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78》

1978年9月15日
        去学习，讨论不安全因素 。大家都明白，但说了有什么用呢？谁管呢？过去也曾经说过，不还是一如既往吗？我们现在的定额超额奖的规定就十分反动，大家在定员不足的情况下作业，又要疲于完成定额，而每每又完不成，只好简化作业过程，怎么能保证不出事故呢？
       下午不能很好地休息，大华去买月饼，中午我打开一瓶肉罐头喝瓶啤酒，然后睡了两个小时。
        邻居周兰香家杀了猪，大华用了8·26元买了5·9斤肉。对此我不太满意，原因要吃很长时间，钱也紧张，本月已经花了80元，其中有30元的积蓄。既然买了，就吃肉吧。
1978年9月16日
       昨夜车流大增，所以任务完成很好，大约是1080分左右，补回来11日的欠账还余500分。
      遗憾的是去化一顺便给别人弄了些白灰，自己也弄了些，竟被定为2107次晚点的原因，下班时去交班，一直到9点半。我解释了白灰的事，影响晚点没有我们的关系，因为我们到化一并不知等取车开车，计划取一道，一道没有车，我们顺便弄了点白灰没有用10分钟。当我们三道挂车才知道家里等开车，我们立即快速回站，走时已经6时8分，补完轴才6时19分。由于当时有分局查标的人的原始记录，我们到化一是5时55分 ，按技术作业过程无论如何不能保证2107次正点。算是洗清了责任，没有“挨扣”。
      一觉睡到下午三时多。
      大华带东东去看车姨，拿去两瓶罐头两包月饼。
     傍晚把石灰给二婶送去。
     晚上志亭和赵波来看看。我的病好了半个月了 ，他们是来补缺的，拿来一些水果和两包月饼。
      开回本月工资，包括取暖费共80元多些。
      看电视《扎根大地》到很晚。除了无聊的政治吹捧，是一部好片子。
1978年9月17日
       今天八月中秋。早晨大华包了饺子，白天去二婶处送去两包月饼，又去阿妈处也是送两包月饼。我下班大华刚刚回来，我吃的粥和月饼。
      今天班上的车流还可以，快下班时送16辆盐去化二，按时回来了，大约完成1040分多些。现在糟就遭在计划上，我们化一送23辆，中途有10辆空车计划没有挂回来，给落下了。加上人员糊涂，在化一费了好大的劲头。不算今天的班初查每班完成109%，还是令人满意的。
   

1978年9月18日
        阴雨又住。
        气温下降的厉害，据报告今晚要降到零上3度。
        去学习。受班里委托参加车间评房小组。整个车间下来两套住房 ，能给谁呢？光车间要房子的就有二三十人之多。根据年限，条件，初评出两位别的班的人作为运转车间的候选人交给了车站。看谁是幸运的了。
       下午很好地睡觉。
       又去一次知青办，说是大华的材料又转市里去了，正在等着批复。哎，真是让人心烦的等待。
1978年9月19日
       昨夜由于本站车不少，完成班产量930分左右，超30%。
       下班后睡到下午。
      小毛来让大华代织小孩的衣服。
      晚上我去小光处，结婚的日子定在24号。现在好多事情不落实，立柜没有打，办事的地点没有定，人员安排也没谱，至于那天的整个安排还没有研究。我谈了一下意见 ，定星期五晚上全面定妥。看来司仪的活我还得干，恐怕还要管些别的有关全局的事。我发现在结婚的办事上大叔大婶不无忙乱，心中无数。恐怕临事要麻烦，尤其是大叔不打准的安排要出问题。
1978年9月20日
       今天日勤。
       虽然主观上不断努力，由于计划关系，我们仍然没有完成任务，大约完成700分。
       三调的人员不足，总是现凑，无人真正关心产量的事。我表现得比较急躁。之所以要努力完成任务，不然的话，这一个月就是白忙。现在的标高没办法超出多少。
1978年9月21日
       上午没有去学习，到丽霞的商店找马主任联系借100只 碗的事，得准。又去饭店借两个托盘给国君，没有成功。
       下午睡得还好。
       开始浏览第九、十两册日记。这是孙吴生活的开始 ，往昔的岁月过去了10年了。

