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成子 于 2013-2-26 17:25 编辑
我的自传体长篇小说《苦成子》连载(后记) 后 记
小时候,我常为自己生活在祖国首都,并有一个慈祥
善良的好父亲感到幸福。忽然,一场风暴袭来,改变了全
家命运。一夜间父亲成了“黑帮”,十四岁的我成了任人
歧视欺侮的“狗崽子”,被迫辍学,随同父亲、哥哥一起
发配到北大荒。
“北大荒,真荒凉,又有兔子又有狼”。在这片近乎
蛮荒的土地上,我虔诚刻苦、脱胎换骨地改造自己,流了
汗,流了血,也流了泪。
1969年,“新沙皇”在我国边境陈兵百万,不断武装
挑衅,打死我国边民,并悍然出动大批坦克、装甲车侵犯
我国神圣领土珍宝岛。当祖国母亲受到严重威胁,需要儿
女舍身来保卫的时候,我浑身热血奔涌,毫不犹豫站了出
来。为了完成祖国人民交给我的任务,在北国一年中最寒
冷的时刻、在寒风凛冽的冰天雪地里,纵身跳入泥池,用
身体搅拌泥浆……任务终于完成,而时年仅有十八岁的我,
却倒在地上,永远站不起来了。
然而,命运赋予我的苦难远未就此结束。贫困、饥饿、
无情的病魔和残酷的政治运动,又苦苦煎熬折磨了我整整
十年,把我这个曾拥有一百多斤体重的小伙子,变成了全
身僵直、骨瘦如柴、惨不忍睹的“木乃伊”。
1979年,党的阳光重新照到我身上,我恢复了做人的
尊严,有了治病的条件。但由于病情拖得太久,白衣法官
判了我“死刑”:类风湿性关节炎多发复发关节僵直,目
前无法治疗,患者终身残废。面对医生宣判,我绝望地大
哭、愤怒地呐喊……最后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恢复理智,
经过一番激烈痛苦的思想斗争之后,决心面对现实,用一
双尚可勉强活动的手,走出一条自己的人生之路。
1996年,在漫画艺术道路上艰难探索、跋涉十几个春
秋的我日臻成熟,正当我准备向更高层次冲击的时候,无
情的病魔再次向我袭来,我的右手又失去功能,再也不能
写字作画,惟一可行的路被斩断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身体残疾成这样,以后还能做点什
么?我彻夜不眠地思索,夜复一夜地挖掘自己。我用放大
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在身体每一个角落寻找可以开发
利用的东西。忽然,在我脑海里发现一个亮点,接着又发
现第二个,第三,第四个……无数亮点蜿蜒地排成一条长
线,这便是存在记忆中的,我的生活轨迹。何不把它挖掘
出来,展示给世人,倘若人们能或多或少从中获益,不也
是件很有意义的工作吗?
把自己人生经历记录下来,整理成书,这对身体健康
并有相当文字功底的人是小菜一碟。但对我这个全身僵直,
只有七年文化,必须改用左手,像刚刚入学的孩子那样学
习拿笔写字的人来说,无异于瘸腿蚂蚁搬大山。我写字时
只能仰卧床上,脖子僵直头抬不起来,只有左眼下方一点
点余光,透过七百五十度近视镜片,勉强可以看到模糊的
白纸。浑身无力,写上几行就头上冒汗,整条胳膊疼痛不
已,每隔几个小时就要吃一次止痛药,一天下来,常常累
得连端杯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然而,最难的还是头脑中
知识的匮乏,和缺乏驾驭文字的能力,为了准确表达一个
意思,我常常憋得头昏脑涨,短短几句话有时我要反反复
复写上好几遍甚至十几遍,到头来自己还是不满意……
写作过程中,我也曾在困难面前动摇过,几乎败下阵
来,幸亏这时有许多相识和不相识的朋友来看我。他们中
间有工人、有干部、有大学生;有的为下岗找不到工作而
苦恼,有的为身患顽疾而沮丧……当他们了解到我的人生
经历,看到全身僵直的我,长年困在高楼之上,囚于四面
水泥墙壁的斗室之中,终日见不到一缕阳光,忍受着无休
无止的病痛还在顽强拼搏,无不深受感动。仿佛我是一面
镜子,对照我,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多么幸福:可以
到室外去呼吸新鲜空气,可以自由自在欣赏大自然四季更
迭的美景,可以到浪花飞溅的江河湖海里去荡舟游泳垂钓,
甚至披一身雪花、淋一场暴雨、滚一身泥巴、拔一株小草、
闻一闻花香都是一种享受!只要有可以活动的身体,只要
有勤劳的双手,只要心中永远燃烧热爱生活的火焰,下岗、
困难、挫折、失意又算得了什么?花儿谢了明年还会开,
月亮落了明晚还出来,曾经拥有的东西失去了,我们还可
以从头来!
