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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场的故事(四十)好人“汪抖”
到了一九七一年的初夏了,松花江边的树叶儿刚刚茂密了起来,这象征生命的绿色带给知青们稍许的欢愉,这个大壕里的水如清泉流淌,两边的野花儿也含苞欲放的时候,黑龙江生气勃勃的季节已经来临了。
今天我要说的是杭六中初一的汪洪洪,他出生时可能这个五行八字里头大大地缺水的缘故?于是他老子就给他弄了个汪洋大海,还加上个洪水涛涛而来的意思,我估摸着他这辈子肯定是不怕个天大旱了?汪家虽然住在东河旁边,还是担心这个水的资源要出问题,他的哥哥们也都取名是浪浪和涛涛的,还有个叫什么带水的来着?他老爸一举解决了儿子们一生一世的用水问题,汪洪洪这一来么,心里一放宽脸上一高兴心理上一乐观,他就生成了个天生笑脸的模样了,不管是见到个“地富反坏右”分子,还是啥“牛鬼蛇神”的,或者是见到个领导干部以及人民群众的,他都是个笑逐颜开的平等对待着,这两眼儿还像个韩国女名星似的,笑成个月牙儿一样的式样出来。
这一天早上,三连上海六九届的张明理又发起个烧来了,躺在炕上昏睡。他们房间的顾惠龙即“小阿龙”赶紧报告连长,上头就派朱纪英和同寝室的邵宗德即“小老头”把晕晕乎乎的张扶上"热特儿"上场部医院治病,经过十八里地的颠簸到了总场也十一点多了,张说他青霉素过敏的,大夫给他打针做个皮试,说没事!就打上了这紧缺的药物,没过几分钟这个青霉素过敏了还是过期了?反正他一下子就昏迷过去了。
这个张明理平时就面孔苍白的,瞅着就有些病病歪歪的样子,下乡时也没有人来给他们做个体检啥的?这工宣队就闭着眼睛说什么"一片红"的,都给你们“从速从快”地清除出个城市里去。其实我在想,老底子要杀个头吃枪毙的人,倒是给你弄件红衣裳,还是红马甲穿穿的!所以说起这个“红颜色”"一片红"啥的,有时候想想也不是啥好东西!当时不管你的身体状况如何?统统就是个下乡一条路。
这医院里的大夫们都下了班吃饭去了,也没人来组织抢救,这个张明理就在朱纪英和邵宗德的眼皮底下紧握双拳全身强烈地抽起筋来了,他这个小脸儿扭曲得厉害,吓得六神无主的俩赶紧地寻找医生,整个医院哪里还有个白大褂儿的影子?实在没有法子,小老头赶紧地摇医院办公室里那部墨黑的破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了三分场,最终这个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张这口气可能还是短了些,他就硬是没回转到这个并不温暖的人世间里来。他那时才刚刚十八岁,如果在上海的大医院里可能就死不了,他的父亲老早就去世了,他的弟弟还是个残疾人,他妈妈在里弄的加工厂做生活挣一份微薄的工钱,张明理是去年也就是一九七零年五月十六日才来三分场的。依我看,这个明理是死得不明不白毫无道理的。
我这里顺便再讲一下一九七零年,发生在场部砖瓦厂的一件事,有个六九届初中的陈连发绰号叫班毛的 ,从杭州风尘仆仆逃票刚回到自个的寝室里,想取出藏在棉胶鞋里的十元大钞,一取傻了眼,这个钱已经粉碎了,他是肉痛得要命。他想用饭粒儿加报纸给粘贴起来,实在太烂了总是缺掉一半多,正唉声叹气说是太晦气了!于是这个晦气鬼真的寻上来了,已经有人将此事添油加醋地报告了孙厂长了。他马上召集全体一百来号知青在雪地里紧急集合,现场批判他的逃票和毁坏人民币的行为是极其反动的。孙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气,想这十元钱给自个的话能买多少的东西?就当着众人的面打了班毛好几个巴掌。他是把知青当成了老底子手下的犯人了,想骂就骂想打就打的。陈连发人虽小却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这青春期里的少年在女知青面前受此等大辱,从此后这个热情开朗的小伙子,一下子就不响了,再往后就有点儿胡言乱语,后来对吃饭穿衣都有点儿无所谓了,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里,这个才十七岁的他就喝"敌敌畏"愤然自尽了。
当时浙江省革委会南萍主任的侄女南琳在厂里担任个排长,实在看不过去,就带领知青们到场部小楼反映问题,场部不少杭州知青也去声援要严惩那个姓孙的。那个厂长也不知内心有一点儿不安吗?反正从他的讲话中没听到半句的自责和道歉,上头领导也没人去管他这种闲事!死了个知青就如死了只病猪一个样!只赔了几百元丧葬费了事,后来怕知青常议论此事怕滋生事端,还干脆解散了砖瓦厂的知青们,把浙大附中的南琳调到一分场养猪去了。那些香兰劳改农场的人对知青是不当回事儿的,在他们的眼里这个知青,是以为又来了一批新的劳监犯而已?我想这个事儿如果发生在三分场里,可能就要掀起个轩然大波来了,你们说,不是么?
