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82〕

李再林 发表于 2020-10-9 13:22
1982年5月17日
        天气很好，但气温不高。
        买回20斤精粉。给车姨买四斤议价的瓜子油。买回 ...

  顺路买回一斤红肠，到家喝一瓶啤酒，没有吃饭。

生活很好！

1982年5月19日
        返乘865次，走2601线。早晨七时多交班儿了得半夜二十三时二十五分到段
         到家后，大华煮了一些茶蛋，还有花生米和红肠，我于是喝一瓶啤酒，饭后休息几个小时。
        下午去车姨处送去买的瓜子油。在那里唠了一阵。这油我不打算要钱，但车姨不同意，只好收下钱。车姨还让给买些大米，并且拿了钱，我答应了。
        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马老师。他现在在58中已经出过两本书。并且经常发表一些文章，工资连涨四次，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他为我惋惜，让我无言以对。此生算是白白的度过了。出息是谈不到了，贡献也不可能，唯一的安慰是生活还不是太窘迫。
       还看到了老同学王秀书。他如今在教育局幼儿园担当领导工作。工资也是连涨四级，新给的俩屋一厨，也正逢得意之际。秀书在同学中比较迟钝，但其兢兢业业地工作十年，终于时过境迁，有了今天。我应该承认老同学中我是落魄的一员。其罪过何在？自己不努力，不去争取得到在世界上的合理位置么？
1982年5月20日
        安达的往返程都很顺利。返乘1258次终着顾乡，我交班时是16:30。得明日10:57到段，乘务2109次。
       到家全家共喝一瓶啤酒。然后吃饭。大华告诉我，宋喜给买五斤鸡蛋已经送来。并讲了她开支的事儿。扣除各种开销，她竟然没能拿回钱来。
        全家去散步。顺路去洪箴处看看。洪箴正忙着毕业设计。我们去时还没回来，只见到了守琴。洪箴夫妇虽然没有孩子，但感情和谐。都有学习和工作的寄托。总还令人安慰。他们夫妇的工资都高于我。而是洪箴的将来更乐观。也使我高兴。
        晚上睡得晚，和大华一起探讨人生的意义。一言难尽。

1982年5月21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
        经过派班安排，我和454次车长刁国正换乘，我提前去三棵树车站接客车。十一时四十分，我从运转室出来，由二站台去列车尾部接车。想不到走在一个马葫芦盖上，一脚将马葫芦盖儿踏翻，我栽倒在立起的钢板盖上。立即昏厥。经大家抢救才缓过气来。乘务已经不可能。由其他车长将车捎到哈尔滨。由段上重新派人乘务。我从三棵树乘坐454次到哈尔滨。段上已经派人开来救护车把我从一站台抬到救护车上。直奔医院外科病房。此时我已经能够走动，只是呼吸困难，胸痛严重。病房的大夫要求去门诊。于是，在同志们的搀扶下，我们先到急诊，又到外科。一位老护士长帮助办理手续。外科一位中年外科大夫认真的给我进行了检查。因为透视和验血为正常。所以诊断为胸部挫伤。还是软组织的事儿。触之简单，只是用胶布固定一下。大夫说水肿和疼痛是肯定要有的，要看72小时以后的情况。医院无意留我住院。我只好回家去养。段上派人用小车送我到家。
         离开段上时，我的意见不想报工伤。因为骨头没有断。而且怕影响段上得红旗。回到家考虑还是要报。一是责任应该在三棵树车站。二是感觉严重。恐怕不是短时间内休息可以痊愈的。于是我又慢慢走到区政府打电话通知段上。告诉乔主任和负责劳保的霍老师申报工伤。霍老师记录了情况，并要求我补写乘务报告一份。关于工伤的责任问题，我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霍老师表示再研究。照理，我已经受伤，不必考虑那些事儿。但如果属于自己责任的工伤是要受批评的。受伤反而受批。真是不合算。因此不能不考虑。
        将要休息很长时间。大华回来后自然很难过。但我人还好。又是一喜。人的命运随时都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灾难。如果我一命归西或者残废，将是什么后果呢？我问大华，她说没考虑。是的，正常人们想的是幸福，是追求，是奋斗，甚至是钻营、攫取或犯罪。很少想到灾难病痛或死亡。我怀疑自己承担病痛和死亡的能力。这里病痛是指自己死亡是指亲人。同样也不能想象大华这方面能有什么力量。可是任何灾难都是发生在人间，人们也必须随时准备承担灾难的重压。只是我想到巨大的病痛是人难以忍受的。如今我的伤算不了什么，我已感到十分痛苦。倘难忍受，还不如死去痛快。我懂的痛苦不属于突然死去的人，而是活着的人或者残废了的人。
      如果说我不愿意休病假，原因之一是不习惯，闲不住。二是经济收入的大幅度减少。要少收入三十多元。这第二位的原因才是主要的。每月的生活差30块钱，实际更多。困难将是多大呢？现在刚开始，也许我不应该去考虑这些。我深为我的低下的思想惭愧。

