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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农场章文

李庆西:农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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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5-11-25 05:33 | 显示全部楼层
∣108∣他想起刚到农场那会儿,他们被一帮老娘们拉去跳“忠字舞”。那些大妈大婶腰上扎着红绸,脸上搽得红扑扑的,在寒风凛冽的场院上起劲儿蹦跶。“九大”刚刚闭幕,全国各地陷入狂欢之中。那次是林彪四人帮上位,毛主席革命路线获得伟大胜利。两年后林彪垮台了,又过了几年四人帮也倒了,毛主席革命路线一次次获得伟大胜利。
踩着锣鼓点子移步换形,从上到下抽风似的一阵又一阵。
新苫的房啊雪白的墙,屋里挂着毛主席的像,贫下中农望着您呐,心里升起红太阳……这曲调傻傻的,配着二人转的秧歌步,有点像是跳大神。他脑子里蹦出“群魔乱舞”这词儿。他说他不会跳,确实不会跳,人家说不会跳也得跳,跳不跳是对毛主席的态度问题。他想,这不是对老人家的冒渎么?那时他就是那么一根筋。彩霞不由分说把他拽进大妈大婶的队伍里,教他怎么跳——双手从胸口捧出一颗“红心”,扭着秧歌步,两臂上扬,手慢慢举过头顶,然后仰面作欢呼状。你别傻站着不动啊,不会跳走几步也行。手举起来,摆动啊!新苫的房啊雪白的墙,屋里挂着毛主席的像……跟着这傻不拉叽的歌儿,他装疯卖傻似的舞动着。他看见小褂子、大卫、老枪他们都在蹦跶,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一派喜悦之中。
夜晚,场院上灯光雪亮。几百号人载歌载舞,用忸怩作态的肢体动作表白彻底的虔诚与痴呆。大卫腰里也扎了一根红绸,在老娘们中间蹿来蹿去。彩霞让他往那边看,小褂子后边,那个戴四块瓦毡帽佝偻着身子的瘦高个儿……她说的是邢大牙,说那人明儿就来二连走马上任。她说别看那虾米样儿,人家说这邢连长可风流了,猪号的秦嫂也跟他有一腿,听人说两人打情骂俏最有意思。怎么个有意思?彩霞咯咯地笑个不停。用二人转调调唱《东方红》,呼唲嗨呦,您是俺的大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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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 发表于 2015-11-25 19:22 | 显示全部楼层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5-11-24 07:24
∣105∣对别人来说这是一个双保险,在他这儿却是二难选择。恢复高考消息传来时,许多知青欢喜若狂,他却有些 ...

那年月知青报名上大学,几乎都能走出去,走不了的少。只要你敢报,我就属于不敢报名那一伙的。我还记得我们团部的军务股长问我,为什么不报名?现在想起来都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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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 发表于 2015-11-25 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5-11-24 07:25
∣106∣掀开食堂门帘就是一股煎带鱼的味儿。餐厅里人很少,知青都回家探亲了。有时只见崔师傅和几个炊事员在 ...

那年头农场的鱼特别便宜,那时候咱们工资也低呀。那时工资与物价成正比。37.5元在农场可以养活五口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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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 发表于 2015-11-25 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5-11-25 05:32
∣107∣使他最终下决心报考大学,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彩霞走了。彩霞搞“病退”他事先一点也不知道,直到所有 ...

记得病退那年月,知青家是两地的,尤其是北京和上海的,有一方是外地的,不少都离婚了。有点假离婚,后来回到个字自的城里,又复婚了,有的就彻底离婚了。劳燕分飞很多,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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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5-11-25 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园林 发表于 2015-11-25 19:22
那年月知青报名上大学,几乎都能走出去,走不了的少。只要你敢报,我就属于不敢报名那一伙的。我还记得我 ...

