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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农场章文 于 2016-5-31 12:02 编辑
人小鬼大
还是隐去它的真实姓名，还原他的绰号小鬼，没有贬低他的意思，主要借他还原一下当年抚远修路生活的一些片段。
当年抚远修路的帐篷里我们四个班四十多人住在一起，我和小鬼不是一个连队，也就不是一个班，小鬼和我住对面，中间不到一米的间隔，用锯好的杨木搭建在见水的湿地成为过道，彼此的举手投足尽收眼底。他们班长是天津知青，整个抚远修路队伍，唯有他们班是清一色的男知青。
小鬼所在的班没有女知青，可并不影响小鬼四处和各地女知青搭讪，由于他故作天真的模样很能讨女知青的欢欣，一下成了女知青喜欢的明星人物；这些当然瞒不过我们的眼睛，我们帐篷里很快给他起外号“色鬼”。 帐篷里面这么叫他无妨，出了帐篷在女青年面前有些不雅，他本人也再三恳求我们不要这么宣扬，给他们留点面子，不然会妨碍她个女知青的进一步交往，耽误大事儿；由于他憨态可掬并能实话实说，我们改成小鬼，觉得很贴切，既有革命队伍的惯用称呼，又有色鬼的潜台词，叫起来感到很顺口。
小鬼不白叫，他总能不断充实我们对它的认识，刚到抚远不久，我们的工作还停留在开辟生活基础阶段，修路工作尚未正式铺开。由于修路队的组成，是从各连队抽调十余人组成，刚开始互相都不认识，为增进感情和活跃连队生活，经常组织篝火晚会。
我们修路大军的闯入，打破亘古荒原的夜空千年的宁静，欢声笑语点燃了久蓄的青春热血，篝火晚会异常火爆；人们的激情搅得繁星也一起共鸣，小青年们忘情地跳啊唱啊！篝火晚会不是随便混坐的，我们都是按照班排秩序井然围坐在一起。各班排拉歌起哄，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俨然是部队战士的氛围，即兴的节目在秩序井然中显得有声有色，每个节目的喝彩尽显知青中藏龙卧虎；又是和不远处的珍宝岛相呼应，我们人人都以英雄自居，篝火晚会当然升格不少，文艺天才的发掘显得层出不穷，使得篝火晚会高潮迭起。
篝火有足够的干柴不断添加，助燃的火舌上下飞舞，呼应着欢快的人群，真是激情在充分燃烧。尽管晚会很晚才结束，回到帐篷里还是余兴未尽，当时，我们简易帐篷里的4个班为一个排，副排长是由他们连派出的大名鼎鼎的王伟，那是中国申奥成功的明星，知青的骄傲，当年我们在一个帐篷里住了大半年，他虽然是北京知青，人很随和，和我们打成一片，1米9的大个头，篮球打的特别好，关键是眉清目秀、引人注目，他的篝火晚会中更是十分抢眼，独唱更是一鸣惊人，赢得的喝彩和掌声经久不息。
篝火晚会结束，小鬼故弄玄虚，和王伟说，报告排长，我有个情况必须向你反映，现在人多嘴杂，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王伟知道他卖关子，警告他不许拿我开涮，不许胡编乱造，不许伤及无辜。这一点约法三章哪能难住小鬼。此时此刻他夸张的表演天才演示的淋漓尽致，学叙王伟独唱，其中的台词“八角楼的灯光最明亮”，观众里有怎样一颗明亮的眼睛超过天上的繁星，在深情的注视着王伟，那种眼神真让人羡慕真让人忌妒；王伟知道拦不住，越阻拦等于越配合他，索性由他表演去吧！
不过，下次篝火晚会，王伟再也不唱了，那颗明亮的眼睛我们也没有观察到。反倒让小鬼登台表演，这下小鬼如鱼得水，唱得不错而表演更佳，大有压倒群雄之势；回到帐篷我们一致调侃，发现有多少颗明亮的眼睛在看你，又有多少深情的眼睛失望，你太黑又太矮。小鬼不以为然，甘当笑料和巧妙下台的本事真是天才，小鬼一下名声大噪。
不久，修路连开始讲用，因为工期没有正式铺开，工作不太紧张，讲用的时间拖得比较长。小鬼的表演天才大有用武之地，我们知道帐篷的空间太窄，应该给他更大的表演天地，一致选他为我们排的代表。果然，他绘声绘色的讲用，一反一本正经的常态，能抓住要点适当放大，不怕喧宾夺主，该提的都能提到，拍下良好的人脉和群众基础，寻常小事儿经他加工成了笑料百出的素材，当然少不了虚假的拔高。我们感到那是主题不能没有，谁也不愿点破，总而言之他讲用高潮迭起，一炮走红，被选为我们全连的唯一代表到整个工区讲用。用他的话说，这下出名出大了。
回到帐篷他掩饰不住高兴，口无遮拦的表白：这下好了，到工区半个月肥吃肥喝不用干活，回来让你们认不出。我们都抢白他，再讲你也就那点儿出息，又不能长高点个儿，也还是那么黑，再讲也没人看上你。他回击我们：这会好好讲，非给你们带回来一个。我们集体起哄，小鬼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这帮小子不是东西，在你们面前好多内容不敢讲，这下出远门，上工区都是外单位没人认识，没有你们起哄，我可以尽情发挥，可惜啊，精彩的东西你们是听不着了。