1982年5月22日
        单位的车间工会主席胡师傅，业务室的霍老师，派班室的王师傅和小刘前来看我。他们是雇车来的，看我是否再去医院。我向他们讲了病情，告诉他们还是没有病变，就是养。现在比较昨日痛感明显。并且扩大到全胸，左下肋尤甚。最打怵的是咳嗽。要疼好一阵。霍老师谈了工伤的事儿，说以轻伤上报分局。并说列为段上的事故。对此我有异议。但考虑到他们暗示我不报工伤最好，便不再争。只是坚持实事求是。霍老师还问了我的教书历史。说有单位要请我去当专职文化教员，问我什么态度？我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单位，也不了解待遇和条件，没有表示同意。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公开谈开。而是试试探探，我倒应该考虑一下。是否应该顺应形势改变一下工作的地位了。他们待的时间不长，只抽了一支烟便离去了。我向他们表示了感谢，也的确由衷的感谢。
       慢慢挪着去街里买回一斤肉，一斤蒜薹还有一斤黄瓜。大华做了很好的饭。我的伤给她增加了负担，真没办法。
        我的乘务报告由李世斌开车送去段上。怎么打发时间呢，看书看报，不过难以安静。
1982年5月23日
        星期天。
         正如所料到的，伤情不是好转，而是加剧了疼痛。据说这是符合规律的。痛点还没有达到极值。
        由于皮肤过敏，我撤去固定用的胶布。用脚绑腿全缠。这样坐着可以，躺下又显得紧，并不得劲儿。但毕竟能够忍耐最难忍受的咳嗽。要痛好一阵。
        冬立来送给买的烟，坐不久走了。
         在友来了，大华弄几个菜，我们喝一阵酒。在友说他去平安一次是换面去了。讲了一下平安的情况。他还告诉我弄木料的事，对五常公寓和车长给他的帮助很感动。他说，这些人听说我的弟弟。便毫不犹豫的帮忙。他打算最近盖房，料都配足了。不过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他也表示不用。并对我的伤表示关心。他走时拿去100斤粮票，并说不日给我送十斤瓜子儿油来。
      接到张明和俊太的来信。

1982年5月24日
         伤情无好转仍然是很困难。
         凤岐早上来看看。冬立也来，大姐也顺路来瞅瞅。
          大华中午回来，宋喜亦来。大华去街上买了鱼和黄瓜，留宋喜吃中午饭。宋喜给我担了三挑水。
        鉴于病情，我开始吃家里藏的白药。医院只开一盒跌打丸应付而已。
         连简单的家务都不能做。真是苦了大华。我给许姨买的烟丝，她骑车带走了。给车姨的30斤大米，让她通知家里的孩子背回去的。
         晚上看“回头一笑”。笑是好事，可一笑就疼，要忍着。
1982年5月25日
        继续休息。
         张叔步行来看看我。他中风后行动不便，走路不稳，我又感动又担心。他说，他反正要锻炼，坐一会儿，喝杯水，抽支烟就走了。
       伯和傍晚来看看。他是到局里开会顺路来看看。
       去久珍医院没有看到她。
       打发一天的时光是个难题。我除了看每日的报纸，又翻了一些旧书。还把”技规”温习一遍。”技规”共四编十六章333条。我基本能默念出大致的内容。这部天书对我来说是熟悉了。如果我真的去搞什么文化教员之类，岂不又要丢掉一笔“财产”吗？
         大华回来又给我捎回百宝丹和七厘散等药，都是她的同事们所赠。
         又买一斤肉，晚上大华弄了很好的饭。李世宾来看我，留他一起用饭。只剩一瓶啤酒，我们喝了。他还给我拿两瓶罐头，真有意思。
       看电视剧【苏洁】，很有感触。假如那位部长不是革命的领导者，结果会怎么样呢？先进受打击，人民有怨言，空气被毒化。庆幸苏洁这普通纯洁热情的小护工，祝你在自己的劳动中得到无价的报偿——病员们的真诚的爱戴和感激。
         

