之不以吾故”:[鲍本]以,用也。吾,指奉阳君。
  “弗予相,又不予卿也”:予,亦为苏子自予也。
  “其疑至于此”:[鲍本]燕王善代,而奉阳谓其怒燕者,疑也。
  “故臣虽为之不累燕,又不欲王”:[鲍本]疑代怒燕,故代虽为燕纷二国,二国不怨燕也。欲,犹须也。言其自相攻,不须燕。
  “果与伯举之战,而报其父之讎”:鲍本“伯”作“柏”。 正曰:古字通。古今人表柏虎、柏益、柏乐之类。
  “阳虎之难,孔子逃于卫”:[鲍本]定八年,阳虎作难,十四年,孔子乃适卫,不如此所云。《札记》:今本“虎”误“货”。
  “张仪逃于楚”:[鲍本]传不书。 正曰:即仪至楚之事。
  “望诸”:[鲍本]此与乐毅同号。

  [鲍本补曰]此策文多未详,注多未妥。


苏代为燕说齐

  苏代为燕说齐,未见齐王,先说淳于髡曰:“人有卖骏马者,比三旦立市,人莫之知。往见伯乐曰:‘臣有骏马欲卖之,比三旦立于市,人莫与言。愿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臣请献一朝之贾。’伯乐乃还而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今臣欲以骏马见于王,莫为臣先后者,足下有意为臣伯乐乎?臣请献白璧一双,黄金千镒,以为马食。”淳于髡曰:“谨闻命矣。”入言之王而见之,齐王大说苏子。

  【注】“齐王”:[鲍本]闵。
  “比三旦立市”:比,接连;实为“并”。
  “今臣欲以骏马”:[鲍本]马,自喻也。
  “以为马食”:[鲍本]自喻为马,则此所献,马之食也。正曰:献此以为马之食。


苏代自齐使人谓燕昭王

  苏代自齐使人谓燕昭王曰:“臣间离齐、赵,齐、赵已孤矣。王何不出兵以攻齐?臣请王弱之。”燕乃伐齐攻晋。

  令人谓闵王曰:“燕之攻齐也,欲以复振古埊也。燕兵在晋而不进,则是兵弱而计疑也。王何不令苏子将而应燕乎?夫以苏子之贤,将而应弱燕,燕破必矣。燕破则赵不敢不听,是王破燕而服赵也。”闵王曰:“善。”乃谓苏子曰:“燕兵在晋,今寡人发兵应之,愿子为寡人为之将。” 对曰:“ 臣之于兵,何足以当之?王其改举。王使臣也,是败王之兵而以臣遗燕也。战不胜,不可振也。”王曰:“行,寡人知子矣。”

  苏子遂将,而与燕人战于晋下,齐军败。 燕得甲首二万人。 苏子收其余兵以守阳城,而报于闵王曰:“王过举,令臣应燕。今军败亡二万人,臣有斧质之罪,请自归于吏以戮。”闵王曰:“此寡人之过也,子无以为罪。”

  明日又使燕攻阳城及狸。又使人谓闵王曰:“日者齐不胜于晋下,此非兵之过,齐不幸而燕有天幸也。今燕又攻阳城及狸,是以天幸自为功也。王复使苏子应之,苏子先败王之兵,其后必务以胜报王矣。”王曰:“善。”乃身使苏子,苏子固辞,王不听。遂将,以与燕战于阳城。燕人大胜,得首三万。齐君臣不亲,百姓离心。燕因使乐毅大起兵伐齐,破之。

  【注】“臣间离齐、赵”:间,另本作“闻”。鲍本“闻”作“间”。补曰:当作“间”。 正曰:间,去声,致隙曰间。间,隔也。 间离,犹离间也。
  “燕乃伐齐攻晋”:[鲍本]疑兵也,实合魏而阳攻于晋以疑齐。正曰:晋,地名,下文云“晋下”,可见。
  “欲以复振古埊也”:鲍本“古”作“故”。 ○振,举也。盖欲复王哙所失。
  “王其改举”:[鲍本]改变举措,别用他将。
  “战不胜,不可振也”:失败,将一蹶不振。
  “而与燕人战于晋下”:[鲍本]晋之下地。
  “阳城及狸”:[鲍本]燕地也。赵悼襄九年,攻燕取狸、阳城。 正曰:据此策,则燕取之于齐者也。 《大事记》引《正义》云:燕无狸阳,疑字误,当作渔阳。按此文两云阳城及狸,则《正义》亦未可据。

  [鲍本]彪谓:苏代之于燕、齐,皆尝隙而复善,其情礼均也。而独为燕图齐之深,何哉?昭王贤也。虽然,糜烂人之民人以行其说,而奉其所贤,仁者不为也,独不念尝委质于齐乎?补曰:苏代倾诈不义,一至于此,其罪浮于张仪矣。


苏代自齐献书于燕王

  苏代自齐献书于燕王。

  曰:“臣之行也,固知将有口事,故献御书而行”

  曰:“臣贵于齐,燕大夫将不信臣; 臣贱,将轻臣;臣用,将多望于臣。 齐有不善,将归罪于臣。天下不攻齐,将曰善为齐谋;天下攻齐,将与齐兼鄮臣。臣之所重处重卯也。 王谓臣曰:‘吾必不听众口与谗言,吾信汝也,犹刬刈者也。 上可以得用于齐,次可以得信于,下苟无死。女无不为也,以女自信可也’。与之言曰:‘去燕之齐可也,期于成事而已。’臣受令以任齐及五年,齐数出兵,未尝谋燕。齐、赵之交,一合一离,燕王不与齐谋赵,则与赵谋齐。齐之信燕也,至于虚北地行其兵。今王信田伐与参去疾之言,且攻齐,使齐大戒而不信燕。今王又使庆令臣曰:‘吾欲用所善。’王苟欲用之,则臣请为王事之。王欲醳臣剸任所善,则臣请归醳事。臣苟得见则盈愿。”

  【注】“固知将有口事”:[鲍本]言人谮之。
  “故献御书而行”:[鲍本]献侍御者以书。
  “齐有不善”:[鲍本]谓恶燕。
  “将与齐兼鄮臣”:鲍本“鄮”作“贸”。 ○贸,犹卖。补曰:贸,当作买,互易也。字增“阝”,讹。
  “臣之所重处重卯也”:鲍本“卯”作“留”。 ○重,犹难也。留,谓处于齐为难。 正曰:一本“卯”作“卵”。据此,则“重”当平声。重卵,犹言累卵,谓己处危也。上文恐多“重”字。
  “犹刬刈者也”: 鲍本“刬刈者”,作“列眉”。 ○ 言无可疑。 补曰:“列眉”,未详。一本“犹刬刈者也”。刈,另本作“{爻刂}”。有谓:即刈字也。刬刈者,斩断果决之意。
  “则与赵谋齐”:[鲍本] 燕与齐谋赵,实欲离齐于赵,代因与赵谋齐,以成燕之谋。正曰:见上。
  “齐之信燕也,至于虚北地行其兵”:[鲍本]虚,言不设备。齐北近燕。言以北兵伐他国。
  “今王信田伐与参、去疾之言”:[鲍本]三人谗秦代者。
  “使齐大戒而不信燕”:多本作“使齐犬马{马戔}而不言燕”。 遍查字书并无“{马戔}”字。 此句帛书作:“使齐大戒而不信燕”,因用之。
  “今王又使庆令臣曰”:[鲍本]庆,燕臣名。
  “王欲醳臣剸任所善”:[鲍本]“醳”,“释”同,见邹忌说琴。 补曰:魏世家,如耳云:“以秦醳卫”。 《张仪传》:“醳之”。 《索隐》云: 古“释”字。 鲍本“剸”作“专”。 ○补曰:“专”字讹。《札记》丕烈案:“剚”、“专”同字,犹“醳”、“释”同字也。
  [鲍本]彪谓:为人间者,均有此六患,非燕昭之明,代其危哉!功成矣,犹不能为此者,况他人乎?代之谋齐,亦异乎豫让之于赵矣。彼哉!彼哉! 补曰:此策盖代在齐,而或有疑之于王者,故代以书自白,文多未详。燕昭即位,志复齐讎,非一日矣。乐毅以赵乱适卫至燕,在十七年之后。又十年,始合五国以破齐。方其患齐之强,志未逞也。苏代之徒,为之间齐,离赵之交,激秦之怒,劝之以伐宋,骄其兵而罢其师,齐卒以亡,代有力焉,而世不数何也?盖毅之为燕约结,信义服人,卒用此以胜,何假乎代之为哉?代之倾诈反覆,效用于燕,亦昭王之贤明有以御之,非倚以成功也。


陈翠合齐燕

  陈翠合齐、燕,将令燕王之弟为质于齐,燕王许诺。太后闻之大怒曰:“陈公不能为人之国,亦则已矣,焉有离人子母者?老妇欲得志焉。”

  陈翠欲见太后,王曰:“太后方怒子,子其待之。”陈翠曰:“无害也。”遂人见太后曰:“何臞也?”太后曰:“赖得先王雁鹜之余食,不宜臞。臞者,忧公子之且为质于齐也。”

  陈翠曰:“人主之爱子也,不如布衣之甚也;非徒不爱子也,又不爱丈夫子独甚。”太后曰:“何也?”对曰:“太后嫁女诸侯,奉以千金,赍地百里,以为人之终也。今王愿封公子,百官持职,群臣效忠,曰:‘公子无功不当封。’今王之以公子为质也,且以为公子功而封之也。太后弗听,臣是以知人主之不爱丈夫子独甚也。且太后与王幸而在,故公子贵;太后千秋之后,王弃国家,而太子即位,公子贱于布衣。故非及太后与王封公子,则公子终身不封矣!”