1978年9月22日
         昨夜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可达到1070分以上。挽回了上个班的损失。但很疲乏，两个制动员的工作别说让人多么生气了，只有将就。
        回来大睡一场至下午。
        大华携东东去阿妈处，听说她同批办理病退的人有的已经给了准迁证。她着了急，不知是什么命运再等着我们，一种难言的惆怅之感使我们的生活失去了情趣。
       我到小光处，直到午夜前归来。一切准备工作都没有就绪，没有见到厨师，应该落实的还都悬着。我很着急，列数了必须抓紧之事。现在看来要有两手准备，倘若不能齐备，就要酌情改变形式。如今要做的有如下一些：1）落实炉灶；2）落实餐具；3）落实肉蛋鱼；4）安排灶上人员和其他人员分工；5）研究办事时的细节。
      我和小光去了新娘柳秀英处，商量了具体问题，知会了有关事宜。
      这本26册日记又要写完了。这段时间是我和大华思想上苦闷的阶段，正在为我们的家庭安定做努力和期待。如果这次病返大华仍然不能回来，无疑对我们是个打击。但我们习惯了，习惯了厄运的迎接。尽管我们处在困难的境地，还是要看到光明的前途，不管这光明是何等地虚幻，也不管这前途是多么渺茫。
        明天我没有班，后天是夜班。为小光的事我要尽朋友之谊，不管他和俊太发生过什么不快，我还是要这么做。用我的行动表明我们的友谊和这种友谊的真正无私。
       把司仪的程序搞完。睡时已经很晚了。
       在末页草一首《生命之歌》：
       劝君不必太悲伤，
       天翻地覆有明光。
       即便青春不复再，
       可借当年大飚狂。
       牢骚肠断愁鬓雪，
       何似逍遥不争强。
       不是生来脾气怪，
       天生我辈为何桩？
      

1978年9月23日
       开始27册日记。
       在扉页草《生命之歌》：
       欲悲不悲硬心肠，应喜不喜笑沧桑。
       最难人间做人难，争权夺利露锋芒。
       几遭破幻青春老，颠簸流沛使人伤。
       如今展望何处去，苦雨凄风好萧凉！
       今天大休。在小光处忙乎一天，回到家22时了。
       准备的东西总算大体可以了。可是炉灶搭得迟了些，该初步处理的东西一概没有动，厨师很晚才到，明显表示不满，草草地定了18个菜，好些东西拒绝用，如猪头、虾片之类。事情已经如此仓促，埋怨是无用的，只好做最后的努力。我回来前全面地研究了安排问题，从人员到程序以及物资上的补充准备。现在帮忙的人很多，都不能做主，因为都是中途来的，哪件事都离不开找小光的家里人，而大叔大婶和小光显然是应付困难，丢三落四，就是推着干。我一再强调了明天必须落实到人头的安排，如果有一处出现问题，就要影响全局，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是十分之大的。我临回来几乎没有吃东西，是现打发人买的点心。来的亲戚很多，没有一个主事的，名义上的大支宾心中无数，总指着我。看来我还得多管些。主要还是明天的组织工作，不打算参与太多太久。小光全家在礼节上和场面上的安排如此不佳，是我意外的。
      胡同里还有两家有婚事，一是东头的“三胖”，二是清滨的弟弟，大华分别给他们买了东西，花了6块多钱，只是表表心意而已。
1978年9月24日
      和大华一块参加小光的婚礼。
      感受是多方面的，总的说大家共同努力维持了体面的过程，比预想好得多。虽然一些计划落了空，但进行了补救，都是顺利的。我的司仪工作是无可非议的，其他方面我也尽了可能的组织工作，使混乱得以及时整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我为我能够为小光尽我的全力而感到安慰。
      晚上的夜班还要上，现在去已经是迟到了。

