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82〕

1982年7月18日
         今天很累。
         一共五个交路，从早晨4时开始到半夜23时快结束，20个小时不得闲。别人开玩笑说这就是照顾病号吗？哎，无法解释。
       崔立业坐我的车到阿城办事。得机会唠了一阵。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共同语言。我们都是调车员出身。不久他就要去调度所了。上次他应该去，可他自己不想去。这次也在犹豫。当然关键是考虑钱。他向我透露两个问题：一是上调度所，门子都是硬的。可谓“一个比一个硬”并说很多人花了很多钱；一个是关于段里对我的评价。据他说，段里对我的评价还是不错的。有人提出让我去派班。在如此重门风重关系的列车段，竟然使我有这般境遇，实在是没有想到。不过可以肯定，段上的领导者是不会让我充当他们的代理人的。在他们看派班员就是“升了”而提升一个有头脑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弄不好是要破坏他们精心编织的关系网的。
       如今班次紧张，原因之一是连着撤职几个人。一些人泡病号，谁之过？

李再林 发表于 2020-11-18 19:36
1982年7月15日
        参加学习，点名而归。
        东东今天还是没有上托儿所。我不在家时把院门锁上 ...

日常生活当时算是非常好的了。

1982年7月19日
       情绪坏到极点。
       和大娃华的矛盾从来没有激化成这样。以至于我不得不动手打他她几下。到。打的很轻，大有下不去手而又真想下手之势。
       事情的原因几乎不必叙述。我发现大华说话太噎人。她明知我的肝火大，却偏偏激我生气。我以前曾经因此打过我自己。后来想起简直是一种小丑行为。可我又忍不了闲气，于是真的气的不行。如果一个女人利用自己男人的弱点气他，甚至去冤枉他埋汰他，一般说来是不能容忍的。尽管这可能是气话，言不由衷。在生活的节拍上，我自认和大华矛盾很大。可我一直原谅她。也许因此助长了她的任性，散漫，以至于顶撞气人。人生最大的不幸是陷入家庭的不和。而家庭的和睦总靠一方的宽容，靠男人的劝勉，也实在难于持久。除非永远容忍。当然容忍不是坏事。可我的肝火脾气常常不能容忍。如果我认为是气我，是故意气我，有那些刺激性的语言刺激我。我是难于忍受的。今天我回来后很累。忙家务不说，还时而下雨。大华留了条，让我去阿爸处。什么事呢？原来是她一个远方亲戚要从吉林转到哈尔滨，求于阿爸，阿爸推说我能办。天呐，我能办什么呢？不过是打听一下对换的事。如今我没有见到风歧，也不知道客运段有没有想去吉林的？前天伯和来就是为了此事。我推说办不成没有办法。所以今天也没有去。大华竟对此不满。做了饭，洗好了柿子，满怀热忱，却遭到她不明事理的埋怨，我解释时，她让我更生气。我打听她昨天干了什么。基本很随便。她说她先上医院看他小舅的女儿，又把她小舅和他的女儿领回家吃的饭。我说不是让你把东西送阿妈处不用上医院吗？她就不满意。说我舍不得请他们吃饭。我最反对一个妻子用不是丈夫心理活动的东西硬认为是丈夫的品质反应。即便是气话也不行。很多家庭夫妻之间互相侮辱。那是丑恶的。生活到那样地步。就意识着真正的毁灭。难道我们也要走那一步吗？想到这破烂的家，想到孩子，想到大华的身体，想到夫妻感情，想到大华的生活大节，我容忍了多少。以至于我成了婆婆妈妈庸庸碌碌之辈。难道因此换来的是大华对我的顶撞和“平等地位”吗？使用侮辱性的语言回敬我吗？我怎么能够按住火呢？我真想大吵，真想大打，结果无非是邻居们听笑话。是摔打几件东西而已。大华于是哭，趴在床上不动，一直两个小时不干家务活。可悲的是打翻的东西，我自己扶，自己收拾。冷静一下，这是何必呢？真是心灰意冷。如果不是自己太重感情，太顾面子，而脾气又太糟糕。怎么能造成这样尴尬的局面？总结教训是该重新考虑了。大华不想分居也不想离婚。只是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我既然在改造上，求得一致上不能成功，也只有妥协。为了孩子，为了她曾经为我做出的牺牲，为了我不能改变的弱点。我要忍耐。
        我有缺点，有错误。但今天的风波是她的错。错的很严重。她能否认识是她的事。她是有良心的。
       我现在才开始真正体会到感情破裂的可怕。它常常是意想不到的。一件小事儿由于复杂的潜在的感情因素的影响造成爆炸。
        制怒！
        从今天起，我退出小客车交路。第一个车给我21时44分出乘的477次，明天早上开车。432次返回。恶劣的情绪对行车不利。