再回过来说,这香兰农场的医院连打个针都要死上个人,听到这个消息的三分场知青们那是炸了锅真愤怒了,眼睛几乎都要冒血了,就寻思着要破坏点儿啥?后勤连这个木工房里的汪洪洪即“汪抖”,晓得后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了,这个月牙弯的笑脸也破天荒地沉了下去。正好上头要木工房里做口薄皮棺材备用,他这个“汪抖”的脾气就"腾"地上来了,这个脸色还发青了有点儿难看的--这可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噢!
领导前脚刚出门,他立马就指挥杭铁中的刘庆胜和杭六中的华重强及大批帮忙的男知青们,擅自用木工房里最好的红松板,这是准备着造个新食堂用的,都有个二十厘米厚,整个六大块木头做了一口大棺材。那负责木工房的师傅,兄弟俩见这情形为避上个嫌,就上舒乐河屯紧急地去“走戚”了,后勤连和三分场的领导们见了也没个人敢吭个声的,头儿们么智商好像都比群众要高些的,统统来了个绕开木工房这个道而行的。知青们都在个气头上,谁要是吱上个声要反对!估摸着谁就要遭上个殃啦?这是我见过最大的棺材了--不过比后来毛泽东纪念堂的还是要小一些。张明理才来到三分场一年多光景就死了,后来就把他埋到了西头坟场里和杭州知青李唐去做个伴,这已经是三分场里死的第二个知青了。事后小老头等人常常到领导那里反映张明理是医疗事故的问题,还扬言向宝泉岭农垦分局报告,于是场部给了几个名额,让顾惠龙、邵宗德和杨志江他们一个寝室的人全部上了个中专,好堵住他们的嘴巴!
再来说这个汪洪洪,他在三分场里是极乐意助人的,东北农学院和香坊实验农场后来回了哈尔滨,木工房就由汪抖来负起这个责任了,有些知青们见松花江里漂下棵大红松木来,赶紧地都脱去衣裤下水抢捞起个木头来了,那时好像都会个水的。他们齐心协力地把木头推弄到岸边,到牛栏里套上个牛车给拖到三分场里头,说好出力的每个人都有个份的,且是平均分配的--这大概就是个股份公司的初级阶段了吧?放上些日子木头就风干了,他就借给长的锯片,把木头先一段段锯断,还指导他们固定好个木头,给他们在木头上弹上一根根黑线,教他们一边一个来回地破着板。汪抖的这种做法,说得时髦点叫做让知青们都有点儿"财产性收入"。有的人谈上了女朋友了,想置上点儿小产业要打个上个木箱子啥的,他总在晚上帮忙弄得个蛮蛮迟的。人家要做个小凳子搓衣板啥的,只要你有材料,他是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汪洪洪自个单身着,却总是喜欢成 人之美的,那个上海的吴国峰和朱洁找对象的时候,正是北风劲吹白雪皑皑的辰光,防空洞里也贼冷的钻不进去个人。吴和汪平时还好说说的,汪就让他们到木工房自己的单人房里约会,先烧好个炉子把房里都弄温馨了,筑好个爱巢迎来佳人后,他锁好房门和院子的门,自个到其他知青屋里谈天说地打瞌充去了,嘴巴还蛮紧不肯多说的。这漫长的一个个冬夜汪就是这样度过的,可惜后来吴读书去了还是另外原因两没成功,但给他们留下这初恋的记忆肯定是美好的。刚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朱洁在二零一五年五月廿八日在上海患病去世了,她在食堂里做过的,蛮漂亮端正的一个姑娘,白晰的脸上有少许的雀斑,更使她显得俏丽,每天笑口常开说着一口好听的吴侬软语,有她在食堂里就笑声不断的,她的小名就叫阿笑么?唉!那你就一路走好吧!又一个三分场的荒友匆匆走向了天国之路。
