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83】

1983年6月7日
        参加学习。段上组织考试新技规。我赶上了第六套题。我用20分钟便第一个交卷，我相信应该是满分扣也扣不了多少。
        去卫生所。第一次建立病历卡。新来的李大夫看了我的胃透报告，很重视，为我全面检查了一遍。为了根治我的病，我要想办法去疗养才是。
        去大姐处取回80个鸡蛋。是用粮证上的粮食换的。
        东东的学校要砖每人六块，我还给送一趟。昨天大华还给他弄一袋儿榆树钱。也交了上去。给孩子的任务实际就由大人完成，真没办法。
        我的车运休，转半夜的，我得以看完电视后去段上。
1983年6月8日
        一面坡的乘务顺利。
        连雨天，时而小雨纷飞，气温也低。我穿绒衣儿不热，还有穿棉衣的，天气有些像秋天。而不是盛夏之前。
        951次正点到是6时29分。返程13:41的1114次。终着哈尔滨是18时10分，转线顺利。19点前交班儿得明日15:46到段的503次。
        大华最近的精神压力很大，在防腐厂家属区关于阿爸和史桂清的事传言很甚。有些不堪入耳不能不影响儿女们的声誉。事情到了这种尴尬的地步，不干预也要干预一下。做儿女的，有必要澄清一下事实，并且陈述自己的看法。分析前后的厉害。大华太软弱认为没办法说。他让我去完成这项任务。看在夫妻份上，这任务当然责无旁贷。可我知道自己的脾气。弄不好是要弄崩的。大华认为崩就崩，很有一些决绝的神情。事情的确也是这样。假如阿爸不顾自己的声誉，不顾儿女的脸面。不考虑将来的后果，真的做出错误的决定，我们也只好断绝和他的关系。
        晚上看电视《家务清官》。大干部也有挠头的事，何况老百姓。一家一本儿难念的经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1983年6月9日
        因为下雨所以没有去学习。
         不过还是顶着雨去阿爸处。一是送去五十个鸡蛋，二是谈谈最近的传闻，了解一下阿爸的打算。虽然我浇的几乎湿透，可在阿爸处谈的还好，还坦率。我感到高兴。传说毕竟是传说，有的人是好意，有些人是恶意，大多数人是无意。有看热闹的意思。生活中就有这样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通过谈话我了解到阿爸和史桂清是有感情的。也是通过气儿的。但具体考虑结婚还不成熟，也不到时机，而目前压根儿就没有这种打算。虽然阿爸没有否认将来有这种可能，但是他是有思想的。一些事情是考虑过的。比如儿女的安排，自己身体的估计，将来的可能。这种考虑有十分片面之处。是他主观臆断的产物。是经不住推敲的。现不是批驳的时候，我的目的是了解他真实的打算。和正视目前社会上的流言蜚语。显然他对于现在的传闻给自己儿女的影响远远估计不足，还没有认识到严重性。甚至还认为于儿女无损。我因为未能征得丽华和伯和的意见，当然不能有所深议。当前的事实是，人们议论的十分凶，也很难听。有人从中推波助澜，这当然是无风不起浪。而风源来自历史上的传说和现实中史桂清一面。问题的关键就是史桂清处。如果他追求，阿爸是要服从的，如果她要否认，事实就会烟消云散。如今他时常来，是帮助料理家务。这就是传说的起源。如果他有意扩大传说，当然不会中断来往，如果他要平息传说，最好是回避登门。我还无机会找她谈，我是应该找他谈一谈的。难道她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造成两个家庭的不幸吗？既然阿爸没有否定他和史桂清的可能，说明传说是有根据的。只是目前还不像人们议论的那样严重。百日之之内是提不到议事日程上的。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当儿女的需要考虑怎么办？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我们既然无权干涉，却有自己的独立人格。有自己决定自己怎样做的权利。一个女人丈夫死了，不到三年就要改嫁。一个男人妻子死了不到一年就想再娶。在正常的情况下总是不能为人理解的。基本上是一种丑行。有关系的人都要严正对待的。如果不是为了考虑挽救这个家庭，挽救伯和和丽华，在目前我不会登这个家门的。不能考虑将来，可将来肯定是不会理想的。结局将是很糟的。