  太后曰:“老妇不知长者之计。”乃命公子束车制衣为行具。

  【注】“将令燕王之弟为质于齐”:[鲍本]代传,说王哙已,乃使一子质齐。 正曰:鲍因此指为王哙事。然史云一子质齐,而此云燕王之弟,则不合矣。其时未可定。
  “焉有离人子母者,老妇欲得志焉”:[鲍本]以杀辱之为快。
  “何臞也”:[鲍本]臞,音渠qú,瘦,少肉,与“癯”同。
  “……以为人之终也”:[鲍本]嫁则女之事毕矣,封亦公子之终也。
  “百官持职”:[鲍本]持,犹守也。封无功者,争之职也。
  [鲍本]补曰:此与触詟谏赵威后同。战国所载事多如此,然触詟言尤婉切,所以人多称之。


燕昭王且与天下伐齐

  燕昭王且与天下伐齐。 而有齐人仕于燕者,昭王召而谓之曰:“ 寡人且与天下伐齐,旦暮出令矣。子必争之,争之而不听,子因去而之齐。寡人有时复合和也,且以因子而事齐。”当此之时也,燕、齐不两立,然而常独欲有复收之之志若此也。

  【注】“寡人有时复合和也”:言有重新讲和之时。
  “当此之时也”:[鲍本]补曰:“当此”以下,纪述者之辞。
  “然而常独欲有复收之之志”:[鲍本]收,犹合。不两立,则不可复合,而不能无合之之志。

  [鲍本]彪谓:此少年狡狯之行,小人患失之类,而燕昭为之,此其所以不王也。


燕饥赵将伐之

  燕饥,赵将伐之。楚使将军之燕,过魏,见赵恢。赵恢曰:“使除患无至,易于救患。伍子胥、宫之奇不用,烛之武、张孟谈受大赏。是故谋者皆从事于除患之道,而先使除患无至者。今予以百金送公也,不如以言。公听吾言而说赵王曰:‘昔者吴伐齐,为其饥也,伐齐未必胜也,而弱越乘其弊以霸。今王之伐燕也,亦为其饥也,伐之未必胜,而强秦将以兵承王之西,是使弱赵居强吴之处,而使强秦处弱越之所以霸也。愿王之熟计之也。’”使者乃以说赵王,赵王大悦,乃止。燕,昭王闻之,乃封之以地。

  【注】“使除患无至”:[鲍本]除之使不至。
  “伍子胥、宫之奇不用”:[鲍本]此除患者。
  “烛之武”:[鲍本]僖三十年,晋、秦围郑,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之武见秦伯曰:“郑知亡矣,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倍邻?邻之厚,君之薄也”。秦伯说,乃还。
  “张孟谈”:[鲍本]皆救患者。
  “今予以百金送公也”:[鲍本]公,谓楚使。
  “公听吾言而说赵王曰”:[鲍本]赵王,惠文。
  “而强秦将以兵承王之西”:鲍本“承”作“乘”。 正曰:此书“乘”、“承”通。后昌国君章有。


昌国君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兵而攻齐

  昌国君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兵而攻齐,下七十余城,尽郡县之以属燕。三城未下而燕昭王死。惠王即位,用齐人反间,疑乐毅,而使骑劫代之将。乐毅奔赵,赵封以为望诸君。齐田单欺诈骑劫,卒败燕军,复收下七十城以复齐。燕王悔,惧赵用乐毅承燕之弊以伐燕。

  燕王乃使人让乐毅,且谢之曰:“先王举国而委将军,将军为燕破齐报先王之雠,天下莫不振动,寡人岂敢一日而忘将军之功哉!会先王弃群臣,寡人新即位,左右误寡人。 寡人之使骑劫代将军者,为将军久暴露于外,故召将军,且休计事。 将军过听,以与寡人有隙,遂捐燕而归赵。将军自为计则可矣,而亦何以报先王之所以遇将军之意乎?”

  望诸君乃使人献书报燕王曰:“臣不佞,不能奉承先王之教,以顺左右之心,恐抵斧质之罪,以伤先王之明,而又害于足下之义,故循逃奔赵。自负以不肖之罪,故不敢为辞说。今王使使者数之罪,臣恐侍御者之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理,而又不白于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故敢以书对。

  “臣闻贤圣之君,不以禄私其亲,功多者授之;不以官随其爱,能当者处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论行而结交者,立名之士也。臣以所学者观之,先王之举错有高世之心,故假节于魏王,而以身得察于燕。先王过举,擢之乎宾客之中,而立之乎群臣之上,不谋于父兄,而使臣为亚卿。臣自以为奉令承教,可以幸无罪矣,故受命而不辞。

  “先王命之曰:‘ 我有积怨,深怒于齐,不量轻弱,而欲以齐为事。’ 臣对曰:‘夫齐霸国之余教也,而骤胜之遗事也,闲于兵甲,习于战攻。王若欲攻之,则必举天下而图之。举天下而图之,莫径于结赵矣。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同愿也。赵若许约楚、魏、宋尽力,四国攻之,齐可大破也。’先王曰:‘善。’臣乃口受令,具符节,南使臣于赵。顾反命,起兵随而攻齐。以天之道,先王之灵,河北之地,随先王举而有之于济上。济上之军,奉令击齐,大胜之。轻卒锐兵,长驱至国。齐王逃遁走莒,仅以身免。珠玉财宝,车甲珍器,尽收入燕。大吕陈于元英,故鼎反于历室,齐器设于宁台。蓟丘之植,植于汶皇。自五伯以来,功未有及先王者也。先王以为惬其志,以臣为不顿命,故裂地而封之,使之得比乎小国诸侯。臣不佞,自以为奉令承教,可以幸无罪矣,故受命而弗辞。

  “臣闻:贤明之君,功立而不废,故著于春秋;蚤知之士,名成而不毁,故称于后世。若先王之报愿雪耻,夷万乘之强国,收八百岁之蓄积,及至弃群臣之日,余令诏后嗣之遗义,执政任事之臣,所以能循法令,顺庶孽者,施及萌隶,皆可以教于后世。

  “臣闻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昔者五子胥说听乎阖闾,故吴王远迹至于郢;夫差弗是也,赐之鸱夷而浮之江。故吴王夫差不悟先论之可以立功,故沉子胥而不悔。子胥不蚤见主之不同量,故入江而不改。夫免身全功,以明先王之迹者,臣之上计也。离毁辱之非,堕先王之名者,臣之所大恐也。临不测之罪,以幸为利者,义之所不敢出也。

  “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之去也,不洁其名。臣虽不佞,数奉教于君子矣。恐侍御者之亲左右之说,而不察疏远之行也。故敢以书报,唯君之留意焉。”

  【注】“昌国君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兵”:[鲍本]传云,并合赵、楚、韩、魏、燕之兵。 补曰:《正义》云:故昌城在淄州淄川县东北。
  “三城未下”:[鲍本]聊、即墨、莒。 [鲍本]补曰:毅传,唯莒、即墨未下。燕世家云,聊、莒、即墨未下。盖因燕将守聊城不下之事而误。说见齐策。
  “乐毅奔赵,赵封以为望诸君”:[鲍本]补曰:史,赵封毅于观津,号望诸君。索隐云,望诸,泽名,在齐,盖赵有之,故号焉。
  “齐田单欺诈骑劫”:鲍本无“欺”字。丕烈案:无者当是。
  “惧赵用乐毅承燕之弊以伐燕”:鲍本“承”作“乘”。 正曰:说见上。《札记》丕烈案:《史记》作“乘”。
  “将军自为计则可矣,而……”:[鲍本]补曰:自“先王举国”止此一节,恐当在后章燕王书“寡人不佞”云云之上。余说见彼章。
  “……而又害于足下之义”:[鲍本]无罪而杀毅,非义也。
  “……畜幸臣之理”:[鲍本]畜,养也。幸,亲爱之。
  “……故假节于魏王”:[鲍本]时诸侯不通,出关则以节假之,故上言毅自魏往见王。正曰:毅传,毅为魏昭王使燕,燕王以客礼待之。毅辞让,遂委质为臣。 正义云:假魏节使燕。
  “而以身得察于燕”:[鲍本]补曰:毅传,赵人,因沙丘之乱,适魏至燕,故《大事记》附见于燕昭王十七年。
  “举天下而图之,莫径于结赵矣”:莫径于……,当解释为“莫捷径于……”。其它诸本解释不妥,亦不通。
  “且又淮北、宋地”:[鲍本]楚欲得淮北,魏欲得宋,时皆属齐。
  “赵若许……”:[鲍本]许燕。
  “约楚、魏,宋尽力,四国攻之”:鲍本“魏”作“赵”。 ○宋虽已举,其遗民怨之。 补曰:一本“约楚、魏,宋尽力”。 史云,“赵若许而约四国攻之”,其文为明。
  《札记》丕烈案:《史记》与策文不同,考新序校此,但无“宋”字,此当衍“宋”也。
  “齐王逃遁走莒”:[鲍本]齐王,闵。
  “……尽收入燕”:[鲍本]补曰:此数语,毅罪状也。
  “大吕陈于元英”:[鲍本]大吕,律名。元英,燕乐名。 正曰:《索隐》云,大吕,齐钟名。元英,燕宫殿名。
  “故鼎反于历室”:鲍本“于”作“乎”。 故鼎,齐所得燕鼎。凡鼎以占休咎,故归之律历之室。 正曰:“历”,史作“磿”。 《周礼》:“遂师抱磿”,音历。又,史表“磿侯”,汉表作“历”,古字通用。说见《秦策》。《正义》引《括地志》云:元英、历室,燕二宫名,在幽州蓟县西四里宁台之下。高诱云:燕哙乱,齐伐燕,杀哙,得鼎,今反归故鼎。今注本无。《札记》丕烈案:新序作“历”。《索隐》引此同。
  “齐器设于宁台”:[鲍本]燕台。
  “蓟丘之植”:[鲍本]蓟,幽州国。植,旗帜之属。
  “植于汶皇”:鲍本“皇”作“篁”。○汶水,出泰山莱芜原。竹田曰篁。言燕以齐为塞。 正曰:《索隐》云:蓟丘,燕所都。言燕蓟丘之所植,植齐王汶上之竹。徐注谓燕之疆界移于齐之汶水,非此之谓。此言燕蓟丘之所植,移植于汶上之竹田。《索隐》云亦然。楼助集古今文以毅书为首,有《策问》云:“夷门之植,植为燕云”。盖用毅语也。另谓:左氏以太宫之椽,归为卢门之椽,句法正同。补曰:一本“汶皇”。《札记》丕烈案:《史记》、《新序》作“篁”。
  “以臣为不顿命”:[鲍本]顿,犹坠。
  “故裂地而封之”:[鲍本]补曰:谓封昌国君也。
  “蚤知之士”:[鲍本]蚤知,先见也。
  “收八百岁之蓄积”:[鲍本]通太公数之。
  “顺庶孽者”:[鲍本]新立之君皆患庶孽之乱,昭王能预顺之。
  “施及萌隶”:[鲍本]“萌”,“氓”同。
  “昔者五子胥”:鲍本“五”作“伍”。 《札记》今本“五”作“伍”。 丕烈案:“五”、“伍”同字。《史记》《新序》作“伍”。
  “夫差弗是也”:[鲍本]不然子胥之说。
  “赐之鸱夷而浮之江”: [鲍本] 鸱夷,榼名。马革为其形,以歛骸骨。 正曰:史,乃取子胥尸,盛以鸱夷革。应劭云:取马革为鸱夷榼形。
  “故入江而不改”: [鲍本] 补曰:史:“不化”。 《索隐》云:言子胥怨恨,故虽投江而神不化,犹为波涛之神也。《札记》丕烈案:新序亦作“化”。
  “离毁辱之非”:正曰:“离”,“罹”通,遭也。
  “交绝不出恶声”:[鲍本]补曰:正义曰,不说己长而谈彼短。
  “忠臣之去也,不洁其名”:[鲍本]毁其君而自洁。