来访的朋友,从我身上找回了失去的勇气和信心;而
我从他们来去不同的心态变化中,受到鼓舞,增添了要把
这本书写下去的力量。
本书写作过程中,承蒙中残联邓朴方主席在生活上对
作者予以了深切关怀,日理万机中,与哈尔滨市政府协商,
两次为作者解决调换住房,并亲自到医院看望作者。中残
联组联部孙晓阳司长,黑龙江省长助理李延芝,副省长王
东华、王涛志、孙魁文,道里区委、区政府,哈尔滨市委、
市政府及各有关部门领导,岳玉泉、杨永茂、陆文君、付
智君、常仕祺、刘兰英、赵爱丽、石家明、尹国祥、谷振
苓、生国忠、刘福禄、张桂华、方世昌、李延德、李志学、
孙凤龙、等在生活上对作者也予以了大力帮助。另外,在
生活上予以大力帮助的还有美国友人,著名漫画评论家伦
杰尔·刘鸿英博士、诗人波托亚夫人、画家赖特先生,香
港和国内著名漫画家廖冰兄、柯文扬、王大壮、车辐、季
小波、梅珞、沈同衡、谬印堂、冯淼、李春、徐进、刘德
璋、王复羊、王健、赵明湖、高明安、宁殿仲及漫画作者
和各界人士李华梅、栾良竹、杨帆、徐玉发、孙向滨、鞠
殿宝、单志远、彭立涛、高长江、徐实、任洪泰、丁敏安
等。尤其已是耄耋之年的廖冰兄老人,得知作者妻子身患
重病亟须救治,重金相助,使作者免遭家破人亡;还有王
大壮先生,多年来如同慈父一般,在各方面对作者予以了
无微不至的关爱;另外还有栾良竹先生,为了支持作者写
作,不顾年迈体弱,路远天寒,亲自爬上高楼,给作者送
来大量稿纸……(这些感人事迹,作者将在下部书中详述)。
在此,一并致谢!!!
高歌 写于冰城
一曲高歌上九霄<序>
王大壮
一个生龙活虎般小伙子,忽被冥冥中看不见的棍子击
倒,想站,站不起来;想动,动弹不了。全身关节都被锈
蚀,血肉之躯渐渐变成僵直的“木头”。他只能眼巴巴向
着天空方向张望,听着窗外乌鸦聒噪,感受着身边流淌的
生活,当年菩提达摩在嵩山少林寺打坐苦修,也不过面壁
九年。而他,一动不动躺了三十多个春夏秋冬,要承受多
大的肉体和精神折磨,常人是无法想像的。
这个被命运击倒变成“木头”的人原名高继成,本是
生于斯长于斯的北京人。初中读到二年,“文革”妖风骤
起,全家被不可一世的“红卫兵”扫出首善之区,跟随获
“莫须有”罪名的父亲,落难黑龙江边陲小县。不久,“浩
劫”掀起的滔天浊浪波及他们栖身的荒凉山村。在“阶级
斗争”大马棒搅动下,贫苦农民有如被邪教控制,着了魔
似的上演“造反有理”、“誓死捍卫”之类荒唐的、丑陋的
闹剧。父亲被关进牛棚遭受批斗,十五六岁尚未成年的继
成,作为“黑后代”倍受歧视欺凌,被迫承受他这年岁承
担不了的重体力劳动摧残。
1969年,官家说苏修要来开仗,忙不迭“备战”。继
成被送进深山,修建战备工程。人们在山沟里披荆斩棘、
和泥脱坯,垒起一栋栋烧火炕的茅草房,只等大鼻子来侵
略,贫下中农和“革命造反派同志们”就撤进山沟打游击。
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条件下,在风霜雪雨中,在齐腰
深的泥水里,继成跟着壮劳力摸爬滚打。超负荷的劳动加
上艰苦恶劣的生活环境,他病了。高烧昏迷,全身关节肿
胀剧痛,无医无药,只能咬紧牙关硬挺。战备工程胜利竣
工,敲锣打鼓鸣金收兵。继成呢?竖着走进山,横着抬出
来。从此不再起床,他起不来了,永远起不来了。对于时
年刚刚十八岁的小青年,这样的结局太残酷了。果真有上
帝的话,上帝瞎了眼,为什么不去惩罚祸国殃民、无法无
天、专在人间造孽的大魔头,偏偏把非人的苦难,强加在
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此后,继成开始日复一日苦撑苦熬,一动不动躺在炕
上。白天听窗外草虫嘶鸣,夜晚看天上星星闪烁,一个人
连坐起来也不可能时,心中大悲苦可想而知。他烦躁、无
奈、绝望,想自我毁灭,杀掉自己,几次试行,都未得逞。
睁眼看到父亲花白的头发,满脸的泪痕,抬起枯瘦的手臂,
抖抖地在自己头上抚摸,继成五内惧焚,对企图自杀产生
负罪感。他要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为了慈祥的老父亲。
“四凶”覆灭,小山村恢复昔日的宁静,一度被扭曲
的人性得到恢复。继成改名高歌,他要高声歌唱,开始新
