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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场的故事(二十五)有个杨会计
三分场里坐办公室的除了书记和场长外,还有管保卫的和大库保管员,再就是负责财务室的杨会计和出纳了。
说起了三分场财务室里的杨曦玲,那时在三分场里头对知青们管得比较紧的,无非是这个帐算得太精明了,连个水电房费啥每月三角钱都要给你算出来的,这每天的一分钱都要扣在知青们微薄的工资里。那时她还是个三十来岁如秋天般成熟季节的美女,但大伙儿私下里说起她来,都有点儿恨恨的感觉--特别是那些女知青们说起来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家么对她丈夫罗伟文的印象倒是蛮蛮好的,都说老罗是个蛮正直的一个人。
当年杨在天津会计专业里毕了业,说是黑龙江监狱系统来招财会人员了,讲好的到哈尔滨培训几个月后在哈市里头上班的。不料这训好后竟给送到了偏僻落后的汤原县香兰农场里,在场部做了才几个月,毕竟是初出茅庐这个“道儿”(杭州话里资格的意思)不够老,虽然是能干加上貌美如花还是没竞争过人家上头有路的,就被派到了基层的三分场里任了实习会计员。那时还是个社会主义的初创阶段呢!这里靠近依兰县的地界了,刚刚才搭了几个马架子能住下个人,也没个电线拉过来,就点个煤油灯在黑洞洞的矮斜房里办个公的。也没啥路的,松花江边都是些比人还高的杂草丛生,瞅着是一片的荒芜和凄凉。
她从蛮蛮洋气的天津卫里来,就觉着这个人生是整个拉的从"新社会"回到了"解放前"。她这心里头就老大的不快活不舒畅,每天都没精打采的整个儿是个上当受骗的感觉。这里全是个光棍的三分场干警们,见来了个大都市穿着时髦的美女,连走上个几步路都那么优雅非常地耐看。他们这个眼珠子就全聚拢在她的身上,都像个红头苍蝇闻着了腥,就围着她嗡嗡地转啊转。人家她这心里头有个气,你说烦不烦的?她就来了个统统的不搭理,可众男人的热情咋就那么高哩?还不害臊地来了个坚决地不退缩永远地不违避,总之都来了个不依不饶的,而且他们这个眼珠子都有点像个老毛子了,都有点儿绿滴滴的了。你说有啥法子好想?
在三分场里她就这样乱哄哄地过了些时日,杨就给天津的大哥写了信,流露出想回家的意思。哥早就成了家,这嫂子怕这小姑子回来住房太挤,还要增加经济上的负担,就怂恿丈夫不能让她回津。杨想想才过去了大半年,这亲哥嫂就变得这么薄情寡义,真是伤心欲绝!无奈中听从了老会计的话:"你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这乱糟糟地咋算个帐哩!还是你自个相中一个算了!"
她就只好静下心来观察,寻思了数月确定了人选,找了个模样儿不错的广东人罗伟文了。这个老罗他们是从广东押送大批到东北“充军”的犯人到香兰的,他们移交好人犯后,把一封密信交到了场领导手里,信上说这些押送人员一律就地留场!他们也成了这帮充军的陪绑者是没想到的。于是老罗他们就从炎热的岭南,一下子抛进了这个"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荒郊野外了,这一颗心就彻底地“拔凉拔凉”了。他们俩经过了"短平快"的恋爱阶段,初步定下了个终生大事后,又过了日子俩坐着马车到香兰镇去拍个结婚照,才刚刚坐定摄影师要他们露个牙咧嘴笑一笑时,这个老罗突然就眼前一黑,往前扑地就昏死了过去,杨曦玲是吓得个粉脸儿煞白,不知咋办才好哩?送佳木斯就医后,才晓得是老罗的胃大出血了,这在当时是极易死个人的。
这个消息传到了三分场时,老小伙子们都欢欣鼓舞地说,这杨大美人不会和老罗好了,个个都窃下暗喜着时来运转?不料这老罗的命还是挺硬的,住了个半年医院算是活过来了,俩终于是成了亲圆了房。后来的事大家都晓得了:生了个罗沙、罗克和罗杨 ,二儿一女个个都培养得蛮好蛮出山的。长子罗沙的这个"沙"字,老罗是为了纪念自个的出生地,广东的沙井,也就是出"沙井蚝油"那疙瘩!罗克的这个"克",主要是夫妇俩克服了各种艰难困苦,总算是在黑龙江安身立命了。姑娘罗杨的这个"杨"么,大家一看也晓得了,是俩的又一结晶,锦上添花的意思。