1982年7月20日
         昨天出乘后又和哈站出口服务员打了起来。原因是跟随一位警察从出口进站，车站服务员口出不逊。我为之打对。服务员以不许通过为借口，要将我推出站外。我当然不服。他们竟然把我的备品抢去。去找他们头头，没有找到。于是和段上联系，准备找分局值班，段上制止。因为服务员自觉不妙，又将备品还给了我。去接274次，没有晚点。此事说明哈站的一些服务员是怎样的恶劣。无论从工作，从联劳，从都是铁路一家看，还是从一般的人性看，在不影响他们工作的前提下，通过他们的出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原则上是出口不让进人，总有点儿灵活性。何况什么人都从那里通过，我就是跟一位警察进去的。如果都不让进。我也没有办法。不应该让甲进不让乙进，更不能进去后对他们不雅的语气进行反诘就施淫威。用门官的姿态让我出去。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玩的。我自知自己太以工作为重。否则，他们抢走我的备品，我不应去找他们。而应该直接去运转室找调度，找分局长。坐等列车晚点。现在的事情糟就遭在没有原则性。所谓执行规定，竟然成了一些人破坏正常工作，造成矛盾和涣散的借口。
      我的情绪坏到极点。几乎是失眠，后半夜根本就没有睡觉。
        早晨没有吃饭。饿着肚子乘务477次到安达。在安达吃了四两饺子。没有吃了。有些不适。赶紧上街转悠。还好买回100只鸡蛋。虽然不大，每个0·12元。还算可以。
        中午休息几个小时。方觉好些。
        返乘432次，在安达晚点40分。到达哈尔滨晚点20分。交班儿时我应该大休。是上次出乘时乔主任答应的。可是在大表上没有记载。于是我要了明天的18次。走一趟长春也可以。
       更多的时间是考虑和大华的关系。怎么办？我回来以后她已经睡觉了，并且没有起来。吃的东西没有。好在我在车上吃了饭，只是需要喝些水罢了。

      

1982年7月21日
        今 天不应该去学习。
        天气酷热达到30度，因此不出门。
        苍蝇太多，打也打不败。问题是环境太差。胡同里到处是垃圾。一些孩子拉的屎，大人也不收拾。为了邻居关系有些问题也不能说。看来我也得想办法安纱窗了，
       在友来取挂面，我没有给买到。他又去大姐粮店，那里有34斤，他拿走了。冬立来，让他拿去粮证还有20元钱给大姐再开80斤，都是给在友的。
       和大华的关系算是自然和好了。谁也不再说什么。就算了。爱情是不断深化的，很难。有人总结了五要素。认为除了爱情观要正确。能够正确估计和满足爱人的需要，把对方的安宁与幸福当幸福外，还要不断我交流思想，学会延缓欢乐，学会互相忍让，掌握体现温纯的艺术。生活中出现分歧，不要苛求对方。不要过多期望对方改变什么。而要明白真正可以改变的只能是自己。既然婚姻由爱情开始，婚姻也要保护爱情。十多年了。该珍惜的东西毕竟很多。不奢求不发生矛盾，而是立足于缓和矛盾，消除矛盾。
1982年7月22日
        返乘453次顺利。
        在长春没有买到菜。其实长春的形势和哈尔滨一样。只是不愿意在哈尔滨排队。也没有时间去排队。只好私买几斤茄子。在团山待避时，又买了20个鸡蛋。现在鸡蛋的耗费每月要十斤左右。
         交班得明日10时03分的1159次。开始跑货车。沉重的备品兜子将是我的负担。
        和大华前后脚到家。

1982.年7月23日
         参加学习。乘务室的同志讲一些文件和电报。我们行车工作总要看传达的电报。有些规定是不断变化的。路弄不好就要搞糟。
        我的1159次在北头儿开车。很顺利。到达一面坡已经是快16点。市场上卖黄瓜的人很多。我买了七斤。黄烟挺贵，这次没有买。
        有 机会看书。【钟山】第二期的中篇”苍山之恋”已经看完。小说塑造了一个中国农村妇女的美好形象。歌颂了真挚、淳朴、善良的情感。让人读了高兴。
        洗了 一个澡，准备睡觉。
1982年7月24日
         返乘826次，终着滨江，便乘464次回段，计划以后交班，晚上20点50分到段，休息14个小时。
        上午天气酷热。我买回一尺多纱窗布，安了前窗的一扇。这样可以减少一些苍蝇。
        下午14点~18点，大雨倾盆。贫民窟里一片汪洋。家家防汛，户户泼水。房子前面还安全。后面墙根渗水严重。烟囱根也漏雨。忙个不亦乐乎。
       雨停了。我去接453次小薛给我捎的两块钱的桃子。虽然不大。但还挺好。是用纸盒捎来的，没有挤压。
        晚上又是一宿的乘务。

