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徐凤云 于 2017-1-17 14:59 编辑
八十九、高射机枪连战友聚会卫生队
我到四十一团的八年多时间里,先后在四个单位工作和生活过,一般情况下,能同时在两个单位一起生活战斗过的战友都是不多的,我和季小春却很有缘分,一起在高射机枪连、十五连和卫生队三个单位生活战斗过,加起来有五年多的时间,一度是患难与共的战友和无话不谈的朋友。 一九七一年六月份,小季到裴德医院学习了自家血注射治百病的新疗法。回来后第一个选中的治疗对象就是我,我对这种治疗方法深信不疑,觉得可找到治好病的办法了。每天中午,我都按时来到卫生所,小季小心翼翼的从我左胳膊上抽出十毫升鲜血,注射到我小腿的一个穴位上去。在自家血注射的过程中,他采取多管齐下的办法,一日两遍的在我头上和肚子上扎着针灸,最多的时候一次扎了几十根银针。他是个很细心的人,扎针时不停的和我说话,有时还开着玩笑,尽量让我在轻松愉快的状态下进行治疗。 在这段时间里,我还喝一种叫黄柏汤的深褐色中药,一日三次,每次一大粗磁碗,像喝苦胆水似的,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去,在呲牙咧嘴的难受上几分钟后,才能勉强忍住不吐出来。有一次,刚吃过午饭不久,便喝了一大碗黄柏汤,喝完后肚子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不但把喝进去的药汤子吐了出来,吃到胃里的面条也全吐了出来。为了治病救命,没有别的办法,我豁出去了,这一百多斤全交给小季了。一个多月过去了,我的病不但没有缓解的迹象,还多少有些加重的感觉,他无奈地说: “凤云,我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了,你还是去住院吧。” 我调到卫生队时,小季已经是牙科门诊的二把手了,我高兴地说: “你干得挺好哇,现在是四十一团的牙科权威了!” 他的情绪好像有点儿压抑,听了我的话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说: “别提了,咱哥们儿这几年在卫生队没混明白,活儿没少干,力没少出,可连党也没入上。” 我疑惑地看着他,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像他这种到兵团后一帆风顺的人,为什么内心深处还觉得自己是大材小用,不被领导重视,有劲使不出来呢?看来他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过低的估计了别人,总认为什么好事都应该是自己的,什么不如意的事情都应该落到别人头上。这种人最大的特点是眼高手低,心理状态不平衡,时间长了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几年来,小季在同病人的交往中,成长为一名口碑不错的牙科医生,我在与疾病的较量中,沦落到十五连积肥班积肥,我俩儿没有可比性,他在我这样的人面前,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呢?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暑假期间,万学春回到了四十一团,我买了两瓶罐头和一瓶边疆白酒,又到附近菜地摘了几根黄瓜,邀请他一起陪小万喝酒。几杯酒下肚后,小季感慨万千,开始说起大实话来,他说自己在卫生队不受重视,有能力发挥不出来,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压抑感。我抿了一口酒说: “我现在是队理论学习组的组长,你要是想发挥的话,准备一个辅导题目,我和领导说一说,下星期理论辅导课由你来讲了,这可是显示才能的好机会。” 小季听了我的话,一下子愣住了,犹豫了好大一会儿说: “你的好意咱哥们儿领了,我可不去出这个风头,还是你来讲吧,那是你的长项,咱可比不了哇!” 说完小季又仰脖喝了一大口酒,这口酒让他的脸变得红了起来,本来没多大酒量的他,喝的急了一些,再加上心情比较郁闷,看上去有些喝多了。 小万见此情景,对小季说: “好了好了,咱们不喝了,说一会儿话吧。” 小季话匣子打开了,他瞪着一对圆圆的小眼睛,两手在半空中比划着说: “凤云、小万咱们三个是从高射机枪连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在你俩儿面前我不装,说句心里话,我在卫生队年轻人里是老资格了,现在可倒好,眼瞅着别人上去了,我是干着急没办法。” 我安慰他说: “你现在干得不是挺好的嘛,如果我是牙科医生的话,一定好好钻研业务,别的什么也不想。” 小季激动了起来,把喝酒的缸子“嘭”一声放到桌子上说: “凤云,你是坐着说话不嫌腰疼,钻研业务有啥用,还不是伺候人,每天累得要死,费力不讨好,要是不小心被戴上一顶走“白专”道路的帽子,就有好戏看了。” 小万安慰他说: “你是知青中的佼佼者,在高射机枪连和十五连的时候,你比我俩儿强多了。” 小季摇摇头说: “别提那些了,老黄历了,什么用也没有。你看人家凤云,在家里呆了好几年,回十五连后被发配到积肥班,上上下下没几个人搭理他,没想到才几个月的功夫,就奇迹般跳出苦海,现在不但是卫生队的司务长,还是队理论学习组的组长。” 说到这里,他从罐头瓶子里夹起一条近两寸长的干闷晶鱼,塞到嘴里嚼着,看样子是想稳定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小万看到气氛不太对头,刚想张嘴说话,被小季的话打断了: “凤云太厉害了,他现在受到了宣传股庞股长的重视,评上了团优秀宣传报导员。上个月他还代表卫生队参加了四十一团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好事一夜之间都落到他头上了,让咱哥们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突然停了下来,感觉话说得有点儿过火了,拿起缸子喝了一大口酒,朝我摆了摆手接着说: “风云,我不是说你不行,你要是没有两把刷子,不能写那么多宣传报导稿,也不能给大家做起理论辅导来滔滔不绝。什么叫本事,本事就是在关键时刻拿出让人服气的‘绝活儿’,咱们是哥们儿,你上去了我高兴,说明我交的哥们儿是好样的。” 我说: “你太抬举我了,我在许多方面都不如你,你是实实在在的有本事,我只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动动笔杆子而已,。” 小季摇了摇头说: “你不要太谦虚了,谦虚过度了就是虚伪,你不但能讲还能写,这可是了不起的本事,我和你的差距就在这里。我要是有你的一半本事,在卫生队早成气候了,哪能像现在这样窝窝囊囊的受人欺负,整天活得连喘口气都不顺溜。” 小万安慰他说: “你不要想得太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不知哪天领导就会重视你的,你可比凤云有能耐多了。” 小万这句话让小季又激动起来,他提高了嗓门大声说: “我可没他有能耐,搞对象都是女方看上他,看不上我,你说让不让人闹心。” 我一下子愣住了,搞不清是谁看上我了,而没看上他。小季发觉自己说走嘴了,急忙解释说: “我是打个比喻,要是同时给我和凤云介绍对象的话,女方肯定是看上他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说: “我可比你惨多了,到兵团快七年了,没听说有主动要和我搞对象的女青年,说句让你见笑的话,我从没敢正眼看过哪个女青年一眼,根本不知搞对象是什么感觉。” 小季叹了一口气说:“咱俩儿是同命相连,一棵藤上的两颗苦瓜,啥也别说了,喝一口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