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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老顽童宋晓华 于 2014-4-29 03:28 编辑

      2049.战国策卷十三齐六


齐负郭之民有孤狐咺者

  齐负郭之民有孤狐咺者,正议闵王,斮之檀衢,百姓不附;齐孙室子陈举直言,杀之东闾,宗族离心;司马穰苴为政者也,杀之,大臣不亲。以故燕举兵,使昌国君将而击之。齐使向子将而应之。齐军破,向子以舆一乘亡。达子收余卒,复振,与燕战,求所以偿者,闵王不肯与,军破走。

  王奔莒,淖齿数之曰:“夫千乘、博昌之间方数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王曰:“不知。”“嬴、博之间地坼至泉,王知之乎?”王曰:“不知。”“人有当阙而哭者,求之则不得,去之则闻其声,王知之乎?”王曰:“不知。”淖齿曰:“天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至泉者,地以告也;人有当阙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以告矣而王不知戒焉,何得无诛乎?”于是杀闵王于鼓里。

  太子乃解衣免服,逃太史之家,为溉园。君王后,太史氏女知其贵人,善事之。田单以即墨之城破亡余卒,破燕兵,绐骑劫,遂以复齐,遽迎太子于莒,立之以为王。襄王即位,君王后以为后,生齐王建。


王孙贾年十五事闵王

  王孙贾年十五,事闵王。王出走,失王之处。其母曰:“女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女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女今事王,王出走,女不知其处,女尚何归?”王孙贾乃入市中曰:“淖齿乱七国,杀闵王,欲与我诛者,袒右!”市人从者四百人,与之诛淖齿,刺而杀之。


燕攻齐取七十余城

  燕攻齐,取七十余城,唯莒、即墨不下。齐田单以即墨破燕,杀骑劫。初,燕将攻下聊城,入或谗之。燕将惧诛,遂保守聊城,不敢归。田单攻之岁余,士卒多死,而聊城不下。

  鲁连乃书,约之矢以射城中,遗燕将曰:“吾闻之,智者不倍时而弃利,勇士不怯死而灭名,忠臣不先身而后君。今公行一朝之忿,不顾燕王之无臣,非忠也;杀身亡聊城,而威不信于齐,非勇也;功废名灭,后世无称,非知也。故知者不再计,勇士不怯死。今死生荣辱,尊卑贵贱,此其一时也。愿公之详计而无与俗同也。且楚攻南阳,魏攻平陆,齐无南面之心;以为亡南阳之害,不若得济北之利,故定计而坚守之。今秦人下兵,魏不敢东面,横秦之势合,则楚国之形危。且弃南阳,断右壤,存济北,计必为之。今楚、魏交退,燕救不至,齐无天下之规,与聊城共据期年之弊,即臣见公之不能得也。齐必决之于聊城,公无再计。彼燕国大乱,君臣过计,上下迷惑。栗腹以百万之众,五折于外,万乘之国被围于赵,壤削主困为天下戮,公闻之乎?今燕王方寒心独立,大臣不足恃,国弊祸多,民心无所归。今公又以弊聊之民,距全齐之兵,期年不解,是墨翟之守也;食人炊骨,士无反北之心,是孙膑、吴起之兵也。能以见于天下矣!

  “故为公计者,不如罢兵休士,全车甲,归报燕王,燕王必喜,士民见公如见父母,交游攘臂而议于世,功业可明矣。上辅孤主,以制群臣;下养百姓,以资说士。矫国革俗,于天下功名可立也。意者亦捐燕弃世,东游于齐乎?请裂地定封,富比陶、卫,世世称孤寡,与齐久存,此亦一计也。二者显名厚实也,愿公熟计而审处一也。

  “且吾闻: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钩,篡也;遗公子纠而不能死,怯也;束缚桎梏,辱身也。此三行者,乡里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终穷抑幽囚而不出,惭耻而不见,穷年没寿,不免为辱人贱行矣。然而管子并三行之过,据齐国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为伍伯首,名高天下,光照邻国。曹沫为鲁君将,三战三北,而丧地千里。使曹子之足不离陈,计不顾后,出必死而不生,则不免为败军禽将。曹子以败军禽将,非勇也;功废名灭,后世无称,非知也。故去三北之耻,退而与鲁君计也,曹子以为遭。齐桓公有天下,朝诸侯。曹子以一剑之任,劫桓公于坛位之上,颜色不变,而辞气不悖。三战之所丧,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动惊骇,威信吴、楚,传名后世。若此二公者,非不能行小节死小耻也,以为杀身绝世,功名不立,非知也。故去忿恚之心而成终身之名,除感忿之耻,而立累世之功。故业与三王争流,名与天壤相敝也。公其图之!”

  燕将曰:“敬闻命矣!”因罢兵到读而去。故解齐国之围,救百姓之死,仲连之说也。


燕攻齐齐破

  燕攻齐,齐破。闵王奔莒,淖齿杀闵王。田单守即墨之城,破燕兵,复齐墟。襄王为太子徵。 齐以破燕,田单之立疑;齐国之众,皆以田单为自立也。 襄王立,田单相之。

  过菑水,有老人涉菑而寒,出不能行,坐于沙中。田单见其寒,欲使后车分衣,无可以分者,单解裘而衣之。襄王恶之,曰:“田单之施,将欲以取我国乎?不早图,恐后之。”左右顾无人,岩下有贯珠者,襄王呼而问之曰:“女闻吾言乎?”对曰:“闻之。” 王曰:“女以为何若?” 对曰:“王不如因以为己善。王嘉单之善,下令曰:‘寡人忧民之饥也,单收而食之;寡人忧民之寒也,单解裘而衣之;寡人忧劳百姓,而单亦忧之,称寡人之意。’ 单有是善,而王嘉之。善单之善,亦王之善已。” 王曰:“善。”乃赐单牛酒,嘉其行。

  后数日,贯珠者复见王曰:“ 王至朝日,宜召田单而揖之于庭,口劳之。” 乃布令求百姓之饥寒者收谷之。乃使人听于闾里。闻丈夫之相与语,举曰:“田单之爱人,嗟,乃王之教泽也!”


貂勃常恶田单

  貂勃常恶田单曰:“安平君小人也。”安平君闻之,故为酒而召貂勃曰:“单何以得罪于先生,故常见誉于朝?”貂勃曰:“跖之狗吠尧,非贵跖而贱尧也,狗固吠非其主也。且今使公孙子贤而徐子不肖。然而使公孙子与徐子斗,徐子之狗,犹时攫公孙子之腓而噬之也。 若乃得去不肖者而为贤者狗,岂特攫其腓而噬之耳哉?” 安平君曰:“敬闻命。”明日,任之于王。

  王有所幸臣九人之属,欲伤安平君,相与语于王曰:“燕之伐齐之时,楚王使将军将万人而佐齐。今国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谢于楚王?” 王曰:“ 左右孰可?”九人之属曰:“貂勃可。”貂勃使楚,楚王受而觞之,数日不反。九人之属相与语于王曰:“ 夫一人身而牵留万乘者,岂不以据势也哉? 且安平君之与王也,君臣无礼,而上下无别。且其志欲为不善。内牧百姓,循抚其心,振穷补不足,布德于民,外怀戎翟天下之贤士,阴结诸侯之雄俊豪英,其志欲有为也,愿王之察之。”异日,而王曰:“召相单来。”田单免冠徒跣肉袒而进,退而请死罪。五日,而王曰:“子无罪于寡人,子为子之臣礼,吾为吾之王礼而已矣。”

  貂勃从楚来,王赐诸前,酒酣,王曰:“召相田单而来。”貂勃避席稽首曰:“王恶得此亡国之言乎?王上者孰与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与齐桓公?” 王曰:“ 吾不若也。” 貂勃曰:“ 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则周文王得吕尚以为太公,齐桓公得管夷吾以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独曰‘单’。且自天地之辟,民人之始,为人臣之功者,谁有厚于安平君者哉?而王曰单,恶得此亡国之言乎?且王不能守先王之社稷,燕人兴师而袭齐墟,王走而之城阳,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之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禽其司马,而反千里之齐,安平君之功也。 当是时也,阖城阳而王城阳,天下莫之能止。 然而计之于道,归之于义,以为不可,故为栈道木阁,而迎王与后于城阳山中,王乃得反,子临百姓。今国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单,且婴儿之计不为此。王不亟杀此九子者以谢安平君,不然,国危矣。”

  王乃杀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夜邑万户。


田单将攻狄

  田单将攻狄,往见鲁仲子,仲子曰:“将军攻狄,不能下也。”田单曰:“臣以五里之城,七里之郭,破亡余卒,破万乘之燕,复齐墟,攻狄而不下何也?”上车弗谢而去。遂攻狄,三月而不克之也。

  齐婴儿谣曰:“大冠若箕,修剑拄颐,攻狄不能下,垒枯丘。”田单乃惧。问鲁仲子曰:“先生谓单不能下狄,请闻其说。”鲁仲子曰:“将军之在即墨,坐而织蕢,立则丈插,为士卒倡曰:‘无可往矣,宗庙亡矣,魂魄尚矣,归于何党矣!’当此之时,将军有死之心,而士卒无生之气,闻若言,莫不挥泣奋臂而欲战,此所以破燕也。当今将军,东有夜邑之奉,西有菑上之虞,黄金横带,而驰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者也。”田单曰:“单有心,先生志之矣。”明日乃厉气循城,立于矢石之所,乃援枹鼓之,狄人乃下。


濮上之事

  濮上之事,赘子死,章子走。盼子谓齐王曰:“不如易余粮于宋,宋王必说。梁氏不敢过宋伐齐。齐固弱,是以余粮收宋也。齐国复强,虽复责之宋,可;不偿,因以为辞而攻之,亦可。”


齐闵王之遇杀

  齐闵王之遇杀,其子法章变姓名,为莒太史家庸夫。太史敫女,奇法章之状貌,以为非常人,怜而常窃衣食之,与私焉。莒中及齐亡臣相聚求闵王子,欲立之。法章乃自言于莒,共立法章为襄王。襄王立,以太史氏女为王后,生子建。太史敫曰:“女无媒而嫁者,非吾种也,污吾世矣。”终身不睹。君王后贤,不以不睹之故失人子之礼也。

  襄王卒,子建立为齐王。君王后事秦谨,与诸侯信,以故建立四十有余年不受兵。秦始皇尝使使者遗君王后玉连环,曰:“齐多知,而解此环不?”君王后以示群臣,群臣不知解。君王后引椎椎破之,谢秦使曰:“谨以解矣。”及君王后病且卒,诫建曰:“群臣之可用者某。” 建曰:“请书之。” 君王后曰:“善。”取笔牍受言。君王后曰:“ 老妇已亡矣。” 君王后死后,后胜相齐,多受秦间金玉,使宾客入秦,皆为变辞,劝王朝秦,不修攻战之备。


齐王建入朝于秦

  齐王建入朝于秦,雍门司马前曰:“所为立王者,为社稷耶?为王立王耶?”王曰:“为社稷。” 司马曰:“为社稷立王,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 齐王还车而反。即墨大夫与雍门司马谏而听之,则以为可为谋,即入见齐王曰:“齐地方数千里,带甲数百万。夫三晋大夫皆不便秦,而在阿、鄄之间者百数,王收而与之百万之众,使收三晋之故地,即临晋之关可以入矣;鄢郢大夫不欲为秦,而在城南下者百数,王收而与之百万之师,使收楚故地,即武关可以入矣。 如此,则齐威可立,秦国可亡。 夫舍南面之称制,乃西面而事秦,为大王不取也。”齐王不听。

  秦使陈驰诱齐王内之,约与五百里之地。齐王不听即墨大夫而听陈驰,遂入秦,处之共松柏之间,饿而死。先是齐为之歌曰:“松邪!柏邪!住建共者客耶?”


齐以淖君之乱

  齐以淖君之乱秦。 其后秦欲取齐,故使苏涓之楚,令任固之齐。 齐明谓楚王曰:“秦王欲楚,不若其欲齐之甚也。其使涓来,以示齐之有楚,以资固于齐。齐见楚,必受固。 是王之听涓也,适为固驱以合齐、秦也。齐、秦合,非楚之利也。 且夫涓来之辞,必非固之所以之齐之辞也。王不如令人以涓来之辞谩固于齐,齐、秦必不合。齐、秦不合,则王重矣。王欲收齐以攻秦,汉中可得也。王即欲以秦攻齐,淮、泗之间亦可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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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老顽童宋晓华 于 2014-4-29 03:30 编辑

      2050.战国策卷十四楚一


齐楚构难

  齐、楚构难,宋请中立。齐急宋,宋许之。子象为楚谓宋王曰:“楚以缓失宋,将法齐之急也。齐以急得宋,后将常急矣。是从齐而攻楚,未必利也。齐战胜楚,势必危宋;不胜,是以弱宋干强楚也。而令两万乘之国常以急求所欲,国必危矣。”


五国约以伐齐

  五国约以伐齐。 昭阳谓楚王曰:“五国以破齐,秦必南图。” 楚王曰:“然则奈何?”对曰:“韩氏辅国也,好利而恶难。好利,可营也;恶难,可惧也。我厚赂之以利,其心必营;我悉兵以临之,其心必惧我。彼惧吾兵而营我利,五国之事必可败也。约绝之后,虽勿与地可。”

  楚王曰:“善。”乃命大公事之韩,见公仲曰:“夫牛阑之事,马陵之难,亲王之所见也,王苟无以五国用兵,请效列城五,请悉楚国之众也,以廧于齐。”韩之反赵、魏之后,而楚果弗与地,则五国之事困也。


荆宣王问群臣

  荆宣王问群臣曰:“吾闻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诚何如?”群臣莫对。江一对曰:“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狐曰:‘子无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长百兽,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为不信,吾为子先行,子随我后,观百兽之见我而敢不走乎?’虎以为然,故遂与之行。兽见之皆走。虎不知兽畏己而走也,以为畏狐也。今王之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而专属之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实畏王之甲兵也,犹百兽之畏虎也。”


昭奚恤与彭城君议于王前

  昭奚恤与彭城君议于王前,王召江乙而问焉。江乙曰:“二人之言皆善也,臣不敢言其后。此谓虑贤也。”


邯郸之难

  邯郸之难,昭奚恤谓楚王曰:“王不如无救赵,而以强魏;魏强,其割赵必深矣。赵不能听,则必坚守,是两弊也。”

  景舍曰:“不然,昭奚恤不知也。夫魏之攻赵也,恐楚之攻其后。今不救赵,赵有亡形,而魏无楚忧,是楚、魏共赵也。害必深矣!何以两弊也?且魏令兵以深割赵,赵见亡形,而有楚之不救己也,必与魏合而以谋楚。故王不如少出兵,以为赵援。赵恃楚劲,必与魏战,魏怒于赵之劲,而见楚救之不足畏也,必不释赵。赵、魏相弊,而齐、秦应楚则魏可破也。”楚因使景舍起兵救赵。邯郸拔,楚取睢、濊之间。


江尹欲恶昭奚恤于楚王

  江尹欲恶昭奚恤于楚王,而力不能,故为梁山阳君请封于楚。楚王曰:“诺。”昭奚恤曰:“山阳君无功于楚国,不当封。”江尹因得山阳君与之共恶昭奚恤。


魏氏恶昭奚恤于楚王

  魏氏恶昭奚恤于楚王,楚王告昭子。昭子曰:“臣朝夕以事听命,而魏入吾君臣之间,臣大惧。臣非畏魏也。夫泄吾君臣之交,而天下信之,是其为人也近苦矣。夫苟不难为之外,岂忘为之内乎?臣之得罪无日矣。”王曰:“寡人知之,大夫何患?”


江乙恶昭奚恤

  江乙恶昭奚恤,谓楚王曰:“人有以其狗为有执而爱之。其狗尝溺井,其邻人见狗之溺井也,欲入言之。狗恶之,当门而噬之。邻人惮之,遂不得入言。邯郸之难,楚进兵大梁,取矣。昭奚恤取魏之宝器,以臣居魏知之,故昭奚恤常恶臣之见王。”


江乙欲恶昭奚恤于楚

  江乙欲恶昭奚恤于楚,谓楚王曰:“下比周则上危,下分争则上安。王亦知乎?愿王勿忘也。且人有好扬人之善者,于王何如?”王曰:“此君子也,近之。”

  江乙曰:“有人好扬人之恶者,于王何如?”王曰:“此小人也,远之。”

  江乙曰:“然则且有子杀其父,臣弑其主者,而王终已不知者何也?以王好闻人之美,而恶闻人之恶也。”王曰:“善,寡人愿两闻之。”


江乙说于安陵君

  江乙说于安陵君曰:“君无咫尺之地,骨肉之亲,处尊位,受厚禄,一国之众见君莫不敛衽而拜,抚委而服,何以也?”曰:“王过举而已,不然,无以至此。”

  江乙曰:“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是以嬖女不敝席,宠臣不避轩。今君擅楚国之势,而无以深自结于王,窃为君危之。”安陵君曰:“然则奈何?”“愿君必请从死,以身为殉,如是必长得重于楚国。”曰:“谨受令。”

  三年而弗言。江乙复见曰:“臣所为君道,至今未效。君不用臣之计,臣请不敢复见矣。”安陵君曰:“不敢忘先生之言,未得间也。”

  于是,楚王游于云梦,结驷千乘,旌旗蔽日,野火之起也若云霓,兕虎嗥之声若雷霆,有狂兕牂车依轮而至,王亲引弓而射,壹发而殪。王抽旃旄而抑兕首,仰天而笑曰:“乐矣,今日之游也!寡人万岁千秋之后,谁与乐此矣?”安陵君泣数行而进曰:“臣入则编席,出则陪乘。大王万岁千秋之后,愿得以身试黄泉,蓐蝼蚁,又何如得此乐而乐之。”王大说,乃封坛为安陵君。

  君子闻之曰:“江乙可谓善谋,安陵君可谓知时矣!”


江乙为魏使于楚

  江乙为魏使于楚,谓楚王曰:“臣入竟,闻楚之俗:不蔽人之善,不言人之恶。诚有之乎?”王曰:“诚有之。”江乙曰:“然则白公之乱得无遂乎?诚如是,臣等之罪免矣。”楚王曰:“何也?”江乙曰:“州侯相楚,贵甚矣而主断,左右俱曰‘无有’,如出一口矣。”


郢人有狱三年不决

  郢人有狱三年不决者,故令人请其宅,以卜其罪。客因为之谓昭奚恤曰:“郢人某氏之宅,臣愿之。”昭奚恤曰:“郢人某氏不当服罪,故其宅不可得。”客辞而去。昭奚恤已而悔之。因谓客曰:“奚恤得事公,公何为以故与奚恤?”客曰:“非用故也。”曰:“请而不得,有说色,非故如何也?”


城浑出周

  城浑出周,三人偶行,南游于楚,至于新城。 城浑说其令曰:“ 郑、魏者,楚之耎国;而秦,楚之强敌也。郑、魏之弱,而楚以上梁应之;宜阳之大也,楚以弱新城围之。蒲反、平阳相去百里,秦人一夜而袭之,安邑不知;新城、上梁相去五百里,秦人一夜而袭之,上梁亦不知也。今边邑之所恃者,非江南泗上也?故楚王何不以新城为主郡也,边邑甚利之。”

  新城公大说,乃为具驷马乘车、五百金之楚。城浑得之,遂南交于楚,楚王果以新城为主郡。


韩公叔有齐魏

  韩公叔有齐、魏,而太子有楚、秦,以争国。郑申为楚使于韩,矫以新城、阳人予太子。楚王怒,将罪之。对曰:“臣矫予之,以为国也。臣为太子得新城、阳人以与公叔争国而得之,齐、魏必伐韩;韩氏急,必悬命于楚,又何新城、阳人之敢求?太子不胜,然幸而不死,今倒冠而至,又安敢言地?”楚王曰:“善。”乃不罪也。


楚杜赫说楚王以取赵

  楚杜赫说楚王以取赵,王且予之五大夫,而令私行。 陈轸谓楚王曰:“ 赫不能得赵,五大夫不可收也,得赏无功也。得赵而王无加焉,是无善也。王不如以十乘行之,事成予之五大夫。”王曰:“善。”乃以十乘行之。杜赫怒而不行。陈轸谓王曰:“是不能得赵也。”


楚王问于范环

  楚王问于范环曰:“寡人欲置相于秦,孰可?”对曰:“臣不足以知之。”王曰:“吾相甘茂,可乎?”范环对曰:“不可。”王曰:“何也?”曰:“夫史举,上蔡之监门也。大不如事君,小不如处室,以苛廉闻于世,甘茂事之顺焉。故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张仪之好谮,甘茂事之,取十官而无罪,茂诚贤者也,然而不可相秦。秦之有贤相也,非楚国之利也。且王尝用滑于越,而纳句章,昧之难,越乱,故楚南察濑胡,而野江东。计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越乱而楚治也。今王以用之于越矣,而忘之于秦,臣以为王钜速忘矣!王若欲置相于秦乎?若公孙郝者可。夫公孙郝之于秦王,亲也。少与之同衣,长与之同车,被王衣以听事,真大王之相已。王相之,楚国之大利也。”


苏秦为赵合从说楚威王

  苏秦为赵合从,说楚威王曰:“ 楚,天下之强国也;大王,天下之贤王也。 楚地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陉之塞、郇阳,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资也。夫以楚之强与大王之贤,天下莫能当也。今乃欲西面而事秦,诸侯莫不南面而朝于章台之下矣。秦之所害于天下莫如楚,楚强则秦弱,楚弱则秦强,此其势不两立。故为王至计,莫如从亲以孤秦。大王不从亲,秦必起两军:一军出武关,一军下黔中。若此,则鄢郢动矣。臣闻‘治之其未乱,为之其未有’也。患至而后忧之,则无及已。故愿大王之早计之。

  “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制,委社稷宗庙,练士厉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诚能听臣之愚计,则韩、魏、齐、燕、赵、卫之妙音美人必充后宫矣。赵、代良马橐他必实于外厩。故从合则楚王,横成则秦帝。今释霸王之业,而有事人之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

  “夫秦,虎狼之国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雠也,横人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谓养仇而奉雠者也。夫为人臣而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强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顾其祸。夫外挟强秦之威,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大逆不忠,无过此者。故从亲,则诸侯割地以事楚;横合,则楚割地以事秦。此两策者,相去远矣,有亿兆之数。两者大王何居焉?故弊邑赵王使臣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命之。”

  楚王曰:“寡人之国,西与秦接境,秦有举巴蜀并汉中之心。秦,虎狼之国,不可亲也。而韩、魏迫于秦患,不可与深谋,恐反人以入于秦,故谋未发而国已危矣。寡人自料,以楚当秦,未见胜焉;内与群臣谋,不足恃也。寡人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心摇摇如悬旌,而无所终薄。今君欲一天下,安诸侯,存危国,寡人谨奉社稷以从。”


张仪为秦破从连横

  张仪为秦破从连横,说楚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敌四国,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虎贲之士百余万,车千乘,骑万疋,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难乐死。主严以明,将知以武。虽无出兵甲,席卷常山之险,折天下之脊,天下后服者先亡。且夫为从者,无以异于驱群羊而攻猛虎也,夫虎之与羊不格明矣。今大王不与猛虎而与群羊,窃以为大王之计过矣。

  “凡天下强国,非秦而楚,非楚而秦。 两国敌侔交争,其势不两立。 而大王不与秦,秦下甲兵据宜阳,韩之上地不通;下河东,取成皋,韩必入臣于秦。韩入臣,魏则从风而动。秦攻楚之西,韩、魏攻其北,社稷岂得无危哉?