时势造英雄，小鬼在我们面前名不见经传，没有用武之地，干活显不着他，他只能默默无闻，讲用给他施展才能的机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靠他的嘴皮子红的发紫。当年我们抚远修路带队的指导员是现役军人，不久他回到团里当上军务股长，小鬼凭借讲用奠定的资本没少借光，这是后话。
我们以后修路工作都是单兵作业，各自为政，偷点懒也没有众目睽睽的监督，小鬼儿工作不卖力气也没人攀比，加上他长得个头小，也是很好的掩护，倒是需要收工后由他调节空气一解疲惫，大家都不烦他。至少，当我们面讲实话，讲用，当然需要嘴皮子，找我们当中有个老黄牛式的结巴，平时只会被取笑，事迹再好也没用。
讲用是阶段性的工作，以后工期紧张任务繁重，讲用也就告一段落，但这并不影响小鬼嘴皮子的出色发挥。当时帐篷里有一个天津知青，去掉姓氏，名字叫金寿；天津知青虽然以耍嘴皮子见长，可干脆不是小鬼的对手。小鬼经常取笑他：你爹咋给你取个名啊！叫什么金寿，以后怎么搞对象。大家问为什么，小鬼故弄玄虚，说要是写个情书非得黄。落款是个“兽”（寿），还不把人吓跑了，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小鬼儿也有败走麦城的时候，有一次出工前他又惹事了，煞有介事地说哪儿来的一股鸡屎味儿，回到每个人的面前一顿闻，最后锁定一个哈尔滨知青的身上。大家知道他又要搞什么恶作剧，反复刨根问底儿，你是什么鼻子？别人闻不到怎么偏偏你都闻到鸡屎味儿？然后，他揭开谜底。说那个哈尔滨知青偷偷的擦雪花膏。用鸡屎味儿嘲弄那个男知青的雪花膏。目标锁定，搞得那个哈尔滨男知青很没面子。
的确，小鬼黑得出奇，用大家的话说是嫉妒那个擦雪花膏的白面小生。不知是谁启发小鬼儿，你也擦点试试没准管用。到了晚上，白面小生气急败坏找小鬼儿，让他交出来，小鬼儿开始装傻，问交出什么；白面小生一看文的不管用干脆动武，屁大点地方一下就翻到了。不成想，白面小生拿到雪花膏瓶一下怒火中烧，回手给了小鬼一拳，可能是打疼了，也是圆面子，小鬼回手还击了一下。这下惹祸了，白面小生摁倒小鬼一顿连环拳。小鬼连忙大喊：“服了服了！”惹得我们大笑，大家还不忘数落他，狗屁本事没有，服软都挺快。小鬼子反守为攻：“你们这帮小子真不够意思，没人帮我不说，拉拉偏架也好啊！”随后自我解嘲道，“替老子松松筋骨”。原来，白面小生晚上想偷偷在擦点儿雪花膏，怎么也找不到了，一猜就是小鬼拿去了。拿到手以后，一看几乎让小鬼擦光了，加上小鬼嘴硬，火气一下爆发了。
大家一同嘲笑小鬼，一下擦那么多没用，得慢慢来，再说你给人家剩点儿，荒郊野岭让人到哪补充。还有人干脆让小鬼寒心，你的黑没救，擦一缸也没用，以后找对象啊别在中国这圈里动脑筋，找个黑人还到满般配。几十年过后，我们再见面得知他真的有婚变，不愿意揭他的伤疤，再说我们也都老了，不愿意探究是否因为黑？
他的光荣事迹，以后成了笑柄，更大的笑柄是结束抚远修路以后他被分到三线，搞战备挖山洞，寂寞的生活靠他调解，他也没让大家失望；由于他平日从喜欢念叨葛指导员的大女儿，当年个指导员的大女儿在团部宣传队是舞蹈演员，长得亭亭玉立，自然会博得小鬼的青睐。这些知青闲的难受，没事挑事儿，煞有介事地提醒葛指导员要戒备小鬼，说小鬼要高攀当上门女婿。葛指导员知道是这些知青闲扯淡，说“一家姑娘百家求，很正常”一笑了之。大家拿小鬼开涮就不这么客气了，问小鬼到底有没有心思，小鬼倒也坦诚，说要不这是葛指导员的女儿早就拿下了。因小鬼背地里管葛指导员女儿叫“葛姑”，好像是哪个剧中人物。大家取笑他辈分搞错了，怎么还弄个姑姑辈，叫个姐和妹不就早就成了。小鬼反唇相讥，你们懂个屁！没有讲用大家拿他开涮，他讲用的本事变成吹牛，有一回拼酒他大醉，吐的一塌糊涂不幸被狗吃了，结果排泄物让强壮的大狗昏睡了3天。小鬼一下又走红，可是山上的人太少，传播的途径又有限，小鬼的壮举只能在有限人群当中传播。一传传了几十年，我们都到花甲过后之年，回忆当年的趣闻，第一是小鬼的讲用一炮走红，第二是小鬼的醉酒，用大海碗拼酒，吹牛遭罪和狗同醉三天。
回哈尔滨的日子，小鬼销声匿迹了好多年，前几年才把他挖到，当然他又是酒桌的明星，知道他上外地搞了多年食品加工，以生产哈尔滨红肠为主，效益不好，他说主要是不想坑人，需要的肉都是好肉，原材料不搞抽调，当然利润不大。加上对方的各种关系需要用钱买通，这不是他的强项，所以没法发大财，从中我倒看到个小鬼不做奸商的闪光点，这是知青的闪光点。小鬼还是当年的小鬼儿，酒桌上一个知青换了肾，我们都关切地询问病情和耗费，唯独小鬼儿煞有介事地问，生活质量是否得到提升，关键部件是否更好使，甚至表示真管事儿他也换个肾，知道是调侃，当然换来的是大家对他的一顿嘲弄。
不败的笑声，把我们带回40年前特殊时期的往事，重温那段知青难以忘怀的故事，缅怀青春岁月深浅在北大荒的足迹，带我们走到今天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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