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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向东 于 2015-4-12 20:27 编辑
沈春飚在杨玉亭的引领下,带着十几个年轻人来到了北山要塞。
北山要塞是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时期,为了防御苏军进攻而构建的军事设施。
明碉暗堡遍布山头,地道沟壕纵横交错。在山坳里有一片平地,这是要塞的兵营旧址。地面上的大部分建筑,早年就被拆除了,只剩下一栋水泥做浆的砖房框子。这栋房子小窗户小门,70厚的水泥砖房,它和这里的地堡,战壕,坑道一样坚固。说它可拆只是水泥砖还有利用的价值,墙内不像工事那样布满了钢筋还有拆扒的可能。在房子的不远处有一个二十多米高的烟囱,显然,这里曾经用过暖气。
十几个人到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砍树搭建帐房,安排住处。
杨玉亭在山坡上选好了位置,这是个向阳坡地,草疏树低,太阳光照充足,地面干燥。而且,临近沟口,空气流通,蚊虫稀少。很适合夏天居住。
所谓的帐房,只不过是一块六乘八米的大苫布,架在木架上的简易棚子。由于有两棵树桩子作立柱,帐房显得很牢固。连队的木板都用在了工地上,大家只好用碗口粗的木杆横竖搭起来,权当床铺使用。条件是太差了,可大家的情绪还很高涨。第一次在山上野营倒也新鲜,这正符和年轻人争奇斗胜的心理。特别在那个年代,艰苦生活才是革命与进步的佐证。
吃过午饭,沈春飚和杨玉亭来到那栋水泥砖房前,商量下午拆砖的活怎么干法。看来看去,杨玉亭想了两个办法,一个巧办法,用拖拉机和大原木头顶倒后再拆;一个笨办法,锤砸,钎子抠。麦收季节用拖拉机那是不可能了,巧办法成了纸上谈兵。唯一的办法就是蚂蚁啃骨头的笨办法了。
基建排的十几个小伙子,蹬上房框子开工作业了,膀大腰圆的洪翔宇拿了一把十八磅的大锤,上墙就抡,咚咚几声大墙纹丝未动。杨玉亭在底下高喊,“小伙子,你不要太贪多,最多打两层砖,若不然就白费力气。”洪翔宇照老杨的说法干了,可打下来的都是碎砖,还是白费力气了。十来个手持小锤打钎子的人不仅费劲,而且,打下来的也没几块好砖。这可让老杨和沈春飚犯了难了,只好让大家下来想想办法。
洪翔宇把大锤往地上一顿,“这日本鬼子的骨头还真难啃,浑身是力气有劲使不上啊。”
吕斌摘下帽子抽打几下身上的灰土接话说,“就是呀,还真得想个办法。”
“我看这墙就得用炮轰,没别的招好使。”王林柱冒出一句气话。
“那好哇,把你爸搬来,放他几炮吧。”姚木匠的儿子姚永志调皮地说。
王林柱听到姚永志拿自己的老爸开涮,一下子把姚永志摔到了地上。姚永志马上嬉皮笑脸地讨饶。
黄崇泽好像突然醒悟了,两手一拍,“诶,你还别说小姚说的还真有道理。咱们刨不动,可以用炸药崩啊。在墙根底下放上炸药崩倒,它一摔砖缝不就开了么?”