的生活,用事实证明自己残而不废,是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躺在炕上教学龄前儿童识字,为读书的小学生补课。他
成了孩子们尊敬的老师,也得到村邻的另眼看待,不时送
来他们力所能及的关怀。渐渐,他试写新闻稿投寄报纸,
每有发表,都在村里引起轰动。又画漫画,把身边所见所
闻,可以表扬的应该批评的事,用漫画表现出来,一经发
表,引起更大轰动。他把当地喜爱漫画的年轻人组织起来,
成立“螳螂”漫画组,琢磨怎样画好漫画。还自费刻蜡版
油印漫画期刊《螳螂》,在社会上散发。他的热情像一团火,
让每个与他接触的人,跟他一起燃烧,一起发出光和热。
高歌的名字越出村屯、乡镇、县城、地区,也在省里
挂了号。实至而后名归,几年工夫,获得“全国自强模范”
等许多荣誉称号。1987年11月23日是他终身难忘的日子,
他躺在土炕上,面对鲜红的党旗,举手庄严宣誓,加入中
国共产党,从这天起,他的人生画卷又翻开新的一页。
高歌顽强坚毅的人格力量,不屈不挠对抗残疾的奋斗
精神,打动着周围每一个人。他的事迹经媒体披露,也打
动了一位哈尔滨姑娘的芳心,姑娘决定以身相许。然后,
顺理成章,他和她喜结连理,双双移居省城。
新生活的道路虽然宽阔平坦,难免也有坑坑洼洼,从
死亡线上挣脱过来的人,没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伉俪二
人互敬互爱,相濡以沫,在鸽子笼大小,简陋到极点的板
夹泥小屋里,规划着自己的未来,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
几年前,由于病情发展,高歌已无法握笔作画,转而
写作。他要把自己曾经的、并不复杂、却丰富多彩的生活,
原原本本写下来。就像一滴水,一粒露珠,可以折射大千
世界,为今人为后人,留下一处供人思考的小小平台。几
度寒暑,三易其稿,终于完成了这部长篇自传体纪实小说,
定名《苦成子》,机缘巧合,我当了第一读者。
书的原稿字体歪歪扭扭,大小不一,行距忽宽忽窄,
足见写时多么吃力,因为他右手丧失功能,只好改用左手
勉强写字。我是个轻易不动感情的人,读到某些段落章节,
竟禁不住鼻酸眼热,潸然泪下。作品之所以感人,是因为
真实,惟其真实,所以感人至深。
书成之后,出版却难。我在《工人日报》发过一篇小
文,提到高歌著书,说“高歌不是文坛名流,书中没有卿
卿我我,没有风流韵事,一点脂粉气也没有。有人说不花
钱难出版,果如此,他这部心血之作,怕只能藏于深山,
秘不示人了。五百年后挖掘出来,变成出土文物,拍卖会
上或许能拍出个好价钱”。出言有些情绪化。《苦成子》要
出版了。高歌委我作序,欣然命笔草成此文。
写到这里,意犹未尽。
高歌搬来省城,得到哈尔滨市道里区,市委、市政府、
有关部门及社会各界无微不至关爱呵护,这些他铭记在心,
每与友人谈起,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高歌已住进宽敞明亮的新居,有了一个可爱的
女儿,一家三口享受社会最低保障。生活虽不富裕,却充
满温馨,其乐融融。
已过知命之年的苦成子,终于苦尽甜来,迟到的幸福,
一定会更加甜美!
2004年2月2日于哈尔 翻 版
印 權
必 所
究 有 ————————————————————————
责任编辑:劉英
封面設计:徐实
苦成子
著者:高歌
出版发行:天馬圖書有限公司
香港上水新成路一百二十三號三樓
電話:(八五二)二六七O六六三三
(八五二)二六七O一三八二
傳眞:二六七O一三八二
印刷者:天馬圖書有限公司
定 價:港幣28.50元
人民幣28.50元
二OO四年五月初版·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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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際書號:ISBN 962—450—204—8/D·46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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