  [鲍本]:《传》有。  补曰: 《大事记》:延平陈氏曰:乐毅之下齐也,止侵略,宽赋歛,除暴令,脩旧政,求逸民显而礼之,祀桓公、管仲于郊,表贤者之闾,封王蠋之墓,凡可以悦其民者,无不为之。此孟子所以教齐者,齐王不能用之于燕,而乐毅能用之于齐。吕子读书记曰乐毅伐齐云云,曰:“若不遂乘之,待彼悔前之非,改过恤下,而抚其民,则难虑也”。推此言,则世之论毅者,岂其然乎?朱子曰:“乐毅亦战国之士,何尝是王者之师”?又曰:“毅初合秦、魏之师,又因人怨湣王之暴,故一举下齐七十余城。湣王死,人心之怒已解,恐三国分功,故急遣之,以燕之力亦止于此。况田单忠义死节,坚守二城,自不可攻,非不欲取,盖力不能尔。毅在当时亦恣意虏掠,正孟子所谓毁其宗庙,迁其重器者尔!” 另谓:乐毅之伐齐,取宝器,烧宫室,见于田齐、燕世家,毅传、国策皆然。 征以毅之自言,盖不诬矣。 陈氏首以止侵掠为美,似未察其实也。齐以燕伐燕,燕以齐伐齐,孟子所以教齐王者,毅实违之,是尚为能用之乎?虽有宽赋、除暴、反政、礼贤数端,不足以揜其罪也。故愚著朱子说,併记吕子他日之论,以见其不满于毅如此。而取陈氏者,特一时之见,未为定论也。


或献书燕王

  或献书燕王:“王而不能自恃,不恶卑名以事强,事强可以令国安长久,万世之善计。以事强而不可以为万世,则不如合弱。将奈何合弱而不能如一?此臣之所为山东苦也。

  “比目之鱼,不相得则不能行,故古之人称之,以其合两而如一也。今山东合弱而不能如一,是山东之知不如鱼也。又譬如车士之引车也,三人不能行,索二人,五人而车因行矣。今山东三国弱而不能敌秦,索二国,因能胜秦矣。然而山东不知相索,智固不如车士矣。胡与越人言语不相知,志意不相通,同舟而凌波,至其相救助如一也。今山东之相与也,如同舟而济,秦之兵至,不能相救助如一,智又不如胡、越之人矣。三物者,人之所能为也,山东之主遂不悟。此臣之所为山东苦也。愿大王之熟虑之也。

  “山东相合,之主者不卑名,之国者可长存,之卒者出士以戍韩、梁之西边。此燕之上计也。不急为此,国必危矣,主必大忧。今韩、梁、赵三国以合矣,秦见三晋之坚也,必南伐楚。赵见秦之伐楚也,必北攻燕。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秦久伐韩,故中山亡;今久伐楚,燕必亡。臣窃为王计,不如以兵南合三晋,约戍韩、梁之西边。山东不能坚为此,此必皆亡。”

  燕果以兵南合三晋也。

  【注】“王而不能自恃”:[鲍本]弱国必得援。
  “将奈何合弱而不能如一”:[鲍本]以不一为无如之何。
  “比目之鱼”:[鲍本]尔雅,东方有比目鱼,不比不行,谓之鰈。
  “今山东三国”:[鲍本]盖韩、魏、赵也。
  “三物者”:[鲍本]物,犹事。事物。
  “之国者可长存”:[鲍本]言山东欲存,惟不羞自卑者可也。
  “秦久伐韩,故中山亡”:[鲍本]秦不暇救,故赵亡之。正曰:秦非助中山者。补曰:按赵策,苏厉曰:楚人久伐而中山亡。魏策曰:中山恃齐、魏以轻赵,齐、魏伐楚而赵亡中山。 《大事记》谓楚与魏连兵,中山失助而亡。史称主父与齐、燕共灭中山。则齐非中山与国也。 另谓:中山近魏,二国相善,信矣。赵与齐、燕灭中山,乃年表惠文四年所书,已与世家差一年,且赵之有事中山久矣,自武灵十九年胡服以来,攻城略地,无岁无之,何至此而始合齐、燕灭之邪?而秦、韩、齐、魏伐楚,败唐昧重丘,当武灵二十五年,是年赵年表书攻中山,《通鉴纲目》书中山君奔齐,齐策称中山君臣于齐。盖四国伐楚而赵不与,赵得以攻中山而亡之,其君遂出奔也。史所载与策合者,莫明于此。中山君且奔齐,则与齐共灭之言未可据。秦、韩、齐、魏共伐楚,则所谓楚、魏连兵非此年。 齐策曰:齐、燕战而赵氏兼中山,则《史记》之言有误,《大事记》或未察也。 今燕策又谓秦伐韩,故中山亡,则韩亦助中山者。 是年,秦伐韩取穰,岂其事欤?愚尝因此策与齐策陈轸合三晋事同,而辨中山非至惠文三年始亡,特迁其王尔。以此数策观之,尤信。
  “燕果以兵南合三晋也”:[鲍本]此三年,与楚、三晋攻秦。 彪谓:此三物喻从之精者也,故虽子哙庸主亦能感动。惜乎言犹在耳,而诸侯之心已变矣,此岂非天亡之哉! 正曰:此章当是昭王时,说见齐策秦伐魏章下。


客谓燕王

  客谓燕王曰:“齐南破楚,西屈秦,用韩魏之兵,燕赵之众,犹鞭筴也。使齐北面伐燕,即虽五燕不能当。王何不阴出使,散游士,顿齐兵,弊其众,使世世无患。”燕王曰:“假寡人五年末,寡人得其志矣。”苏子曰:“请假王十年。”燕王说,奉苏子车五十乘,南使于齐。

  谓齐王曰:“ 齐南破楚,西屈秦,用韩魏之兵,燕赵之众,犹鞭筴也。 臣闻当世之举王,必诛暴正乱,举无道,攻不义。今宋王射天笞埊,铸诸侯之象,使侍屏匽,展其臂,弹其鼻,此天下之无道不义,而王不伐,王名终不成。且夫宋,中国膏腴之地,邻民之所处也,与其得百里于燕,不如得十里于宋。伐之,名则义,实则利,王何为弗为?”齐王曰:“善。”遂与兵伐宋,三覆宋,宋遂举。

  燕王闻之,绝交于齐,率天下之兵以伐齐,大战一,小战再,顿齐国,成其名。故曰:因其强而强之,乃可折也;因其广而广之,乃可缺也。

  【注】鲍本《客谓燕王》与《燕昭收破燕后即位》合为一篇,姚本分为两篇。据文义,从姚本。
  “用韩魏之兵,燕赵之众,犹鞭筴也”:[鲍本]御诸国如马。
  “王何不阴出使”:[鲍本]密遣使者。
  “顿齐兵,弊其众”:[鲍本]顿,劳敝之也。
  “谓齐王曰”:[鲍本]齐王,闵。
  “臣闻当世之举王”:[鲍本]兴起之王。
  “今宋王”:[鲍本]君偃。
  “使侍屏匽”:[鲍本]屏,厕也。当作井匽,路厕。 补曰:《周礼》:“宫人为井匽”。 注:井,漏井,所以受水潦。 郑司农云:匽,路厕也。铸诸侯之象,即后章秦王所谓宋王无道,为木人以象寡人,射其面者。
  “而王不伐,王名终不成”:[鲍本]补曰:《大事记》云:齐之伐宋也,苏代实启之,引策云,今宋王无道云云。
  “邻民之所处也”:[鲍本]齐民邻宋者处之。
  [鲍本尾注]彪谓:听言亦难矣。苏子所以告齐王,天下之正谊也,齐用之,不旋踵而招天下之兵。故有事于天下者,不可以人之言,求诸己而已。己无罪,而后可以诛人之罪;己无衅,而后可以乘人之衅。 正曰:宋固可伐矣,齐之伐宋,犹孟子所谓以燕伐燕,不行仁政,动天下之兵者也。苏代曰:王不伐,王名终不成;伐之,名则义,实则利。此岂天下之正谊哉?