  “且夫约从者,聚群弱而攻至强也。夫以弱攻强,不料敌而轻战,国贫而骤举兵,此危亡之术也。臣闻之,‘兵不如者,勿与挑战;粟不如者,勿与持久。’夫从人者,饰辩虚辞,高主之节行,言其利而不言其害,卒有楚祸,无及为已,是故愿大王之熟计之也。

  “秦西有巴、蜀,方船积粟,起于汶山,循江而下,至郢三千余里。舫船载卒,一舫载五十人,与三月之粮,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余里;里数虽多,不费马汗之劳,不至十日而距扞关。 扞关惊,则从竟陵已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已。 秦举甲出之武关,南面而攻,则北地绝。秦兵之攻楚也,危难在三月之内,而楚恃诸侯之救,在半岁之外,此其势不相及也。夫恃弱国之救,而忘强秦之祸,此臣之所以为大王之患也。且大王尝与吴人五战三胜,而亡之陈卒尽矣;有偏守新城,而居民苦矣。臣闻之:‘攻大者易危,而民弊者怨于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强秦之心,臣窃为大王危之。

  “且夫秦之所以不出甲于函谷关十五年以攻诸侯者,阴谋有吞天下之心也。楚尝与秦构难,战于汉中,楚人不胜,通侯、执珪死者七十余人,遂亡汉中。楚王大怒,兴师袭秦战于蓝田,又卻。此所谓两虎相搏者也。夫秦、楚相弊,而韩、魏以全制其后,计无过于此者矣,是故愿大王熟计之也。

  “秦下兵攻卫阳晋,必开扃天下之匈,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数月而宋可举。举宋而东指,则泗上十二诸侯尽王之有已。

  “凡天下所信约从亲坚者,苏秦;封为武安君而相燕,即阴与燕王谋破齐,共分其地,乃佯有罪,出走入齐,齐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觉,齐王大怒,车裂苏秦于市。夫以一诈伪反覆之苏秦,而欲经营天下,混一诸侯,其不可成也亦明矣。

  “今秦之与楚也,接境壤界,固形亲之国也。大王诚能听臣,臣请秦太子入质于楚,楚太子入质于秦,请以秦女为大王箕帚之妾,效家之都,以为汤沐之邑,长为昆弟之国,终身无相攻击。臣以为计无便于此者。故敝邑秦王使使臣献书大王之从车下风,须以决事。”

  楚王曰:“楚国僻陋,托东海之上。寡人年幼,不习国家之长计。今上客幸教以明制,寡人闻之,敬以国从。”乃遣使,车百乘,献鸡骇之犀、夜光之璧于秦王。


张仪相秦

  张仪相秦,谓昭雎曰:“ 楚无鄢郢、汉中,有所更得乎?” 曰:“无有。”曰:“无昭雎、陈轸,有所更得乎?”曰:“无所更得。”张仪曰:“为仪谓楚王:“逐昭雎、陈轸,请复鄢郢、汉中。’”昭雎归报楚王,楚王说之。

  有人谓昭雎曰:“甚矣,楚王不察于争名者也。韩求相工陈籍而周不听,魏求相綦母恢而周不听,何以也?周曰:‘是列县畜我也。’今楚、万乘之强国也,大王、天下之贤主也。今仪曰逐君与陈轸,而王听之,是楚自行不如周,而仪重于韩、魏之王也。且仪之所行,有功名者秦也,所欲贵富者魏也。欲为攻于魏,必南伐楚。故攻有道,外绝其交,内逐其谋臣。陈轸,夏人也,习于三晋之事,故逐之,则楚无谋臣矣。今君能用楚之众,故亦逐之,则楚众不用矣。此所谓内攻之者也,而王不知察。今君何不见臣于王,请为王使齐交不绝。齐交不绝,仪闻之,其效鄢郢、汉中必缓矣。是昭雎之言不信也,王必薄之。”


威王问于莫敖子华

  威王问于莫敖子华曰:“自从先君文王以至不穀之身,亦有不为爵劝,不为禄勉,以忧社稷者乎?” 莫敖子华对曰:“如华不足知之矣。” 王曰:“不于大夫,无所闻之。”莫敖子华对曰:“君王将何问者也?彼有廉其爵,贫其身,以忧社稷者;有崇其爵,丰其禄,以忧社稷者;有断脰决腹,一暝而万世不视,不知所益,以忧社稷者;有劳其身,愁其志,以忧社稷者;亦有不为爵劝,不为禄勉,以忧社稷者。”王曰:“大夫此言将何谓也?”

  莫敖子华对曰:“昔令尹子文,缁帛之衣以朝,鹿裘以处;未明而立于朝,日晦而归食;朝不谋夕,无一月之积。故彼廉其爵,贫其身,以忧社稷者,令尹子文是也。

  “昔者叶公子高,身获于表薄,而财于柱国;定白公之祸,宁楚国之事;恢先君以揜方城之外,四封不侵,名不挫于诸侯。当此之时也,天下莫敢以兵南乡。叶公子高,食田六百畛。故彼崇其爵,丰其禄,以忧社稷者,叶公子高是也。

  “昔者吴与楚战于柏举,两御之间夫卒交。莫敖大心抚其御之手,顾而大息曰:‘嗟乎!子乎!楚国亡之月至矣!吾将深入吴军,若扑一人,若捽一人,以与大心者也,社稷其为庶几乎!’故断脰决腹,壹瞑而万世不视,不知所益,以忧社稷者,莫敖大心是也。

  “昔吴与楚战于柏举,三战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属,百姓离散。棼冒勃苏曰:‘ 吾被坚执锐,赴强敌而死,此犹一卒也,不若奔诸侯。’ 于是嬴粮潜行,上峥山,逾深谿,蹠穿膝暴,七日而薄秦王之朝,雀立不转,昼吟宵哭,七日不得告,水浆无入口,瘨而殚闷,旄不知人。秦王闻而走之,冠带不相及,左奉其首,右濡其口,勃苏乃苏。秦王身问之:‘子孰谁也?’棼冒勃苏对曰:‘臣非异,楚使新造盩棼冒勃苏。吴与楚战于柏举,三战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属,百姓离散。使下臣来告亡,且求救。’秦王顾令之起:‘寡人闻之,万乘之君得罪于士,社稷其危,今此之谓也。’遂出革车千乘,卒万人,属之子满与子虎,下塞以东,与吴人战于浊水而大败之,亦闻于遂浦。故劳其身,愁其思,以忧社稷者,棼冒勃苏是也。

  “吴与楚战于柏举,三战入郢,君王身出,大夫悉属,百姓离散。蒙穀给斗于宫唐之上,舍斗奔郢曰:‘若有孤,楚国社稷其庶几乎!’遂入大宫,负鸡次之典,以浮于江,逃于云梦之中。昭王反郢,五官失法,百姓昏乱;蒙穀献典,五官得法,而百姓大治。此蒙穀之功,多与存国相若,封之执圭,田六百畛。蒙穀怒曰:‘穀非人臣,社稷之臣,苟社稷血食,余岂悉无君乎?”遂自弃于磨山之中,至今无冑。故不为爵劝,不为禄勉,以忧社稷者,蒙穀是也。”

  王乃大息曰:“此古之人也,今之人焉能有之耶?”莫敖子华对曰:“昔者先君灵王好小要,楚士约食,冯而能立,式而能起。食之可欲,忍而不入;死之可恶,然而不避。章闻之:‘其君好发者,其臣抉拾。’君王直不好,若君王诚好贤,此五臣者,皆可得而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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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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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51.战国策卷十五楚二


魏相翟强死

  魏相翟强死。为甘茂谓楚王曰:“魏之几相者,公子劲也。劲也相魏,魏、秦之交必善。秦、魏之交完,则楚轻矣。 故王不如与齐约,相甘茂于魏。 齐王好高人以名,今为其行人请魏之相,齐必喜。魏氏不听,交恶于齐;齐、魏之交恶,必争事楚。魏氏听,甘茂与樗里疾贸首之仇也,而魏、秦之交必恶,又交重楚也。”


齐秦约攻楚

  齐、秦约攻楚,楚令景翠以六城赂齐,太子为质。昭雎谓景翠曰:“秦恐,且因景鲤、苏厉而效地于楚。公出地以取齐,鲤与厉且以收地取秦,公事必败。公不如令王重赂景鲤、苏厉使入秦,秦恐,必不求地而合于楚。若齐不求,是公与约也。”


术视伐楚

  术视伐楚,楚令昭鼠以十万军汉中。昭雎胜秦于重丘,苏厉谓宛公昭鼠曰:“王欲昭雎之乘秦也,必分公之兵以益之。秦知公兵之分也,必出汉中。请为公令辛戎谓王曰‘秦兵且出汉中’。则公之兵全矣。”


四国伐楚

  四国伐楚,楚令昭雎将以距秦。 楚王欲击秦,昭侯不欲。 桓臧为昭雎谓楚王曰:“雎战胜,三国恶楚之强也,恐秦之变而听楚也,必深攻楚以劲秦。秦王怒于战不胜,必悉起而击楚,是王与秦相罢,而以利三国也。战不胜秦,秦进兵而攻。不如益昭雎之兵,令之示秦必战。 秦王恶与楚相弊而令天下,秦可以少割而收也。 秦、楚之合,而燕、赵、魏不敢不听,三国可定也。”


楚怀王拘张仪

  楚怀王拘张仪,将欲杀之。靳尚为仪谓楚王曰:“拘张仪,秦王必怒;天下见楚之无秦也,楚必轻矣。” 又谓王之幸夫人郑袖曰:“子亦自知且贱于王乎?” 郑袖曰:“何也?”尚曰:“张仪者,秦王之忠信有功臣也。今楚拘之,秦王欲出之。秦王有爱女而美,又简择宫中佳丽好玩习音者,以欢从之;资之金玉宝器,奉以上庸六县为汤沐邑,欲因张仪内之楚王,楚王必爱。秦女依强秦以为重,挟宝地以为资,势为王妻以临于楚;王惑于虞乐,必厚尊敬亲爱之而忘子,子益贱而日疏矣。”郑袖曰:“愿委之于公,为之奈何?”曰:“子何不急言王,出张子。张子得出,德子无已时,秦女必不来,而秦必重子。子内擅楚之贵,外结秦之交,畜张子以为用,子之子孙必为楚太子矣,此非布衣之利也。”郑袖遽说楚王出张子。


楚王将出张子

  楚王将出张子,恐其败己也。 靳尚谓楚王曰:“ 臣请随之,仪事王不善,臣请杀之。”楚小臣,靳尚之仇也,谓张旄曰:“以张仪之知,而有秦、楚之用,君必穷矣。君不如使人微要靳尚而刺之,楚王必大怒仪也。彼仪穷,则子重矣。楚、秦相难,则魏无患矣。”张旄果令人要靳尚刺之。楚王大怒秦,构兵而战。秦、楚争事魏,张旄果大重。


秦败楚汉中

  秦败楚汉中。楚王入秦,秦王留之。游腾为楚谓秦王曰:“王挟楚王,而与天下攻楚,则伤行矣;不与天下共攻之,则失利矣。王不如与之盟而归之。楚王畏,必不敢倍盟;王因与三国攻之,义也。”


楚襄王为太子之时

  楚襄王为太子之时,质于齐。怀王薨,太子辞于齐王而归。齐王隘之:“予我东地五百里,乃归子;子不予我,不得归。”太子曰:“臣有傅,请追而问傅。”傅慎子曰:“献之地,所以为身也。爱地不送死父,不义。臣故曰,献之便。”太子入,致命齐王曰:“敬献地五百里。”齐王归楚太子。

  太子归,即位为王。齐使车五十乘,来取东地于楚。楚王告慎子曰:“齐使来求东地,为之奈何?”慎子曰:“王明日朝群臣,皆令献其计。”上柱国子良入见。王曰:“寡人之得求反,王坟墓,复群臣,归社稷也,以东地五百里许齐。齐令使来求地,为之奈何?”子良曰:“王不可不与也。王身出玉声,许强万乘之齐而不与,则不信,后不可以约结诸侯。请与而复攻之。与之信,攻之武。臣故曰与之。”

  子良出,昭常入见。王曰:“齐使来求东地五百里,为之奈何?”昭常曰:“不可与也。万乘者,以地大为万乘。今去东地五百里,是去战国之半也,有万乘之号而无千乘之用也,不可。臣故曰勿与。常请守之。”

  昭常出,景鲤入见。王曰:“齐使来求东地五百里,为之奈何?”景鲤曰:“不可与也。虽然,楚不能独守。王身出玉声,许万乘之强齐也而不与,负不义于天下。楚亦不能独守,臣请西索救于秦。”

  景鲤出,慎子入。王以三大夫计告慎子曰:“子良见寡人曰‘不可不与也,与而复攻之’。常见寡人曰‘不可与也,常请守之。’鲤见寡人曰“不可与也,虽然,楚不能独守也,臣请索救于秦。’寡人谁用于三子之计?”慎子对曰:“皆用之。”王怫然作色,曰:“何谓也?”慎子曰:“臣请效其说,而王且见其诚然也:王发上柱国子良车五十乘,而北献地五百里于齐。发子良之明日,遣昭常为大司马,令往守东地。遣昭常之明日,遣景鲤车五十乘,西索救于秦。”王曰:“善。”乃遣子良北献地于齐;遣子良之明日,立昭常为大司马,使守东地;又遣景鲤西索救于秦。

  子良至齐,齐使人以甲受东地。昭常应齐使曰:“我典主东地,且与死生,悉五尺至六十,三十余万,弊甲钝兵,愿承下尘。”齐王谓子良曰:“大夫来献地,今常守之何如?”子良曰:“臣身受命弊邑之王,是常矫也,王攻之。”齐王大兴兵攻东地,伐昭常。未涉疆,秦以五十万临齐右壤,曰:“夫隘楚太子弗出,不仁;又欲夺之东地五百里,不义。其缩甲则可,不然,则愿待战。”齐王恐焉。乃请子良南道楚,西使秦,解齐患。士卒不用,东地复全。


女阿谓苏子

  女阿谓苏子曰:“秦栖楚王,危太子者公也。今楚王归,太子南,公必危。公不如令人谓太子曰:‘苏子知太子之怨己也,必且务不利太子。太子不如善苏子,苏子必且为太子入矣’。”苏子乃令人谓太子。太子复请善于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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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老顽童宋晓华 于 2014-4-29 03:34 编辑

      2052.战国策卷十六楚三


苏子谓楚王

  苏子谓楚王曰:“仁人之于民也,爱之以心,事之以善言;孝子之于亲也,爱之以心,事之以财;忠臣之于君也,必进贤人以辅之。今王之大臣父兄,好伤贤以为资,厚赋敛诸臣百姓,使王见疾于民,非忠臣也。大臣播王之过于百姓,多赂诸侯以王之地,是故退王之所爱,亦非忠臣也,是以国危。臣愿无听群臣之相恶也,慎大臣、父兄,用民之所善,节身之嗜欲以百姓;人臣莫难于无妒而进贤。为主死易,垂沙之事,死者以千数。为主辱易,自令尹以下,事王者以千数。至于无妒而进贤,未见一人也。故明主之察其臣也,必知其无妒而进贤也。贤之事其主也,亦必无妒而进贤。夫进贤之难者,贤者用且使己废,贵且使己贱,故人难之。


苏秦之楚三日

  苏秦之楚,三日乃得见乎王。谈卒,辞而行。楚王曰:“寡人闻先生若闻古人。今先生乃不远千里而临寡人,曾不肯留?愿闻其说。”对曰:“楚国之食贵于玉,薪贵于桂,谒者难得见如鬼,王难得见如天帝。今令臣食玉炊桂,因鬼见帝。”王曰:“先生就舍,寡人闻命矣。”


楚王逐张仪于魏

  楚王逐张仪于魏。陈轸曰:“王何逐张子?”曰:“为臣不忠不信。”曰:“不忠,王无以为臣;不信,王勿与为约。且魏臣不忠不信,于王何伤?忠且信,于王何益?逐而听则可,若不听,是王令困也。且使万乘之国免其相,是城下之事也。”


张仪之楚贫

  张仪之楚,贫。舍人怒而归。张仪曰:“子必以衣冠之敝,故欲归。子待我为子见楚王。”当是之时,南后、郑袖贵于楚。

  张子见楚王,楚王不说。张子曰。” 王无所用臣,褎臣请北见晋君。” 楚王曰:“诺。”张子曰:“王无求于晋国乎?”王曰:“黄金、珠玑、犀象出于楚,寡人无求于晋国。”张子曰:“王徒不好色耳?”王曰:“何也?”张子曰:“彼郑、周之女,粉白墨黑,立于衢闾,非知而见之者以为神。”楚王曰:“楚,僻陋之国也,未尝见中国之女如此其美也,寡人之独何为不好色也?”乃资之以珠玉。

  南后、郑袖闻之大恐,令人谓张子 曰:“ 妾闻将军之晋国,偶有金千斤,进之左右,以供刍秣。”郑袖亦以金五百斤。张子辞楚王曰:“天下关闭不通,未知见日也,愿王赐之觞。”王曰:“诺。”乃觞之。张子中饮,再拜而请曰:“非有他人于此也,愿王召所便习而觞之。”王曰:“诺。”乃召南后郑袖而觞之。张子再拜而请曰:“仪有死罪于大王。”王曰:“何也?”曰:“仪行天下遍矣,未尝见人如此其美也。而仪言得美人,是欺王也。”王曰:“子释之。吾固以为天下莫若是两人也。”


楚王令昭雎之秦重张仪

  楚王令昭雎之秦重张仪。未至,惠王死。武王逐张仪。楚王因收昭雎以取齐。桓臧为雎谓楚王曰:“横亲之不合也,仪贵惠王而善雎也。今惠王死,武王立,仪走,公孙郝、甘茂贵。甘茂善魏,公孙郝善韩。二人固不善雎也,必以秦合韩、魏。韩、魏之重仪,仪有秦而雎以楚重之。今仪困秦而雎收楚,韩、魏欲得秦,必善二人者。将收韩、魏轻仪而伐楚,方城必危。王不如复雎,而重仪于韩、魏。仪据楚势,挟魏重,以与秦争。魏不合秦,韩亦不从,则方城无患。”


张仪逐惠施于魏

  张仪逐惠施于魏。惠子之楚,楚王受之。冯郝谓楚王曰:“逐惠子者,张仪也,而王亲与约,是欺仪也,臣为王弗取也。惠子为仪者来,而恶王之交于张仪,惠子必弗行也。 且宋王之贤惠子也,天下莫不闻也。 今之不善张仪也,天下莫不知也。今为事之故,弃所贵于仇人,臣以为大王轻矣。且为事耶?王不如举惠子而纳之于宋。而谓张仪曰:‘请为子勿纳也。’仪必德王。而惠子穷人,而王奉之,又必德王。此不失为仪之实,而可以德惠子。”楚王曰:“善。”乃奉惠子而纳之宋。


五国伐秦

  五国伐秦,魏欲和,使惠施之楚。楚将入之秦而使行和。杜赫谓昭阳曰:“凡为伐秦者,楚也。今施以魏来,而公入之秦,是明楚之伐而信魏之和也。公不如无听惠施,而阴使人以请听秦。”昭子曰:“善。”因谓惠施曰:“凡为攻秦者,魏也。今子从楚为和,楚得其利,魏受其怨。子归,吾将使人因魏而和。”

  惠子反,魏王不说。 杜赫谓昭阳曰:“ 魏为子先战,折兵之半,谒病不听,请和不得,魏折而入齐、秦,子何以救之?东有越累,北无晋,而交未定于齐、秦,是楚孤也。不如速和。”昭子曰:“善。”因令人谒和于魏。


陈轸告楚之魏

  陈轸告楚之魏。张仪恶之于魏王,曰:“ 轸犹善楚,为求地甚力。” 左爽谓陈轸曰:“仪善于魏王,魏王甚信之,公虽百说之,犹不听也。公不如以仪之言为资,而得复楚。”陈轸曰:“善。”因使人以仪之言闻于楚。楚王喜,欲复之。


秦伐宜阳

  秦伐宜阳。楚王谓陈轸曰:“寡人闻韩侈巧士也,习诸侯事,殆能自免也。为其必免,吾欲先据之以加德焉。”陈轸对曰:“舍之,王勿据也。以韩侈之知,于此困矣。今山泽之兽,无黠于麋。麋知猎者张网,前而驱己也,因还走而冒人,至数。猎者知其诈,伪举网而进之,麋因得矣。今诸侯明知此多诈,伪举网而进者必众矣。舍之,王勿据也。韩侈之知,于此困矣。”楚王听之,宜阳果拔,陈轸先知之也。


唐且见春申君

  唐且见春申君曰:“齐人饰身修行得为益,然臣羞而不学也。不避绝江河,行千余里来,窃慕大君之义,而善君之业。臣闻之,贲、诸怀锥刃而天下为勇,西施衣褐而天下称美。今君相万乘之楚,御中国之难,所欲者不成,所求者不得,臣等少也。夫枭棋之所以能为者,以散棋佐之也。夫一枭之不如不胜五散亦明矣。今君何不为天下枭,而令臣等为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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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老顽童宋晓华 于 2014-4-29 03:36 编辑

      2053.战国策卷十七楚四


或谓楚王

  或谓楚王曰:“臣闻,从者欲合天下以朝大王,臣愿大王听之也。夫因诎为信,旧患有成,勇者义之。摄祸为福,裁少为多,知者官之。夫报报之反,墨墨之化,唯大君能之。祸与福相贯,生与亡为邻,不偏于死,不偏于生,不足以载大名。无所寇艾,不足以横世。夫秦捐德绝命之日久矣,而天下不知。今夫横人嚂口利机,上干主心,下牟百姓,公举而私取利,是以国权轻于鸿毛,而积祸重于丘山。”


魏王遗楚王美人

  魏王遗楚王美人,楚王说之。夫人郑袖知王之说新人也,甚爱新人:衣服玩好,择其所喜而为之;宫室卧具,择其所善而为之。爱之甚于王。王曰:“妇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今郑袖知寡人之说新人也,其爱之甚于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亲,忠臣之所以事君也!”

