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农场章文 于 2015-11-2 22:37 编辑
∣35∣一九七三年,大学开始招收工农兵学员。最初的招生原则是,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经文化考试进行选拔。不料当年辽宁出了个张铁生,考试交了白卷,还给领导写了一封信,满腹委屈说自己一心扑在生产队工作上,根本没时间复习功课。他在信中詈斥“那些多年来不务正业、逍遥浪荡的书呆子们”(其实就是喜欢读书的知青),认为“考试被他们这群大学迷给垄断了”。谁也没想到,这白卷事件改变了招生规则,“四人帮”拿这封信大做文章,将文化考试视为一种“复辟”。所以后来就取消了考试,那年的考试成绩也不作为录取依据,完全以所谓“思想好”作为推荐上大学的唯一标准。
说张铁生这事儿有些离题,虞喜娟没能上大学,绝对不是因为张铁生的搅局。那年她也参加了文化考试,不用说考得不错,全场一百多考生中名列第二(当然,真正的强手大多未被推荐参加考试资格)。后来不看文化分了,其实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她这人群众和领导两头看好,撇开文化成绩也占尽优势。可是,最后公布的名单中偏是没有虞喜娟的名字,原因是领导不让走——赵主任要提拔她,让她主管分场团委和妇女工作。虞喜娟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这一处。这不是昭君出塞没有回路了?她一时情绪有些失控,当着柳芽儿摔盆砸碗骂骂咧咧。其实人家没有那么高的思想境界。柳芽儿这才明白虞姐自己为什么不搞病退,人家要等待更好的机会。
她成了分场班子里排名末位的副主任,大卫在分场时就是这把交椅,许多干部都认为这个位置“最有前途”。可是,当了官的虞喜娟心里似乎别扭着,工作上并没有显出人们期待或想象中那种大刀阔斧大开大阖的气势。上边布置搞路线教育,本来是想抓一下阶级斗争新动向,抓出几个典型事例(七分场就揭出地主婆子腐蚀知青,说来触目惊心),可是这老虞婆子却热衷办夜校讲课,讲遵义会议和毛主席四渡赤水,组织家属大妈大婶们唱歌跳舞……全是娘娘腔的文青思路,搞得有些不着调。你说她工作不投入,看着也不是那回事,一个月就搞了两场文艺晚会,她自己还上台唱那个五彩云霞空中飘天上飞来什么金丝鸟。
∣36∣开始招收工农兵学员那年,他在场部学校。学校有一个推荐名额,报名的有五六个人(知青教师中大多家庭成分不好,敢报名的不多),结果领导把名额给了蛐蛐,就是那个体育教师。后来他听说这背后的猫腻很多,蛐蛐的父亲是个局级干部,那时已经出来工作了,还为这事儿专程往农场跑了一趟。蛐蛐是六八届初中生(俗称“老初一”),兵乓球打得不错,除此别无所长,不用说文化考试是其软肋。在张铁生白卷事件之前,大家都以为最后的关键还是看文化成绩。可蛐蛐就是有办法,这人绝对是个人精,事先探知考场就在场部学校,到时候由学校教师担任监考,就买通了监考人员(其实不只是买通考场里那两个教师,还要买通教育科,指定谁谁谁负责自己所在的考场),用作弊手段交出了完美的卷子。 蛐蛐也有未能料到的情况——事先谁也不知道,考试后是在农场批卷,参加批卷的就是场部学校八年级以上的教师。蛐蛐原以为卷子要送到分局或是佳木斯去批阅,所以如此大费周折,要是早知道这样,批卷时托几个同事做做手脚就相当容易了。大维就嘲笑蛐蛐,一泡尿撒了一大圈。 他是八年级语文教师,自然也在批卷教师之列。那年的考试科目只是语文、数学两门,各科批卷教师都是三个人。做手脚的确很容易。他原先在良种站的一个哥们就来求他帮忙,那人是老高三,按说水平不错,但语文不是强项,心里有点不踏实。虽然那时考卷也作糊名处理,按照笔迹从一百多份卷子里也不难找出来。另外一个教师已经批了七十五分,他拿过来就改成了九十分。参加批卷的每个教师都有人托着这样的事儿,彼此都好商量。 他帮忙的那哥们进了浙江农业大学。蛐蛐是体育教师,名正言顺进了北京体育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