赵且伐燕

  赵且伐燕,苏代为燕王谓惠王曰:“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钳其喙。 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 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之。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支以弊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父也。故愿王之熟计之也。”惠王曰:“善。”乃止。

  【注】“苏代为燕谓惠王曰”:惠王,赵惠文。


齐魏争燕

  齐、魏争燕。齐谓燕王曰:“吾得赵矣。”魏亦谓燕王曰:“吾得赵矣。”燕无以决之,而未有适予也。苏子谓燕相曰:“臣闻辞卑而币重者,失天下者也;辞倨而币薄者,得天下者也。今魏之辞倨而币薄。”燕因合于魏,得赵,齐遂北矣。

  【注】[鲍本]魏昭十二年,与秦、赵、韩、燕伐齐,败之,燕独入临淄。此二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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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4:15 | 显示全部楼层
2067.战国策卷三十一卷三十一 燕三


齐韩魏共攻燕

  齐、韩、魏共攻燕,燕使太子请救于楚。楚王使景阳将而救之。暮舍,使左右司马各营壁地,已,稙表。景阳怒曰:“女所营者,水皆至灭表。此焉可以舍!”乃令徙。明日大雨,山水大出,所营者水皆灭表,军吏乃服。于是遂不救燕而攻魏雝丘,取之以与宋。三国惧,乃罢兵。魏军其西,齐军其东,楚军欲还不可得也。景阳乃开西和门,昼以车骑,暮以烛见,通使于魏。齐师怪之,以为燕、楚与魏谋之,乃引兵而去。齐兵已去,魏失其与国,无与共击楚,乃夜遁。楚师乃还。

  【注】“齐、韩、魏共攻燕”:[鲍本]燕惠七年书韩、魏、楚共伐燕,他不书,则楚当是齐。此二十七年。 正曰:策有宋,盖宋未灭时,岂得改楚为齐?燕三齐韩魏共攻燕。 鲍本此篇在《楚策》。
  “楚王使景阳将而救之”:[鲍本]景阳后至考烈六年犹为将,见史。 补曰:楚世家。景阳救楚,齐灭宋,当顷襄十三年,至考烈王六年,凡三十年,犹相及。唐裴行俭讨突厥徙营事,类此。
  “各营壁地”:[鲍本]壁,军垒。
  “稙表”:[鲍本]“稙”作“植”。○《札记》:今本“稙”作“植”。 表,如华表,以别所舍。
  “水皆至灭表”:[鲍本]灭,犹没也。此欲用其众,因以示神。
  “雝丘”:[鲍本]“雝”,“雍”同。属陈留。
  “取之以与宋”:[鲍本]宋时已为齐,未晓。


张丑为质于燕

  张丑为质于燕,燕王欲杀之,走且出境,境吏得丑。丑曰:“燕王所为将杀我者,人有言我有宝珠也,王欲得之。今我已亡之矣,而燕王不我信。今子且致我,我且言子之夺我珠而吞之,燕王必当杀子,刳子腹及子之肠矣。夫欲得之君,不可说以利。吾要且死,子肠亦且寸绝。”境吏恐而赦之。

  【注】“张丑为质于燕”:[鲍本] 正曰:丑,见齐、韩、魏、中山等策,与楚威王、田婴、公仲、张仪相涉,恐非惠王之世。


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为赵孝成王寿

  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为赵孝成王寿,酒三日,反报曰:“赵民其壮者皆死于长平,其孤未壮,可伐也。”王乃召昌国君乐间而问曰:“何如?”对曰:“赵,四达之国也,其民皆习于兵,不可与战。”王曰:“吾以倍攻之,可乎?”曰:“不可。”曰:“以三,可乎?”曰:“不可。”王大怒。左右皆以为赵可伐,遽起六十万以攻赵。令栗腹以四十万攻鄗,使庆秦以二十万攻代。赵使廉颇以八万遇栗腹于鄗,使乐乘以五万遇庆秦于代。燕人大败。乐间入赵。

  燕王以书且谢焉,曰:“寡人不佞,不能奉顺君意,故君捐国而去,则寡人之不肖明矣。敢端其愿,而君不肯听,故使使者陈愚意,君试论之。语曰:‘仁不轻绝,智不轻怨。’君之于先王也,世之所明知也。寡人望有非则君掩盖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望有过则君教诲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且寡人之罪,国人莫不知,天下莫不闻,君微出明怨以弃寡人,寡人必有罪矣。虽然,恐君之未尽厚也。谚曰:‘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以故掩人之邪者,厚任之行也;救人之过者,仁者之道也。世有掩寡人之邪,救寡人之过,非君心所望之?今君厚受位于先王以成尊,轻弃寡人以快心,则掩邪救过,难得于君矣。且世有薄于故厚施,行有失而故惠用。今使寡人任不肖之罪,而君有失厚之累,于为君择之也,无所取之。国之有封疆,犹家之有垣墙,所以合好掩恶也。室不能相和,出语邻家,未为通计也。怨恶未见而明弃之,未尽厚也。寡人虽不肖乎,未如殷纣之乱也;君虽不得意乎,未如商容、箕子之累也。然则不内盖寡人而明怨于外,恐其适足以伤于高而薄于行也,非然也。苟可以明君之义,成君之高,虽任恶名,不难受也。本欲以为明寡人之薄,而君不得厚;杨寡人之辱,而君不得荣,此一举而两失也。义者不亏人以自益,况伤人以自损乎!愿君无以寡人不肖,累往事之美。昔者,柳下惠吏于鲁,三黜而不去。或谓之曰:‘可以去。’柳下惠曰:‘苟与人之异,恶往而不黜乎?犹且黜乎,宁于故国尔。’柳下惠不以三黜自累,故前业不忘;不以去为心,故远近无议。今寡人之罪,国人未知,而议寡人者遍天下。语曰:‘论不脩心,议不累物,仁不轻绝,智不简功。’弃大功者,辍也;轻绝厚利者,怨也。辍而弃之,怨而累之,宜在远者,不望之乎君也。今以寡人无罪,君岂怨之乎?愿君捐怨,追惟先王,复以教寡人!意君曰,余且慝心以成而过,不顾先王以明而恶,使寡人进不得脩功,退不得改过,君之所揣也,唯君图之!此寡人之愚意也。敬以书谒之。”

  乐间、乐乘怨不用其计,二人卒留赵,不报。

  【注】“王乃召昌国君乐间”:[鲍本]乐间,毅子。 补曰:史:毅奔赵后,燕王复以其子乐间为昌国君。

  “乐乘”:[鲍本]毅之族。
  “乐间入赵”:[鲍本]燕记元年有。 正曰:史在王喜四年,余说见下。
  “……燕人大败”:[鲍本]
  “敢端其愿”:[鲍本]端,犹专也。愿,欲复用之。
  “寡人望有非则君掩盖之”:[鲍本]有非而蔽覆之,王喜所望也。
  “不虞君之明罪之也”:[鲍本]虞,犹图。 鲍本“罪”作“弃”。《札记》丕烈案:“弃”字当是,异于上句也。新序上句作“弃”,此句作“罪”,互易。
  “君微出明怨”:[鲍本]言间虽无出之赵,以明有怨于我,人亦知之。
  “以故掩人之邪者”: 鲍本无“以”字。 ○补曰:此当有“也”字。 姚本作“以”,讹。《札记》丕烈案:吴说非也。考新序无“也”字,亦无“以”字,“以故”即“故”耳。
  “非君心所望之”:鲍本“心”作“恐”,又改作“孰”,无“所”字。○补曰:字有误。一本“心所”。《札记》丕烈案:考《新序》作“恶”字。“心”即“恶”之坏。
  “行有失而故惠用”:[鲍本]行与我不合,反惠爱任用之。正曰:有过失,当弃,反顺用之。
  “于为君择之也”:[鲍本]择其所处。
  “然则不内盖寡人”:[鲍本]“盖”一作“尽”。《札记》丕烈案:新序作“尽”。
  “……宁于故国尔”:[鲍本]补曰:此《论语》所记便不及。
  “论不脩心,议不累物”:[鲍本]凡有脩者,先必有失,而善论者不然。 补曰:“脩”字必有误。《札记》丕烈案:新序无此二句,“脩”或“循”字讹也。
  “智不简功”:[鲍本]简,犹弃也。
  “弃大功者,辍也”:鲍本“弃”上有“简”字。 辍,止也。《札记》丕烈案:《新序》作“简功弃大者,仇也”。全异。
  “辍而弃之,怨而累之,宜在远者”:[鲍本]疏远之臣可尔。
  “意君曰”:[鲍本]意度其然。
  “余且慝心……”:[鲍本]待之以不善之心。
  “君之所揣也”:姚本曾作“剬”。 [鲍本]言间量我也。

  [鲍本]彪谓:过而不改,然后为过。燕王喜过在于愎谏伐赵,其于间未见其有可绝之处,而能悔如此。礼不云乎,“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何间绝之深也?抑其书辞条达明丽婉乎,孰复天下之伟文也。 正曰:责其出奔以明怨,薄己而扬过,悔文惩创之意少,未见其果可以释憾而反国也。补曰:新序以此为燕惠王遗乐毅书。考之毅答惠王书云,“今足下使人数之以罪”,而史所载惠王让毅,无数罪之语。前章燕王使人让毅,且谢之曰云云,当是此章之首,盖错简也。且策以此为乐间答书,而末云“间、乘怨不用其计”,于乘何与? 《史
赵世家》:孝成王十五年,廉颇破杀栗腹,虏卿秦、乐间,则是间为将而被虏。燕世家则云奔赵。又赵孝成王十六年,廉颇围燕,以乐乘为武襄君。二十一年,孝成王卒,廉颇将,攻繁阳,取之,使乐乘代之,颇攻乘,乘走。 据“策”、“史”所记多舛,故知此书非乐间事,而《新序》之说为是云。《札记》丕烈案:“策”文与《史记》乐毅传事同,《新序》当係别记,吴氏所说未是。


秦并赵北向迎燕

  秦并赵,北向迎燕。燕王闻之,使人贺秦王。使者过赵,赵王系之。使者曰:“秦赵为一,而天下服矣。兹之所以受命于赵者,为秦也。今臣使秦,而赵系之,是秦赵有郄。秦赵有郄,天下必不服,而燕不受命矣。且臣之使秦,无妨于赵之伐燕也。”赵王以为然而遣之。