  郑袖知王以己为不妒也,因谓新人曰:“ 王爱子美矣。虽然,恶子之鼻。 子为见王,则必揜子鼻。”新人见王,因揜其鼻。王谓郑袖曰:“夫新人见寡人,则揜其鼻,何也?”郑袖曰:“妾知也。”王曰:“虽恶必言之。”郑袖曰:“其似恶闻君王之臭也。”王曰:“悍哉!”令劓之,无使逆命。


楚王后死

  楚王后死,未立后也。谓昭鱼曰:“公何以不请立后也?”昭鱼曰:“王不听,是知困而交绝于后也。”“然则不买五双珥,令其一善而献之王,明日视善珥所在,因请立之。”


庄辛谓楚襄王

  庄辛谓楚襄王曰:“君王左州侯,右夏侯,辇从鄢陵君与寿陵君,专淫逸侈靡,不顾国政,郢都必危矣!”襄王曰:“先生老悖乎?将以为楚国妖祥乎?”庄辛曰:“臣诚见其必然者也,非敢以为国妖祥也;君王卒幸四子者不衰,楚国必亡矣。臣请辟于赵,淹留以观之。”庄辛去之赵,留五月,秦果举鄢郢、巫、上蔡、陈之地,襄王流揜于城阳。于是使人发驺,征庄辛于赵。庄辛曰:“诺。”庄辛至,襄王曰:“寡人不能用先生之言,今事至于此,为之奈何?”

  庄辛对曰:“臣闻鄙语曰:‘见菟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臣闻昔汤、武以百里昌,桀、纣以天下亡。今楚国虽小,绝长续短,犹以数千里,岂特百里哉?

  “王独不见夫蜻蛉乎?六足四翼,飞翔乎天地之间,俯啄蚊虻而食之,仰承甘露而饮之,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五尺童子,方将调鈆胶丝,加己乎四仞之上,而下为蝼蚁食也。

  “蜻蛉其小者也,黄雀因是以。俯噣白粒,仰栖茂树,鼓翅奋翼,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公子王孙,左挟弹,右摄丸,将加己乎十仞之上;以其类为招,昼游乎茂树,夕调乎酸咸,倏忽之间,坠于公子之手。

  “夫雀其小者也,黄鹄因是以。游于江海,淹乎大沼,俯噣鰋鲤,仰啮蔆衡,奋其六翮,而凌清风,飘摇乎高翔,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射者,方将修其碆庐,治其缯缴,将加己乎百仞之上,彼礛磻,引微缴,折清风而抎矣。故昼游乎江河,夕调乎鼎鼐。

  “夫黄鹄其小者也,蔡圣侯之事因是以。南游乎高陂,北陵乎巫山,饮茹溪流,食湘波之鱼,左抱幼妾,右拥嬖女,与之驰骋乎高蔡之中,而不以国家为事。不知夫子发方受命乎宣王,系己以朱丝而见之也。

  “蔡圣侯之事其小者也,君王之事因是以。左州侯,右夏侯,辇从鄢陵君与寿陵君,饭封禄之粟,而戴方府之金,与之驰骋乎云梦之中,而不以天下国家为事。不知夫穰侯方受命乎秦王,填黾塞之内,而投己乎黾之外。”

  襄王闻之,颜色变作,身体战栗。使用乃以执珪而授之,为阳陵君,与淮北之地也。


齐明说卓滑以伐秦

  齐明说卓滑以伐秦,滑不听也。齐明谓卓滑曰:“明之来也,为樗里疾卜交也。明说楚大夫以伐秦,皆受明之说也,唯公弗受也,臣有辞以报樗里子矣。”卓滑因重之。


或谓黄齐

  或谓黄齐曰:“人皆以谓公不善于富挚。公不闻老莱子之教孔子事君乎?示之其齿之坚也,六十而尽相靡也。 今富挚能,而公重不相善也,是两尽也。 谚曰:‘见君之乘,下之;见杖,起之。’今也,王爱富挚,而公不善也,是不臣也。”


长沙之难

  长沙之难,楚太子横为质于齐。楚王死,薛公归太子横。因与韩、魏之兵,随而攻东国。太子惧。昭盖曰:“不若令屈署以亲东国为和于齐以动秦。秦恐齐之败东国,而令行于天下也,必将救我。” 太子曰:“善。” 遽令屈署以东国为和于齐。秦王闻之惧,令辛戎告楚曰:“毋与齐东国,吾与子出兵矣。”


有献不死之药于荆王者

  有献不死之药于荆王者,谒者操以入。中射之士问曰:“可食乎?”曰:“可。”因夺而食之。王怒,使人杀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说王曰:“臣问谒者,谒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无罪,而罪在谒者也。且客献不死之药,臣食之,而王杀臣,是死药也。王杀无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王乃不杀。


客说春申君

  客说春申君曰:“汤以亳,武王以鄗,皆不过百里,以有天下。今孙子,天下贤人也,君籍之以百里势,臣窃以为不便于君。何如?”春申君曰:“善。”于是使人谢孙子。孙子去之赵,赵以为上卿。

  客又说春申君曰:“昔伊尹去夏入殷,殷王而夏亡。管仲去鲁入齐,鲁弱而齐强。夫贤者之所在,其君未尝不尊,国未尝不荣也。今孙子,天下贤人也,君何辞之?”春申君又曰:“善。”于是使人请孙子于赵。

  孙子为书谢曰:“‘疠人怜王’,此不恭之语也。虽然,不可不审察也。此为劫弑死亡之主言也。夫人主年少而矜材,无法术以知奸,则大臣主断国私以禁诛于己也,故弑贤长而立幼弱,废正適而立不义。《春秋》戒之曰:‘楚王子围聘于郑,未出竟,闻王病,反问疾,遂以冠缨绞王杀之,因自立也。齐崔杼之妻美,庄公通之。崔杼帅其君党而攻。庄公请与分国,崔杼不许;欲自刃于庙,崔杼不许。庄公走出,逾于外墙,射中其股,遂杀之,而立其弟景公。’ 近代所见: 李兑用赵,饿主父于沙丘,百日而杀之;淖齿用齐,擢闵王之筋,县于其庙梁,宿夕而死。夫疠虽癃肿胞疾,上比前世未至绞缨射股;下比近代未至擢筋而饿死也。夫劫弑死亡之主也,心之忧劳,形之困苦,必甚于疠矣。由此观之,疠虽怜王可也。”因为赋曰:“宝珍隋珠,不知佩兮。袆布与丝不知异兮。闾姝子奢,莫知媒兮。嫫母求之,又甚喜之兮。以瞽为明,以聋为聪,以是为非,以吉为凶。呜呼上天,曷惟其同!”《诗》曰:“上天甚神,无自瘵也。”


天下合从

  天下合从,赵使魏加见楚春申君曰:“君有将乎?”曰:“有矣。仆欲将临武君。”魏加曰:“臣少之时好射,臣愿以射譬之,可乎?”春申君曰:“可。”加曰:“异日者,更羸与魏王处京台之下,仰见飞鸟,更羸谓魏王曰:‘臣为王引弓虚发而下鸟。’魏王曰:‘然则射可至此乎?’更羸曰‘可。’有间,雁从东方来,更羸以虚发而下之。魏王曰:‘然则射可至此乎?’更羸曰:‘此孽也。’王曰:‘先生何以知之?’对曰:‘其飞徐而鸣悲。飞徐者,故疮痛也;鸣悲者,久失群也。故疮未息而惊心未至也;闻弦音引而高飞,故疮陨也。’今临武君尝为秦孽,不可为拒秦之将也。”


汗明见春申君

  汗明见春申君,候问三月而后得见。 谈卒,春申君大说之。 汗明欲复谈,春申君曰:“仆已知先生,先生大息矣。”汗明憱焉曰:“明愿有问君而恐固。不审君之圣,孰与尧也?” 春申君曰:“先生过矣,臣何足以当尧。” 汗明曰:“然则君料臣孰与舜?”春申君曰:“先生即舜也。”汗明曰:“不然,臣请为君终言之。君之贤实不如尧,臣之能不及舜。夫以贤舜事圣尧,三年而后乃相知也。今君一时而知臣,是君圣于尧,而臣贤于舜也。”春申君曰:“善。”召门吏为汗先生著客籍,五日一见。

  汗明曰:“君亦闻骥乎?夫骥之齿至矣,服盐车而上太行。蹄申膝折,尾湛胕溃,漉汁洒地,白汗交流;中阪迁延,负辕不能上。伯乐遭之,下车攀而哭之,解纻衣以幂之。骥于是俯而喷,仰而鸣,声达于天,若出金石声者,何也?彼见伯乐之知己也。今仆之不肖,阨于州部,堀穴穷巷,沈洿鄙俗之日久矣,君独无意湔拔仆也?使得为君高鸣屈于梁乎?”


楚考烈王无子

  楚考烈王无子,春申君患之,求妇人宜子者进之,甚众,卒无子。赵人李园持其女弟欲进之楚王,闻其不宜子,恐又无宠。李园求事春申君为舍人。已而谒归,故失期。还谒,春申君问状,对曰:“齐王遣使求臣女弟,与其使者饮,故失期。”春申君曰:“聘入乎?”对曰:“未也。”春申君曰:“可得见乎?”曰:“可。”于是园乃进其女弟,即幸于春申君。知其有身,园乃与其女弟谋。

  园女弟承间说春申君曰: “楚王之贵幸君,虽兄弟不如。 今君相楚王二十余年,而王无子,即百岁后,将更立兄弟。即楚王更立,彼亦各贵其故所亲,君又安得长有宠乎?非徒然也,君用事久,多失礼于王兄弟,兄弟诚立,祸且及身,奈何以保相印、江东之封乎?今妾自知有身矣,而人莫知。妾之幸君未久,诚以君之重而进妾于楚王,王必幸妾。妾赖天而有男,则是君之子为王也,楚国封尽可得,孰与其临不测之罪乎?”春申君大然之。 乃出园女弟谨舍,而言之楚王。 楚王召入,幸之,遂生子男,立为太子,以李园女弟立为王后。 楚王贵李园,李园用事。

  李园既入其女弟为王后,子为太子,恐春申君语泄而益骄,阴养死士,欲杀春申君以灭口。而国人颇有知之者。

  春申君相楚二十五年,考烈王病。朱英谓春申君曰:“世有无妄之福,又有无妄之祸;今君处无妄之世,以事无妄之主,安不有无妄之人乎?”春申君曰:“何谓无妄之福?”曰:“君相楚二十余年矣,虽名为相国,实楚王也。五子皆相诸侯。今王疾甚,旦暮且崩,太子衰弱,疾而不起,而君相少主,因而代立当国,如伊尹、周公。王长而反政,不,即遂南面称孤,因而有楚国。此所谓无妄之福也。”春申君曰:“何谓无妄之祸?”曰:“李园不治国,王之舅也;不为兵将,而阴养死士之日久矣。楚王崩,李园必先入,据本议,制断君命,秉权而杀君以灭口。 此所谓无妄之祸也。” 春申君曰:“何谓无妄之人?” 曰:“ 君先仕臣为郎中,君王崩,李园先入,臣请为君其胸杀之。此所谓无妄之人也。”春申君曰:“先生置之,勿复言已。李园,软弱人也,仆又善之,又何至此?”朱英恐,乃亡去。

  后十七日楚考烈王崩,李园果先入,置死士止于棘门之内。春申君后入,止棘门。园死士夹刺春申君,斩其头,投之棘门外。于是使吏尽灭春申君之家。而李园女弟初幸春申君有身,而入之王所生子者,遂立为楚幽王也。

  是岁,秦始皇立九年矣。嫪毒亦为乱于秦,觉,夷三族,而吕不韦废。

  【注】《越绝书》《隋经籍志》称为子贡作,今杂记秦、汉事,疑后人所羼,不敢尽信。《史记》《战国策》《列女传》,不载女环之名,止见于此。其画策终始,信如此,皆出于女环,尤为异也。至言烈王死后,李园相春申君,方封于吴,又立其子为假君,皆与《史记》、《国策》不合。聊记于此,以广异闻。

  【注】“臣请为君”:[图片字],音充,刺也。


虞卿谓春申君

  虞卿谓春申君曰:“ 臣闻之《春秋》‘于安思危,危则虑安’。 今楚王之春秋高矣,而君之封地不可不早定也。为主君虑封者,莫如远楚。秦孝公封商君,孝公死,而后不免杀之;秦惠王封冉子,惠王死,而后王夺之。公孙鞅功臣也,冉子亲姻也,然而不免夺死者,封近故也。太公望封于齐,邵公奭封于燕,为其远王室矣。今燕之罪大,而赵怒深;故君不如北兵以德赵,践乱燕以定身封,此百代之一时也。”

  君曰:“所道攻燕,非齐则魏。魏齐新怨楚,楚君虽欲攻燕,将道何哉?”对曰:“请令魏王可。”君曰:“何如?”对曰:“臣请到魏,而使所以信之。”

  乃谓魏曰:“夫楚亦强大矣,天下无敌,乃且攻燕。”魏王曰:“乡也,子云‘天下无敌’;今也,子云‘乃且攻燕’者,何也?”对曰:“今谓马多力,则有矣,若曰胜千钧,则不然者,何也?夫千钧非马之任也。今谓楚强大,则有矣,若越赵、魏而斗兵于燕,则岂楚之任也我?非楚之任而楚为之,是敝楚也。敝楚见强魏也,其于王孰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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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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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4.战国策卷十八赵一


知伯从韩魏兵以攻赵

  知伯从韩、魏兵以攻赵,围晋阳而水之,城下不沉者三板。郄疵谓知伯曰:“韩魏之君必反矣。”知伯曰:“何以知之?”郄疵曰:“以其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而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今城不没者三板,臼、灶生蛙,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韩魏之君无憙志而有忧色,是非反如何也?”

  明日,知伯以告韩魏之君曰:“ 郄疵言君之且反也。” 韩魏之君曰:“夫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今且将拔矣。夫三家虽愚,不弃美利于前,背信盟之约,而为危难不可成之事,其势可见也。 是疵为赵计矣,使君疑二主之心,而解于攻赵也。 今君听谗臣之言,而离二主之交,为君惜之。”趋而出。郄疵谓知伯曰:“君又何以疵言告韩魏之君为?” 知伯曰:“子安知之?” 对曰:“韩魏之君视疵端而趋疾。”郄疵知其言之不听,请使于齐,知伯遣之。韩魏之君果反矣。

  【引评:谋士之谋,岂可轻易为敌知乎?足见知伯之不可用,与项籍同样的少谋寡断,明智之郄疵与范增作同样的选择,当为意料中事。知其不可为而偏为之,如子胥之以死抗谏,屈平之自沉效忠,虽足资警示后人,然终究是个悲剧角色。】


知伯帅赵韩魏而伐范中行氏

  知伯帅赵、韩、魏而伐范、中行氏,灭之。 休数年,使人请地于韩。 韩康子欲勿与,段规谏曰:“不可。夫知伯之为人也,好利而鸷愎,来请地不与,必加兵于韩矣。君其与之。与之,彼狃,又将请地于他国,他国不听,必向之以兵。然则韩可以免于患难,而待事之变。”康子曰:“善。”使使者致万家之邑一于知伯。知伯说,又使人请地于魏,魏宣子欲勿与。赵葭谏曰:“彼请地于韩,韩与之;请地于魏,魏弗与,则是魏内自强,而外怒知伯也。然则其错兵于魏必矣!不如与之。”宣子曰:“诺。”因使人致万家之邑一于知伯。知伯说,又使人之赵,请蔡、皋狼之地,赵襄子弗与。知伯因阴结韩、魏,将以伐赵。

  赵襄子召张孟谈而告之曰:“夫知伯之为人,阳亲而阴疏,三使韩、魏,而寡人弗与焉,其移兵寡人必矣。今吾安居而可?”张孟谈曰:“夫董阏安于,简主之才臣也,世治晋阳,而君泽循之,其余政教犹存,君其定居晋阳。”君曰:“诺。”乃使延陵王将车骑先之晋阳,君因从之。至,行城郭,案府库,视仓廪,召张孟谈曰:“吾城郭之完,府库足用,仓廪实矣,无矢奈何?”张孟谈曰:“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垣皆以狄蒿苫楚廧之,其高至丈余,君发而用之。”于是发而试之,其坚则箘簬之劲不能过也。君曰:“足矣,吾铜少若何?”张孟谈曰:“臣闻董子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室,皆以炼铜为柱质,请发而用之,则有余铜矣。”君曰:“善。”号令以定,备守以具。

  三国之兵乘晋阳城,遂战。三月不能拔,因舒军而围之,决晋水而灌之。围晋阳三年,城中巢居而处,悬釜而炊,财食将尽,士卒病羸。襄子谓张孟谈曰:“粮食匮,城力尽,士大夫病,吾不能守矣,欲以城下,何如?”张孟谈曰:“臣闻之‘亡不能存,危不能安,则无为贵知士也’。君释此计,勿复言也。臣请见韩、魏之君。”襄子曰:“诺。”张孟谈于是阴见韩、魏之君,曰:“臣闻‘唇亡则齿寒’,今知伯帅二国之君伐赵,赵将亡矣,亡则二君为之次矣。”二君曰:“我知其然。夫知伯为人也,粗中而少亲,我谋未遂而知,则其祸必至,为之奈何?” 张孟谈曰:“ 谋出二君之口,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二君即与张孟谈阴约三军,与之期日,夜遣入晋阳。张孟谈以报襄子,襄子再拜之。

  张孟谈因朝知伯而出,遇知过辕门之外。知过入见知伯,曰:“二主殆将有变。”君曰:“何如?”对曰:“臣遇张孟谈于辕门之外,其志矜,其行高。”知伯曰:“不然,吾与二主约谨矣,破赵三分其地,寡人所亲之,必不欺也。子释之,勿出于口。”知过出见二主,入说知伯曰:“ 二主色动而意变,必背君,不如令杀之。” 知伯曰:“兵着晋阳三年矣,旦暮当拔之,而飨其利,乃有他心?不可(它本此句为:必不然),子慎勿复言。”知过曰:“不杀则遂亲之。”知伯曰:“亲之奈何?”知过曰:“魏宣子之谋臣曰赵葭,康子之谋臣曰段规,是皆能移其君之计,君其与二君约,破赵则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如是则二主之心可不变,而君得其所欲矣。”知伯曰:“破赵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万家之县一,则吾所得者少,不可。”知过见君之不用也言之不听,出,更其姓为辅氏,遂去不见。

  张孟谈闻之,入见襄子曰:“臣遇知过于辕门之外,其视有疑臣之心,入见知伯,出更其姓。今暮不击,必后之矣。”襄子曰:“诺。”使张孟谈见韩、魏之君曰:“夜期,杀守堤之吏,而决水灌知伯军。”知伯军救水而乱,韩魏翼而击之,襄子将卒犯其前,大败知伯军而禽知伯。

  知伯身死、国亡、地分,为天下笑,此贪欲无厌也。夫不听知过亦所以亡也。知氏尽灭,唯辅氏存焉。


张孟谈既固赵宗

  张孟谈既固赵宗,广封疆,发五百,乃称简之涂以告襄子,曰:“昔者,前国地君之御有之曰:‘五百之所以致天下者,约尔!主势能制臣,无令臣能制主。故贵为列侯者,不令在相位;自将军以上,不为近大夫。’今臣之名显而身尊,权重而众服,臣愿捐功名,去权势以离众。”襄子恨然曰:“何哉?吾闻辅主者名显,功大者身尊,任国者权重,信忠在己而众服焉。 此先圣之所以集国家安社稷乎!子何为然?” 张孟谈对曰:“君之所言,成功之美也;臣之所谓,持国之道也。臣观成事,闻往古,天下之美同,臣主之权均之能美,未之有也。‘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君若弗图,则臣力不足。”怆然有决色。襄子去之。卧三日,使人谓之曰:“晋阳之政,臣下不使者何如?”对曰:“死僇。”张孟谈曰:“左司马见使于国家,安社稷,不避其死,以成其忠,君其行之。”君曰:“子从事。”乃许之。张孟谈便厚以便名,纳地释事,以去权尊,而耕于负亲之丘。故曰:贤人之行,明主之政也。

  耕三年,韩、魏、齐、燕负亲以谋赵,襄子往见张孟谈而告之曰:“昔者知氏之地,赵氏分则多十城,复来而今诸侯孰谋我,为之奈何?”张孟谈曰:“君其负剑而御臣以之国,舍臣于庙,授吏大夫,臣试计之。”君曰:“诺。”张孟谈乃行其妻之楚,长子之韩,次子之魏,少子之齐。四国疑而谋败。