1978年9月25日
      昨夜的夜班虽然疲乏，因为车少，还不太累。当然没有完成班产量，亏欠10%以上。
      下班睡得很香甜。
      大华为自己的事情着急，我也烦的厉害。上午大华亲自去阿妈处，下午我去也呆到下午4时多。虽然阿妈又去派出所打听，得到了大华已经被批准的信，可见不到管准迁的人，一会说她下去了，让回家等，最后说她休息，让明天再来。这种不体谅人的做法，这种不负责任的作风，怎么不叫人憎恨呢？相比之下有的派出所发准迁证已经四天了，怎不让人挂心？现在的事，没有到手的东西谁都不敢担保，有时到手的东西还有变化。在神秘的命运之下，受折磨的就是人的灵魂。哎，如果人没有灵魂该多好，而人偏偏是有灵魂的。
      接到俊太的信，月琴在10号下午俊太他们刚刚到宝泉岭一个多小时生一个男孩，一切顺利，让人高兴。俊太还担心着回哈一事，恐怕我爱莫能助，也求灵于“命运之神”吧。
1978年9月26日
       今天日勤。
       照样是车很少，任务完成困难。下班前我请假回来，由别人代务去化线送两辆车，估计今天欠账还是10%左右。
       之所以早回来，是大华打发邻居孩子找我，她的准迁证拿回来了，是别人到管此事的警察家里要来的。也许是那个警察忙于家事，早就忘了。准迁证18号签发，已经过去一周时间，还规定30号以前有效。大华已经准备了去赵光的一切，我同意她去办理自己的户口迁移手续，至于东西和善后，我可以再去办理。我让别人在家里看着东东，送大华乘坐龙镇的火车去赵光。
      但愿大华此行顺利。
1978年9有27日
      去学习，评选大干八九月的先进分子。三调就评上我一个，因为小侯和小陈九月一直休息，小曲通勤，工作下游。我八月住院耽误一段，算是矬子里边的大个。因为我是三调的调车员做了大量的组织工作，此一点是不能抹煞的。
       送东东去阿妈处，他不在那呆着，只好又带回来。
       下午我睡觉东东自己玩，还可以。晚上小丽华来领东东在家住。
1978年9月28日
       昨夜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回来时很晚，因为从一辆敞车里捡了一袋卸后散落的土豆，用自行车推着回来。小丽华早就上学去了，没有做饭，买的面包。我收拾了环境，简单吃点东西就睡下了。东东在邻居家玩，表现挺好。
      下午领东东上街买回小肚、烧饼，我喝瓶啤酒。晚上饭吃的很晚，熬的粥。
      东东没有睡午觉，洗过澡后马上睡了。我把该洗的衣服洗啦，看了几张报纸就21点多了。打算明天上班前把东东送到阿妈处。
1978年9月29日
      上班前没有送东东去阿妈处，孩子们留他，老李大婶也留他，东东自己也愿意在那玩，就把他留下了。结果情况很好，我回来时已经7点20分了，他还在大婶家玩呢。他已经在大婶家吃了两顿饭，零食不用说，我留下的糖和饼干也吃光了。晚上给他喝了奶，洗了手脚，马上睡了，他是太累了。
      我的晚饭是对付的。收拾完，看几张报纸，又是很晚了。
      

李再林 发表于 2017-9-27 22:53
1978年9月18日
        阴雨又住。
        气温下降的厉害，据报告今晚要降到零上3度。

当司仪的感觉应该很好......还有时间回忆过去.....

李再林 发表于 2017-9-30 15:23
1978年9月25日
      昨夜的夜班虽然疲乏，因为车少，还不太累。当然没有完成班产量，亏欠10%以上。
     ...

好事多多，被评为先进，媳妇回哈了，车厢里溜土豆.......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7-10-1 09:54
好事多多，被评为先进，媳妇回哈了，车厢里溜土豆.......

老伴在兵团（农场）11年，就是为了她，我放弃了在12中的教师工作，先去三棵树车站当装卸工，后去运转挂钩、调车，图惜多那么点工资，可以利用大休免费通勤去赵光······谢谢兄弟一直关注！

1978年9月30日
       带东东去阿妈处，在那吃完中饭回来。东东不愿在阿妈那里呆着只好带回来。
       单位分粉条，共25斤，16·80元，我从阿妈处拿了15元，把粉条给阿妈了。
       二婶送来一只母鸡，我把它杀了，明天国庆节可以用。过节的东西我还什么都没买呢。
      下午睡觉时接到大华的电报，说是今天晚上回来，我正好夜班可以接她。