  使者见秦王曰:“燕王窃闻秦并赵,燕王使使者贺千金。”秦王曰:“夫燕无道,吾使赵有之,子何贺?”使者曰:“臣闻全赵之时,南邻为秦,北下曲阳为燕,赵广三百里,而与秦相距五十余年矣,所以不能反胜秦者。国小而地无所取。今王使赵北并燕,燕赵同力,必不复受于秦矣。臣切为王患之。”秦王以为然,起兵而救燕。

  【注】“秦并赵,北向迎燕”:[鲍本]并,合也。迎,以兵迎之。
  “秦王”:[鲍本]始皇。
  “赵王”:[鲍本]悼襄。
  “兹之所以受命于赵者,为秦也”:[鲍本]言燕先时服赵者,以秦与赵合。
  “是秦赵有郄”:鲍本“郄”作“隙”。 ○补曰:一本并作“郄”。姚同。
  “北下曲阳为燕”:[鲍本]下曲阳,属鉅鹿。
  “臣切为王患之”:鲍本“切”作“窃”。
  [鲍本]尾注:赵悼襄九年攻燕,取狸阳城。兵未罢,秦攻邺,拔之。此十九年。


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

  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见秦且灭六国,兵以临易水,恐其祸至。太子丹患之,谓其太傅鞫武曰:“燕、秦不两立,愿太傅幸而图之。”武对曰:“秦地遍天下,威胁韩、魏、赵氏,则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见陵之怨,欲排其逆鳞哉?” 太子曰:“然则何由?”太傅曰:“请入,图之。”

  居之有间,樊将军亡秦之燕,太子容之。太傅鞫武谏曰:“不可。夫秦王之暴,而积怨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在乎!是以委肉当饿虎之蹊,祸必不振矣!虽有管、晏,不能为谋。愿太子急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请西约三晋,南连齐、楚,北讲于单于,然后乃可图也。”太子丹曰:“太傅之计,旷日弥久,心惛然,恐不能须臾。且非独于此也。夫樊将军困穷于天下,归身于丹,丹终不迫于强秦,而弃所哀怜之交,置之匈奴,是丹命固卒之时也。愿太傅更虑之。”

  鞫武曰:“燕有田光先生者,其智深,其勇沉,可与之谋也。”太子曰:“愿因太傅交于田先生,可乎?”鞫武曰:“敬诺。”出见田光,道:“ 太子曰愿图国事于先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

  太子跪而逢迎,却行为道,跪而拂席。田先生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也,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乏国事也。所善荆轲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愿交于荆轲,可乎?”田光曰:“敬诺。”即起,趋出。太子送之至门,曰:“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国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田光俯而笑曰:“诺。”

  偻行见荆轲,曰:“光与子相善,燕国莫不知。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光窃不自外,言足下于太子,愿足下过太子于宫。”荆轲曰:“谨奉教。”田光曰:“光闻长者之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约光曰:‘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是太子疑光也。夫为行使人疑之,非节侠士也。”欲自杀以激荆轲,曰:“愿足下急过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遂自刭而死。

  轲见太子,言田光已死,明不言也。太子再拜而跪,膝下行流涕,有顷而后言曰:“丹所请田先生无言者,欲以生大事之谋,今田先生以死明不泄言,岂丹之心哉!”荆轲坐定,太子避席顿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不肖,使得至前,愿有所道,此天所以哀燕不弃其孤也。今秦有贪饕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尽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餍。今秦已虏韩王,尽纳其地,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王翦将数十万之众临漳、邺,而李信出太原、云中。赵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则祸至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窥以重利,秦王贪其贽,必得所愿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之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大将擅兵与外,而内有大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诸侯得合从,其偿破秦必矣。此丹之上愿,而不知所以委命,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轲曰:“此国之大事,臣驽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顿首,固请无让。然后许诺。于是尊荆轲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日造问,供太牢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以顺适其意。

  久之,荆卿未有行意。秦将王翦破赵,虏赵王,尽收其地;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惧,乃请荆卿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则虽欲长侍足下,岂可得哉!”荆卿曰:“微太子言,臣愿得谒之。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夫今樊将军,秦王购之金千斤,邑万家。诚能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之地图献秦王,秦王必说见臣,臣乃得有以报太子。”太子曰:“樊将军以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愿足下更虑之。”

  荆轲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见樊於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之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樊将军仰天太息流涕曰:“吾每念,常痛于骨髓,顾计不知所出耳。”轲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而报将军之雠者,何如?”樊於期乃前曰:“为之奈何?”荆轲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秦王必喜而善见臣,臣左手把其袖,而右手揕抗其胸,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国见陵之耻除矣。将军岂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扼腕而进曰:“此臣日夜切齿拊心也,乃今得闻教。”遂自刎。太子闻之,驰往,仗尸而哭,极哀。既已无可奈何,乃遂收盛樊於期之首,函封之。

  于是,太子预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赵人徐夫人之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药淬之,以试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乃为装遣荆轲。燕国有勇士秦武阳,年十二杀人,人不敢与忤视。乃令秦武阳为副。荆轲有所待,欲与俱,其人居远未来,而为留待。顷之未发,太子迟之,疑其有改悔,乃复请之曰:“日以尽矣,荆卿岂无意哉?丹请先遣秦武阳。”荆轲怒,叱太子曰:“今日往而不反者,竖子也!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迟之,请辞决矣!”遂发。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慷慨羽声,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既至秦,持千金之资币物,厚遗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嘉为先言于秦王曰:“燕王诚振畏慕大王之威,不敢兴兵以拒大王,愿举国为内臣,比诸侯之列,给贡职如郡县,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庙。恐惧不敢自陈,谨斩樊於期头及献燕之督亢之地图,函封,燕王拜送于庭,使使以闻大王。唯大王命之。”

  秦王闻之,大喜。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咸阳宫。荆轲奉樊於期头函,而秦武阳奉地图匣,以次进至陛下。秦武阳色变振恐,群臣怪之,荆轲顾笑武阳,前为谢曰:“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慴。愿大王少假借之,使毕使于前。” 秦王谓轲曰:“起,取武阳所持图。”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抗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绝袖。拔剑,剑长,掺其室。时怨急,剑坚,故不可立拔。荆轲逐秦王,秦王还柱而走。群臣惊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乃以手共搏之。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轲,秦王之方还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王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其匕首提秦王,不中,中柱。秦王复击轲,被八创。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左右既前斩荆轲,秦王目眩良久。而论功赏群臣及当坐者,各有差。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曰:“无且爱我,乃以药囊提轲也。”

  于是,秦大怒燕,益发兵诣赵,诏王翦军以伐燕。十月而拔燕蓟城。燕王喜、太子丹等,皆率其精兵东保于辽东。秦将李信追击燕王,王急,用代王嘉计,杀太子丹,欲献之秦。秦复进兵攻之。五岁而卒灭燕国,而虏燕王喜。秦兼天下。