是的,有很多人不报名。但是报名的人,先要通过初考,然后才能参加录取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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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5-11-25 21:07 | 显示全部楼层
园林 发表于 2015-11-25 19:25
那年头农场的鱼特别便宜,那时候咱们工资也低呀。那时工资与物价成正比。37.5元在农场可以养活五口之家。

基本上是1元左右一斤。自己会打渔憋亮子就不用花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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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5-11-25 21:08 | 显示全部楼层
园林 发表于 2015-11-25 19:30
记得病退那年月,知青家是两地的,尤其是北京和上海的,有一方是外地的,不少都离婚了。有点假离婚,后来 ...

是呀,悲欢离合,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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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5-11-26 05:46 | 显示全部楼层
∣109∣收到录取通知书,他多少有些意外。过了春节,一九七七年高考录取通知书开始陆续寄抵农场。大部分考生探亲尚未返回,录取通知书统一由农场招生办(其实就是政治处)代为签收。那天他被叫到政治处,黄主任扔给他一个信封,说你小子被录取了。
意外中有些失望,他看见信封下方印着“黑龙江大学”字样,无奈地摇摇头。这是他在志愿表上填报的最后一个学校。那年高考可以填报五个志愿,记得前边四个他填了北大、北广、南开等(那年在黑龙江招生的文科专业没有更南边的院校)。并非心气儿有多高,只是因为有《农垦报》那条退路,当时的想法并不非得读大学不可。他想,上大学就要走得远远的,离开黑龙江才好。本来都没打算填报省内的大学,听了钱珉的劝说,才很不情愿地填了这所学校,折腾一番,到头来还是困在这地儿,他高兴不起来。
不过再一想,总归还是感到高兴,毕竟跳出了农场。
其实,他知道自己考得不好。甭说数学,连语文都没能发挥自己的优势,考场上拿到语文卷子他就懵了,作文题居然是《每当我唱起<东方红>》。这文章怎么写?这不还是表忠心么?他先把一堆语文基础题做了,然后愣了二十分钟,开始写那篇狗屁作文。他想到了南湖红船,想到了《毛主席去安源》那幅油画,想到歌里唱的四渡赤水,还有延安宝塔和天安门……零七碎八的叙事,都跟他隔得很远。其实,真要唱起《东方红》,就是上海人说“收骨头”的时刻。他自然想到场院上的“忠字舞”,想到连里的政治学习。有意思的是,在一本正经的政治话语面前,贫下中农倒不像他们这么战战兢兢。彩霞说邢大牙和秦嫂怎么唱《东方红》来着,呼唲嗨呦,您是俺的大救星……真他妈的绝了。当然,他没敢把真实想法写上去。
后来,进了大学才知道,他语文成绩是八十八分,前边四十分全拿,而六十分的作文只得了四十八分。这分数好像不算难看,可班里有一多半人都在九十分以上,接近满分的都有不少,他这成绩仅居中间偏下。他这回能考上也算侥幸,主要靠政治、史地,那两门他在全年级是数一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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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5-11-26 05:47 | 显示全部楼层
∣110∣那年全场有二十几人考上大学,除了一个农场子弟,其他都是知青。奇怪的是,最有水平的那些老高中生都运气不佳,竟无人考上比较理想的院校。
大维考上鸡西煤矿师范,钱珉是绥化师范,都是省内中专戴帽子的大专班,化学查理和曹懿算是进了本科院校,分别是哈尔滨师院和牡丹江师院。他知道,这些老高中底子厚实,肯定比他考得好(没听说谁考砸了),可是到头来人家都还不如他。这时他开始庆幸自己撞了大运。若干年以后,他听到一个说法,说是省里想要留住知青中的老高中人才,故意设置了年龄门槛,年龄越大,分数就卡得越紧。他比他们幸运,只是年龄小了几岁。