随后就是东北农学院在一九六八年迁到了香兰农场里,这个畜牧兽医系就落在了三分场里。那年还来了些哈尔滨的下乡知青。六九年有一百五十个杭州知青也蜂拥着来到了这里,七零年分成了两批两百来个上海的知青也赶到了,后来七二年从襄河种马场也转过四、五十个的上海、哈尔滨和天津知青来。杨会计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有时见人多了心情一好,会在袁国良的京胡伴奏下唱上曲京戏名段儿:一轮冰轮初转腾...啥玉兔的!那是极有声有色地能迷倒个一片人的。有时高兴了给知青们介绍个把对象都挺认真的,反正是先往郎才女貌上配,成不成功那个事儿是因素多多的,有成份上不匹配的,有家庭经济负担方面的,还有个人性格的问题,所以成不成功就要看上个造化了,都概当个别论了,也从来没有个包讨老婆包生儿子的事么。
三分场的知青们,经过了八、九个年头的"锻炼"后,又都走了到老家去"重新"做个人了。有的人进步了,就想着弄个职称加个把工资也好的?有的要入个党想提拔个国家的干部当当也不错?这时就有一封封包装得挺严实的外调函到了三分场里。当时场里的头头们都是些新人了,于是这个写结论啥的就落在了杨的身上,她每次都给老知青们写上了较好的评语,她还说知青们离乡背井地多不易啊!且大家表现确实都不赖的,干个农活儿都来不及!所以也没个造反派啥地产生了。
记得黑龙江的夏天总是没有个过够,它就匆匆地与你告别了,忙忙碌碌的秋天又将来临了。三分场场长王永清即大老王为了当年的秋收工作,要购买些小农具,找到财务科问有没有个现钱,那时全中国都是个捉襟见肘。杨会计就给场长出点子说:“农工家里的镰刀、铁锹啥的都是公家的,如能搞个‘公物还家运动’也许能行。”领导一听此话有理觉得挺不错,就立即安排广播、黑板报、早晚学习时作紧急地动员:于是中共党员贫下中农马湘武,就一马当先带头上缴了农具,太多了还不好拿!后来是老汪和我用牛车拉了两趟,运回了一百二十六件农具,连喂猪的槽子也有,仓库的麻袋、绳子、镰刀、四股叉、铁锹、犁等应有尽有,应该说他这次几乎损失了一半多的家产了。
三分场的领导为了扩大战果再接再厉,每天请杭六中的美女陆静芳用挺标准的普通话,广播着表扬马湘武。后来三分场的贫下中农挺不情愿地缴上不老少的农具,他们见个东西就往家里拿,大家也都心昭不宣的。曾有驻畜牧兽医系的工宣队孙队长,对三分场的这种现象说过:"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是个大家拿!"我们这个知识青年接受个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也确实有点儿太那个深刻了,唉!到底谁教育谁呀?当然这个话那时可不敢说的,只能在心里头想想。那时谁要是讲了!肯定要弄到牢笼里去的!你信不?
杨会计和老罗的大儿子罗沙,思维活跃看得较远,他头智比较活络,后来就到杭州来发展了,先从香兰监狱调到了杭州的乔司农场里教书,再活动到市内的源清中学,经过了努力当上了教导主任,罗沙的夫人是场部医院汤院长的闺女。罗沙的儿子开了家淘宝网站发了个大财,购了杭州郊外的别墅住着。上次姚宾夫妇和李又法夫妇、徐新竹夫妇、陆静芳、刘伟再加上我们夫妇,代表三分场他的亲友出席罗沙儿子的婚事,现在他孙子也蛮蛮大了。杨的小儿子罗克是香兰监狱里两杠三星的干部,女儿和女婿到笔架山监狱当的公务员。杨会计他们两老后来到场部去居住了,随后来到哈尔滨阿城当公务员的外孙女处住了段日子。
二零一零年七月我和朱小燕、陆静芳去香兰后,再到哈尔滨去探望过两老,他们为了在大菜馆里宴请我们,两老怕年纪大弄不灵清,杨会计就让罗沙头天从杭州飞来哈尔滨,宴请后笫二天一大早就飞杭州学校里上班。她们住的新房子是女儿罗杨的,她学的是财务继承了杨会计的专业,也当上了财务科长,老公是笔架山监狱的政委,他就是三分场里做豆腐石美的儿子。顺便着说一声,看起来这个黄豆制品就是个不赖,吃了后生的儿子质量上还是蛮高的。罗杨还陪我们去过三分场的,她这相貌极像杨会计的,这气质却在杨之上的,这细声细语这个穿戴都极有品味的,总之说起来都超过了都市里的人了。我们到了他们住的小区外,瞅见挺大的范围绿树成荫,进门还要刷个卡盘问得很严格的,算是个哈尔滨高档住宅区了,杨家里的人三代都是国家的公务员,都进入了这个大伙儿朝思暮想的"体制"内,他们这个小日子就过得极上乘的。
去年杨会计和老罗还到杭州罗沙家住了一个来月,四代团聚享受了天伦了。方正道和徐牧夫妇也去探望过他们,我们也去欢度了几次,大家说起以前三分场里的人和事都是感慨系之,我在心里细细地回想揣摩:毕竟人心都是相善相好的多呀!你说是不!算起来两老也相濡以沫八十多了,愿他们幸福长寿再长寿些,现在的日子多少好过哟!你们说说看,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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