“用炸药崩的话,就崩那座烟囱,烟囱的砖比这栋房子多多了。而且,炸点少省炸药省功夫。”沈春飚也想出了一个好点子。
b 杨玉亭摆摆手说:“你们的点子都不错,只可惜离边境线太近,不准放炮。不过,将烟囱撂倒还是有办法的。你们跟我来。”
大烟囱的高度大约有二十四、五米,底径两米以上,和其它建筑一样是用水泥砖垒成的,面向房框子这一面是烟囱桥,桥拱高一米五,宽不足一米。杨玉亭指着烟囱桥子说,“咱们把烟囱桥子先打掉,就会露出一个一米二十多高,半米宽的洞。咱们把这个洞用木头柈子填满,然后把它的两边的砖贴地打掉四五层,边打边填柈子,防止烟囱倒下来。一直打到超过一半的位置,然后,往木柈子上浇废柴油点火烧,烟囱失去支撑的时候,就会自己倒下去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高!”十几个人立即高喊:“高,实在是高!”声音一落,老杨被几个知青抬了起来。老杨一面挣扎,一面喊着:“放下我,还没说完呢。”
老杨站稳了身子继续说:“柈子是要立着打进去这样才有支撑力。烟囱桥洞要用长柈子,我得去连队找料,扩大的洞要按洞高截长度合适的木柈子,这要回去拿个锯来。你们下午就休息,注意千万不要进山里面去,走码搭了可不得了。”
杨玉亭向沈春飚嘱咐了一番,就离开了工地,回连队去了。
杨玉亭到了连队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他顾不上回家,直接来到了秦连长家。秦连长刚刚从麦场回来,两个人在院门口相遇了。
秦连长猜到了杨玉亭一定没有吃饭,就拉着手把老杨让进了屋,推到了炕桌旁。“老伙计,咱们边吃边谈。”
老杨也不客气,端起汤碗呼呼地喝了几口,喘了几口气说:“麦场怎么样?”如果不是建筑工地急着要砖,如果不是在部队当过工兵,如果不是秦连长亲自点将,老杨说什么也不会离开钟爱的麦场。这不,刚离开一天就惦记上了。
“放心吧,老伙计。麦场有牛指导员,有耿莲花,有鲁大爷,没啥问题。再说还有我照看着呢,你就放心吧。”
“放心,放心。”接着老杨把扒砖的情况和打算汇报了一遍。
“这个想法不错,但要注意安全。这样吧,明天让姚木匠也上去,崔山赶车送材料之后,也留下来帮忙。打洞的时候要少用人,要有人观察情况,确定好撤离的方向,以防万一。一句话安全第一。”秦连长最关心的就是安全,靳大龙的受伤让他接受了教训。
“你放心吧,我一定把握好,任务要完成,安全要保证。吃完饭我就去备料,明天早点回去。”杨玉亭的表态让秦连长很满意。
“好,我放心。我今晚就通知老姚和崔山,明天早点走。光顾说话了,你吃呀。”
清晨四点,姚富民带着徒弟黄崇泽,来到了马号。崔山的徒弟年兴业早已套上了大车,只等人一到就出发。杨玉亭看看人到齐了,喊了一嗓子,“上车,走人!”
年兴业把大鞭递到崔山面前,崔山用手一挡,“从今天起你来赶车,我来掌包。”崔山是想让老姚看看自己带徒有方,大胆放手的度量。
年兴业刚要推迟,崔山递了个眼色,大声地说:“赶了好几天了,怎么一看人多就缩缩了呢?别害怕,就当他们都是劈柴柈子。”
“你师傅让你赶你就赶,你不赶,他知道怎么走哇。”老木匠姚富民话里带骂地笑着说。
“小年,你不用赶着他走,把他链着走也行”杨玉亭也在旁边敲边鼓,报那句‘劈柴柈子’之仇。
大家说说笑笑地上路了。
黄崇泽看着年兴业熟练地赶着马车在山路上奔驰,一时兴起唱起了郭颂的《越走越亮堂》。他五音不全,走腔跑调的歌声,引得年兴业哈哈大笑。“黄崇泽,你可别唱了,再唱把我的马给吓毛了就麻烦了。”
“咱们还是听崔山来两嗓子吧。”杨玉亭拍着崔山的肩膀说。
“这还用让,他老小子早就嗓子痒痒了。”姚富民接过话茬。
崔山有一副好嗓子,平时曲不离口,逢年过节的娱乐晚会上,他和爱人徐秀凤的《二人转》那是大轴节目。
崔山听到二位的点将,拔直了腰板,接过年兴业递过来的大鞭子,‘啪啪’地抽了两声响鞭。“大鞭子一甩嘎嘎地响哎,七挂大车下了岗……”
歌声,铃声,鞭声,马蹄声和着林涛的回响,在山道上一路飞扬。
杨玉亭对放烟囱,虽然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但是,他还是十分的小心。为以防万一,他和沈春飚商定施工现场只留六个人,其他人一律在百米开外的宿舍远避。
施工开始了,杨玉亭和沈春飚,崔山和年兴业各顶一面,抡锤打钎双向推进。