老枪居然落榜,成了风传全场的一桩新闻。离开农场前,他去四分场跟一些熟人告别,见到老枪说了一番安慰话。老枪还住基建队的土坯房,那房子都有些东倒西歪了。当年这院内院外的沸腾景象尚历历在目,那时候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悲壮的《国际歌》此起彼伏,像是电影《列宁在十月》里的斯莫尔尼宫。现在院子里是满地鸡屎,柞木障子拆得七零八落,眼前的清冷与败落,不由让人感慨系之。其实他不会安慰人,说着说着就不知说那儿去了。他说从前的科举也是这样,真正的才俊往往久困场屋,甚至一辈子也熬不出头。这话说的不吉利,他又反过来说,有本事的人早晚总能出头,明年再考,准能考上。老枪说,再怎么考也没戏,自己是被政审刷下来的。
政审?他一下愣住了。这跟政审有什么关系,老枪家庭成分是工人。钱珉父亲倒是资本家,人家怎么还考上了?其实,那年高考政审并不死抠阶级成分,在这一点上,黑龙江比许多省份要开明。老枪一脸苦笑。你这脑子还真是缺根弦,别忘了“本人表现”也是政审内容。那年王丹丹的事情人家可都记着,我领头跟场部抗争,上边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只要在档案上给我记一笔,你说有哪所学校敢录取?
老枪还藏着家里带来的一瓶花雕,嫌做菜麻烦,说就这样喝吧。从隔壁讨来一碟盐炒黄豆,两人拈着黄豆粒,一口一口地抿着酒,都不知说什么好。老枪说,就算给你饯行了。
他没想到会有秋后算账这一手,真是应了江湖险恶那句老话。老枪认定是大卫使坏。他想这可不一定,他说大卫不至于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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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5-11-27 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111∣向毛主席发誓,这事儿跟我绝对没有关系!大卫说,老枪的事情只能是黄主任捣鬼。临走前他问过大卫,他相信大卫说的是真话。那天是大卫给他饯行,老宋也在。食堂小餐厅里灯光贼亮,愈发显出气氛清冷。另一桌先撤了,只剩下他们三人。大卫啃着鸡腿,翘着油晃晃的手指,郑重地告诉他:第一,你想想,如果我把老枪看作冤家对头,那何必把他留下来继续跟我作对?第二,高考所有的事儿都是老黄(黄主任)一手抓,我根本插不进去,这一点老宋应该很清楚。第三,处在我这个位置上,被人误解也是常事,老枪他怎么想,我都能理解。
他看着大卫的眼睛,那是一副冷静的目光。大卫举出的前两条都很有说服力,老宋也说这事儿赖不上大卫。可是,大卫最后那句话,那种大度的表示,反倒让他心生疑窦。被人误解的大卫,难道不该吐一口不平之气?
老宋说,今儿劳资科的人说这几天病退又走了好几个,砖瓦厂一个,三分场一个,七分场两个,加工厂一个……大卫说,姓孟的现在到处卖人头,大概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他知道,大卫的心境应该有些苍凉,或者说是一种悽惶。这回的高考,场部和分场的知青干部都没有报名,可是眼看着这些病退的、考上大学的,一个个离去,大卫这些人心里不会是一种欢喜劲儿。说起来,哪一级组织也没有明文规定知青干部不能参加高考,可是他们自己似乎一下子难以转过这个弯子——高考自然是奔着返城的方向,这跟他们平日口口声声扎根北大荒的形象背道而驰。最有意思的是曹懿和虞喜娟那两口子,曹懿考走了,老虞婆子还要留下来坚守,因为她是分场领导。不过,大卫私底下跟他说,是韩书记叫他今年不要报考。韩书记说先等等看,如果上边没有什么说法,明年再考也不迟。
那时候有些人即便口是心非,也还顾忌自己在领导和群众眼里的形象。大卫就是一个很会装的人,有时他觉得大卫装得挺可爱。
酒酣耳热,大卫已是迷迷瞪瞪,伸出油腻腻的手,在老宋手背上摩挲着。让他们都走,咱们过咱们的,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说宋大哥,你敢情吱一声啊?老宋抽出手,剥了几瓣蒜,塞进嘴里嚼着。大蒜生嚼能醒酒,你也来一瓣?大卫喊炊事员,再拿一瓶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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