  其后,荆轲客高渐离以击筑见秦皇帝,而以筑击秦皇帝为燕报仇,不中而死。

  【注】“兵以临易水”:以,同“已”。鲍本“以”作“已”。
  “鞫武”:[鲍本] 鲍本“鞫”作“鞠”。 补曰:一本“鞠”作“鞫”。下同。《索隐》云:音麴,又如字。《札记》丕烈案: 《史记》作“鞠”。
  “奈何以见陵之怨”:[鲍本]传言,丹质秦,秦遇之不善。
  “欲排其逆鳞哉”:[姚本]一作“批”。曾、钱作“排”。鲍本“排”作“批”。批,白结切,击也。说难,龙可扰而骑也,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人主亦有。 补曰:一本“批”作“排”。《札记》丕烈案:《史记》作“批”。
  “请入,图之”:[鲍本]请太子入息,己乃图之。
  “秦王”:[鲍本]始皇。
  “是以委肉当饿虎之蹊,祸必不振矣”:[鲍本]蹊,径也。振,救也。
  “心惛然,恐不能须臾”:[鲍本]言己忧思昏瞀且死,须臾不可待。
  “是丹命固卒之时也”:[鲍本]知祸且至,而犹为之,自疑命止于此。
  “却行为道”:退行为其开道。
  “田光俛而笑”:[鲍本] 补曰:正义曰,俛,音俯。按:“俛”即“俯”字。汉书《晁错传》“俛仰”、韩信“俛出”、东方朔“俛啄”,顏注,即“俯”。
  “偻行见荆轲”:[鲍本]偻,致敬貌。礼,一命而偻。
  “光窃不自外”:[鲍本]言不自疏于轲。
  “夫为行使人疑之,非节侠士也”:[鲍本]荀悦曰: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谓之侠。
  “欲自杀以激荆轲”:[鲍本]言其死非为泄,欲厉勉轲,使死之耳。
  “臣海内之王”:[鲍本]补曰:《荀子》注引“策”作“牢天下之王”。
  “今秦已虏韩王”:[鲍本]秦十七年虏王安。
  “窥以重利”:[鲍本]闚,言示之以利,使之见而欲也。
  “太子日日造问”:鲍本作“太子日造门下”。《札记》丕烈案:《史记》作“太子日造门下”。
  “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断句: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
  “与燕督亢之地图献秦王”:[鲍本]后志:涿郡方城县有督亭,注引此。 补曰:《正义》云:督亢坡在幽州范阳县东南,今固安县南有督亢陌,幽州南界。 刘向别录云,督亢,膏腴之地。盖欲献之,故画图。
  “樊于期”:[鲍本]将军名。
  “臣左手把其袖,而右手揕抗其胸”:[姚本]一无“抗”字。曾、钱作“揕抗”。鲍本无“而”、“抗”字。○揕,刺也。 补曰:揕,一作“抗”,故他本连有二字,下文同。《索隐》云: 抗,拒也,义非。《札记》丕烈案:《史记》云:“右手揕其胸”。徐广曰:揕,一作“抗”。《索隐》曰:“抗”,苦浪反,言抗,拒也,其义非。考小司马读误也。 《史记》字作“揕”,《战国策》作“抌”,故徐广曰:一作“抌”。“抌”“揕”同字,亦丁鴆反。作“抗”,是形近之讹。吴依小司马读,并误。
  “得赵人徐夫人之匕首”:[鲍本]补曰: 《索隐》云:徐,姓;夫人,名。男子也。
  “使工以药淬之”:“淬”,“焠”通。《说文》:徐云:淬,剑烧而入水也。此谓以毒药染鍔而淬之也。后语注云:以药水鉴匕首为淬。
  “为装”:为其服装。
  “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鲍本]祖,行祭。补曰:诗毛传:祖而舍軷,饮酒于其侧曰饯。疏,軷,谓祭道路之神,封土为山象,伏牲其上,既祭,处者饯之,饮毕,乘车轹之而去。
  “荆轲和而歌,为变征之声”:[鲍本]《地形训》云:变征为商,盖悲音。补曰:应劭云,筑似琴而大,头安絃,以竹击之,故名。按:刘子云:荆轲如秦,宋意击筑。《文选》:高渐离击筑,荆轲歌,宋如意和之。《札记》丕烈案:《文选》所云:出燕丹子耳,与《史记》及此“策”文不同。
  “复为慷慨羽声”:鲍本“复为慷慨羽声”作“复为羽声慷慷”。 ○羽声,其音怒。 慷慷,壮士不得志也。 补曰:一本“慷慨羽声”。《朱子楚辞》后语作“羽声慷慨”。《札记》丕烈案:《史记》:“羽声慷慨”。风俗通载此,亦作“羽声慷慨”。
  “中庶子蒙嘉”:[鲍本]补曰:中庶子,说见前。新序邹阳书作“蒙恬”,盖误。后语蒙类注云,蒙恬弟也。
  “不敢兴兵以拒大王”:[鲍本]“拒大王”一作“逆军吏”。 鲍本“拒大王”作“逆军吏”。补曰:一本“以拒大王”。《札记》丕烈案:《史记》作“逆军吏”。
  “乃朝服,设九宾”:[鲍本]礼,大小行人,以九仪掌宾客之礼。 正曰:《大事记》:相如奉璧入秦,秦王斋五日后,乃设九宾礼于庭。注引《正义》韦昭云:九宾,则周礼九仪也。 刘伯庄云:九宾者,周王之备礼,天子临轩,九服同会,秦、赵安得九宾?但亦陈设车輅文物尔,不得以周礼九宾义为释。另按:《汉书》:大行设九宾,恐即秦仪也。
  “见燕使者咸阳宫”:[鲍本]补曰:关中记云:孝公都咸阳,今渭城是。山南水北曰阳,其地在渭水之北,九嵕诸山之南,故曰咸阳。自始皇至胡亥,皆都此。
  “振慴”:[鲍本]慴,惧也。
  “剑长,掺其室”:[鲍本]掺,把持也,与“操”同。晋人多然如。室,剑鞘。补曰:《索隐》云:古者带剑上长,拔之不出室,欲王推之于背,令前短易拔,故曰“王负剑”。
  “剑坚,故不可立拔”:[鲍本]坚,在室牢也。
  “秦王还柱而走”:鲍本“还”作“环”,下同。《札记》丕烈案:《史记》作“环”。“环”、“还”同字。
  “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鲍本]鲍本“尺”下有“寸之”二字。《札记》丕烈案:《史记》有。
  “以其所奉药囊提轲”:提,擿也。
  “箕踞”:[鲍本]踞,坐。
  “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鲍本]约契,复地之契。
  “而论功赏群臣及当坐者”:[鲍本]当坐者,罪所当坐。
  “十月而拔燕蓟城”:[鲍本]并此二十九年。
  “五岁而卒灭燕国”:[鲍本]秦二十五年,此三十三年。

  [鲍本]尾注:刺客传有。 彪谓:太子丹不忍一朝之愤,轻亡其国,其谋悖矣。夫以二夫行劫刺于大国,出于仓卒不意,或幸以中,而欲从容质责,使悉反侵地,取契以归,此岂持匕首之所可待?鞠武初谋似矣,太子不用,不能力争,妾妇之明也。数士之死,燕国之亡,皆武实为之。荆轲之事,甚似曹劌,其所不可者,劌发愤于一朝,而轲畜谋于积岁。且白衣祖送者係路,其不漏露而先败,抑已幸矣。轲不足道也。厥后留侯亦袖椎窃发,此其人岂愚哉?盖积志仇秦,不知所不可。使其不逢汉帝,则亦死以为期,不能一日而忘秦也。豫子、高渐离、张留侯三人者,皆孝子忠臣至一之行也,唯轲于此则无处焉。补曰:胡氏谓:“秦皇狙诈之智,虎狼之威,千骑万乘之众,挥椎奋击既无觉者,大索天下又不能得,良非独免,併免力士,其智略之妙,固已视吕政如罝中兔,何败获之忧?”鲍以三人并论,愚谓三人报仇之志则同,以智略言之则异,胡说当矣。朱子曰:“轲匹夫之勇,其事无足言,然于此可以见秦政之无道,燕丹之浅谋,而天下之势已至于此,虽圣贤复生,亦未知其何以安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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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4: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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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67.战国策卷三十一燕三


齐韩魏共攻燕

  齐、韩、魏共攻燕,燕使太子请救于楚。楚王使景阳将而救之。暮舍,使左右司马各营壁地,已,稙表。景阳怒曰:“女所营者,水皆至灭表。此焉可以舍!”乃令徙。明日大雨,山水大出,所营者水皆灭表,军吏乃服。于是遂不救燕而攻魏雝丘,取之以与宋。三国惧,乃罢兵。魏军其西,齐军其东,楚军欲还不可得也。景阳乃开西和门,昼以车骑,暮以烛见,通使于魏。齐师怪之,以为燕、楚与魏谋之,乃引兵而去。齐兵已去,魏失其与国,无与共击楚,乃夜遁。楚师乃还。

  【注】“齐、韩、魏共攻燕”:[鲍本]燕惠七年书韩、魏、楚共伐燕,他不书,则楚当是齐。此二十七年。 正曰:策有宋,盖宋未灭时,岂得改楚为齐?燕三齐韩魏共攻燕。 鲍本此篇在《楚策》。
  “楚王使景阳将而救之”:[鲍本]景阳后至考烈六年犹为将,见史。 补曰:楚世家。景阳救楚,齐灭宋,当顷襄十三年,至考烈王六年,凡三十年,犹相及。唐裴行俭讨突厥徙营事,类此。
  “各营壁地”:[鲍本]壁,军垒。
  “稙表”:[鲍本]“稙”作“植”。○《札记》:今本“稙”作“植”。 表,如华表,以别所舍。
  “水皆至灭表”:[鲍本]灭,犹没也。此欲用其众,因以示神。
  “雝丘”:[鲍本]“雝”,“雍”同。属陈留。
  “取之以与宋”:[鲍本]宋时已为齐,未晓。


张丑为质于燕

  张丑为质于燕,燕王欲杀之,走且出境,境吏得丑。丑曰:“燕王所为将杀我者,人有言我有宝珠也,王欲得之。今我已亡之矣,而燕王不我信。今子且致我,我且言子之夺我珠而吞之,燕王必当杀子,刳子腹及子之肠矣。夫欲得之君,不可说以利。吾要且死,子肠亦且寸绝。”境吏恐而赦之。

  【注】“张丑为质于燕”:[鲍本] 正曰:丑,见齐、韩、魏、中山等策,与楚威王、田婴、公仲、张仪相涉,恐非惠王之世。


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为赵孝成王寿

  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为赵孝成王寿,酒三日,反报曰:“赵民其壮者皆死于长平,其孤未壮,可伐也。”王乃召昌国君乐间而问曰:“何如?”对曰:“赵,四达之国也,其民皆习于兵,不可与战。”王曰:“吾以倍攻之,可乎?”曰:“不可。”曰:“以三,可乎?”曰:“不可。”王大怒。左右皆以为赵可伐,遽起六十万以攻赵。令栗腹以四十万攻鄗,使庆秦以二十万攻代。赵使廉颇以八万遇栗腹于鄗,使乐乘以五万遇庆秦于代。燕人大败。乐间入赵。

  燕王以书且谢焉,曰:“寡人不佞,不能奉顺君意,故君捐国而去,则寡人之不肖明矣。敢端其愿,而君不肯听,故使使者陈愚意,君试论之。语曰:‘仁不轻绝,智不轻怨。’君之于先王也,世之所明知也。寡人望有非则君掩盖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望有过则君教诲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且寡人之罪,国人莫不知,天下莫不闻,君微出明怨以弃寡人,寡人必有罪矣。虽然,恐君之未尽厚也。谚曰:‘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以故掩人之邪者,厚任之行也;救人之过者,仁者之道也。世有掩寡人之邪,救寡人之过,非君心所望之?今君厚受位于先王以成尊,轻弃寡人以快心,则掩邪救过,难得于君矣。且世有薄于故厚施,行有失而故惠用。今使寡人任不肖之罪,而君有失厚之累,于为君择之也,无所取之。国之有封疆,犹家之有垣墙,所以合好掩恶也。室不能相和,出语邻家,未为通计也。怨恶未见而明弃之,未尽厚也。寡人虽不肖乎,未如殷纣之乱也;君虽不得意乎,未如商容、箕子之累也。然则不内盖寡人而明怨于外,恐其适足以伤于高而薄于行也,非然也。苟可以明君之义,成君之高,虽任恶名,不难受也。本欲以为明寡人之薄,而君不得厚;杨寡人之辱,而君不得荣,此一举而两失也。义者不亏人以自益,况伤人以自损乎!愿君无以寡人不肖,累往事之美。昔者,柳下惠吏于鲁,三黜而不去。或谓之曰:‘可以去。’柳下惠曰:‘苟与人之异,恶往而不黜乎?犹且黜乎,宁于故国尔。’柳下惠不以三黜自累,故前业不忘;不以去为心,故远近无议。今寡人之罪,国人未知,而议寡人者遍天下。语曰:‘论不脩心,议不累物,仁不轻绝,智不简功。’弃大功者,辍也;轻绝厚利者,怨也。辍而弃之,怨而累之,宜在远者,不望之乎君也。今以寡人无罪,君岂怨之乎?愿君捐怨,追惟先王,复以教寡人!意君曰,余且慝心以成而过,不顾先王以明而恶,使寡人进不得脩功,退不得改过,君之所揣也,唯君图之!此寡人之愚意也。敬以书谒之。”