1978年10月1日
       今天国庆29周年。
       大华昨日晚上乘坐444次平安抵哈，只带回行李和一些青菜。时间不长她跑了北安，在那住一宿，到赵光去了王会计家，又去了原高机连（现在的水利连）、三连、团部，总之办事是顺利的。不过她的户口办了，东东的还在那里，而且粮食关系还应去赵光公社换信，因那里的人休息了而没有办成，还需要再去继续办理。
       下夜班还是先休息。唯一有节日样子的就是大华弄了几个菜，炖了鸡。我喝了两回酒，当然还是每次一瓶。
       傍晚小丽华来饭后归去。
       晚上收拾东西。几个箱子都是满的，决定近日去一趟平安，把我的一件大衣给二哥送去，再买一些今年的大米，看看姨妈。
1978年10月2日
      今天日勤。
      下了这个班我大休两天，从5号起到18号我享受探亲假，再上班时就本月20号了。大华今天去了阿妈处，我下班刚到家她带回了饺子，晚饭就不用弄了。
     天气不好，早晨时有小雨，下班时又有小雨。前两天还热的25度，而今天不得不穿上棉衣作业，变化之大，令人诧异。
      我打算4号大华落完户口后再去赵光。在这之前再去小光处看看，研究一下玻璃的事情。
1978年10月3日
      今天大休。
      清晨去看电影《天仙配》。这部20多年前的艺术影片结晶了千百年来中国人民的美好感情，为人民所热爱。七仙女对人间幸福爱情的追求，她对董永之间的火热的感情和对天条重重的天庭的斗争代表了人民的意志。这种神话艺术的巨大感染力至今还令人深深激动。
      去道外小光处略坐，告诉他们大华的情况，让大叔尽快弄到玻璃以结束和赵光的账目。在那简单地用饭。
      下午到地区俱乐部看电影《今天我休息》。
１９７８年１０月４日
　　早晨饭后大华先去阿妈处，我收拾完后也带东东前去。落户的事情还是顺利的，遗憾的是没有把东东的户口一块迁回，因为我们不了解政策怕影响大华的落户而没有一块迁来。这道无所谓，东东的户口不是困难。不管怎么说大华已经又是哈尔滨人了，１２５个月的边疆生涯至此结束了。
　　中午在阿妈处吃饭，喝了啤酒。有意搞一次庆祝活动，待安顿一下再说。
　　决定今天晚上就去赵光，目的一是迁东东的户口，二是迁大华和东东的粮食关系，三是处理善后。

1978年10月5日
      清晨到达赵光。
      天气是寒冷的，树叶全光了，地面上的积水结了薄冰。八九个月没有来赵光了，这里显得更加萧条冷落。
       天刚亮我去王会计家，半路上正好碰见她送孩子去学习英语，便一起去她家。谈起种种，不无感慨。在那吃了简单的早饭，7时30分离开。离开前给她留下50斤粮票、20元钱，准备走时带走两袋面。
      到赵光公社顺利换完大华的粮食迁移证。乘坐二团的汽车一路顺利地到达团部。团部管户口和粮食关系的人都去了北安，东东的户口不能办理。于是又去一营，也没有见到领导，找到会计室的付会计，谈了一下大华欠款问题，决定把能冲的全冲掉，最后确定余数，待买到玻璃后一起结算。由于找不到人，人们都在办自己的私事，只好到家里去找，付会计就是在家里找到的，全仗着两条腿，真把我累坏了。
      中午我只好到六连找赵明吃饭，他在六连当卫生员，这里我只认识他一个人。
      下午步行去三连，恰巧遇到寇立荣一起前往。三连距离团部10多里路，到那里累的不必说了。三连的条件实在是差，青年们挤在一大间房子里，窗户没有玻璃，门也是刚刚安上不久。我深深地为他们这种不堪的情景感喟。冯恩全在这里当瓦工，下班很晚，我的到来使他忙乎了一阵。忙又怎么样呢？不过在食堂炒了一个肉片，一个土豆，我们照例盘坐在炕上，喝一通白酒。在这个连队的原来高机连的只有杜振国、小卲、国敏和冯恩全。条件如此寒酸，人们的心情也灰暗的令我愕然，我们还是喝了一瓶大曲，以微醺之态畅谈人生之妙。一位同屋的上海知青的话让我震动，他说：“就盼三十年大赦了”。大赦一词竟然用在解放自身上怎不令人震惊于目前青年们的心理状态呢？这个连队前不久吊死一位青年，还有的用刀威胁大夫得到病退的诊断，加之传闻种种，什么“六女投崖”之类，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现在人们都盼着病退，无论有无病否都在排班站队等待着。这一期的病退要通过“选票”和“健康委员会”的决定，共7个人，其中有杜振国。令人更为感慨的是这个连队有两个女青年和大华的情况一样，居然不能病退，因为她们得不到“选票”，“选票”都被别人拉走了。“病退”居然成了无论是谁都可以攀援的跳板，岂不令人惊异吗？青年们的精神面貌和生活状态灰暗到如此程度，这种瘟疫般的风气是怎么传来的呢？真是令人未解啊。看到旧报纸上报道的某地19名青年批判邓小平拔根的消息，更是让人感到滑稽。现在哪里是拔根，而是这根已经糜烂了。何时“烂”的，缘何而“烂”，发人深省，莫解其中深奥。
         晚上到韦指导员处谈一些别后情形。对于大华能够回哈，我感谢所有领导。多年来他们对我们的照顾体现了党和同志们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