1982年7月25日
        1105次正点到一面坡。我便乘回来。在一面坡给乔姐买两把烟。没买回30多斤黄瓜。给赵婶家10斤，车姨家10斤。
        晚上俊太夫妇带着孩子来，唠了一阵。谈话是不着边际的。但主要是各自情况和老同学情况。他们走的时候给拿去些黄瓜。
       有闲看完两个中篇小说。一篇是女作家者蒋琳的〔温暖的5月夜〕一篇是徐朝夫的〔路亭〕。这两篇小说画刻的人物形象，故事情节，都非常吸引人。人物有血有肉。反映现实强烈真实。尤其是前者。作者刻画的小市民似的自私自利的苏梅，把她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的灵魂勾勒的鲜明生动，栩栩如生。通过对小人物的描写，反映了现实中不同历史时期尤其是文化革命时期的社会缩影。让人深思。令人感动。
        小三儿来住在这里。又挤又热。没有办法。
1982年7月26日
         想不到安达的乘务是十分顺利的。
         我的1217次变开军列9531次。在哈站北运转接车，只有16辆车。一路抢点到安达，提前30分钟。
        到达公寓得知我们的一位车长，被列检人员报复打伤，由两名车长护理去了医院。班次大紧，客货车的车长混着走。我只休息了三个小时，返乘客车432次。我后面的两列货车，因为车长刚到，休息时间不够，只得撂下。这样我一个往返才用14个小时。到段交班儿虽然不到21点，得第三小运转。班次是松的。
         我到家家中有人在看电视。东东去了他大姑那里，我和大华是自由的多了。可以深谈最近的矛盾，各自的是非，原谅她吧，谁让他比我小呢。对我们的生活，她是一心一意的。我是散漫惯了，或者用她的话说，已经让我惯成了。
         睡得较晚。

1982年7月27日
         只要在家，总有干不完的家务，打苍蝇就是一件几乎无法停止的工作。处几乎到了手不离拍儿的程度。
         应大华嘱托去阿妈处一次。送去20个桃子，10个黄瓜。东西是微薄的，也算是看看而已。
        中午， 只躺了一个小时。
       买回 几块钱的肉，炖了豆角。我先吃了。大华回来后我就得走了。
1982年7月28日
         总得说昨夜第三运转还算顺利。这个季节。夜里比白天凉快。最后一个交路在太平桥会了两个车。滨江车站要先开第二小运转，不收我。我及时联系，终于先收了我。我得以在滨江乘坐273次回段。经是8点多钟。
      路上买了五斤西红柿。
     大华给我留了肉炖豆角和米饭。吃的很好。饭后喝茶，并听完〔豆汁记〕睡了几个小时。
       看了几天的报纸。
       自来水安装的自备部分已经安好。是大华弄的。不知何日才能完全安好。估计全部工程完工，每家的支出实际不少于50元。

1982年7月29日
         第四小运转乘务顺利轻松。大部分时间在三棵树车站待着。从哈尔滨拉到三棵树一列，又从三颗树送孙家24辆，然后等单机回哈尔滨入库。我回段交班儿。得明天440次。
         大华他们说是干部，因此要求值班。今天我在家，让她去单位值班了。因为我的班次不规律，而且还有一个孩子。大华的值班基本都是别人替。
        大华的一套警蓝色的衣服做好了，据说还给阿爸做了一条裤子。不反对的大华孝敬父母。只是感到应该从需要出发。阿爸需要她的一条裤子吗？本月大华又添了一双白色的皮鞋，还没有交款。本月在账上的钱只有40元了。我一再节省也要填一部分。
       看电视到很晚。又洗了几件衣服。明天还得去学习。
1982年7月30日
       早晨起来就是7:00。 匆匆吃了面条就去段上学习。
      学习的内容完全可以用传达簿传达。还得听一通。浪费了时间。
       打电话得知大华又回家了。我也赶回家。大华晚上在单位没有休息好，今今天上银行，顺便在家休息一上午。
       我打算给二哥捎一桶酱油送去。考虑到最后一趟乘务又很紧张，于是作罢。马上就要上段了。

1982年7月31
         在五常的休息非常充分。有闲又看完正张弦的小说〔银杏树〕深刻的社会内涵，令人深思。
          五常的菜很贵。但是还是要买。共买了15斤茄子，每斤0·15元，四斤尖椒，每斤0.25元，四斤青椒每斤0.18元。还买了一块钱的西红柿0·12元一斤。
        因为哈站电器施工，所有的客车都晚点。我的439次15:47才到哈尔滨。我交班儿得明日7时51分到段乘务1117次。
       到家才知道大华已经把自来水管道掏空。剩墙壁没有掏。并且给我买了十瓶啤酒。弄好了花生米下酒菜。我去桂芝处，先送去买的茄子和三斤尖椒，然后回来和大华共同喝两瓶啤酒。惬意自不必说。
        晚上有人给安自来水儿的室内部分。我忙的满头大汗。总算是安好了。立即埋上了土。不过补抹水泥的工作还要过些日子。
       真是乏得很。
1982年8月1日
        生气。
        我的1117次计划就没有了。但是派班员仍然派我去南头接车。结果是白跑一趟。大热的天，让人说什么好呢？
       今天是星期天。大华休息。我们共同收拾房间。地还是不能补抹，只是填平压实。
        东东去他大姑那里还没有回来。晚上置简单菜肴，请小峰在我处喝酒。有凉啤酒，还有白酒和色酒，喝的很高兴。冬立也过来，喝了一些白酒。
      我 是零点上段，酒后又玩儿一阵麻将。现在准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