  乐间、乐乘怨不用其计,二人卒留赵,不报。

  【注】“王乃召昌国君乐间”:[鲍本]乐间,毅子。 补曰:史:毅奔赵后,燕王复以其子乐间为昌国君。

  “乐乘”:[鲍本]毅之族。
  “乐间入赵”:[鲍本]燕记元年有。 正曰:史在王喜四年,余说见下。
  “……燕人大败”:[鲍本]
  “敢端其愿”:[鲍本]端,犹专也。愿,欲复用之。
  “寡人望有非则君掩盖之”:[鲍本]有非而蔽覆之,王喜所望也。
  “不虞君之明罪之也”:[鲍本]虞,犹图。 鲍本“罪”作“弃”。《札记》丕烈案:“弃”字当是,异于上句也。新序上句作“弃”,此句作“罪”,互易。
  “君微出明怨”:[鲍本]言间虽无出之赵,以明有怨于我,人亦知之。
  “以故掩人之邪者”: 鲍本无“以”字。 ○补曰:此当有“也”字。 姚本作“以”,讹。《札记》丕烈案:吴说非也。考新序无“也”字,亦无“以”字,“以故”即“故”耳。
  “非君心所望之”:鲍本“心”作“恐”,又改作“孰”,无“所”字。○补曰:字有误。一本“心所”。《札记》丕烈案:考《新序》作“恶”字。“心”即“恶”之坏。
  “行有失而故惠用”:[鲍本]行与我不合,反惠爱任用之。正曰:有过失,当弃,反顺用之。
  “于为君择之也”:[鲍本]择其所处。
  “然则不内盖寡人”:[鲍本]“盖”一作“尽”。《札记》丕烈案:新序作“尽”。
  “……宁于故国尔”:[鲍本]补曰:此《论语》所记便不及。
  “论不脩心,议不累物”:[鲍本]凡有脩者,先必有失,而善论者不然。 补曰:“脩”字必有误。《札记》丕烈案:新序无此二句,“脩”或“循”字讹也。
  “智不简功”:[鲍本]简,犹弃也。
  “弃大功者,辍也”:鲍本“弃”上有“简”字。 辍,止也。《札记》丕烈案:《新序》作“简功弃大者,仇也”。全异。
  “辍而弃之,怨而累之,宜在远者”:[鲍本]疏远之臣可尔。
  “意君曰”:[鲍本]意度其然。
  “余且慝心……”:[鲍本]待之以不善之心。
  “君之所揣也”:姚本曾作“剬”。 [鲍本]言间量我也。

  [鲍本]彪谓:过而不改,然后为过。燕王喜过在于愎谏伐赵,其于间未见其有可绝之处,而能悔如此。礼不云乎,“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何间绝之深也?抑其书辞条达明丽婉乎,孰复天下之伟文也。 正曰:责其出奔以明怨,薄己而扬过,悔文惩创之意少,未见其果可以释憾而反国也。补曰:新序以此为燕惠王遗乐毅书。考之毅答惠王书云,“今足下使人数之以罪”,而史所载惠王让毅,无数罪之语。前章燕王使人让毅,且谢之曰云云,当是此章之首,盖错简也。且策以此为乐间答书,而末云“间、乘怨不用其计”,于乘何与? 《史
赵世家》:孝成王十五年,廉颇破杀栗腹,虏卿秦、乐间,则是间为将而被虏。燕世家则云奔赵。又赵孝成王十六年,廉颇围燕,以乐乘为武襄君。二十一年,孝成王卒,廉颇将,攻繁阳,取之,使乐乘代之,颇攻乘,乘走。 据“策”、“史”所记多舛,故知此书非乐间事,而《新序》之说为是云。《札记》丕烈案:“策”文与《史记》乐毅传事同,《新序》当係别记,吴氏所说未是。


秦并赵北向迎燕

  秦并赵,北向迎燕。燕王闻之,使人贺秦王。使者过赵,赵王系之。使者曰:“秦赵为一,而天下服矣。兹之所以受命于赵者,为秦也。今臣使秦,而赵系之,是秦赵有郄。秦赵有郄,天下必不服,而燕不受命矣。且臣之使秦,无妨于赵之伐燕也。”赵王以为然而遣之。

  使者见秦王曰:“燕王窃闻秦并赵,燕王使使者贺千金。”秦王曰:“夫燕无道,吾使赵有之,子何贺?”使者曰:“臣闻全赵之时,南邻为秦,北下曲阳为燕,赵广三百里,而与秦相距五十余年矣,所以不能反胜秦者。国小而地无所取。今王使赵北并燕,燕赵同力,必不复受于秦矣。臣切为王患之。”秦王以为然,起兵而救燕。

  【注】“秦并赵,北向迎燕”:[鲍本]并,合也。迎,以兵迎之。
  “秦王”:[鲍本]始皇。
  “赵王”:[鲍本]悼襄。
  “兹之所以受命于赵者,为秦也”:[鲍本]言燕先时服赵者,以秦与赵合。
  “是秦赵有郄”:鲍本“郄”作“隙”。 ○补曰:一本并作“郄”。姚同。
  “北下曲阳为燕”:[鲍本]下曲阳,属鉅鹿。
  “臣切为王患之”:鲍本“切”作“窃”。
  [鲍本]尾注:赵悼襄九年攻燕,取狸阳城。兵未罢,秦攻邺,拔之。此十九年。


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

  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见秦且灭六国,兵以临易水,恐其祸至。太子丹患之,谓其太傅鞫武曰:“燕、秦不两立,愿太傅幸而图之。”武对曰:“秦地遍天下,威胁韩、魏、赵氏,则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见陵之怨,欲排其逆鳞哉?” 太子曰:“然则何由?”太傅曰:“请入,图之。”

  居之有间,樊将军亡秦之燕,太子容之。太傅鞫武谏曰:“不可。夫秦王之暴,而积怨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在乎!是以委肉当饿虎之蹊,祸必不振矣!虽有管、晏,不能为谋。愿太子急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请西约三晋,南连齐、楚,北讲于单于,然后乃可图也。”太子丹曰:“太傅之计,旷日弥久,心惛然,恐不能须臾。且非独于此也。夫樊将军困穷于天下,归身于丹,丹终不迫于强秦,而弃所哀怜之交,置之匈奴,是丹命固卒之时也。愿太傅更虑之。”

  鞫武曰:“燕有田光先生者,其智深,其勇沉,可与之谋也。”太子曰:“愿因太傅交于田先生,可乎?”鞫武曰:“敬诺。”出见田光,道:“ 太子曰愿图国事于先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

  太子跪而逢迎,却行为道,跪而拂席。田先生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也,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乏国事也。所善荆轲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愿交于荆轲,可乎?”田光曰:“敬诺。”即起,趋出。太子送之至门,曰:“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国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田光俯而笑曰:“诺。”

  偻行见荆轲,曰:“光与子相善,燕国莫不知。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光窃不自外,言足下于太子,愿足下过太子于宫。”荆轲曰:“谨奉教。”田光曰:“光闻长者之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约光曰:‘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是太子疑光也。夫为行使人疑之,非节侠士也。”欲自杀以激荆轲,曰:“愿足下急过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遂自刭而死。

  轲见太子,言田光已死,明不言也。太子再拜而跪,膝下行流涕,有顷而后言曰:“丹所请田先生无言者,欲以生大事之谋,今田先生以死明不泄言,岂丹之心哉!”荆轲坐定,太子避席顿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不肖,使得至前,愿有所道,此天所以哀燕不弃其孤也。今秦有贪饕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尽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餍。今秦已虏韩王,尽纳其地,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王翦将数十万之众临漳、邺,而李信出太原、云中。赵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则祸至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窥以重利,秦王贪其贽,必得所愿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之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大将擅兵与外,而内有大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诸侯得合从,其偿破秦必矣。此丹之上愿,而不知所以委命,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轲曰:“此国之大事,臣驽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顿首,固请无让。然后许诺。于是尊荆轲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日造问,供太牢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以顺适其意。

  久之,荆卿未有行意。秦将王翦破赵,虏赵王,尽收其地;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惧,乃请荆卿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则虽欲长侍足下,岂可得哉!”荆卿曰:“微太子言,臣愿得谒之。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夫今樊将军,秦王购之金千斤,邑万家。诚能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之地图献秦王,秦王必说见臣,臣乃得有以报太子。”太子曰:“樊将军以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愿足下更虑之。”

  荆轲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见樊於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之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樊将军仰天太息流涕曰:“吾每念,常痛于骨髓,顾计不知所出耳。”轲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而报将军之雠者,何如?”樊於期乃前曰:“为之奈何?”荆轲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秦王必喜而善见臣,臣左手把其袖,而右手揕抗其胸,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国见陵之耻除矣。将军岂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扼腕而进曰:“此臣日夜切齿拊心也,乃今得闻教。”遂自刎。太子闻之,驰往,仗尸而哭,极哀。既已无可奈何,乃遂收盛樊於期之首,函封之。