晋毕阳之孙豫让

  晋毕阳之孙豫让,始事范、中行氏而不说,去而就知伯,知伯宠之。及三晋分知氏,赵襄子最怨知伯,而将其头以为饮器。豫让遁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吾其报知氏之仇矣。”乃变姓名,为刑人,入宫涂厕,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厕,心动,执问涂者,则豫让也。刃其扞,曰:“欲为知伯报仇!”左右欲杀之。赵襄子曰:“彼义士也,吾谨避之耳。且知伯已死,无后,而其臣至为报仇,此天下之贤人也。” 卒释之。 豫让又漆身为厉,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为乞人而往乞,其妻不识,曰:“状貌不似吾夫,其音何类吾夫之甚也。”又吞炭为哑变其音。其友谓之曰:“子之道甚难而无功,谓子有志则然矣,谓子智则否。以子之才而善事襄子,襄子必近幸子;子之得近,而行所欲,此甚易而功必成。”豫让乃笑而应之曰:“是为先知报后知,为故君贼新君,大乱君臣之义者无此矣。凡吾所谓为此者,以明君臣之义,非从易也。且夫委质而事人,而求弑之,是怀二心以事君也。吾所谓难,亦将以愧天下后世人臣怀二心者。”

  居顷之,襄子当出,豫让伏所当过桥下。 襄子至桥而马惊,襄子曰:“ 此必豫让也。”使人问之,果豫让。于是赵襄子面数豫让曰:“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知伯灭范、中行氏,而子不为报仇,反委质事知伯。知伯已死,子独何为报仇之深也?”豫让曰:“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以众人遇臣,臣故众人报之;知伯以国士遇臣,臣故国士报之。”襄子乃喟然叹泣曰:“嗟乎,豫子!豫子之为知伯,名既成矣,寡人舍子,亦以足矣。子自为计,寡人不舍子。” 使兵环之。豫让曰:“ 臣闻明主不掩人之义,忠臣不爱死以成名。君前已宽舍臣,天下莫不称君之贤。今日之事,臣故伏诛,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虽死不恨。非所望也,敢布腹心。”于是襄子义之,乃使使者持衣与豫让。豫让拔剑三跃,呼天击之曰:“而可以报知伯矣。”遂伏剑而死。死之日,赵国之士闻之,皆为涕泣。”


魏文侯借道于赵攻中山

  魏文侯借道于赵攻中山,赵侯将不许。赵利曰:“过矣。魏攻中山而不能取,则魏必罢,罢则赵重。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赵而有中山矣。是用兵者,魏也,而得地者,赵也。君不如许之。许之大劝,彼将知矣利之也,必辍。君不如借之道,而示之不得已。”


秦韩围梁燕赵救之

  秦、韩围梁,燕、赵救之。谓山阳君曰:“秦战而胜三国,秦必过周、韩而有梁;三国而胜秦,三国之力虽不足以攻秦,足以拔郑。计者,不如构三国攻秦。”


腹击为室而钜

  腹击为室而钜,荆敢言之主。 谓腹子曰:“何故为室之钜也?” 腹击曰:“臣羁旅也,爵高而禄轻,宫室小,而帑不众。主虽信臣,百姓皆曰:‘国有大事,击必不为用。’今击之钜宫,将以取信于百姓也。”主君曰:“善。”


苏秦说李兑

  苏秦说李兑曰:“雒阳乘轩车苏秦,家贫亲老,无罢车驽马,桑轮蓬箧羸幐,负书担橐;触尘埃,蒙霜露,越漳河,足重茧,日百而舍;造外阙,愿见于前,口道天下之事。” 李兑曰:“先生以鬼之言见我则可,若以人之事,兑尽知之矣。” 苏秦对曰:“臣固以鬼之言见君,非以人之言也。” 李兑见之。 苏秦曰:“今日臣之来也暮,后郭门,藉席无所得,寄宿人田中,傍有大丛。夜半,土梗与木梗斗曰:“汝不如我,我者,乃土也。使我逢疾风淋雨,坏沮,乃复归土。今汝非木之根,则木之枝耳。汝逢疾风淋雨,漂入漳河,东流至海,氾滥无所止。’ 臣窃以为土梗胜也。 今君杀主父而族之,君之立于天下危于累卵。君听臣计则生,不听臣计则死。”李兑曰:“先生就舍,明日复来见兑也。”苏秦出。

  李兑舍人谓李兑曰:“臣窃观君与苏公谈也,其辩过君,其博过君,君能听苏公之计乎?”李兑曰:“不能。”舍人曰:“君即不能,愿君坚塞两耳,无听其谈也。”明日复见,终日谈而去。舍人出送苏君,苏秦谓舍人曰:“昨日我谈粗而君动,今日精而君不动,何也?”舍人曰:“先生之计大而规高,吾君不能用也。乃我请君塞两耳无听谈者。虽然,先生明日复来,吾请资先生厚用。”明日来,抵掌而谈,李兑送苏秦明月之珠,和氏之璧,黑貂之裘,黄金百镒。苏秦得以为用,西入于秦。


赵收天下且以伐齐

  赵收天下,且以伐齐。苏秦为齐上书说赵王曰:“臣闻古之贤君,德行非施于海内也,教顺慈爱,非布于万民也,祭祀时享非当于鬼神也。甘露降,风雨时至,农夫登,年谷丰盈,众人喜之,而贤主恶之。今足下功力,非数痛加于秦国,而怨毒积恶,非曾深凌于韩也。臣窃外闻大臣及下吏之议,皆言主前专据,以秦为爱赵而憎韩。臣窃以事观之,秦岂得爱赵而憎韩哉?欲亡韩吞两周之地,故以韩为饵,先出声于天下,欲邻国闻,而观之也。恐其事不成,故出兵以佯示赵、魏。恐天下之惊觉,故微韩以贰之。恐天下疑己,故出质以为信。声德于与国,而实伐空韩。臣窃观其图之也,议秦以谋,计必出于是。

  “且夫说士之计,皆曰韩亡三川,魏灭晋国,恃韩未穷而祸及于赵。且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又有势同而患异者。昔者,楚人久伐而中山亡。今燕尽韩之河南,距沙丘而至钜鹿之界三百里,距于扞关,至于榆中千五百里。秦尽韩、魏之上党,则地与国都邦属而壤挈者七百里。秦以三军强弩坐羊唐之上,即地去邯郸二十里。且秦以三军攻王之上党而危其北,则句注之西非王之有也。今鲁句注禁常山而守,三百里通于燕之唐、曲吾,此代马、胡驹不东,而昆山之玉不出也。此三宝者,又非王之有也。今从于彊秦国之伐齐,臣恐其祸出于是矣。

  “昔者,五国之王尝合横而谋伐赵,参分赵国壤地,著之盘盂,属之雠柞,五国之兵有日矣。韩乃西师以禁秦国,使秦发令素服而听,反温、枳、高平于魏,反三公、什清于赵,此王之明知也。夫韩事赵宜正为上交,今乃以抵罪取伐,臣恐其后事王者之不敢自必也。今王收齐,天下必以王为得。韩危社稷以事王,天下必重王。然则韩义,王以天下就之;下至韩暴,王以天下收之。是一世之命制于王已。臣愿大王深与左右群臣卒计而重谋,先事成虑而熟图之也。”

  【注】尾段中“韩”,于另本中作“齐”,本站注:韩西邻为秦,东邻为赵魏,故以韩为是。


齐攻宋奉阳君不欲

  齐攻宋,奉阳君不欲。 客谓奉阳君曰:“ 君之春秋高矣,而封地不定,不可不熟图也。秦之贪,韩、魏危,卫、楚正,中山之地薄,宋罪重,齐怒深,残伐乱宋,定身封,德强齐,此百代之一时也。”


秦王谓公子他

  秦王谓公子他曰:“昔岁殽下之事,韩为中军,以与诸侯攻秦。韩与秦接境壤界,其地不能千里,展转不可约。日者秦、楚战于蓝田,韩出锐师以佐秦,秦战不利,因转与楚,不固信盟,唯便是从。韩之在我,心腹之疾,吾将伐之,何如 ?” 公子他曰:“王出兵韩,韩必惧,惧则可以不战而深取割。” 王曰:“善。” 乃起兵,一军临荧阳,一军临太行。

  韩恐,使阳城君入谢于秦,请效上党之地以为和。令韩阳告上党之守靳黈曰:“秦起二军以临韩,韩不能有。今王令韩兴兵,以上党入和于秦,使阳言之太守,太守其效之。”靳黈曰:“人有言‘挈瓶之知,不失守器’,王则有令,而臣太守,虽王与子亦其猜焉。臣请悉发守以应秦,若不能卒,则死之。”韩阳趋以报王,王曰:“吾始已诺于应侯矣,今不与,是欺之也。”乃使冯亭代靳黈。

  冯亭守三十日,阴使人请赵王曰:“韩不能守上党,且以与秦,其民皆不欲为秦,而愿为赵。今有城市之邑七十,愿拜内之于王,唯王才之。”赵王喜,召平原君而告之曰:“韩不能守上党,且以与秦,其吏民不欲为秦,而皆愿为赵。今冯亭令使者以与寡人,何若?”赵豹对曰:“臣闻圣人甚祸无故之利。”王曰:“人怀吾义,何谓‘无故’乎?”对曰:“秦蚕食韩氏之地,中绝不令相通,固自以为坐受上党也。且夫韩之所以内赵者,欲嫁其祸也。秦被其劳,而赵受其利,虽强大不能得之于小弱,而小弱顾能得之强大乎?今王取之,可谓有故乎?且秦以牛田水通粮,其死士皆列之于上地,令严政行,不可与战,王自图之。” 王大怒曰:“ 夫用百万之众,攻战逾年历岁,未见一城也,今不用兵而得城七十,何故不为?”赵豹出。

  王召赵胜、赵禹而告之曰:“韩不能守上党,今其守以与寡人,有城市之邑七十。”二人对曰:“用兵逾年,未见一城,今坐而得城,此大利也。”乃使赵胜往受地。

  赵胜至曰:“敝邑之王,使使者臣胜,太守有诏,使臣胜谓曰:‘请以三万户之都封太守,千户封县令,诸吏皆益爵三级,民能相集者,赐家六金。’”冯亭垂涕而勉曰:“是吾处三不义也。为主守地而不能死,而以与人,不义一也;主内之秦,不顺主命,不义二也;卖主之地而食之,不义三也。”辞封而入韩,谓韩王曰:“赵闻韩不能守上党,今发兵已取之矣。”

  韩告秦曰:“赵起兵取上党。”秦王怒,令公孙起、王齮以兵遇赵于长平。


苏秦为赵王使于秦

  苏秦为赵王使于秦,反,三日不得见。谓赵王曰:“秦乃者过柱山,有两木焉。一盖呼侣,一盖哭。问其故,对曰:‘吾已大矣,年已长矣;吾苦夫匠人,且以绳墨案规矩刻镂我。’一盖曰:‘此非吾所苦也,是故吾事也;吾所苦夫铁钻然,自入而出夫人者。’今臣使于秦,而三日不见,无有谓臣为‘铁钻’者乎?”


甘茂为秦约魏以攻韩宜阳

  甘茂为秦约魏以攻韩宜阳,又北之赵。冷向谓强国曰:“不如令赵拘甘茂勿出,以与齐、韩、秦市。齐王欲求救宜阳,必效县狐氏。韩欲有宜阳,必以路涉、端氏赂赵。秦王欲得宜阳,不爱名宝,且拘茂也,且以置公孙赫、樗里疾。”


谓皮相国

  谓皮相国曰:“以赵之弱而据之建信君,涉孟之雠然者何也?以从为有功也。齐不从,建信君知从之无功。建信者安能以无功恶秦哉?不能以无功恶秦,则且出兵助秦攻魏;以楚、赵分齐,则是强毕矣。建信、春申从,则无功而恶秦;秦分齐,齐亡魏,则有功而善秦。故两君者奚择有功之无功为知哉?”


或谓皮相国

  或谓皮相国曰:“魏杀吕辽,而卫兵,亡其北阳,而梁危。河间封不定,而齐危。文信不得志,三晋倍之忧也。今魏耻未灭,赵患又起,文信侯之忧大矣。齐不从,三晋之心疑矣。忧大者不计而构,心疑者事秦急。秦、魏之构,不待割而成。秦从楚、魏攻齐,独吞赵,齐、赵必俱亡矣。”


赵王封孟尝君以武城

  赵王封孟尝君以武城。孟尝君择舍人以为武城吏,而遣之曰:“鄙语岂不曰‘借车者驰之,借衣者被之’哉?” 皆对曰:“有之。” 孟尝君曰:“文甚不取也。夫所借衣车者,非亲友则兄弟也。夫驰亲友之车,被兄弟之衣,文以为不可。今赵王不知文不肖,而封之以武城,愿大夫之往也,毋伐树木,毋发屋室,訾然使赵王悟而知文也,谨使可全而归之。”


谓赵王曰三晋合而秦弱

  谓赵王曰:“三晋合而秦弱,三晋离而秦强,此天下之所明也。秦之有燕而伐赵,有赵而伐燕;有梁而伐赵,有赵而伐梁;有楚而伐韩,有韩而伐楚。此天下之所明见也。然山东不能易其路,兵弱也。弱而不能相壹,是何楚之知,山东之愚也。是臣所为山东之忧也。虎将即禽,禽不知虎之即己也,而相斗两罢,而归其死于虎。故使禽知虎之即己,决不相斗矣。今山东之主不知秦之即己也,而尚相斗两敝,而归其国于秦,知不如禽远矣。愿王熟虑之也!

  “今事有可急者,秦之欲伐韩、梁东窥于周室甚,惟寐亡之。今南攻楚者,恶三晋之大合也。今攻楚休而复之,已五年矣,攘地千余里。 今谓楚王:‘ 苟来举玉趾而见寡人,必与楚为兄弟之国,必为楚攻韩、梁,反楚之故地。’楚王美秦之语,怒韩、梁之不救己,必入于秦。有谋,故发使之赵,以燕饵赵,而离三晋。今王美秦之言而欲攻燕,攻燕,食未饱而祸已及矣。楚王入秦,秦、楚为一,东面而攻韩。韩南无楚,北无赵,韩不待伐,割挈马兔而西走。秦与韩为上交,秦祸安移于梁矣。以秦之强,有楚、韩之用,梁不待伐矣,割挈马兔而西走。 秦与梁为上交,秦祸安攘于赵矣。 以强秦之有韩、梁、楚,与燕之怒,割必深矣。国之举此,臣之所为来。 臣故曰‘ 事有可急为者’。

  “及楚王之未入也,三晋相亲相坚,出锐师以戍韩、梁西边,楚王闻之必不入秦,秦必怒而循攻楚,是秦祸不离楚也,便于三晋。若楚王入,秦见三晋之大合而坚也,必不出楚王,即多割,是秦祸不离楚也,有利于三晋。愿王之熟计之也急。”赵王因起兵南戍韩、梁之西边。秦见三晋之坚也,果不出楚王,卬而多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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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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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55.战国策卷十九赵二


苏秦从燕之赵始合从

  苏秦从燕之赵,始合从说赵王曰:“天下之卿相、人臣,乃至布衣之士,莫不高贤大王之行义,皆愿奉教陈忠于前之日久矣。虽然,奉阳君妒,大王不得任事。是以外宾客游谈之士,无敢尽忠于前者。今奉阳君捐馆舍,大王乃今然后得与士民相亲,臣故敢献其愚,效愚忠。为大王计,莫若安民无事,请无庸有为也。安民之本,在于择交。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不得则民终身不得安。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谋人之主,伐人之国,常苦出辞断绝人之交,愿大王慎勿出于口也。

  “请屏左右,曰言所以异,阴阳而已矣。大王诚能听臣,燕必致氈裘狗马之地,齐必致海隅鱼盐之地,楚必致橘柚云梦之地,韩、魏皆可使致封地汤沐之邑,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效实,五伯之所以覆军禽将而求也;封侯贵戚,汤、武之所以放杀而争也。今大王垂拱而两有之,是臣之所以为大王愿也。大王与秦,则秦必弱韩、魏;与齐,则齐必弱楚、魏。魏弱则割河外,韩弱则效宜阳。宜阳效则上郡绝,河外割则道不通,楚弱则无援。此三策者,不可不熟计也。“夫秦下轵道则南阳动,劫韩包周则赵自销铄,据卫取淇则齐必入朝。秦欲已得行于山东,则必举甲而向赵。秦甲涉河逾漳,据番吾,则兵必战于邯郸之下矣。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

  “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如赵强。赵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东有清河,北有燕国。燕固弱国不足畏也,且秦之所畏害于天下者,莫如赵。 然而秦不敢举兵甲而伐赵者何也? 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则不然。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稍蚕食之,傅之国都而止矣。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韩、魏臣于秦,秦无韩、魏之隔,祸中于赵矣。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

  “臣闻尧无三夫之分,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汤、武之卒不过三千人,车不过三百乘,立为天子。诚得其道也。是故明主外料其敌国之强弱,内度其士卒之众寡、贤与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节固已见于胸中矣,岂掩于众人之言,而以冥冥决事哉!

  “臣窃以天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并力为一,西面而攻秦,秦破必矣。今见破于秦,西面而事之,见臣于秦。夫破人之与破于人也,臣人之与臣于人也,岂可同日而言之哉!夫横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与秦成;与秦成,则高台,美宫室,听竽瑟之音,察五味之和;前有轩辕,后有长庭,美人巧笑,卒有秦患,而不与其忧。是故横人日夜务以秦权恐猲诸侯,以求割地。愿大王之熟计之也。

  “臣闻明王绝疑去谗,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故尊主广地强兵之计,臣得陈忠于前矣。故窃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六国从亲,以傧畔秦。令天下之将相,相与会于洹水之上,通质刑白马以盟之,约曰:‘秦攻楚,齐、魏各出锐师以佐之,韩绝食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韩、魏,则楚绝其后,齐出锐师以佐之,赵涉河漳,燕守云中。秦攻齐,则楚绝其后,韩守成皋,魏塞午道,赵涉河漳、博关,燕出锐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关,齐涉渤海,韩、魏出锐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齐涉渤海,燕出锐师以佐之。诸侯有先背约者五国共伐之。六国从亲以摈秦,秦必不敢出兵于函谷关以害山东矣!如是则伯业成矣!”

  赵王曰:“寡人年少,莅国之日浅,未尝得闻社稷之长计,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诸侯,寡人敬以国从。”乃封苏秦为武安君,饰车百乘,黄金千镒,白璧百双,锦绣千纯,以约诸侯。


秦攻赵

  秦攻赵,苏子为谓秦王曰:“臣闻明王之于其民也,博论而技艺之,是故官无乏事而力不困;于其言也,多听而时用之,是故事无败业而恶不章。臣愿王察臣之所谒,而效之于一时之用也。 臣闻怀重宝者,不以夜行;任大功者,不以轻敌。 是以贤者任重而行恭,知者功大而辞顺。故民不恶其尊,而世不妒其业。臣闻之:百倍之国者,民不乐后也;功业高世者,人主不再行也;力尽之民,仁者不用也;求得而反静,圣主之制也;功大而息民,用兵之道也。今用兵终身不休,力尽不罢,赵怒必于其己邑,赵仅存哉!然而四轮之国也,今虽得邯郸,非国之长利也。意者,地广而不耕,民羸而不休,又严之以刑罚,则虽从而不止矣。语曰:‘战胜而国危者,物不断也;功大而权轻者,地不入也。’故过任之事,父不得于子;无已之求,君不得于臣。故微之为著者强,察乎息民之为用者伯,明乎轻之为重者王。”

  秦王曰:“寡人案兵息民,则天下必为从,将以逆秦。” 苏子曰:“ 臣有以知天下之不能为从以逆秦也。臣以田单、如耳为大过也。岂独田单、如耳为大过哉?天下之主亦尽过矣!夫虑收亡齐、罢楚、敝魏与不可知之赵,欲以穷秦折韩,臣以为至愚也。夫齐威、宣,世之贤主也,德博而地广,国富而用民,将武而兵强。宣王用之,后富韩威魏,以南伐楚,西攻秦,为齐兵困于殽塞之上,十年攘地,秦人远迹不服,而齐为虚戾。夫齐兵之所以破,韩、魏之所以仅存者,何也? 是则伐楚攻秦而后受其殃也。 今富非有齐威、宣之余也,精兵非有富韩劲魏之库也,而将非有田单、司马之虑也。收破齐、罢楚、弊魏、不可知之赵,欲以穷秦折韩,臣以为至误。臣以从一不可成也。客有难者,今臣有患于世,夫刑名之家皆曰‘白马非马’也。已如白马实马,乃使有白马之为也。此臣之所患也。

  “昔者秦人下兵攻怀,服其人。三国从之,赵奢、鲍佞将,楚有四人起而从之,临怀而不救,秦人去而不从。 不识三国之憎秦而爱怀邪? 忘其憎怀而爱秦邪?夫攻而不救,去而不从,是以三国之兵困,而赵奢、鲍佞之能也,故裂地以败于齐。田单将,齐之良,以兵横行于中十四年,终身不敢设兵以攻秦折韩也,而驰于封内,不识从之一成恶存也。”

  于是秦王解兵不出于境,诸侯休,天下安,二十九年不相攻。


张仪为秦连横说赵王

  张仪为秦连横,说赵王曰:“弊邑秦王使臣敢献书于大王御史。大王收率天下以傧秦,秦兵不敢出函谷关十五年矣。大王之威行于天下山东,弊邑恐惧慑伏,缮甲厉兵,饰车骑,习驰射,力田积粟,守四封之内,愁居慑处,不敢动摇,唯大王有意督过之也。今秦以大王之力,西举巴蜀,并汉中,东收两周而西迁九鼎,守白马之津。秦虽辟远,然而心忿悁含怒之日久矣。今宣君有微甲钝兵,军于渑池,愿渡河逾漳,据番吾,迎战邯郸之下。愿以甲子之日合战,以正殷纣之事。敬使臣先以闻于左右。

  “凡大王之所信以为从者,恃苏秦之计。荧惑诸侯,以是为非,以非为是,欲反覆齐国而不能,自令车裂于齐之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今楚与秦为昆弟之国,而韩魏称为东蕃之臣,齐献鱼盐之地,此断赵之右臂也。夫断右臂而求与人斗,失其党而孤居,求欲无危岂可得哉?今秦发三将军,一军塞午道,告齐使兴师度清河,军于邯郸之东;一军军于成皋,驱韩、魏而军于河外;一军军于渑池。约曰,四国为一,以攻赵,破赵而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隐情,先以闻于左右。臣切为大王计,莫如与秦遇于渑池,面相见而身相结也。臣请案兵无攻,愿大王之定计。”