1983年6月10日
         503次乘务顺利。于昨晚23:34到达一面坡。因后部一辆软卧，我作业方便，减少了不少麻烦。
        今天的503次也顺利。在车上看到大华单位的杨明星。让他在我值乘的地方一起回哈。并共进午餐。他是去冷山办事后回来。
       因为班次松得明日的9:59的063次。
        从一面坡买回13斤黄烟。留两把给大华单位的王大爷。三把给大姐。质量相当不错，只是掉点儿分量。
        大姐又给我换了300个鸡蛋。把阿爸粮证上的粮食全都换了。
        晚上丽华和伯和都来了。共同研究了一下家庭问题。关于阿爸和史桂清的事，我们有权阻止其发展。因为这是一种丑行，是舆论上不容的事。我们绝不反对阿爸找老伴儿，但现在不行，史桂清不行。为着这些必须全力以赴。第一步是拒绝史桂清登门。缓和目前的流言蜚语。第二步，把阿爸找老伴儿的打算，推到伯和婚期之后。具体方法要视情况的发展，尽量不采取决裂的手段。作为儿女，伯和与丽华，包括大华都是软弱的。这就助长了阿爸的一意孤行。给未来的工作带来相当大的困难。伯和与丽华走的时候快10点了。
        还有一件事要记。昨天出乘前派班员通知我找车间。我找到书记同志，他取出一张纸，上边写着我6月7日乘务951次4时50分在帽儿山通过没有出场。说是监察室发现的。对此我十分愕然。记得一路上没有不出场的，绝不会在大站发生这种事儿。既然是监察室说的也不能说错，我只好认倒霉。无意中又核对一下手帐。竟然发现我的951次是6月8日乘务的。不是6月7日。一块石头落了地。车间的头头们工作如此粗心大意。不细心核对。不能不令人气愤。不过我也高兴。毕竟弄清楚了。否则这个月就白干了。

1983年6月11日   

       参加点名学习。
        列车段最近人事变动很大。李旭提升段长助理。还有其他科室相互换人。这种权力的分配反映了一种社会关系的力量。是任人唯亲，还是任人唯贤？群众自有自己的见解。
       我的063次还算顺利。在哈站挂15辆肇东的重车。晚开了二十分。但因为点松，列车还提前20分钟到达安达。
        胃痛时常发作，可我还不想休息。又没有好药，这个工作太困难了。
1983年6月12日
        从安达返乘1204次，3点51分开。终着徐家。回段8点多。交班得半夜0:10的1918次。
        又给阿爸送去100个鸡蛋。110斤粮票。这粮票是给东东的老师100个鸡蛋后拿来的。这样我将来再给阿爸120个鸡蛋或者粮票就可以了。
        从阿爸处又去史桂清处。目的是澄清目前的流言，了解她的态度，表明我的看法。谈话是中肯的也是明确的，尽管我判断出问题就出在史桂清有意方面。可我还是听了她的辩白。那意思绝非是她故意散布，并且否认她和阿爸有结合的可能。或者说可能结合的困难。我分析了目前的严重情况，一是名声太坏。直接影响成员们的生活，二是阿爸脾气大长，脾气偏狭。已经造成家庭分裂的危险。为此，我们必须终止目前的状况，而这中的关键就是避免史桂清的登门。制止一些人的推波助澜。你的谈话虽然平心静气，可我的语气是硬的。让她有充分思考的余地。他们以为我是不会干涉父母的事情的，但现在，并不是干涉，而是事情起了变化。是制止一种违反道德准则的有害家庭成员声誉的行为。是在挽救每一个当事人。和史桂清的谈话得出另一个人即老牛的作用的严重性。他从中起的作用更恶劣。采取了撒谎，散布流言，企图利用舆论把事哄成的手法，这当然是要揭穿的。于是为了对峙一些细节，我和石桂清去老牛处。        我们的到来使老牛大为尴尬。他承认，为着撮合。我严正指出他这种行为的危害，他向我表示歉意。并且很有些委屈的样子。使我不得不判断出这中得到过阿爸或史桂情的默许或支持。不然他们怎么能容忍这种荒唐的流言到处飞呢？老牛曾经当我的面透风，而且严重失实。如今终于大白了。他想不到他们起的作用恰恰相反，更激起儿女们的激烈的反对。总之，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我基本上代表儿女们表明了态度，如果他们再要把事情引向严重，那我们是不会原谅的。
        （未完）