水泥砖一块块,一层层,一段段被打掉了。
姚富民和黄崇泽把柈子截成长短适宜的木段,一根根的支在了打开的缺口上,使得烟囱稳稳地耸立不倒。
三分之二的烟囱底部被打掉,并用立木支撑好了。杨玉亭拿起铁锹在烟囱四周围上一圈土,将废机油倒在圈里。为了让立木燃烧得快一些,姚富民抓起一把草把机油涂抹在立木上。
沈春飚将点燃的桦树皮扔进了废机油里,掺杂了柴油的废机油腾地一下燃烧了起来,火苗子窜起了一米多高。
杨玉亭一挥手,几个人离开了现场。
一个小时之后,高耸的烟囱向下一坐,又晃了一下,轰然地倒下了。一阵烟尘过后,人们冲下了山坡。只见烟囱摔成了几节,水泥砖散落了一地。房框子也被砸倒了两面墙。
每段烟囱的砖虽然还连在一起,但是,已经松动了许多。
吃完午饭,杨玉亭向沈春飚嘱咐了几句,就和姚富民等人坐车回连队了,他还是对麦场放心不下。
沈春飚带着十几个人继续清理水泥砖。
砖有了,团里的瓦工班也到了。基建排瓦工班的十几个人,走上了建筑工地。
八月末,五百平米的校舍建成了。瓦工班的十几名小青年的手艺也基本学成了。
现在,就等谭子厚的桌椅一到就可以开学了。
谭子厚回到省城,去了几个部门和学校都没有找到他认识的熟人。这些人到哪去了?处于文革旋涡里的有权人,有的被批斗,有的去了五七干校,有的靠边站回到家里去了。怎么办,无功而返吗?谭子厚的脑海里,不断地跳出山里盼学的孩子的身影。
谭子厚决心去各学校革委会闯一闯,这年头只有他们说了算。谭子厚去了几个学校,第一个门槛就是母校。两天的登门拜访,谭子厚好话说了几火车,得到的只是闭门羹和软钉子。有把他当成屯老帽置若罔闻,有把他看做傻子讽刺挖苦,有的干脆把他数落一顿推出门外。
谭子厚来时的热情、信心、诺言全都化成了寒冰,冷彻了整个身躯。唉,人怎么变得这样无情?谭妈妈看到儿子的痛苦和无奈,想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几欲开口都咽了回去。一筹莫展的母子一声不响地对坐着。
“谭子厚在家么?”好熟悉的声音呢,谭子厚走出来一看,原来是同班同学方强。
“快进来。”
“谭子厚,兵团生活好吗?我在城里呆够了,整天大字报,大辩论,大批判闹得人心烦意乱,两派斗争发展成了武斗搞得鸡犬不宁。”方强一进门就发起了牢骚。
“兵团比城里艰苦,但是有正事可做,挺充实,很快乐。”谭子厚实话实说。
“等下一批下乡我也走,不在城里呆了。听说你回来有公事,什么事呀?”方强对谭子厚此行的目的不太了解。
谭子厚把搞桌椅的事说了一遍。“唉,我正在为此事犯愁呢。”
“就这事,小事一桩。只要一张大字报,就会有人送桌椅上门。”方强十分有把握地说。“现在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你得把这件事提高到反修防修和与资产阶级教育路线较量的高度去宣传,把支不支援山区办学说成是对贫下中农的感情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引起重视,然后我再找些人一声援。这事儿就成了。”
“这不是生打硬要吗?”谭子厚在农村的环境里还停留在六十年代初期的思想意识上,哪知道城市的社会环境已是乾坤颠倒了。
“这年头打砸抢都是革命行动,咱为山区孩子办教育有啥不可以的。你就擎好吧。”方强蛮有把握。
“方强这孩子就是心眼多,我家子厚和他爹一样像个书呆子,不会随机应变。”谭妈妈一褒一贬地说。
“这样吧,大字报由我来写,一切交给我来办。”方强看到谭子厚还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干脆来了个大包大揽。
三天过后,百十多套桌椅搞到手了。谭子厚满载而归地回到了十八连。
人们像迎接新娘一样,迎接着拉桌椅的汽车。车刚一停下,人们就一拥而上,搬的搬抬的抬,一会就摆满了五个教室。
学校开课了,廉川敲响了驱动轮做成的校钟,站在教室门口的梁思嘉、王延芳、柳建平、向晓丽、谭子秀走上了讲台。教室里响起了琅琅的读书声。站在教室外面的家长们带着喜悦地笑容走出了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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