  赵王曰:“先王之时,奉阳君相,专权擅势,蔽晦先王,独制官事。寡人宫居,属于师傅,不能与国谋。先生弃群臣,寡人年少,奉祠祭之日浅,私心固窃疑焉,以为一从不事秦,非国之长便利也。乃且愿变心易虑,剖地谢前过以事秦。方将约车趋行,而适闻使者之明诏。”于是,乃以车三百乘入朝渑池,割河间以事秦。


武灵王平昼间居

  武灵王平昼间居,肥义侍坐曰:“王虑世事之变,权甲兵之用,念简、襄之迹,计胡、狄之利乎?”王曰:“嗣不忘先德,君之道也;错质务明主之长,臣之论也。是以贤君静而有道民便事之教,动有明古先世之功。为人臣者,穷有弟长辞让之节,通有补民益主之业。 此两者,君臣之分也。 今吾欲继襄主之业,启胡、翟之乡,而卒世不见也。敌弱者,用力少而功多,可以无尽百姓之劳,而享往古之勋。夫有高世之功者,必负遗俗之累;有独知之虑者,必被庶人之恐。今吾将胡服骑射以教百姓,而世必议寡人矣。”

  肥义曰:“臣闻之,疑事无功,疑行无名。今王即定负遗俗之虑,殆毋顾天下之议矣。夫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昔舜舞有苗,而禹袒入裸国,非以养欲而乐志也,欲以论德而要功也。愚者闇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王其遂行之。”王曰:“寡人非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之。狂夫之乐,知者哀焉;愚者之笑,贤者戚焉。世有顺我者,则胡服之功未可知也。虽敺世以笑我,胡地中山吾必有之。”

  王遂胡服。使王孙緤告公子成曰:“ 寡人胡服且将以朝,亦欲叔之服之也。 家听于亲,国听于君,古今之公行也;子不反亲,臣不逆主,先王之通谊也。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叔不服,吾恐天下议之也。 夫制国有常而利民为本,从政有经而令行为上。 故明德在于论贱,行政在于信贵。今胡服之意非以养欲而乐志也。事有所出,功有所止。事成功立,然后德且见也。今寡人恐叔逆从政之经,以辅公叔之议。且寡人闻之,事利国者行无邪,因贵戚者名不累。故寡人愿募公叔之义以成胡服之功。使緤谒之叔,请服焉。”

  公子成再拜曰:“臣固闻王之胡服也,不佞寝疾,不能趋走,是以不先进。王今命之,臣固敢竭其愚忠。臣闻之,中国者,聪明睿知之所居也,万物财用之所聚也,贤圣之所教也,仁义之所施也,诗书礼乐之所用也,异敏技艺之所试也,远方之所观赴也,蛮夷之所义行也。今王释此而袭远方之服,变古之教,易古之道,逆人之心,畔学者,离中国,臣愿大王图之。”

  使者报王。王曰:“吾固闻叔之病也。”即之公叔成家自请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礼者,所以便事也。是以圣人观其乡而顺宜,因其事而制礼,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国也。被发文身,错臂左衽,瓯越之民也。黑齿雕题,鳀冠秫缝,大吴之国也。礼服不同,其便一也。是以乡异而用变,事异而处易。是故圣人苟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礼。儒者一师而礼异,中国同俗而教离,又况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变,知者不能一;远近之服,贤圣不能同。穷乡多异,曲学多辩。不知而不疑,异于己而不非者,公于求善也。今卿之所言者,俗也。 吾之所言者,所以制俗也。 今吾国东有河、薄洛之水,与齐、中山同之,而无舟楫之用。自常山以至代、上党,东有燕、东胡之境,西有楼烦、秦、韩之边,而无骑射之备。故寡人且聚舟楫之用,求水居之民以守河、薄洛之水;变服骑射,以备其参胡、楼烦、秦、韩之边。且昔者简主不塞晋阳以及上党,而襄王兼戎取代,以攘诸胡,此愚知之所明也。先时中山负齐之强兵,侵掠吾地,系累吾民,引水围镐,非社稷之神灵,即镐几不守。先王忿之,其怨未能报也。今骑射之服,近可以备上党之形,远可以报中山之怨。而叔也顺中国之俗以逆简、襄之意,恶变服之名,而忘国事之耻,非寡人所望于子!”

  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愚不达于王之议,敢道世俗之间。今欲继简、襄之意,以顺先王之志,臣敢不听令。”再拜。乃赐胡服。

  赵文进谏曰:“农夫劳而君子养焉,政之经也;愚者陈意而知者论焉,教之道也;臣无隐忠,君无蔽言,国之禄也。臣虽愚,愿竭其忠。” 王曰:“ 虑无恶扰,忠无过罪,子其言乎!”赵文曰:“当世辅俗,古之道也;衣服有常,礼之制也;修法无愆,民之职也。三者先圣之所以教。今君释此,而袭远方之服,变古之教,易古之道,故臣愿王之图之。” 王曰:“ 子言世俗之间。常民溺于习俗,悬着沉于所闻。此两者所以成官而顺政也,非所以观远而论始也。且夫三代不同服而王,五伯不如教而政。知者作教,而愚者制焉;贤者议俗,不肖者拘焉。夫制于服之民不足与论心,拘于俗之众不足与致意。故势与俗化,而礼与变俱,圣人之道也。承教而动,循法无私,民之职也。知学之人,能与闻迁,达于礼之变,能于与时化。故为己者不待人,制今者不法古,子其释之。”

  赵造谏曰:“隐忠不竭,奸之属也。以私误国,贱之类也。犯奸者身死,贱国者族宗。反此两者,先圣之明刑,臣下之大罪也。臣虽愚,愿尽其忠,无遁其死。”王曰:“竭意不讳,忠也;上无蔽言,明也。忠不辟危,明不距人。子其言乎。”

  赵造曰:“臣闻之,圣人不易民而教,知子不变俗而动。因民而教者不劳而成功,据俗而动者虑径而易见也。今王易初不循俗,胡服不顾世,非所以教民而成礼也。且服奇者志淫,俗辟者乱民。是以莅国者不袭奇辟之服,中国不近蛮夷之行,非所以教民而成礼者也。且循法无过,修礼无邪,臣愿王之图之。”

  王曰:“古今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袭,何礼之循?宓戏、神农教而不诛,皇帝、魇、舜诛而不怒。及至三王,观时而制法,因事而制礼,法度制令,各顺其宜;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故礼世不必一其道,便国不必法古。圣人之兴也,不相袭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礼而灭。然则反古未可非,而循礼未足多也。且服奇而志淫,是邹、鲁无奇行也;俗辟而民易,是吴、越无俊民也。是以圣人利身之谓服,便事之谓教,进退之谓节。衣服之制,所以齐常民,非所以论贤者也。故圣与俗流,贤与变俱。谚曰:‘ 以书为御者,不尽于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达于事之变。’ 故循法之功不足以高世,法古之学不足以制今。子其勿反也。”


王立周绍为傅

  王立周绍为傅,曰:“寡人始行县,过番吾,当子为子之时,践石以上者皆道子之孝。故寡人问子以璧,遗子以酒食,而求见子。子谒病而辞。人有言子者曰:‘父之孝子,君之忠臣也。’故寡人以子之知虑为辩足以道人,危足以持难,忠可以写意,信可以远期。《诗》云:‘服难以勇,治乱以知,事之计也。立傅以行,教少以学,义之经也。’循计之事,失而累;访议之行,穷而不忧。故寡人欲子之胡服以傅王乎。”

  周绍曰:“ 王失论矣,非贱臣所敢任也。” 王曰:“选子莫若父,论臣莫若君。君,寡人也。” 周绍曰:“立傅之道六。” 王曰:“六者何也?”周绍曰:“知虑不躁达于变,身行宽惠达于礼,威严不足以易于位,重利不足以变其心,恭于教而不快,和于下而不危。六者,傅之才,而臣无一焉。隐中不竭,臣之罪也。傅命仆官,以烦有司,吏之耻也。王请更论。”

  王曰:“知此六者,所以使子。”周绍曰:“乃国未通于王胡服。虽然,臣王之臣也,而王重命之,臣故不听令乎?”再拜,赐胡服。

  王曰:“寡人以王子为子任,欲子之厚爱之,无所见丑。御道之以行义,勿令溺苦于学。 事君者,顺其意不逆其志;事先者,明其高不倍其孤。 故有臣可命,其国之禄也。子能行是,以事寡人者毕矣。《书》云:‘去邪无疑,任贤勿贰。’寡人与子,不用人矣。”遂赐周绍胡服衣冠、具带、黄金师比,以傅王子也。

  【注】黄金师比,“师比”又作“胥纰”“犀毗”“犀比”,皆音译。该物乃胡人袍带之钩也。


赵燕后胡服

  赵燕后胡服,王令让之曰:“事主之行,竭意尽力,微谏而不哗,应对而不怨,不逆上以自伐,不立私以为名。子道顺而不拂,臣行让而不争。子用私道者家必乱,臣用私义者国必危。反亲以为行,慈父不子;逆主以自成,惠主不臣也。寡人胡服,子独弗服,逆主罪莫大焉。以从政为累,以逆主为高,行私莫大焉。故寡人恐亲犯刑戮之罪,以明有司之法。”赵燕再拜稽首曰:“前吏命胡服,施及贱臣,臣以失令过期,更不用侵辱教,王之惠也。臣敬循衣服,以待今日。”


王破原阳以为骑邑

  王破原阳以为骑邑。牛赞进谏曰:“国有固籍,兵有常经。变籍则乱,失经则弱。今破原阳以为骑邑,是变籍而弃经也。且习其兵者轻其敌,便其用者易其难。今民便其用而变之,是损君而弱国也。故利不百者不变俗,功不什者不易器。今王破卒散兵以奉骑射,臣恐其攻获之利,不如所失之费也。”

  王曰:“ 古今异利,远近易用。阴阳不同道,四时不一宜。 故贤人观时而不观于时,制兵而不制于兵。子知官府之籍,不知器械之利;知兵甲之用,不知阴阳之宜。故兵不当于用,何兵之不可易?教不便于事,何俗之不可变?昔者先君襄主与代交地,城境封之,名曰无穷之门,所以昭后而期远也。今重甲循兵不可以逾险,仁义道德不可以来朝。吾闻信不弃功,知不遗时。今子以官府之籍乱寡人之事,非子所知。”

  牛赞再拜稽首曰:“臣敢不听令乎?”至遂胡服,率骑入胡,出于遗遗之门,逾九限之固,绝五俓之险,至榆中,辟地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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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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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56.战国策卷二十赵三


赵惠文王三十年

  赵惠文王三十年,相都平君田单问赵奢曰:“吾非不说将军之兵法也,所以不服者独将军之用众。用众者,使民不得耕作,粮食輓赁不可给也。此坐而自破之道也,非单之所为也。单闻之,帝王之兵所用者不过三万而天下服矣。今将军必负十万、二十万之众乃用之,此单之所不服也。”

  马服曰:“君非徒不达于兵也,又不明其时势。夫吴干之剑,肉试则断牛马,金试则截盘匜;薄之柱上而击之则折为三,质之石上而击之则碎为百。今以三万之众而应强国之兵,是薄柱击石之类也。且夫吴干之剑材难,夫毋脊之厚而锋不入,无脾之薄而刃不断,兼有是两者,无钩、咢、镡蒙须之便,操其刃而刺,则未入而手断。君无十余、二十万之众,而为此钩、咢、镡蒙须之便,而徒以三万行于天下,君焉能乎?且古者四海之内分为万国,城虽大无过三百丈者,人虽众无过三千家者,而以集兵三万巨,此奚难哉!今取古之为万国者,分以为战国七,能具数十万之兵,旷日持久数岁,即君之齐已。 齐以二十万之众攻荆,五年乃罢;赵以二十万之众攻中山,五年乃归。 今者齐、韩、卫相方,而国围攻焉,岂有敢曰:我其以三万救是者乎哉?今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也,而索以三万之众围千丈之城,不存其一角,而野战不足用也,君将以此何之?”

  都平君喟然太息曰:“单不至也!”


赵使机郝之秦

  赵使机郝之秦,请相魏冉。宋突谓机郝曰:“秦不听,楼缓必怨公。公不若阴辞楼子曰:‘请无急秦王。’秦王见之相魏冉之不急也,且不听公言也。是事而不成,魏冉固德公矣。”

  【注】“机郝”,另作“仇郝”,“机”又为“朹”。


齐破燕赵欲存之

  齐破燕,赵欲存之。乐毅谓赵王曰:“今无约而攻齐,齐必雠赵。不如请以河东易燕地于齐。赵有河北,齐有河东,燕、赵必不争矣,是二国亲也。以河东之地强齐,以燕以赵辅之,天下憎之,必皆事王以伐齐。是因天下以破齐也。”王曰:“善。”乃以河东易齐,楚、魏憎之,令淖滑、惠施之赵,请伐齐而存燕。


秦攻赵蔺离石祁拔

  秦攻赵,蔺、离石、祁拔。赵以公子郚为质于秦,而请内焦、黎、牛狐之城,以易蔺、离石、祁于赵。赵背秦,不予焦、黎、牛狐。秦王怒,令公子缯请地。赵王乃令郑朱对曰:“夫蔺、离石、祁之地,旷远于赵,而近于大国;有先王之明与先臣之力,故能有之。今寡人不逮,其社稷之不能恤,安能收恤蔺、离、石祁乎?寡人有不令之臣,实为此事也,非寡人之所敢知。”卒倍秦。

  秦王大怒,令卫胡易伐赵,攻於与。 赵奢将救之。 魏令公子咎以锐师居安邑以挟秦。秦败于於与,反攻魏几,廉颇救几,大败秦师。


富丁欲以赵合齐魏

  富丁欲以赵合齐、魏,楼缓欲以赵合秦、楚。富丁恐主父之听楼缓而合秦、楚也,司马浅为富丁谓主父曰:“ 不如以顺齐。 今我不顺齐伐秦,秦、楚必合而攻韩、魏。韩,魏告急于齐,齐不欲伐秦,必以赵为辞,则伐秦者赵也,韩、魏必怨赵。齐之兵不西,韩必听秦违齐,违齐而秦,兵必归于赵矣。今我顺而齐不西,韩、魏必绝齐,绝齐则皆事我。且我顺齐,齐无而西。 日者楼缓坐魏三月,不能散齐、魏之交。 今我顺而齐、魏果西,是罢齐敝秦也,赵必为天下重国。”

  主父曰:“我与三国攻秦,是俱敝也。”曰:“不然。我约三国而告之秦以未构中山也。三国欲伐秦之果也,必听我,欲和我。中山听之,是我以王因饶中山而取地也;中山不听,三国必绝之,是中山孤也。三国不能和我,虽少出兵可也。我分兵而孤乐中山,中山必亡。我已亡中山,而以余兵与三国攻秦,是我一举而两取地于秦、中山也。”


魏因富丁且合于秦

  魏因富丁且合于秦,赵恐,请效地于魏而听薛公。教子欬谓李兑曰:“赵畏横之合也,故欲效地于魏而听薛公。公不如令主父以地资周最,而请相之于魏。周最以天下辱秦者也,今相魏,魏秦必虚矣。齐魏虽劲,无秦不能伤赵。魏王听,是轻齐也。秦魏虽劲,无齐不能得赵。此利于赵而便于周最也。”


魏使人因平原君请从于赵

  魏使人因平原君请从于赵,三言之,赵王不听。出遇虞卿,曰:“为入必语从。”虞卿入,王曰:“ 今者平原君为魏请从,寡人不听,其于子何如?” 虞卿曰:“魏过矣。” 王曰:“然,故寡人不听。”虞卿曰:“王亦过矣。” 王曰:“何也?”曰:“凡强弱之举事,强受其利,弱受其害。今魏求从而王不听,是魏求害而王辞利也。臣故曰:魏过,王亦过矣。”


平原君请冯忌

  平原君请冯忌曰:“ 吾欲北伐上党,出兵攻燕,何如?” 冯忌对曰:“不可。夫以秦将武安君公孙起乘七胜之威,而与马服之子战于长平之下,大败赵师,因以其余兵围邯郸之城。赵以亡败之余众,收破军之敝守,而秦罢于邯郸之下,赵守而不可拔者,以攻难而守者易也。今赵非有七克之威也,而燕非有长平之祸也。今七败之祸未复,而欲以罢赵攻强燕,是使弱赵为强秦之所以攻,而使强燕为弱赵之所以守。而强秦以休兵承赵之敝,此乃强吴之所以亡,而弱越之所以霸。故臣未见燕之可攻也。”平原君曰:“善哉!”


平原君谓平阳君

  平原君谓平阳君曰:“公子牟游于秦,且东而辞应侯。应侯曰:‘公子将行矣,独无以教之乎!’曰:‘ 且微君之命命之也,臣固且有效于君。 夫贵不与富期而富至,富不与粱肉期而粱肉至,粱肉不与骄奢期而骄奢至,骄奢不与死亡期而死亡至。累世以前,坐此者多矣。’应侯曰:‘公子之所以教之者厚矣。’仆得闻此,不忘于心。愿君之亦勿忘也。”平阳君曰:“敬诺。”秦攻赵于长平

  秦攻赵于长平,大破之,引兵而归。因使索六城于赵而讲。赵计未定。楼缓新从秦来,赵王与楼缓计之曰:“与秦城何如,不与何如?”楼缓辞让曰:“此非人臣之所能知也。”王曰:“虽然,试言公之私。”楼缓曰:“王亦闻夫公甫文伯母乎?公甫文伯官于鲁,病死。妇人为之自杀于福中者二八。其母闻之,不肯哭也。相室曰:“焉有子死而不哭者乎?’其母曰:‘孔子贤人也,逐于鲁,是人不随。今死,而妇人为死者十六人,若是者,其于长者薄,而于妇人厚?’故从母言之,之为贤母也;从妇言之,必不免为妒妇也。故其言一也,言者异,则人心变矣。今臣新从秦来,而言勿与,则非计也,言与之,则恐王以臣之为秦也,故不敢对。使臣得为王计之,不如予之。”王曰:“诺。”

  虞卿闻之,入见王,王以楼缓言告之。虞卿曰:“此饰说也。”秦即解邯郸之围,而赵王入朝,使赵郝约事于秦,割六县而讲。王曰:“何谓也?”虞卿曰:“秦之攻赵也倦而归乎?王以其力尚能进,爱王而不攻乎?”王曰:“秦之攻我也不遗余力矣,必以倦而归也。”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归。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攻以资之,是助秦自攻也。来年秦复攻王,王无以救矣。”

  王又以虞卿之言告楼缓。楼缓曰:“虞卿能尽知秦力之所至乎?诚知秦力之不至,此弹丸之地犹不予也,令秦来年复攻王,得无割其内而媾乎?”王曰:“诚听子割矣,子能必来年秦之不复攻我乎?”楼缓对曰:“此非臣之所敢任也。昔者三晋之交于秦,相善也。今秦释韩、魏而独攻王,王之所以事秦必不如韩、魏也。今臣为足下解负亲之攻,启关通敝,齐交韩、魏。至来年而王独不取于秦,王之所以事秦者必在韩、魏之后也。此非臣之所敢任也。”

  王以楼缓之言告虞卿。曰:“楼缓言不媾,来年秦复攻王,得无更割其内而媾?今媾,楼缓又不能必秦之不复攻也,虽割何益?来年复攻,又割其力之所不能取而媾也,此自尽之术也,不如无媾。秦虽善攻,不能取六城;赵虽不能守,而不至失六城。秦倦而归,兵必罢。我以五城收天下以攻罢秦,是我失之于天下而取偿于秦也,吾国尚利。孰与坐而割地自弱以强秦?今楼缓曰:‘秦善韩、魏而攻赵者,必王之事秦不如韩、魏也。’是使王岁以六城事秦也,即坐而地尽矣。来年秦复求割地,王将予之乎?不与,则是弃前篑而挑秦祸也;与之,则无地而给之。语曰:‘强者善攻,而弱者不能自守。’今坐而听秦,秦兵不敝而多得地,是强秦而弱赵也。以益愈强之秦,而割愈弱之赵,其计固不止矣。且秦虎狼之国也,无礼义之心;其求无已,而王之地有尽。以有尽之地给无已之求,其势必无赵矣。故曰:此饰说也。王必勿与。”王曰:“诺。”

  楼缓闻之,入见于王,王又以虞卿言告之。楼缓曰:“不然,虞卿得其一,未知其二也。夫秦、赵构难,而天下皆说,何也?曰‘我将因强而乘弱’。今赵兵困于秦,天下之贺战者,则必尽在于秦矣。故不若亟割地求和,以疑天下,慰秦心。不然,天下将因秦之怒,秦赵之敝而瓜分之。赵且亡,何秦之图?王以此断之,勿复计也。”

  虞卿闻之,又入见王曰:“危矣,楼子之为秦也!夫赵兵困于秦,又割地为和,是愈疑天下,而何慰秦心哉!是不亦大示天下弱乎?且臣曰勿予者,非固勿予而已也。秦索六城于王,王以五城赂齐。 齐,秦之深雠也,得王五城,并力而西击秦也; 齐之听王,不待辞之毕也。是王失于齐而取偿于秦,一举结三国之亲,而与秦易道也。”

  赵王曰:“善。”因发虞卿东见齐王,与之谋秦。虞卿未反,秦之使者已在赵矣。楼缓闻之,逃去。


秦攻赵平原君使人请救于魏

  秦攻赵,平原君使人请救于魏。信陵君发兵至邯郸城下,秦兵罢。虞卿为平原君请益地谓赵王曰:“夫不斗一卒,不顿一戟,而解二国患者,平原君之力也。用人之力,而忘人之功,不可。”赵王曰:“善。”将益之地。公孙龙闻之,见平原君曰:“君无覆军杀将之功,而封以东武城。赵国豪杰之士多在君之右,而君为相国者以亲故。夫君封以东武城不让无功,佩赵国相印不辞无能,一解国患,欲求益地,是亲戚受封,而国人计功也。为君计者,不如勿受便。”平原君曰:“谨受令。”乃不受封。