（续）因为今天是星期天，我又打发大华和东东去道外看望大娘。并送去50个鸡蛋。我回到家后，大华也回来了，原来大娘不在家。只有孩子们在，她们只是略坐而归。听说大娘去参加婚礼，身体还好，让我放心。
        下午，全家骑两台自行车去南岗看望姨夫。二姐和姐夫都不在，只有姨夫在。我的也只是坐十几分钟。我们给姨夫带50个鸡蛋。因为附近都是稀泥，没有去商店买东西。
        晚饭大华弄得很好，我又喝一瓶啤酒。吃的很高兴。想不到我们刚刚打开电视，志亭夫妇和小丽华来了。一问才知道我找了史桂清和老牛之后，他们两个当即去阿爸那里反映情况。因为当时丽华没在家。只是回来碰上知道阿爸很不，说了不中听的话。利华回了他一句，他又发火。用茶杯打丽华，撵丽华走。丽华一怒之下收拾了衣服到她二哥处。志亭又把她送到我这里。这情况使我感到问题进一步严重，但一细想也好。激化比沉默要好的多。我让丽华住在我处，我可以到公寓去住。既然如此，就可以尽快摊牌。史桂清，阿爸，老牛他们是目前家庭危机的风源。外面的风传都是有根据的，我们为着击破这丑恶的网就要坚强起来。如果爸爸不顾舆论，不顾儿女的名誉，不顾儿女们的反对，一意孤行，我们也就不必拘于父子名分，而与之决绝。事到如今，我终于弄得更明白了。我决定不要让丽华和伯和首先为之决裂。我应当首先这样做。引起较大的反响，终止目前的丑行。
        志亭夫妇走后，我刚要清理一下头脑，伯和又来了。他是回家后得知丽华出走。还好阿爸没有再和他发火。而是心平静气的让伯和说说意见。不知道是否也想走。伯和鼓着勇气，第一次说了内心的苦恼。指出过去流言和目前流言的压力。事实具体，使阿爸为之震惊。打破了他那一种如果真的再谈对儿女并无影响的观念。阿爸表示不让史桂清再来。但愿这是真的。希望他能考虑利弊得失，而不要认为儿女是有意和他作对。
        伯和想让丽华回去，表明了他的妥协性。实际上对阿爸目前的状况必须采取必要的反抗。既然是撵出来的，就不必急着回去。后来还是伯和自己走了。
        我 去上班，心里能安静吗？我是半夜从安达返回来的。今晚又要走半夜的车去长春。明天早晨8点以后才能休息，身体受得了吗？
        已经是23点了。

1983年6月13日
         在长春，除充分休息外，洗了外衣。
1983年6月14日
         返程1951次。上半夜到家。交班0点多些。才给17:10的第四小运转。班次比较昨日又紧了一些。
        回到家睡到早晨。大华和东东走后又睡到中午。
        大华告诉我她昨日回娘家并去黄山给阿妈烧三七。阿爸没有重提旧事，大家也都不提，但愿以后都不提。小丽华于是也留在家里。
         大华说，她和小何一道去找了史桂清，较为明朗的告诉她我们的态度。并且质问她由于她造成的家庭分裂，她将如何对待？并且对她向阿爸透露我的谈话表示不满。既然阿爸如今不再提什么，而史桂清承认，我们谈话都是格内话，都是好意，我也就打消了再次对质并提出严厉声明的打算。不过我将不轻易去阿爸处是肯定的。
        明天将过端午。我去买回一些青菜和猪肉。大华开买回一些干肠。晚上大华弄菜。我只喝一瓶啤酒就准备上段了。
        还买回四平罐头。是橘子的已经吃了一瓶。列车段不发拎货票的兜子。修理兜子花了一元二毛钱。

