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林试点纪事

各为其主
    陶凯同志是省委政研室副主任，虎林试点中担任省委工作组副组长，主持试点的日常工作。他曾是下乡到大西江农场的哈尔滨知青。自1995年试点工作组进入虎林，我们都住在虎林宾馆，工作接触自然很多，同是哈尔滨知青的身份似乎又多了一份亲近感。有时在走廊碰上打个招呼，简单唠上两句。
    有一次，他主动跟我说：老范，什么时候咱们得好好唠唠！我痛快地答应道：好啊，我真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一下呢！
    但是，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唠上，并且我感觉他开始有意回避起来。后来，我也明显地感觉到，这里“左”的气氛很浓，环境不一般，省委工作组、农垦、森工工作人员之间工作之外基本不打交道，可谓“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特别是胡祥鼎在听取职能组汇报时批评省编委办马清廉召开农场座谈会“搞串联”的一系列警告后，更是弄得人人自危，不敢讲话，生怕被扣上“搞串联”的帽子。我们偶尔碰上，形同陌路，只是一脸严肃，低头不语，擦肩而过，心照不宣了。后来，虎林宾馆安了一个“总机”，所有的电话都要经过这里。那时还没有手机，我们接打电话不时顶风冒雪，不是到街上的电话亭，就是去虎林电厂，弄得很不正常，有点像搞“地下工作”的味道。
    一天周日，难得休息。吃完早饭后，他从我房间路过，我主动请他进屋坐坐，他看看周围没人，就随我进了屋。我随手关上门，就唠上了。
    说实在的，我对这次搞的试点很有意见，特别是对胡秘书长搞左的一套的作风很看不惯，欺上瞒下，耍两面派等。这样搞下去，死路一条。我一肚子的话，“竹筒子倒豆子”——都要说出来。
    我说，陶凯同志，你是省委政研室的领导。省委政研室是省委的神经中枢，是党的重要领导机构。实事求是是党的思想路线，是马克思主义的灵魂，是党性的最高原则。省委政研室应当是最讲实事求是的地方，应当是实事求是的模范。可是，你们政研室和新华分社给省委写的联合调查报告就很有问题，多数数字失真失实。如“1990—1993年，县里国内生产总值平均增长了7.9%，而农垦森工企业为-7.9%” ；94年“地方经济增长12%，农垦森工企业增长4%”，以为是农垦森工拖了他们的后腿。实际情况是，虎林片六场“八五”前四年，经济增长速度为15.2%，森工发展速度为14.6%。
    “五荒”的概念是岳书记来后提出来的，“五荒”的内涵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晰、准确，更不用说准确的统计。据估计，农垦、森工仅占有“五荒”资源的36%，就是颠倒过来也不到64%。
    虎林县域有6个奶粉厂，其中5个是农场办的。以93年为例，奶牛存栏19941头，产奶量为5万吨，每厂盈利都在50万—150万元之间，唯有县乳品厂缺乏资源，连年亏损，被迫转产，却美其名曰“为发展区域经济，把奶源主动划给农场”。
    岳书记说农垦是“叠床架屋式的管理机构”，上下四五层，机构臃肿，人浮于事，负担沉重。你是从农场走出来的，又在许多地方工作过。农垦的机关是最精兵简政的，你是最清楚的。
    这样一个脱离实际、数字失实，甚至是非颠倒的调研报告，怎么可能为省委提供正确决策呢？
    前几天，马清廉主持召开农场领导座谈会，时间、形式、议题都是按照工作组制定下发的“日程表”进行的。事后，胡秘书长却批评：“别的组都是个别谈话，你们为什么开座谈会，这样他们不就搞串联了吗？”，无理指责马主任。会上，有的同志就政企分开的具体形式做了一点解释，也被立即制止，警告“不要有意引导”。这样搞法，谁还敢讲话、讲真话、讨论问题，这正常吗？
    陶凯对调研报告的数字做了些解释，说什么，由于时间紧，有些数字没弄准，可能有些出入。我说，一时没弄准不要紧，可我们多次提出意见为什么不纠正过来呢？
这次谈话，基本是我说他听，偶尔有些插话交流。
    最后，陶凯说，老范啊，别说了，咱们各为其主吧！
    “各为其主”？！我听了很错愕，这还有什么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实事求是可言呢？都是共产党员，却要“各为其主”，真乃咄咄怪事！
                                写于2017年12月22日

书香气华 发表于 2024-8-29 03:58
虎林试点一事，写的详细，明了，文章不长，一目了然。回忆了改革开放时期的探索过程。留下记忆，留住历史！ ...

谢谢版主赞誉！改革并非一帆风顺，坚持实事求是才能不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