秦赵战于长平

  秦、赵战于长平,赵不胜,亡一都尉。 赵王召楼昌与虞卿曰:“ 军战不胜,尉复死,寡人使卷甲而趍之,何如?”楼昌曰:“无益也,不如发重使而为媾。”虞卿曰:“夫言媾者,以为不媾者军必破,而制媾者在秦。且王之论秦也,欲破王之军乎?其不邪?” 王曰:“秦不遗余力矣,必且破赵军。” 虞卿曰:“王聊听臣,发使出重宝以附楚、魏。楚、魏欲得王之重宝,必入吾使。赵使入楚、魏,秦必疑天下合从也,且必恐。如此则媾乃可为也。”

  赵王不听,与平阳君为媾,发郑朱入秦,秦内之。赵王召虞卿曰:“寡人使平阳君媾秦,秦已内郑朱矣,子以为奚如?”虞请曰:“王必不得媾,军必破矣,天下之贺战胜者皆在秦矣。郑朱,赵之贵人也,而入于秦,秦王与应侯必显重以示天下。楚、魏以赵为媾,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不救王,则媾不可得成也。”

  赵卒不得媾,军果大败。王入秦,秦留赵王,而后许之媾。


秦围赵之邯郸

  秦围赵之邯郸。魏安釐王使将军晋鄙救赵,畏秦,止于荡阴,不进。魏使客将军辛垣衍间入邯郸,因平原君谓赵王曰:“秦所以急围赵者,前与齐湣王争强为帝,已而复归帝,以齐故。今齐湣王已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贪邯郸,其意欲求为帝。赵诚发使尊秦昭王为帝,秦必喜,罢兵去。”平原君犹豫未能有所决。

  此时鲁仲连适游赵,会秦围赵,闻魏将欲令赵尊秦为帝,乃见平原君曰:“事将奈何矣?”平原君曰:“胜也何敢言事!百万之众折于外,今又内围邯郸而不能去。魏王使将军辛垣衍令赵帝秦,今其人在是,胜也何敢言事?”鲁连曰:“始吾以君为天下之贤公子也,吾乃今然后知君非天下之贤公子也。梁客辛垣衍安在?吾请为君责而归之。”平原君曰:“胜请召而见之于先生。”平原君遂见辛垣衍曰:“东国有鲁连先生,其人在此,胜请为绍介而见之于将军。”辛垣衍曰:“吾闻鲁连先生,齐国之高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职,吾不愿见鲁连先生也。”平原君曰:“胜已泄之矣。”辛垣衍许诺。

  鲁连见辛垣衍而无言。辛垣衍曰:“吾视居此围城之中者,皆有求于平原君者也。今吾视先生之玉貌,非有求平原君者,曷为久居此围城之中而不去也?”鲁连曰:“世以鲍焦无从容而死者,皆非也。今众人不知,则为一身。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彼则肆然而为帝,过而遂正于天下,则连有赴东海而死矣,吾不忍为之民也!所为见将军者,欲以助赵也。”辛垣衍曰:“先生助之奈何?”鲁连曰:“吾将使梁及燕助之,齐、楚则固助之矣。”辛垣衍曰:“燕则吾请以从矣。若乃梁,则吾乃梁人也,先生恶能使梁助之耶?”鲁连曰:“梁未睹秦称帝之害故也,使梁睹秦称帝之害,则必助赵矣。”辛垣衍曰:“秦称帝之害将奈何?”鲁仲连曰:“昔齐威王尝为仁义矣,率天下诸侯而朝周。周贫且微,诸侯莫朝,而齐独朝之。居岁余,周烈王崩,诸侯皆吊,齐后往。周怒,赴于齐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东藩之臣田婴齐后至,则斮之。’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卒为天下笑。故生则朝周,死则叱之,诚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无足怪。” 辛垣衍曰:“ 先生独未见夫仆乎?十人而从一人者,宁力不胜智不若耶?畏之也。”鲁仲连曰:“然梁之比于秦若仆耶?” 辛垣衍曰:“然。” 鲁仲连曰:“然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辛垣衍怏然不悦曰:“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恶能使秦烹醢梁王?”

  鲁仲连曰:“固也,待吾言之。昔者,鬼侯之、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于纣,纣以为恶,醢鬼侯。 鄂侯争之急,辩之疾,故脯鄂侯。 文王闻之,喟然而叹,故拘之于牖里之车百日,而欲令之死。曷为与人俱称帝王,卒就脯醢之地也?齐闵王将之鲁,夷维子执策而从,谓鲁人曰:‘子将何以待吾君?’鲁人曰:‘吾将以十太牢待子之君。’维子曰:‘子安取礼而来待吾君?彼吾君子,天子也。天子巡狩,诸侯辟舍,纳于筦键,摄衽抱几,视膳于堂下,天子已食,退而听朝也。’鲁人投其籥,不果纳。不得入于鲁。将之薛,假途于邹。当是时,邹君死,闵王欲入吊。夷维子谓邹之孤曰:‘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设北面于南方,然后天子南面吊也。’邹之群臣曰:‘必若此,吾将伏剑而死。’故不敢入于邹。邹、鲁之臣,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饭含,然且欲行天子之礼于邹、鲁之臣,不果纳。今秦万乘之国,梁亦万乘之国,俱据万乘之国,交有称王之名,赌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是使三晋之大臣不如邹、鲁之仆妾也。且秦无已而帝,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彼将夺其所谓不肖而予其所谓贤,夺其所憎而与其所爱;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姬,处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宠乎?”

  于是,辛垣衍起,再拜谢曰:“始以先生为庸人,吾乃今日而知先生为天下之士也。吾请去,不敢复言帝秦。”秦将闻之,为却军五十里。

  适会魏公子无忌夺晋鄙军,以救赵击秦,秦军引而去。于是平原君欲封鲁仲连。鲁仲连辞让者三,终不肯受。平原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鲁连寿。鲁连笑曰:“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即有所取者,是商贾之人也,仲连不忍为也。”遂辞平原君而去,终身不复见。

  【注】“筦”鑰也,“籥”“鑰”同。


说张相国

  说张相国曰:“君安能少赵人,而令赵人多君?君安能憎赵人,而令赵人爱君乎?夫胶漆至黏也,而不能合远;鸿毛至轻也,而不能自举,夫飘于清风,则横行四海。故事有简而功成者,因也。今赵万乘之强国也,前漳、滏,右常山,左河间,北有代,带甲百万,尝抑强齐,四十余年而秦不能得所欲。由是观之,赵之于天下也不轻。今君易万乘之强赵,而慕思不可得之小梁,臣窃为君不取也。”君曰:“善。”自是之后,众人广坐之中,未尝不言赵人之长者也,未尝不言赵俗之善者也。


郑同北见赵王

  郑同北见赵王。赵王曰:“子南方之传士也,何以教之?”郑同曰:“臣南方草鄙之人也,何足问?虽然,王致之于前,安敢不对乎?臣少之时,亲尝教以兵。”赵王曰:“寡人不好兵。” 郑同因抚手仰天而笑之曰:“ 兵固天下之狙喜也,臣故意大王不好也。臣亦尝以兵说魏昭王,昭亦曰:‘寡人不喜。’臣曰:‘王之行能如许由乎?许由无天下之累,故不受也。今王既受先王之传,欲宗庙之安、壤地不削、社稷之血食乎?’王曰:‘ 然。’‘ 今有人操随侯之珠,持丘之环,万今之财,时宿于野,内无孟贲之威、荆庆之断,外无弓弩之御,不出宿夕,人必危之矣。今有强贪之国临王之境,索王之地,告以理则不可,说以义则不听。王非战国守圉之具,其将何以当之?王若无兵,邻国得志矣。’”赵王曰:“寡人请奉教。”


建信君贵于赵

  建信君贵于赵。公子魏牟过赵,赵王迎之,顾反至坐;前有尺帛,且令工以为冠。工见客来也,因辟。赵王曰:“公子乃驱后车,幸以临寡人,愿闻所以为天下。”魏牟曰:“王能重王之国若此尺帛,则王之国大治矣。”赵王不说,形于颜色,曰:“先生不知寡人不肖,使奉社稷,岂敢轻国若此?”

  魏牟曰:“王无怒,请为王说之。”曰:“王有此尺帛,何不令前郎中以为冠?”王曰:“郎中不知为冠。”魏牟曰:“为冠而败之,奚亏于王之国?而王必待工而后乃使之。今为天下之工,或非也,社稷为虚戾,先王不血食,而王不以予工,乃与幼艾。且王之先帝驾犀首而骖马服,以与秦角逐。秦当时适其锋,今王憧憧,乃辇建信以与强秦角逐,臣恐秦折王之椅也。”


卫灵公近雍疸弥子瑕

  卫灵公近癰疽、弥子瑕。二人者专君之势以蔽左右。复途侦谓君曰:“昔日臣梦见君。”君曰:“子何梦?”曰:“梦见灶君。”君忿然作色曰:“吾闻梦见人君者梦见日,今子曰梦见灶君而言君也,有说则可,无说则死。”对曰:“日,并烛天下者也,一物不能蔽也。若灶则不然,前之人炀,则后之人无从见也。今臣疑人有炀于君者也,是以梦见灶君。”君曰:“善。”于是因废雍疸、弥子瑕而立司空狗。

  【注】“癰疽”,瘍医也。另本作“雍疸”。


或谓建信君

  或谓建信:“ 君之所以事王者色也,葺之所以事王者,知也。 色老而衰,知老而多。以日多之知,而逐衰恶之色,君必困矣。”建信君曰:“奈何?”曰:“并骥而走者,五里而罢;乘骥而御之,不倦而取道多。君令葺乘独断之车,御独断之势,以居邯郸;令之内治国事,外刺诸侯,则葺之事有不言者矣。君因言王而重责之,葺之轴今折矣。”建信君再拜受命,入言于王,厚任葺以事能重责之。未期年而葺亡走矣。


苦成常谓建信君

  苦成常谓建信君曰:“天下合从,而独以赵恶秦,何也?魏杀吕遗,而天下交之,今收河间,于是与杀吕遗何以异?君唯释虚伪疾,文信犹且知之也。从而有功乎,何患不得收河间?从而无功乎,收河间何益也?”


希写见建信君

  希写见建信君。建信君曰:“文信侯之于仆也甚无礼。秦使人来仕,仆官之丞相,爵五大夫。文信侯之于仆也,甚矣其无礼也。” 希写曰:“ 臣以为今世用事者不如商贾。”建信君悖然曰:“足下卑用事者而高商贾乎?”曰:“不然。夫良商不与人争买卖之贾,而谨司时。时贱而买,虽贵已贱矣;时贵而卖,虽贱已贵矣。昔者文王之拘于牖里而武王羁于玉门,卒断纣之头而县于太白者,是武王之功也。今君不能与文信侯相伉以权,而责文信侯少礼,臣窃为君不取也。”


魏魀谓建信君

  魏魀谓建信君曰:“人有置系蹄者而得虎。 虎怒,决蹯而去。 虎之情非不爱其蹯也,然而不以环寸之蹯害七尺之躯者,权也。今有国非直七尺躯也,而君之身于王,非环寸之蹯也。愿公之熟图之也。”


秦攻赵鼓铎之音闻于北堂

  秦攻赵,鼓铎之音闻于北堂。希卑曰:“夫秦之攻赵不宜急如此,此召兵也,必有大臣欲衡者耳。王欲知其人,旦日赞群臣而访之,先言横者,则其人也。”建信君果先言横。


齐人李伯见孝成王

  齐人李伯见孝成王。 成王说之,以为代郡守。而居无几何,人告之反。 孝成王方馈,不堕食。无几何,告者复至,孝成王不应。己乃使使者言:“齐举兵击燕,恐其以击燕为名,而以兵袭赵,故发兵自备。今燕、齐已合,臣请要其敝,而地可多割。”自是之后,为孝成王从事于外者,无自疑于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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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老顽童宋晓华 于 2014-4-29 03:48 编辑

      2057.战国策卷二十一赵四


为齐献书赵王

  为齐献书赵王,使臣与复丑曰:“臣一见,而能令王坐而天下致名宝,而臣窃怪王之不试见臣,而穷臣也。群臣必多以臣为不能者,故王重见臣也。以臣为不能者非他,欲用王之兵成其私者也。非然,则交有所偏重者也;非然,则知不足者也;非然,则欲以天下之重恐王而取行于王者也。臣以齐循事王,王能亡燕,能亡韩、魏,能攻秦,能孤秦。臣以为齐致尊名于王,天下孰敢不致尊名于王?臣以齐致地于王,天下孰敢不致地于王?臣以齐为王求名于燕及韩、魏,孰敢辞之?臣之能也,其前可见已。齐先重王,故天下尽重王;无齐,天下必尽轻王也。秦之强,以无齐之故重王,燕、魏自以无齐故重王。今王无齐独安得无重天下?故劝王无齐者非知不足也,则不忠者也;非然,则欲用王之兵成其私者也;非然,则欲轻王以天下之重取行于王者也;非然,则位尊而能卑者也。愿王之孰虑无齐之利害也。”


齐欲攻宋

  齐欲攻宋,秦令起贾禁之,齐乃捄赵以伐宋。秦王怒,属怨于赵。李兑约五国以伐秦,无功,留天下之兵于成皋,而阴构于秦。又欲与秦攻魏,以解其怨而取封焉。

  魏王不说,之齐,谓齐王曰:“臣为足下谓魏王曰:‘三晋皆有秦患。今之攻秦也,为赵也。五国伐赵,赵必亡矣。秦逐李兑,李兑必死。今之伐秦也,以救李子之死也。今赵留天下之甲于成皋,而阴鬻之于秦,已讲,则令秦攻魏以成其私封,王之事赵也何得矣?且王尝济于漳而身朝于邯郸,抱阴成,负蒿葛薜,以为赵蔽,而赵无为王行也。今又以河阳、姑密封其子,而乃令秦攻王,以便取阴。人比然而后如贤不,如王若用所以事赵之半收齐,天下有敢谋王者乎?王之事齐也,无入朝之辱,无割地之费。齐为王之国外,虚国于燕、赵之前,用兵于二千里之外,故攻城野战未尝不为王先被矢石也。得二都,割河东,尽效之于王。自是之后,秦攻魏,齐甲未尝不岁至于王之境也。请问王之所以报齐者可乎?魏呡处于赵,去齐三千里,王以此疑齐,曰有秦阴。今王又挟国外薛公以为相,善韩徐以为上交,尊虞商以为大客,王固可以反疑齐乎于?’魏王听此言也甚诎,其欲事王也甚循,其怨于赵。臣愿王之曰闻魏而无庸见恶也,臣请为王推其怨于赵,愿王之阴重赵,而无使秦之见王之重赵也。秦见之且亦重赵。齐、秦交重赵,臣必见燕与韩、魏亦且重赵也,皆且无敢与赵治。五国事赵,赵从亲以合于秦,必为王高矣。臣故欲王之偏劫天下,而皆私甘之也。王使臣以韩、魏与燕劫赵,使丹也甘之;以赵劫韩、魏,使臣也甘之;以三晋劫秦,使顺也甘之;以天下劫楚,使呡也甘之。则天下皆偪秦以事王,而不敢相私也。交定,然后王择焉。”

  【注】“姑密”:[鲍本注]“密”,“蔑”同。鲁卜县有姑蔑城,地未详。
  “抱阴成,负蒿葛薜,以为赵蔽”:鲍本“薜”作“薛”,又改作“孽”。○赵记注,在马丘。又葛城在高阴,属涿郡。补曰:当作“孽”。正曰:抱、负言其势。按魏策,叶阳君约魏,魏王将封其子,谓魏王曰,“王尝身济漳,朝邯郸,抱葛、薛、阴、成以为赵养邑”。据此文,则“蒿”字因“葛”而误衍。四邑皆魏地。赵世家:“遇于葛孽”,则知此文“薛”字误也。徐广云者,在马丘。《札记》丕烈案:“薛”即“孽”字也。
  “虚国于燕、赵之前”:虚国,出倾国之兵。
  “使丹也甘之”:[鲍本注]丹、顺皆人名。


齐将攻宋而秦楚禁之

  齐将攻宋,而秦、楚禁之。齐因欲与赵,赵不听。齐乃令公孙衍说李兑以攻宋而定封焉。李兑乃谓齐王曰:“臣之所以坚三晋以攻秦者,非以为齐得利秦之毁也,欲以使攻宋也。而宋置太子以为王,下亲其上而守坚,臣是以欲足下之速归休士民也。今太子走,诸善太子者皆有死心。若复攻之,其国必有乱,而太子在外,此亦举宋之时也。

  “臣为足下使公孙衍说奉阳君曰:‘ 君之身老矣,封不可不早定也。 为君虑封,莫如于宋,他国莫可。夫秦人贪,韩、魏危,燕、楚辟,中山之地薄,莫如于阴。失今之时,不可复得已。宋之罪重,齐之怒深,残乱宋,得大齐,定身封,此百代之一时也以。’ 奉阳君甚食之,唯得大封,齐无大异。 臣愿足下之大肆发攻宋之举,而无庸致兵,姑待已耕,以观奉阳君之应足下也。县阴以甘之,循有燕以临之,而臣待忠之封,事必大成。臣又愿足下有地效于襄安君以资臣也。足下果残宋,此两地之时也,足下何爱焉?若足下不得志于宋,与国何敢望也?足下以此资臣也,臣循燕观赵,则足下击溃而决天下矣。”


五国伐秦无功

  五国伐秦无功,罢于成皋。赵欲搆于秦,楚与魏、韩将应之,秦弗欲。苏代谓齐王曰:“臣以为足下见奉阳君矣。臣谓奉阳君曰:‘天下散而事秦,秦必据宋,魏冉必妒君之有阴地也。秦王贪,魏冉妒,则阴不可得已矣。君无搆,齐必攻宋。齐攻宋,则楚必攻宋,魏必攻宋,燕、赵助之。五国据宋,不至一二月,阴必得矣。得阴而搆,秦虽有变,则君无患矣。若不得已而必搆,则愿五国复坚约,愿得赵,足下雄飞,与韩氏大吏东免,齐王必无召呡也。使臣守约,若与有倍约者,以四国攻之;无倍约者,而秦侵约,五国复坚而宾之。今韩、魏与齐相疑也,若复不坚约而讲,臣恐与国之大乱也。齐秦非复合也,必有踦重者矣。后合与踦重者,皆非赵之利也。且天下散而事秦,是秦制天下也。秦制天下,将何以天下为?臣愿君之蚤计也。

  “‘ 天下争秦,有六举,皆不利赵矣。 天下争秦,秦王受负海内之国;合负亲之交以据中国,而求利于三晋,是秦之一举也。秦行是计,不利于赵,而君终不得阴,一矣。天下争秦,秦王内韩珉于齐,内成阳君于韩,相魏怀于魏,复合衍交两王,王贲、韩他之曹皆起而行事,是秦之一举也。秦行是计也,不利于赵,而君又不得阴,二矣。天下争秦,秦王受齐受赵,三彊三亲,以据魏而求安邑,是秦之一举也。秦行是计,齐赵应之,魏不待伐,抱安邑而信秦,秦得安邑之饶,魏为上交,韩必入朝秦,过赵已安邑矣,是秦之一举也。秦行是计也,不利于赵,而君必不得阴,三矣。天下争秦,秦坚燕、赵之交以伐齐,收楚与韩呡而攻魏,是秦之一举也。秦行是计,而燕赵应之。燕赵伐齐,兵始用,秦因收楚而攻魏,不至一二月,魏必破矣。秦举安邑而塞女戟,韩之太原绝,下轵道、南阳高,伐魏,绝韩,包二周,即赵自消烁矣。国燥于秦,兵分于齐,非赵之利也,而君终身不得阴,四矣。天下争秦,秦坚三晋之交攻齐,国破曹屈,而兵东分于齐,秦桉兵攻魏,攻安邑,是秦之一举也。秦行是计也,君桉救魏,是以攻齐之已弊救与秦争战也;君不救也,韩、魏焉免西合?国在谋之中,而君有终身不得阴,五矣。天下争秦,秦按为义,存亡继绝,固危扶弱,定无罪之君,必起中山与胜焉。秦起中山与胜,而赵、宋同命,何暇言阴? 六矣。 故曰君必无讲,则阴必得矣。’奉阳君曰:‘善。’乃绝和于秦而收齐、魏以成取阴。”

  【注】“过赵已安邑矣”:过,胜过;已,通“以”。此句言秦之胜赵,以得魏之安邑。

  “女戟”:女戟,地名,在太行西。

  【鲍本】补曰:苏代为燕反间,劝齐伐宋,将以敝齐,其劝赵之共攻者,恐赵之合秦,而齐、秦方恶尔。然赵卒不合齐伐宋者,害齐之骄而止欤?抑别有故也?按:《燕策》:苏代说燕于赵以伐齐,奉阳君不听,乃入齐恶赵,令齐绝于赵。又 ,代谓燕昭王曰“臣离齐、赵,齐、赵已孤矣”。赵之不合齐,其后竟合燕以破齐,殆以此欤?《大事记》:齐湣王与魏、楚灭宋,三分其地,魏得其梁、陈留;齐得其济阴、东平;楚得其沛。考之史年表,齐魏世家,皆止言齐灭宋。独宋世家称与楚、魏伐宋,三分其地。此《大事记》所据也。按:苏代说燕之辞曰:“齐王南攻楚,西困秦,又以其余兵举五千乘之劲宋”。谓秦之辞曰:“攻宋所以为王也,齐强辅之以宋,楚、魏必恐,恐必西事秦”。使当时齐与楚、魏合,其言岂若是乎!史称齐既灭宋,南割楚之淮北,西侵三晋,是其乘灭宋之强,併夺楚、魏地,而谓与之分宋地,岂其实哉?乐毅劝燕昭王约赵楚魏伐齐,其言曰:“主若欲攻齐,莫若结于赵,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欲也”。《年表》:燕破齐之年,书楚、赵取齐淮北。 《大事记》因之。按此言则楚、魏分地,当是乐毅破齐后事,宋世家所记者,岂非误邪?