1982年5月26日
         乘坐六路汽车到铁路中心医院看病。
         因为去的晚，还要开转院证，办理工作证的变动栏，开工伤证明，所以挂号时已经没号了。我出来一趟何等不易，我于是要求补挂。费了不少的口舌，总算给挂上号了。可是更使我生气的是看病的那位大夫态度轻慢，连看都不看，便在病历页上开一盒药给三天假。对此我提出质问，尤其是三天假，我认为太少。折腾得太勤。这位大夫不但不接受，反而态度更凶。说什么就是这样的看法。我的病没事儿。我大怒。指出病在我身上，我行动困难，不敢咳嗽，不能自由躺卧，怎么能说没事儿？既然只是开一盒不疼不痒的药，干什么只开三天假呢？如果认为我无病，可以得出结论，转回卫生所不再看了。这位大夫见我震怒，蛮横的态度减轻了一些。但是不给我转回卫生所。还是让我三天后再来看。于是我去找主治医生。本想主治医生应该通情达理。不其然，这位岁数挺大的女人更是官话连篇。倾向性是明显的。还说什么本人愿意转回去可以转。我又大怒，指出不是我愿意，而是你们得出无病或痊愈的结论。那位大夫当然不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强调3-5天是假期的时限，开三天假不算错。我看再吵下去无益，而且大家都劝。只好作罢。想不到为工作受伤，却受到这些窝囊气，心中十分不快。
        更使我气愤的是，遇到车间副主任温某，他说，既然报了工伤，应该由我写出检查。我答复说，待我稍好些再打官司，责任问题要弄清。倘若我检查检查什么呢？不注意？这不是注意不注意的事。问题是，我到底违背了哪条规章？有奋斗就会有牺牲，对于工伤，我自认倒霉。也认为是必然的。怎么能痛苦在身还要检查呢？小小的因工负伤都要检查，那么在战斗中牺牲又作何处置呢？能否说他不注意呢？我既然没有违反劳动纪律，又未违反作业纪律。因为想不到的原因被马葫芦盖硌伤，怎么能算我的责任呢？此事放在以后再说。也许要一番争执。有些人为所欲为，岂能容其胡来。必要时上访也不能善罢甘休。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决定吃七厘散，据说此药劲儿大，也的确难吃。我有病，很少认真吃药，这次真有些着急了。
         想不到的事还有，大姐粮店的乔姐姐来看我。过去我给他捎几回烟。她来是完全为了表示人情的。给东东买了糖和水果，还拿了罐头。这让我不安也没办法。
       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伟大的真理。

李再林 发表于 2020-10-13 11:12
1982年5月24日
         伤情无好转仍然是很困难。
         凤岐早上来看看。冬立也来，大姐也顺路来瞅 ...

我除了看每日的报纸，又翻了一些旧书。还把”技规”温习一遍。”技规”共四编十六章333条。我基本能默念出大致的内容。这部天书对我来说是熟悉了。如果我真的去搞什么文化教员之类，岂不又要丢掉一笔“财产”吗？

这是一种选择...........

李再林 发表于 2020-10-12 09:41
1982年5月22日
        单位的车间工会主席胡师傅，业务室的霍老师，派班室的王师傅和小刘前来看我。他们 ...

有硬伤之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李再林 发表于 2020-10-14 10:20
1982年5月26日
         乘坐六路汽车到铁路中心医院看病。
         因为去的晚，还要开转院证，办理工 ...

很多事情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1982年5月27日
         继续休息。
          由于大剂量服药情况有好转。自己向右翻身，并且慢慢起来已经不十分痛苦。比较明显痛的地方是左下软肋，还有肿胀，压痛感强。最难受的还是咳嗽。胸腔的震动仍是负担，但毕竟也减轻了。
        领东东去大姐粮店，东东在那儿玩一下午。见到久珍她领我在她医院外科骨科检查一下。确认没有骨折，是软组织的问题，使我放心了。我告诉了久珍，已经给她送一车树皮，让她查收。这次还给车姨弄了一车也最近送去。
        邻居孩子给买回26斤面，迁126斤粮票。我上街买回一些黄瓜。
1982年5月28日
         休息。明显好转。
         东东没去托儿所。傍晚，大姐来把东东领去。东东已经懂事了，串串门儿到人多地方去，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傍黑天大华单位小何儿来看看。
         大华对我的单位不来人看我表示奇怪。我告诉他，列车段单独作业谁都很少见到谁，因此关系淡漠。有所谓厚交的也都是以酒为媒介。或某些偶然的机会造成的。我到列车段后没请任何人喝酒，也未参加任何人的集会。原因是自己岁数大了，不合群与年轻人，同龄人中又极少真正的相知。
      东东不在家。家中像少了半边天，无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