  于是,太子预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赵人徐夫人之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药淬之,以试人,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乃为装遣荆轲。燕国有勇士秦武阳,年十二杀人,人不敢与忤视。乃令秦武阳为副。荆轲有所待,欲与俱,其人居远未来,而为留待。顷之未发,太子迟之,疑其有改悔,乃复请之曰:“日以尽矣,荆卿岂无意哉?丹请先遣秦武阳。”荆轲怒,叱太子曰:“今日往而不反者,竖子也!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迟之,请辞决矣!”遂发。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慷慨羽声,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既至秦,持千金之资币物,厚遗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嘉为先言于秦王曰:“燕王诚振畏慕大王之威,不敢兴兵以拒大王,愿举国为内臣,比诸侯之列,给贡职如郡县,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庙。恐惧不敢自陈,谨斩樊於期头及献燕之督亢之地图,函封,燕王拜送于庭,使使以闻大王。唯大王命之。”

  秦王闻之,大喜。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咸阳宫。荆轲奉樊於期头函,而秦武阳奉地图匣,以次进至陛下。秦武阳色变振恐,群臣怪之,荆轲顾笑武阳,前为谢曰:“北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慴。愿大王少假借之,使毕使于前。” 秦王谓轲曰:“起,取武阳所持图。”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抗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绝袖。拔剑,剑长,掺其室。时怨急,剑坚,故不可立拔。荆轲逐秦王,秦王还柱而走。群臣惊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乃以手共搏之。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轲,秦王之方还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王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其匕首提秦王,不中,中柱。秦王复击轲,被八创。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左右既前斩荆轲,秦王目眩良久。而论功赏群臣及当坐者,各有差。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曰:“无且爱我,乃以药囊提轲也。”

  于是,秦大怒燕,益发兵诣赵,诏王翦军以伐燕。十月而拔燕蓟城。燕王喜、太子丹等,皆率其精兵东保于辽东。秦将李信追击燕王,王急,用代王嘉计,杀太子丹,欲献之秦。秦复进兵攻之。五岁而卒灭燕国,而虏燕王喜。秦兼天下。

  其后,荆轲客高渐离以击筑见秦皇帝,而以筑击秦皇帝为燕报仇,不中而死。

  【注】“兵以临易水”:以,同“已”。鲍本“以”作“已”。
  “鞫武”:[鲍本] 鲍本“鞫”作“鞠”。 补曰:一本“鞠”作“鞫”。下同。《索隐》云:音麴,又如字。《札记》丕烈案: 《史记》作“鞠”。
  “奈何以见陵之怨”:[鲍本]传言,丹质秦,秦遇之不善。
  “欲排其逆鳞哉”:[姚本]一作“批”。曾、钱作“排”。鲍本“排”作“批”。批,白结切,击也。说难,龙可扰而骑也,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人主亦有。 补曰:一本“批”作“排”。《札记》丕烈案:《史记》作“批”。
  “请入,图之”:[鲍本]请太子入息,己乃图之。
  “秦王”:[鲍本]始皇。
  “是以委肉当饿虎之蹊,祸必不振矣”:[鲍本]蹊,径也。振,救也。
  “心惛然,恐不能须臾”:[鲍本]言己忧思昏瞀且死,须臾不可待。
  “是丹命固卒之时也”:[鲍本]知祸且至,而犹为之,自疑命止于此。
  “却行为道”:退行为其开道。
  “田光俛而笑”:[鲍本] 补曰:正义曰,俛,音俯。按:“俛”即“俯”字。汉书《晁错传》“俛仰”、韩信“俛出”、东方朔“俛啄”,顏注,即“俯”。
  “偻行见荆轲”:[鲍本]偻,致敬貌。礼,一命而偻。
  “光窃不自外”:[鲍本]言不自疏于轲。
  “夫为行使人疑之,非节侠士也”:[鲍本]荀悦曰:立气势,作威福,结私交,以立强于世者,谓之侠。
  “欲自杀以激荆轲”:[鲍本]言其死非为泄,欲厉勉轲,使死之耳。
  “臣海内之王”:[鲍本]补曰:《荀子》注引“策”作“牢天下之王”。
  “今秦已虏韩王”:[鲍本]秦十七年虏王安。
  “窥以重利”:[鲍本]闚,言示之以利,使之见而欲也。
  “太子日日造问”:鲍本作“太子日造门下”。《札记》丕烈案:《史记》作“太子日造门下”。
  “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断句: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
  “与燕督亢之地图献秦王”:[鲍本]后志:涿郡方城县有督亭,注引此。 补曰:《正义》云:督亢坡在幽州范阳县东南,今固安县南有督亢陌,幽州南界。 刘向别录云,督亢,膏腴之地。盖欲献之,故画图。
  “樊于期”:[鲍本]将军名。
  “臣左手把其袖,而右手揕抗其胸”:[姚本]一无“抗”字。曾、钱作“揕抗”。鲍本无“而”、“抗”字。○揕,刺也。 补曰:揕,一作“抗”,故他本连有二字,下文同。《索隐》云: 抗,拒也,义非。《札记》丕烈案:《史记》云:“右手揕其胸”。徐广曰:揕,一作“抗”。《索隐》曰:“抗”,苦浪反,言抗,拒也,其义非。考小司马读误也。 《史记》字作“揕”,《战国策》作“抌”,故徐广曰:一作“抌”。“抌”“揕”同字,亦丁鴆反。作“抗”,是形近之讹。吴依小司马读,并误。
  “得赵人徐夫人之匕首”:[鲍本]补曰: 《索隐》云:徐,姓;夫人,名。男子也。
  “使工以药淬之”:“淬”,“焠”通。《说文》:徐云:淬,剑烧而入水也。此谓以毒药染鍔而淬之也。后语注云:以药水鉴匕首为淬。
  “为装”:为其服装。
  “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鲍本]祖,行祭。补曰:诗毛传:祖而舍軷,饮酒于其侧曰饯。疏,軷,谓祭道路之神,封土为山象,伏牲其上,既祭,处者饯之,饮毕,乘车轹之而去。
  “荆轲和而歌,为变征之声”:[鲍本]《地形训》云:变征为商,盖悲音。补曰:应劭云,筑似琴而大,头安絃,以竹击之,故名。按:刘子云:荆轲如秦,宋意击筑。《文选》:高渐离击筑,荆轲歌,宋如意和之。《札记》丕烈案:《文选》所云:出燕丹子耳,与《史记》及此“策”文不同。
  “复为慷慨羽声”:鲍本“复为慷慨羽声”作“复为羽声慷慷”。 ○羽声,其音怒。 慷慷,壮士不得志也。 补曰:一本“慷慨羽声”。《朱子楚辞》后语作“羽声慷慨”。《札记》丕烈案:《史记》:“羽声慷慨”。风俗通载此,亦作“羽声慷慨”。
  “中庶子蒙嘉”:[鲍本]补曰:中庶子,说见前。新序邹阳书作“蒙恬”,盖误。后语蒙类注云,蒙恬弟也。
  “不敢兴兵以拒大王”:[鲍本]“拒大王”一作“逆军吏”。 鲍本“拒大王”作“逆军吏”。补曰:一本“以拒大王”。《札记》丕烈案:《史记》作“逆军吏”。
  “乃朝服,设九宾”:[鲍本]礼,大小行人,以九仪掌宾客之礼。 正曰:《大事记》:相如奉璧入秦,秦王斋五日后,乃设九宾礼于庭。注引《正义》韦昭云:九宾,则周礼九仪也。 刘伯庄云:九宾者,周王之备礼,天子临轩,九服同会,秦、赵安得九宾?但亦陈设车輅文物尔,不得以周礼九宾义为释。另按:《汉书》:大行设九宾,恐即秦仪也。
  “见燕使者咸阳宫”:[鲍本]补曰:关中记云:孝公都咸阳,今渭城是。山南水北曰阳,其地在渭水之北,九嵕诸山之南,故曰咸阳。自始皇至胡亥,皆都此。
  “振慴”:[鲍本]慴,惧也。
  “剑长,掺其室”:[鲍本]掺,把持也,与“操”同。晋人多然如。室,剑鞘。补曰:《索隐》云:古者带剑上长,拔之不出室,欲王推之于背,令前短易拔,故曰“王负剑”。
  “剑坚,故不可立拔”:[鲍本]坚,在室牢也。
  “秦王还柱而走”:鲍本“还”作“环”,下同。《札记》丕烈案:《史记》作“环”。“环”、“还”同字。
  “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兵”:[鲍本]鲍本“尺”下有“寸之”二字。《札记》丕烈案:《史记》有。
  “以其所奉药囊提轲”:提,擿也。
  “箕踞”:[鲍本]踞,坐。
  “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鲍本]约契,复地之契。
  “而论功赏群臣及当坐者”:[鲍本]当坐者,罪所当坐。
  “十月而拔燕蓟城”:[鲍本]并此二十九年。
  “五岁而卒灭燕国”:[鲍本]秦二十五年,此三十三年。

  [鲍本]尾注:刺客传有。 彪谓:太子丹不忍一朝之愤,轻亡其国,其谋悖矣。夫以二夫行劫刺于大国,出于仓卒不意,或幸以中,而欲从容质责,使悉反侵地,取契以归,此岂持匕首之所可待?鞠武初谋似矣,太子不用,不能力争,妾妇之明也。数士之死,燕国之亡,皆武实为之。荆轲之事,甚似曹劌,其所不可者,劌发愤于一朝,而轲畜谋于积岁。且白衣祖送者係路,其不漏露而先败,抑已幸矣。轲不足道也。厥后留侯亦袖椎窃发,此其人岂愚哉?盖积志仇秦,不知所不可。使其不逢汉帝,则亦死以为期,不能一日而忘秦也。豫子、高渐离、张留侯三人者,皆孝子忠臣至一之行也,唯轲于此则无处焉。补曰:胡氏谓:“秦皇狙诈之智,虎狼之威,千骑万乘之众,挥椎奋击既无觉者,大索天下又不能得,良非独免,併免力士,其智略之妙,固已视吕政如罝中兔,何败获之忧?”鲍以三人并论,愚谓三人报仇之志则同,以智略言之则异,胡说当矣。朱子曰:“轲匹夫之勇,其事无足言,然于此可以见秦政之无道,燕丹之浅谋,而天下之势已至于此,虽圣贤复生,亦未知其何以安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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