楼缓将使

  楼缓将使,伏事辞行,谓赵王曰:“ 臣虽尽力竭知,死不复见于王矣。” 王曰:“是何言也?固且为书而厚寄卿。”楼子曰:“王不闻公子牟夷之于宋乎?非肉不食。文张善宋,恶公子牟夷,寅然。今臣之于王非宋之于公子牟夷也,而恶臣者过文张。故臣死不复见于王矣。”王曰:“子勉行矣,寡人与子有誓言矣。”楼子遂行。后以中牟反入梁。候者来言,而王弗听,曰:“吾已与楼子有言矣。”

  【注】“伏事”:伏,隐也;伏事,隐含心事。
  “公子牟夷”:[鲍本注]宋公子。
  “非肉不食”:[鲍本注]言其贵。庄十年注,肉食,在位者。
  “文张”:[鲍本注]他国人。宋王善之。正曰:此引前事。
  “中牟”:[鲍本注]史不书。补曰:中牟,赵邑也,见前策。赵败长平后欲割地搆秦,楼缓自秦来,赵王与之计云云。此章时不可考。以中牟反,入梁或者秘谋之事欤?


虞卿请赵王

  虞卿请赵王曰:“人之情宁朝人乎?宁朝于人也?”赵王曰:“人亦宁朝人耳,何故宁朝于人?”虞卿曰:“夫魏为从主,而违者范座也。今王能以百里之地若万户之都,请杀范座于魏。范座死,则从事可移于赵。”赵王曰:“善。”乃使人以百里之地请杀范座于魏。魏王许诺,使司徒执范座而未杀也。范座献书魏王曰:“臣闻赵王以百里之地请杀座之身。夫杀无罪范座,座薄故也;而得百里之地,大利也。臣窃为大王美之。虽然,而有一焉,百里之地不可得,而死者不可复生也,则主必为天下笑矣!臣窃以为与其以死人市,不若以生人市使也。”又遗其后相信陵君书曰:“夫赵、魏,敌战之国也。赵王以咫尺之书来,而魏王轻为之杀无罪之座,座虽不肖,故魏之免相望也,尝以魏之故得罪于赵。夫国内无用臣,外虽得地,势不能守。然今能守魏者,莫如君矣。王听赵杀座之后,强秦袭赵之欲,倍赵之割,则君将何以止之?此君之累也。”

  信陵君曰:“善。”遽言之王而出之。


燕封宋人荣蚠为高阳君

  燕封宋人荣蚠为高阳君,使将而攻赵。赵王因割济东三城令庐、高唐、平原陵地城邑市五十七,命以与齐,而以求安平君而将之。马服君谓平原君曰:“国奚无人甚哉!君致安平君而将之,乃割济东三令城市邑五十七以与齐,此夫子与敌国战,覆军杀将之所取、割地于敌国者也。今君以此与齐而求安平君而将之,国奚无人甚也!且君奚不将奢也?奢尝抵罪居燕,燕以奢为上谷守,燕之通谷要塞,奢习知之。百日之内,天下之兵未聚,奢已即着燕矣。然则君奚求安平君而为将乎?”平原君曰:“将军释之矣,仆已言之仆主矣。仆主幸以听仆也,将军无言已。”马服君曰:“君过矣!君之所以求安平君者,以齐之于燕也,茹肝涉血之仇耶?其于奢不然。使安平君愚,固不能当荣蚠;使安平君知,又不肯与燕人战。此两言者,安平君必处一焉。虽然,两者有一也。使安平君知,则奚以赵之强为?赵强则齐不复霸矣。今得强赵之兵,以杜燕将,旷日持久数岁,令士大夫余子之力,尽于沟垒,车甲羽毛裂敝,府库仓廪虚,两国交以习之,乃引其兵而归。夫尽两国之兵,无明此者矣。”

  夏,军也县釜而炊。 得三城也,城大无能过百雉者。果如马服之言也。


三国攻秦赵攻中山

  三国攻秦,赵攻中山,取扶柳,五年以擅乎沲。齐人戎郭、宋突谓仇郝曰:“不如尽归中山之新埊。中山案此言于齐曰:四国将假道于卫,以过章子之路。齐闻此,必效鼓。”

  【注释】“扶柳”:[鲍本]属信都。补曰:汉志,其地有扶泽,泽中多柳,故名。


赵使赵庄合从

  赵使赵庄合从,欲伐齐。齐请效地,赵因贱赵庄。齐明为谓赵王曰:“齐畏从人之合也,故效地。今闻赵庄贱,张懃贵,齐必不效地矣。”赵王曰:“善。”乃召赵庄而贵之。


翟章从梁来

  翟章从梁来,甚善赵王。赵王三延以相,翟章辞不受。田驷谓柱国韩向曰:“臣请为卿刺之。客若死,则王必怒而诛建信君。建信君死,则卿必为相矣;建信君不死,以为交,终身不敝,卿因以德建信君矣。”

  【注】[鲍本注]柱国,楚官。盖赵亦有。


冯忌为庐陵君谓赵王

  冯忌为庐陵君谓赵王曰:“王之逐庐陵君,为燕也?”王曰:“吾所以重者,无燕、秦也。”对曰:“秦三以虞卿为言,而王不逐也;今燕一以庐陵君为言,而王逐之。是王轻强秦而重弱燕也。”王曰:“吾非为燕也,吾固将逐之。”“然则王逐庐陵君又不为燕也。行逐爱弟,又兼无燕、秦,臣窃为大王不取也。”


冯忌请见赵王

  冯忌请见赵王,行人见之。冯忌接手免首,欲言而不敢。王问其故,对曰:“客有见入于服子者,已而请其罪。服子曰:‘公之客独有三罪:望我而笑,是狎也;谈语而不称师,是倍也;交浅而言深,是乱也。’客曰:‘不然。夫望人而笑,是和也;言而不称师,是庸说也;交浅而言深,是忠也。昔者尧见舜于草茅之中,席陇亩而荫庇桑,阴移而授天下传。伊尹负鼎俎而干汤,姓名未著而受三公。使夫交浅者不可以深谈,则天下不传,而三公不得也。’”赵王曰:“甚善。”冯忌曰:“今外臣交浅而欲深谈,可乎?”王曰:“请奉教。”于是冯忌乃谈。


客见赵王

  客见赵王曰:“臣闻王之使人买马也,有之乎?”王曰:“有之。”“何故至今不遣?”王曰:“未得相马之工也。”对曰:“王何不遣建信君乎?”王曰:“建信君有国事,又不知相马。”曰:“王何不遣纪姬乎?”王曰:“纪姬妇人也,不知相马。”对曰:“买马而善,何补于国?”王曰:“无补于国。”“买马而恶,何危于国?”王曰:“无危于国。”对曰:“然则买马善而若恶,皆无危补于国。然而王之买马也,必将待工。今治天下,举错非也。国家为虚戾而社稷不血食,然而王不待工而与建信君,何也?”赵王未之应也。客曰:“燕郭之法,有所谓桑雍者,王知之乎?”王曰:“未之闻也。”“所谓桑雍者,便辟左右之近者,及妇人优爱孺子也。此皆能乘王之醉昏,而求所欲于王者也。是能得之乎内,则大臣为之枉法于外矣。故日月晖于外,其贼在于内;谨备其所憎,而祸在于所爱。”

  【注】“桑雍”:[鲍本注]“雍”,同“痈”。桑中有蠹,则外碨磈,如人之痈。正曰:桑中有蠹,以膏腋流于外,如痈溃然。 另本作:“柔雍”“柔痈”。

  “日月晖于外”:[姚本续云]东坡本:“日月彫暉于外”。[鲍本


说林训]“月照天下,食于蟾蠩”。补曰:朱子云,“晦朔而日月之合,东西同度,南北同道,则月揜日而日食;望而日月之对,同度同道,则月亢日而月食”。又谓,“蟾兔桂树之说,其惑久矣”。然策政以此为喻。·秦攻魏取宁邑

  秦攻魏,取宁邑,诸侯皆贺。 赵王使往贺,三反不得通。 赵王忧之,谓左右曰:“以秦之强,得宁邑以制齐、赵。诸侯皆贺,吾往贺而独不得通,此必加兵我,为之奈何?”左右曰:“使者三往不得通者,必所使者非其人也。曰谅毅者辩士也,大王可试使之。”

  谅毅亲受命而往。 至秦,献书秦王曰:“ 大王广地宁邑,诸侯皆贺,敝邑寡君亦窃嘉之,不敢宁居,使下臣奉其币物三至王廷,而使不得通。使若无罪,愿大王无绝其欢;若使有罪,愿得请之。”秦王使使者报曰:“吾所使赵国者,小大皆听吾言,则受书币;若不从吾言,则使者归矣。”谅毅对曰:“下臣之来,固愿承大国之意也,岂敢有难?大王若有以令之,请奉而西行之,无所敢疑。” 于是秦王乃见使者,曰:“ 赵豹、平原君数欺弄寡人,赵能杀此二人则可,若不能杀,请今率诸侯受命邯郸城下。”谅毅曰:“赵豹、平原君,亲寡君之母弟也,犹大王之有叶阳、泾阳君也。大王以孝治闻于天下,衣服使之便于体,膳啖使之嗛于口,未尝不分于叶阳、泾阳君。叶阳君、泾阳君之车马衣服,无非大王之服御者。臣闻之:“有覆巢毁卵而凤皇不翔,刳胎焚夭而骐麟不至。’今使臣受大王之令以还报,敝邑之君畏惧不敢不行,无乃伤叶阳君、泾阳君之心乎?”秦王曰:“诺。勿使从政。”梁毅曰:“敝邑之君有母弟,不能教诲,以恶大国,请黜之,勿使与政事,以称大国。”秦王乃喜,受其币而厚遇之。


赵使姚贾约韩魏

  赵使姚贾约韩、魏,韩、魏以友之。举茅为姚贾谓赵王曰:“贾也,王之忠臣也。韩、魏欲得之,故友之,将使王逐之,而己因受之。今王逐之,是韩、魏欲得,而王之忠臣有罪也。故王不如勿逐,以明王之贤,而折韩、魏招之。”


魏败楚于陉山

  魏败楚于陉山,禽唐明,楚王惧,令昭应奉太子以委和于薛公。主父欲败之,乃结秦连楚、宋之交,令仇郝相宋,楼缓相秦。楚王禽赵、宋,魏之和卒败。


秦召春平侯

  秦召春平侯,因留之。世钧为之谓文信侯曰:“春平侯者,赵王之所甚爱也,而郎中甚妒之,故相与谋曰:‘春平侯入秦,秦必留之。’故谋而入之秦。今君留之,是空绝赵而郎中之计中也。故君不如遣春平侯而留平都侯。春平侯者言行于赵王,必厚割赵以事君而赎平都侯。”文信侯曰:“善。”因与接意而遣之。


赵太后新用事

  赵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赵氏求救于齐。齐曰:“必以长安君为质,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强谏。太后明谓左右:“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左师触詟愿见太后,太后盛气而揖之。入而徐趋,至而自谢,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见久矣。窃自恕,而恐太后玉体必有所郄也,故愿望见太后。”太后曰:“老妇恃辇而行。”曰:“日食饮得无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强步,日三四里,少益耆食,和于身也。” 太后曰:“老妇不能。” 太后之色少解。左师公曰:“老臣贱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窃爱怜之。愿令得补黑衣之数以卫王官,没死以闻。”太后:“敬诺。年几何矣?”对曰:“十五岁矣。虽少,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太后曰:“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对曰:“甚于妇人:“太后笑曰:“妇人异甚。”对曰:“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贤于长安君。”曰:“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而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岂非计久长,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师公曰:“今三世以前,至于赵之为赵,赵主之子孙侯者,其继有在者乎?”曰:“无有。”曰:“微独赵,诸侯有在者乎?”曰:“老妇不闻也。”“此其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岂人主之子孙则必不善哉?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国。一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老臣以媪为长安君计短也,故以为其爱不若燕后。”太后曰:“诺。恣君之所使之。”于是为长安君约车百乘质于齐,齐兵乃出。子义闻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

  【注】“詟”:[姚本注]一本无“言”字。鲍本补曰:史亦作“龙”。
  按:说苑:“鲁哀公问孔子,夏桀之臣,有左师触龙者,諂諛不正”。人名或有同者。此当从“詟”以别之。 《札记》丕烈案:吴说非也,当作“龙”。古今人表中下云“左师触龙”,即此。“言”字本下属“愿见”读,误合二字为一。《史记》云“触龙言愿见”,不误。


秦使王翦攻赵

  秦使王翦攻赵,赵使李牧、司马尚御之。 李牧数破走秦军,杀秦将桓齮。 王翦恶之,乃多与赵王宠臣郭开等金,使为反间,曰:“李牧、司马尚欲与秦反赵,以多取封于秦。”赵王疑之,使赵葱及颜最代将,斩李牧,废司马尚。后三月,王翦因急击,大破赵,杀赵军,虏赵王迁及其将颜最,遂灭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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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老顽童宋晓华 发表于 2014-4-29 03: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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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58.战国策卷二十二魏一


知伯索地于魏桓子

  知伯索地于魏桓子,魏桓子弗予。任章曰:“何故弗予?”桓子曰:“无故索地,故弗予。”任章曰:“无故索地,邻国必恐;重欲无厌,天下必惧。君予之地,知伯必憍。憍而轻敌,邻国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国,知氏之命不长矣!《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君不如与之,以骄知伯。君何释以天下图知氏,而独以吾国为知氏质乎?” 君曰:“善。”乃与之万家之邑一。 知伯大说。因索蔡、皋梁于赵,赵弗与,因围晋阳。韩、魏反于外,赵氏应之于内,知氏遂亡。


韩赵相难

  韩赵相难。韩索兵于魏,曰:“愿得借师以伐赵。”魏文侯曰:“寡人与赵兄弟,不敢从。”赵又索兵以攻韩,文侯曰:“寡人与韩兄弟,不敢从。”二国不得兵,怒而反。已乃知文侯以讲于己也,皆朝魏。


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

  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之羹,乐羊坐于幕下而啜之,尽一杯。文侯谓睹师赞曰:“乐羊以我之故,食其子之肉。”赞对曰:“其子之肉尚食之,其谁不食!”乐羊既罢中山,文侯赏其功而疑其心。

  【注】[鲍本]彪谓: 乐羊所谓隐忍以成就功名者也。 子则既烹矣,敌人遗之羹,将以乱其心也。有如不忍而以慈爱沮其杀敌之心,则大事去矣,何救于亡子。故羊忍为此以怒众而成功,乃其情则非恝然无以天性为者也。睹师赞之言,其谤书之渠乎?虽然,羊之义,视分羹为有余,比覆醢为不足,使其投盃慷慨,一鼓而攄家国之愤,亦收功必矣。介冑之士,未可望之以圣人之地也。正曰:舜窃负而逃,林回弃千金之璧,轻重之分审矣。岂肯以彼易此哉?刘子政以此事与“西巴放麑”并载,而曰“巧诈不如拙诚”,真名言也。鲍虽为之曲说万端,奚救哉!项羽坐太公俎上,高祖杯羹一语,贻愧千古,亦幸而不杀尔!不然,何以自立于天下乎?


西门豹为邺令

  西门豹为邺令,而辞乎魏文侯。文侯曰:“子往矣,必就子之功,而成子之名。”西门豹曰:“敢问就功成名,亦有术乎?” 文侯曰:“ 有之。夫乡邑老者,而先受坐之;士子入,而问其贤良之士,而师事之;求其好,掩人之美,而扬人之丑者,而参验之。夫物多相类而非也:幽莠之幼也似禾,骊牛之黄也似虎,白骨疑象,武夫类玉,此皆似之而非者也。”

  【注】“邺”:[鲍本]邺,属魏郡。
  “骊牛”:黧,黑黄色也。驪,乃深黑马耳。 正曰:驪牛,犹言犛牛、狸牛,不必拘以色论。黧,亦黑色也。尔雅,“仓庚,黧黄”,盖言仓庚色黧黑而黄。增韵注,“黧黑而黄”,误也。
  “武夫类玉,”:[鲍本]武夫石似玉。 补曰:武夫即武砆。
  “此皆似之而非者也”:[鲍本补曰]夫子曰,“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文侯之言亦此类。而曰,“求其好掩人之美而扬人之丑者参验之”,则其好贤也不诚,而且将以来谗贼之徒,意则异矣。


文侯与虞人期猎

  文侯与虞人期猎。是日,饮酒乐,天雨。文侯将出,左右曰:“今日饮酒乐,天又雨,公将焉之?”文侯曰:“吾与虞人期猎,虽乐,岂可不一会期哉!”乃往,身自罢之。魏于是乎始强。

  【注】“虞人”:[鲍本]虞人,掌山泽之官。正曰:孟子注,守苑囿之吏。鲍误以书注“虞”言之。
  “岂可不一会期哉”:[鲍本]昔与之期,今往会之。


魏文侯与田子方饮酒而称乐

  魏文侯与田子方饮酒而称乐。 文侯曰:“钟声不比乎,左高。” 田子方笑。文侯曰:“奚笑?”子方曰:“臣闻之,君明则乐官,不明则乐音。今君申于声,臣恐君之聋于官也。”文侯曰:“善,敬闻命。”

  【注】“乐”:[鲍本]音岳。
  “钟声不比”:[鲍本]比,犹协。正曰:比,音毗。不比,言不和也。“左高”:左方之声高。
  “君明则乐官”:[鲍本]乐,音洛,以治官为乐。正曰:通鉴无两“则”字。乐,仍音岳,下文二语甚明,可推。愚恐“则”乃“明”字讹衍。 《札记》丕烈案:此不误。吴说非是。

  鲍本彪谓:周衰,世主无如魏文侯之贤者。夫其师友渊源,有子方、子夏之徒,诲诱规切之,虽欲无贤可得乎!然则用真儒无敌于天下,信矣!补曰:大事记:史以田子方为文侯师。说苑载翟璜谓子方曰,“公孙成进子夏而君师之,进段干木而君友之,进先生而君敬之”,盖得其实,故书曰“晋魏斯好贤,师卜商,友段干木,敬田子方”。


魏武侯与诸大夫浮于西河

  魏武侯与诸大夫浮于西河。称曰:“河山之险,岂不亦信固哉!”王钟侍王,曰:“此晋国之所以强也。若善修之,则霸王之业具矣。”吴起对曰:“吾君之言,危国之道也;而子又附之,是危也。” 武侯忿然曰:“子之言有说乎?” 吴起对曰:“河山之险,信不足保也;是伯王之业,不从此也。昔者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恃此险也,为政不善,而禹放逐之。夫夏桀之国,左天门之阴,而右天谿之阳,庐、睪在其北,伊、洛出其南。有此险也,然为政不善,而汤伐之。殷纣之国,左孟门而右漳、釜,前带河,后被山。有此险也,然为政不善,而武王伐之。且君亲从臣而胜降城,城非不高也,人民非不众也,然而可得并者,政恶故也。从是观之,地形险阻,奚足以霸王矣!”武侯曰:“善。吾乃今日闻圣人之言也!西河之政,专委之子矣。”

  【注】“西河”:[鲍本补曰]正义云,西河,即龙门河也。
  “彭蠡”:[鲍本]彭蠡湖在豫章彭泽。
  “文山”:[鲍本]“文”作“汶”。
  “左天门之阴而右天谿之阳”:[鲍本]后志,高都有天井关。注云,战国策,桀居天门,即此关也。[鲍本]今按天门,即史太华、伊阙,彼言右,故此言左之阴。天谿即河、济,彼言左,故此言右之阳。正曰:按史,左河、济,右泰(即太)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文不同。
  “伊、洛”:[鲍本]孔曰,伊水出陆浑洛水之上洛。正曰:伊水出今商州上洛县南熊耳山,至洛阳县入洛。洛水出今商州洛南县冢领山,至巩县入河。
  [鲍本]尾注:起传有,小异。补曰:起传与说苑文同。末云,“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君若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

  史迁曰,吴起说武侯以形势不如德,然行之于楚,以刻暴少恩亡其躯。杨雄曰,美哉言乎!使起之用兵每若斯,则太公何以加诸?二子论之当矣。然其言不可以人废也。西河,龙门之河。地即同、华等州,魏之险阨也。一传惠王,其地日削于秦,至纳上郡之时尽矣。险岂足恃也哉?起之言于是乎验矣。


魏公叔痤为魏将

  魏公叔痤为魏将,而与韩赵战浍北,禽乐祚。魏王说,迎郊,以赏田百万禄之。共叔痤反走,再拜辞曰:“夫使士卒不崩,直而不倚,挠拣而不辟者,此吴起余教也,臣不能为也。前脉形埊之险阻,决利害之备,使三军之士不迷惑者,巴宁、爨襄之力也。县赏罚于前,使民昭然信之于后者,王之明法也。见敌之可也,鼓之不敢待倦者,臣也。王特为臣之右手不倦赏臣何也?若以臣之有功,臣何力之有乎?”王曰:“善。”于是索吴起之后,赐之田二十万。巴宁、爨襄田各十万。王曰:“公叔岂非长者哉?既为寡人胜强敌矣,又不遗贤者之后,不揜能士之迹,公叔何可无益乎?”故又与田四十万,加之百万之上,使百四十万。故《老子》曰:“圣人无积,尽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公叔当之矣。

  【注】“浍”:[鲍本说文]浍水出霍山西南入汾。此二年,败韩马陵,败赵于怀。
  “乐祚”:赵将。
  “挠拣”:另本作“栋挠”。
  [鲍本]彪谓:公叔此言,何其似魏絳也。方之郤至,骤称其伐,彼已隘矣。补曰:按史,田文既死,公叔为相,而害吴起,以计疑起于武侯,起惧得罪而去之楚。公叔即痤也。澮北之战,痤乃归功于起之余教,而使其嗣受赏,何其前后之戾邪?大事记,显王七年,魏公孙痤败韩师、赵师于澮。秦庶长国伐澮,获其将公孙痤。 《史记


秦本纪》及《魏世家》云:虏公孙痤。惟《赵世家》、《秦魏年表》云:虏太子痤。孟子,“梁惠王长子死焉”。盖太子申战没于齐者也。凡《史记》是年言秦虏太子痤者,非。·魏公叔痤病

  魏公叔痤病,惠王往问之。 曰:“共叔病,即不可讳,将奈社稷何?” 公叔痤对曰:“痤有御庶子公孙鞅,愿王以国事听之也。为弗能听,勿使出竟。”王弗应,出而谓左右曰:“ 岂不悲哉!以公叔之贤,而谓寡人必以国事听鞅,不亦悖乎!” 公孙痤死,公孙鞅闻之,已葬,西之秦,孝公受而用之。秦果日以强,魏日以削。此非公叔之悖也,惠王之悖也。悖者之患,固以不悖者为悖。