还让我想起一件事来,那时我大弟到浙江富阳插队去了,村里的人到杭州来看个病办个事啥的,就在我家里吃住了,我妈也客气的,村民们带上点儿番薯就来了-有点小型招待所的意思。山里头的农民么也极苦的,到了个省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落脚点,就只能在城站火车站里的板凳上坐上个一宿,有了我家这个简陋的住所,他们就像沙漠里迷失了方向的人,墨黑的夜里突然看到了一盏灯,找到了一户人家的心情是一个样的。你再稍微客气些,那么到其他知青家里碰过鼻子的人也全来了,就如在个小巷子里开爿面店,只要烧得好,就口口相传有了回头客是一样的道理。这么一来我家的吃口一多,这个粮票稍微一来就没了,这东西当时可没处买,当然也没有个多余的钞票去买,虽然他们送来的番薯也能对付上个几天,但全家眼看着就要断粮了。老父亲在给我的信上讲了此事,汪洪洪正好在我身旁,他闷声不响地就到各连给我筹粮票去了,向这个要两斤问那个讨三斤的,一下子给我搞到了七八十斤。后来我再到邬克强那里换成了全国粮票,总算是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真当要感谢汪洪洪的一臂之力,至今还是难以忘怀!想起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心里总是很难过的。
汪在三分场里人缘是极佳的,有个手艺啥的人就得到许多人的亲睐,有些女知青就想靠近发展一下,嫁个有手艺的老公就不会饿死了,当地人也寻思着把闺女或妹子介绍给他,但他都婉言地谢绝了。汪抖的父亲以前是民国手里的上海市金山县的县长,这里要解放了,他瞅准个机会单身挤上了大轮船就逃到香港去了。汪抖他妈一家就遗留在杭州了,还算好的每月里有些港币钞票寄过来的。到了个五九,六零年,这里是啥"自然灾害"最要命的时光,有朋友来信说他父亲病死了,这个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断了香港的联系,断了个全家吃饭的财路了。那时他们四个兄弟,都是个"儿子上学吃饭讨饶的"辰光,可把个做娘的为难煞了,只好含泪到火柴厂里弄点儿加工生活来做做,晚上娘儿五个就煳上了这个火柴盒子,平时里是真叫是“做人家”的,能喝稀粥的是决不吃上干饭的,这生活就是一个字"苦",二个字是"真苦"!估计他老爸当时要解决上个生理上的问题,是在香港又讨了个老婆?就把杭州的糟糠之妻和四个儿子全都给抛弃了。但看看汪抖这个良心是蛮蛮好的,从遗传学上说起来他的爹么又不像这个人品的?
汪在杭六中班里还有一个红粉知己呢?其父也是个有"问题"的人,全家都弄到浙江黄岩农村里种地去了,这个苦头是吃足吃足的,俩可能是个同病相怜吧!两地的书信来往是甚密的。汪极忠于这个青梅竹马的爱情,我说到这两个字,嚎唷!好像有点儿肉麻兮兮的噢?不过他一回到杭州后就同初恋的对象,还在农村里的她毅然地结了婚,汪洪洪这个良心是真当有点好的,老婆怀孕后肚皮不舒服,他急忙赶到医院里,还让我老婆请了个院长上门做的检查,总算也享受了点儿"待遇"了!现在么夫妇俩是恩恩爱爱的,这小日子也是过得甜甜蜜蜜的。
汪洪洪回杭后,这个汪抖脾气改不了的,还是个心直口快的,见不得个歪门邪道,有啥事体总是要说说管管的,后来就当了杭州啤酒厂的车间主任了。近期他儿子也结了婚了,他估计着就要做上个爹爹了!汪退休后身体不大好的,估计是年轻时在三分场里,做这个木匠生活太生猛的缘故吧?汪洪洪现在更要保重好个身子骨,当下杭州的日子比三分场里不晓得要好上多少呢?你说是不是!杭州虽然冬天冷点儿夏天又太热,但我们冬天可以去广西北海度个月度假期,到了夏天可到遂昌县一千多米的高山上避上个暑。其他的东西不说,我们美不胜收的家乡一年中有多少个可期待的东西?这春天白堤上的桃红柳飘绿,夏天西湖里的碧天荷花别样红,这秋天满城间的桂花薰得游人醉,冬天里的初探红梅傲雪怒放!汪洪洪你说是不是要保重好个身子骨,人要想通了才能安享好个晚年哩!你说是不? 注:成 人(连着写就是****有点发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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