1983年6月15日
        第四小运转夜班儿很好。早晨不到5点就回段交班。正好赶回家过端午节。
       大华和东东起的很迟。我到家还没起床。好在昨晚上大华已经包好并煮了粽子。今晨再煮20个鸡蛋，早饭还是很早的。
        大华告诉我，昨天久珍来过。送30个鸡蛋。久珍给我送礼，虽然很薄，也让我感到滑稽和可笑。我们这些老同学谙于人情事故的莫过于久珍。可她居然在同学中开这个头儿。还是让我不安。照理我们的友谊是最真挚，最信得过，也最可以求得帮助。一旦开了物资酬答的头儿以后就忙于应付，多了一层负担。但愿到此为止。
        开回工资，其中有补发的今年头五个月的独生子女费。总共应该99块多。扣去公债款八元借款20元只剩下71块钱。
        应该记一下的是委组干部把一张五好家庭的证书送给我们。说是经过评议给我们的荣誉。这使我高兴也有压力。今后只有更好地建设家庭的精神文明，才对得起这枚证书。
        早晨天很好，中午又开始下雨。这种阴霾的天气已经连续半个月。如此下去，庄稼的长势将是不乐观的。
       大华回来的挺早。我又买回一袋奶粉和一块鸡丝卷。我闷了米饭，炖的肉和蘑菇豆角，切了凉盘儿，大华回来后共进晚餐。我喝白酒，大华喝色酒东东喝汽水儿。还是愉快的。
        饭后去凤岐处。没有看到他。弟妹给我拿回一瓶500ml的氢氧化铝凝胶。是治十二指肠溃疡的。
1983年6月16日
        第四小运转还可以。就是下班儿前最后一班活儿，总是超过接班儿小运转出乘时间。这就等于延长了劳动时间，令人不快。今天是单机从平房回哈尔滨交班儿。到达哈尔滨已经是十五时20分，交班得明日15时06分的2117次。班次中等。

1983年6月17日
        阴，有阵雨。中午后一阵雨，后墙又渗进不少积水。房间里的地面很湿。真的没有办法。
        早晨去参加一阵学习。各位头头讲话无非是安全和违章违纪之事。副段长杨某的讲话还是中肯的。他是个文化人，少一些粗鄙之气。管理者自觉不自觉地认为自己是真正的主人，而广大群众只是奴隶。这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不会改变的。
        去卫生所开药。治胃病的药还是没有。
        从南岗市场过，买回二斤花生米，四根黄瓜，四盒过滤嘴烟。花了五块多钱。
1983年6月18日
        2117/2118次算是顺利。来回都要乘坐一段儿单机，实在不怎么好。尤其是小机车都转不开身，备品包都无法合适的放，一蹭一身油。已经两点半才交上晚上的预备。休息14个多点儿。
        回到家睡两个小时。大华告诉我，昨晚下一场暴雨，屋里还是进水。一是后墙，二是烟囱根儿。如果家中无人就要造成损失，又是一个庆幸吧！
        早晨阳光灿烂，大有晴好征象。不过不到中午，又是一阵阴雨接着十分钟的急雨，前后胡同告急。倘不是时间短，而且前边胡同头上做了小小的提防，那么胡同里的急雨就像黄河泛滥的一般。直冲而下。这几家又要灌进水来。为了应急计，不得不又把板障子底部加固。并贴放两张铁板。门口再次加高一寸多的门槛子。尽管后墙的渗水没有办法解决，可前边的决口却要注重。一旦发生，关上屋门，仍然不见得进来多少水。可菜窖要完蛋。会引起一连串的可怕的反应。夏季是人们最愉快的季节。对我们却是怨绪横添的时刻。
        又买回22斤精粉。
        中午喝一瓶啤酒。胃的反应还好。只要在家怎么都好办，就怕不能定时吃饭。简单吃块烧饼又该走了。

李再林 发表于 2021-4-6 16:50
1983年6月7日
        参加学习。段上组织考试新技规。我赶上了第六套题。我用20分钟便第一个交卷，我相信 ...

一家一本儿难念的经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李再林 发表于 2021-4-7 21:01
1983年6月9日
        因为下雨所以没有去学习。
         不过还是顶着雨去阿爸处。一是送去五十个鸡蛋 ...

长辈要再婚，的确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