  【注】“御庶子”:[鲍本]此公族官,别于国官及太子官。正曰:公叔曰“痤有御庶子”,知为痤之家臣。如甘罗为文信侯少庶子之比。说又见秦、韩等策。
  “不亦悖乎”:[鲍本补曰]史载鞅之言曰,“彼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杀臣乎”?由是观之,公叔知鞅而不能进,将死之言,上不能量其君之听否,下不能测鞅之去就,非悖而何?
  “已葬,西之秦”:(公叔痤)入葬之后,公孙鞅西奔秦国。


苏子为赵合从说魏王

  苏子为赵合从,说魏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鸿沟、陈、汝南、许、鄢、昆阳、邵陵、舞阳、新郪;东有:淮、颍、沂、黄、煮枣、海盐、无踈;西有:长城之界;北有:河外、卷、衍、燕、酸枣,埊方千里。埊名虽小,然而庐田庑舍,曾无所刍牧牛马之地。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休已,无以异于三军之众。臣窃料之,大王之国不下于楚。然横人谋王,外交强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国患,不被其祸。夫挟强秦之势以内劫其主,罪无过此者。且魏,天下之强国也;大王,天下之贤主。今乃有意西面而事秦,称东藩,筑帝宫,受冠带,祠春秋,臣窃为大王媿之。

  “臣闻越王勾践以散卒三千,禽夫差于干遂;武王卒三千人,革车三百乘,斩纣于牧之野。 岂其士卒众哉?诚能振七威也。 今窃闻大王之卒,武力二十余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疋。此其过越王勾践、武王远矣今乃劫于辟臣之说,而欲臣事秦。夫事秦必割地效质,故兵未用而国已岿矣。凡群臣之言事秦者,皆奸臣,非忠臣也。夫为人臣,割其主之埊以求外交,偷取一旦之功而不顾其后,破公家而成私门,外挟强秦之势以内劫其主以求割地,愿大王之熟察之也。

  “《周书》曰:‘绵绵不绝,缦缦奈何;毫毛不拔,将成斧柯。’前虑不定,后有大患,将奈之何?大王诚能听臣。六国从亲,专心并力,则必无强秦之患。故敝邑赵王使使臣献愚计,奉明约,在大王诏之。”魏王曰:“寡人不肖,未尝得闻明教。今主君以赵王之诏诏之,敬以国从。”

  【注】“鸿沟”:鲍本项羽纪注详,在滎阳。补曰:苏子,秦也。
  “汝南”:[鲍本]汝水出弘农入淮。补曰:陈,宛丘、豫州界。
  “鄢”:[鲍本]鄢下并属颖川。正曰:鄢,史作郾。索隐云,颖川有许、郾二县,又有鄢陵县,故所称多惑。昆水出南阳,昆阳、舞阳属颖川,邵陵属汝南。
  “新郪”:[鲍本]属南阳。正曰:索隐云,属汝南郡,即郪丘。郪,七思反,又音妻。史有“新都”字,新都属南阳。鲍误入。
  “颖”:[鲍本]水出颖川阳城。补曰:淮,见前。 札记今本“颖”作“潁”。丕烈案:史记作“潁”。
  “沂”:[鲍本]水出泰山盖县。
  “黄”:[鲍本]即陈留外黄。正曰:黄,说见秦策。大事记如鲍说。
  “煮枣、海盐、无踈”:姚本曾作海盐、无胥。 鲍本无“海盐”二字。 补曰:姚本“煮枣”下有“海盐”字。徐广云,煮枣在济阴宛句。《正义》云:冀州信都县东北有煮枣田。宛句者,在河南。信都者,在河北。无疏,姚注,曾作无胥,史同。按苏代曰,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徐广云,纪年,魏救山塞集胥口。《正义》云:魏志武帝于清淇口东,因宿胥故瀆开白沟,道清、淇二水入焉。《札记》丕烈案:《史记》无此“海”二字。
  “长城之界”:[鲍本]滎阳、卷县有长城经阳武到密。补曰:《大事记》:今开封阳武县。魏惠王十二年,魏龙贾帅师筑长城于西边。长城即上所指。又十九年,魏筑长城,塞固阳。《正义》云:自郑滨洛,北达银州至胜州固阳县为塞。固阳有连山,东至黄河,西南至夏、会等州。按苏秦说合从,在惠王后二年。后七年纳上郡地,则此时固阳之长城犹魏地也。
  “庐田庑舍”:姚本曾作“田舍庐廡”。 [鲍本]庐,田间屋。 庑,廊下周屋。
  “然横人谋王”:鲍本“谋”作“訹”。史记作“怵”。正曰:怵,音黜,恐也。訹,音恤,诱也。策字通,见前。然作“谋”,自可谓横人为王谋。札记:今本“谋”作“訹”,乃误涉鲍也。
  “筑帝宫”:为秦筑宫,备其巡幸。“受冠带,祠春秋”:受服于秦,为秦助祭。
  “苍头”:皂巾裹头兵士,乃军中轻兵也。


张仪为秦连横说魏王

  张仪为秦连横,说魏王曰:“ 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过三十万。 地四平,诸侯四通,条达辐凑,无有名山大川之阻。 从郑至梁不过百里,从陈至梁二百余里。 马驰人趋,不待倦而至梁。南与楚境,西与韩境,北与赵境,东与齐境,卒戍四方,守亭障者参列。粟粮漕庾不下十万。魏之地势,故战场也。魏南与楚而不与齐,则齐攻其东;东与齐而不与赵,则赵攻其北;不合于韩,则韩攻其西;不亲于楚,则楚攻其南。此所谓四分五裂之道也。

  “且夫诸侯之为从者,以安社稷、尊主、强兵、显名也。合从者,一天下,约为兄弟;刑白马以盟于洹水之上,以相坚也。夫亲昆弟,同父母,尚有争钱财,而欲恃诈伪反覆苏秦之余谋,其不可以成亦明矣。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拔卷、衍、燕、酸枣,劫卫取晋阳,则赵不南。赵不南则魏不北,魏不北则从道绝,从道绝则大王之国欲求无危不可得也。秦挟韩而攻魏,韩劫于秦,不敢不听。秦、韩为一国,魏之亡可立须也,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为大王计,莫如事秦,事秦则楚、韩必不敢动;无楚、韩之患,则大王高枕而卧,国必无忧矣。

  “且夫秦之所欲弱莫如楚,而能弱楚者莫如魏。楚虽有富大之名,其实空虚;其卒虽众多,言而轻走易北,不敢坚战。魏之兵南面而伐,胜楚必矣。夫亏楚而益魏,攻楚而适秦,内嫁祸安国,此善事也。大王不听臣,秦甲出而东,虽欲事秦而不可得也。

  “且夫从人多奋辞而寡可信,说一诸侯之王,出而乘其车;约一国而反,成而封侯之基。是故天下之游士,莫不日夜搤腕瞋目切齿以言从之便,以说人主。人主览其辞,牵其说,恶得无眩哉?臣闻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故愿大王之熟计之也。”魏王曰:“寡人蠢愚,前计失之。请称东藩,筑帝宫,受冠代,祠春秋,效河外。”


齐魏约而伐楚

  齐魏约而伐楚,魏以董庆为质于齐。楚攻齐,大败之,而魏弗救。田婴怒,将杀董庆。旰夷为董庆谓田婴曰:“楚攻齐,大败之,而不敢深入者,以魏为将内之于齐而击其后。今杀董庆,是示楚无魏也。魏怒合于楚,齐必危矣。不如贵董庆以善魏,而疑之于楚也。”


苏秦拘于魏

  苏秦拘于魏,欲走而之韩,魏氏闭关而不通。齐使苏厉为之谓魏王曰:“齐请以宋地封泾阳君,而秦不必也。夫秦非不利有齐而得宋地也,然其所以不受者,不信齐王与苏秦也。今秦见齐、魏之不合也如此其甚也,则齐必不欺秦,而秦信齐矣。齐、秦合而泾阳君有宋地,则非魏之利也。 故王不如复东苏秦,秦必疑齐而不听也。 夫齐、秦不合,天下无忧;伐齐成,则地广矣。”


陈轸为秦使于齐

  陈轸为秦使于齐,过魏,求见犀首。 犀首谢陈轸。 陈轸曰:“轸之所以来者,事也。公不见轸,轸且行,不得待异日矣。”犀首乃见之。陈轸曰:“公恶事乎?何为饮食而无事?无事必来?”犀首曰:“衍不肖,不能得事焉,何敢恶事?”

  陈轸曰:“请移天下之事于公。”犀首曰:“奈何?”陈轸曰:“魏使李从以车百乘使于楚,公可以居其中而疑之。公谓魏王曰:‘臣与燕赵故矣,数令人召臣也,曰:无事必来。今臣无事,请谒而往。无久,旬五之期。’王必无辞以止公。公得行,因自言于廷曰:‘臣急使燕、赵,急约车为行具。’”犀首曰:“诺。”谒魏王,王许之,即明言使燕、赵。诸侯客闻之,皆使人告其王曰:“李从以车百乘使楚,犀首又以车三十乘使燕、赵。” 齐王闻之。恐后天下得魏,以事属犀首,犀首受齐事。 魏王止其行使。燕、赵闻之,亦以事属犀首。楚王闻之,曰:“李从约寡人,今燕、齐、赵皆以事因犀首,犀首必欲寡人,寡人欲之。”乃倍李从而以事因犀首。

  魏王曰:“所以不使犀首者,以为不可。今四国属以事,寡人亦以事因焉。”犀首遂主天下之事,复相魏。


张仪恶陈轸于魏王

  张仪恶陈轸于魏王曰:“轸善事楚,为求壤地也甚力之。”左华谓陈轸曰:“仪善于魏王,魏王甚爱之。公虽百说之,犹不听也。公不如仪之言为资而反于楚王。”陈轸曰:“善。”因使人先言于楚王。


张仪欲穷陈轸

  张仪欲穷陈轸,令魏召而相之,来将圄之。将行,其子陈应止其公之行,曰:“物之湛者,不可不察也。 郑彊出秦,曰应为知。夫魏欲绝楚、齐,必重迎公。 郢中不善公者,欲公之去也,必劝王多公之车。公至宋,道称疾而毋行,使人谓齐王曰:‘魏之所以迎我者,欲以绝齐、楚也。’”

  齐王曰:“子果无之魏而见寡人也,请封子。”因以鲁侯之车迎之。

  【注】“张仪欲穷陈轸”:穷,困也。[鲍本]陈轸时在楚。
  “来将圄之”:圄,他本作“悟”“梏”,皆误也。
  “止其公之行”:[鲍本]公,翁同。项羽纪注,谓父。
  “郑彊出秦”:[鲍本]彊自秦出在楚。补曰:韩策,郑彊载金入秦,请伐韩。此云出秦也。
  “夫魏欲绝楚齐,必重迎公”:[鲍本]轸在楚,必合齐,而魏欲离之,故迎轸。
  “齐王”:[鲍本]齐闵王。正曰:《大事记》:张仪相魏,在惠王后十三年,寻以公孙衍代。襄王二年,因请成于秦,为秦相。后八年,秦出之魏。次年死。其在位,多惠王时,与齐宣相涉。


张仪走之魏

  张仪走之魏,魏将迎之。 张丑谏于王欲勿内,不得于王。 张丑退,复谏于王曰:“王亦闻老妾事其主妇者乎? 子长色衰,重家而已。 今臣之事王,若老妾之事其主妇者。”魏因不纳张仪。

  【注】“张仪走之魏”:[鲍本]传言秦武元年,群臣恶之,乞之梁。此九年。 正曰:按襄王九年,仪走魏,魏纳而相之。此云不内,恐非是时事。
  “重家而已”:心思顾重于家业。 [鲍本彪谓]丑之自比若此,岂可望于士君子之行哉?哀王听其所说,是亦魏媼之耄者耳。


张仪欲以魏合于秦韩

  张仪欲以魏合于秦、韩而攻齐、楚。惠施欲以魏合于齐、楚以案兵。人多为张子于王所。 惠子谓王曰:“小事也。谓可者谓不可者正半,况大事乎? 以魏合于秦、韩而攻齐、楚,大事也,而王之群臣皆以为可。不知是其可也,如是其明耶?而群臣之知术也,如是其同耶?是其可也,未若是其明也;而群臣之知术也,又非皆同也。是有其半塞也。所谓劫主者,失其半者也。”

  【注】[鲍本]事不明而欲王必从,是劫王也;王而从之,失其半矣。正曰:此策言小事,人可否者且正半,而此大事,人皆同声,必非皆知其可,而智术之皆同者,则明与不明者居半也。彼劫王以必从,失其明者之半也。此策云欲以魏合于秦、韩,亦当是惠王时。


张子仪以秦相魏

  张子仪以秦相魏,齐、楚怒而欲攻魏。雍沮谓张子曰:“魏之所以相公者,以公相则国家安,而百姓无患。今公相而魏受兵,是魏计过也。齐、楚攻魏,公必危矣。”张子曰:“然则奈何?”雍沮曰:“请令齐、楚解攻。”雍沮谓齐、楚之君曰:“王亦闻张仪之约秦王乎? 曰:‘王若相仪于魏,齐、楚恶仪必攻魏。 魏战而胜,是齐、楚之兵折,而仪固得魏矣;若不胜魏,魏必事秦以持其国,必割地以赂王。若欲复攻,其敝不足以应秦。’此仪之所以与秦王阴相结也。今仪相魏而攻之,是使仪之计当于秦也,非所以穷仪之道也。”齐、楚之王曰:“善。”乃遽解攻于魏。

  【注】“雍沮”:[鲍本]魏人。
  “齐楚之君”:[鲍本]闵、怀。
  “秦王”:[鲍本]惠。
  “复攻”:[鲍本]秦攻齐、楚。 正曰:言魏割地合于秦,齐、楚复攻魏,而秦救之,则齐、楚罢敝,不足以应秦。此策亦当在惠王时。
  “遽”:“遽”作“遂”。
  [鲍本]补曰:齐策,秦惠王死,仪乞之梁,以致齐伐。仪使冯喜说齐王云云,其言颇与雍沮类。


张仪欲并相秦魏

  张仪欲并相秦魏,故谓魏王曰:“仪请以秦攻三川,王以其间约南阳,韩氏亡。”史厌谓赵献曰:“公何不以楚佐仪求相之于魏?韩恐亡,必南走楚。仪兼相秦、魏,则公亦必并相楚、韩也。”

  【注】“张仪欲并相秦魏”:[鲍本]仪相魏在此十三年。正曰:秦惠后三年,魏惠后十三年。
  “必南走楚”:走,走访,求助。


魏将相张仪

  魏王将相张仪,犀首弗利,故令人谓韩公叔曰:“张仪已合秦魏矣。其言曰:‘魏攻南阳,秦攻三川,韩氏必亡。’且魏所以贵张子者,欲得地,则韩之南阳举矣。子盍少委焉,以为衍功,则秦、魏之交可废矣。如此,则魏必图秦而弃仪,收韩而相衍。”公叔以为信,因而委之,犀首以为功,果相魏。

  【注】“魏王将相张仪”: [鲍本]补曰 :《大事记》:魏惠王后十三年,张仪相魏,魏不事秦,以公孙衍代相。
  “子盍少委焉,以为衍功”:[鲍本]请以事委衍。有功,魏乃任之。 正曰:大事记,令韩以与魏南阳,为公孙衍之功。
  “则秦、魏之交可废矣”:[鲍本]魏任衍,则听其所为。


楚许魏六城

  楚许魏六城,与之伐齐而存燕。张仪欲败之,谓魏王曰:“齐畏三国之合也,必反燕地以下楚赵,楚赵必听之,而不与魏六城。是王失谋于楚赵,而树怨于齐秦也。齐遂伐赵,取乘丘,收侵地,虚、顿丘危。楚破南阳、九夷,内沛,许、鄢陵危。王之所得者,亲观也。而道涂宋、卫为制,事败为赵驱,事成功县宋、卫。”魏王弗听也。

  【注】“三国”:[鲍本]楚、魏、燕。
  “必反燕”:[鲍本]此齐宣因丧伐燕所得。正曰:按史,易王初立,齐宣王因丧伐我,取十城。苏秦说齐,使复归燕十城,必非此时。策云伐齐存燕,盖齐人破燕后事也。
  “齐遂伐赵”:[鲍本]赵,魏邻也,伐之以动魏。
  “乘丘”:[鲍本]属泰山。 补曰:《正义》云,乘丘故城在兗州瑕丘县西北。
  “虚、顿丘”:[鲍本]补曰:虚,谓殷虚,今相州所理。顿丘故城,在魏州顿丘县东北。括地志,二城时属魏。余见秦策。
  “九夷”:[鲍本]疑当为“九嶷”。 正曰:此南阳堵赭、同阳属荆州者,以下文连九嶷、许、鄢言之故也。 大事记,李斯书云,惠王用张仪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九夷,即属楚之夷方。孔子在陈、蔡,相去不远,所以有欲居九夷之言,此与集注异。愚谓,此言破南阳之九夷也。
  “内沛”:[鲍本]豫州郡。正曰:“内沛”,地名,必非豫州者。
  “新观”:[鲍本]属魏郡。补曰:《正义》引《括地志》,观津在冀州枣阳,一云武邑县东南,本赵邑,今属魏。今详名新观者,恐以此。《大事记》:主属清河。 又云,魏惠王三年,齐伐魏取观津。赧王四十二年,魏冉败赵,魏取赵观津,所属不常。
  “而道涂宋、卫为制”:[鲍本]言虽得新观,路所从出,又限二国。涂,同途。
  “事败为赵驱”:[鲍本]败,谓楚不与也。楚不与,则齐伐赵,亡将及魏,故奔走援之。


张仪告公仲

  张仪告公仲,令以饥故,赏韩王以近河外。魏王惧,闻张子。 张子曰:“ 秦欲救齐,韩欲攻南阳,秦、韩合而欲攻南阳,无异也,且以遇卜王,王不遇秦,韩之卜也决矣。”魏王遂尚遇秦,信韩、广魏、救赵,尺楚人,遽于萆下,伐齐之事遂败。

  【注】“赏韩王”:[鲍本]赏,犹劝也。韩时飢,因劝之就粟于河外。河外近魏,故魏恐。韩王,宣惠也。正曰:此句不可解,恐“韩王”字当在“令”下,而衍一“以”字。谓公仲令韩王以饥故,赏赐近河外之民。
  “且以遇卜王”:[鲍本]两君相遇,则讲信修睦,故遇者,相好也。
  “韩之卜也决矣”:[鲍本]决,无他疑。韩以魏不与秦遇,知其恶我,必合秦而攻魏。
  “魏王遂尚遇秦”:[鲍本]尚,言欲之甚。
  “信韩、广魏、救赵,尺楚人”:[鲍本]广,犹心广体胖,云乐之也。此著书者述其遇秦之效,魏昔惧而今心广,又岂能止齐伐赵也?正曰:宽广也,宽魏之忧也。
  “据于萆下”:鲍本“萆”作“革”。 补曰:姚本“萆下”、“遽”未详,恐有缺误,“萆”疑“华”。


徐州之役

  徐州之役,犀首谓梁王曰:“何不阳与齐而阴结于楚?二国恃王,齐、楚必战。齐战胜楚,而与乘之,必取方城之外;楚战胜齐败,而与乘之,是太子之雠报矣。”


秦败东周

  秦败东周,与魏战于伊阙,杀犀武。魏令公孙衍乘胜而留于境,请卑辞割埊,以讲于秦。为窦屡谓魏王曰:“臣不知衍之所以听于秦之少多,然而臣能半衍之割而令秦讲于王。” 王曰:“奈何?” 对曰:“王不若与窦屡关内侯,而令赵。王重其行而厚奉之。 因扬言曰:‘闻周、魏令窦屡以割魏于奉阳君而听秦矣。’ 夫周君、窦屡、奉阳君之与穰侯,贸首之仇也。今行和者,窦屡也;制割者,奉阳君也。太后恐其不因穰侯也,而欲败之,必以少割请合于王,而和于东周与魏也。”

  【注】“奉阳君……”:[鲍本补曰]奉阳君即李兑,说见赵策。此言与穰侯贸首之仇,则二人欲阴取以定封之事也。
  “太后”:[鲍本]后,穰侯之姊。


齐王将见燕赵楚之相于卫

  齐王将见燕、赵、楚之相于卫,约外魏。魏王惧,恐其谋伐魏也,告公孙衍。公孙衍曰:“王与臣百金,臣请败之。” 王为约车,载百金。 犀首期齐王至之日,先以车五十乘而至卫间齐;行以百金,以请先见齐王,乃得见。因久坐安,从容谈,三国之相怨。谓齐王曰:“王与三国约外魏,魏使公孙衍来,今久与之谈,是王谋三国也。”齐王曰:“ 魏王闻寡人来,使公孙子劳寡人,寡人无与之语也。” 三国之相不信齐王之遇,遇事遂败。

  【注】“齐王”:[鲍本]闵。
  “约外魏”:约,邀约;外,摒弃、避开。
  “间齐”:间,离间;此指离间于齐国。
  “三国之相怨。谓齐王曰”:三国之相有怨言,对齐王作如下之曰。
  “遇”:谋合,遇合。
  [鲍本]按:上章张仪将相魏,犀首以计去之,乃得相。而仪相魏四岁,则所谓以计去之,在仪欲相之初;衍得相,宜在仪复相秦之时也。 补曰;《大事记》书魏惠王后十三年,秦张仪免相相魏,魏不事秦,以公孙衍代相。解题云:衍传称衍相魏仪去则不然,仪惭无以归报,留魏四岁,而惠王卒。后魏襄王二年,始去魏复相秦。


魏令公孙衍请和于秦

  魏令公孙衍请和于秦,綦母恢教之语曰:“ 无多割。 曰,和成,固有秦重和以与王遇;和不成,则后必莫能以魏合与秦者矣。”


公孙衍为魏将

  公孙衍为魏将,与其相田繻不善。季子为衍谓梁王曰:“王独不见夫服牛骖骥乎?不可以行百步。 今王以衍为可使将,故用之也;而听相之计,是服牛骖骥也。 牛马俱死,而不能成其功,王之国必伤矣!愿王察之。”

  【注】“田繻”:与后文“田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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