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徐凤云 于 2015-2-15 11:22 编辑
七十、对理论学习感兴趣了
小说交给王老师后,在回家的路上还有一种轻松愉快的成就感,到家后这种感觉一点儿也没有了。 几年来,经过不懈的努力,我干成了两件事:一是治好了病;二是写了一部小说。费了这么大力气,生存环境不但没有得到丝毫改变,还大幅度后退了。我下乡到二十连后被分在基建排,没干几个月调到机务排,在烘炉房当铁匠兼座机房电工。一九六九年调到高射机枪连,不久便当上了班长。患病期间连续三次在十五连小学当老师,要不是有病就当教师班班长了。现在可倒好,病是治好了,小说也写完了,工作却变成和“牛鬼蛇神”一起积肥了。 经过一系列反思,我开始认识到,写小说只是改变命运的一种途径,不是唯一途径,许多写好的小说都在有关部门排队等候审查,一般要等上两三年时间。绝大多数小说将在审查过程中被淘汰掉,我写的这部小说一旦过不了审查关,就没有任何路子可走了,只能在积肥班和“牛鬼蛇神”打交道了。小说不是灵丹妙药,更不是救命稻草,我绝不能傻呵呵的等着小说发表,万一发表不了,把一切都给当误了。 新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压迫着敏感的末梢神经,让我寝食难安,几乎是喘不上气来。不能再这样消极等待下去了,要想办法改变生存环境,开辟出一条新路子来。开辟什么样的新路子,通过什么途径去开辟,成为我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我就不停的想着,想得脑神经一个劲“嘭嘭嘭”跳动着,时不时让人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和紧迫感。 这天吃过午饭,我漫无目地的在大街上走着,已是深秋季节了,马路上落满了枯黄的树叶,冷风吹得枯叶在空中飞舞着,不时地飘落到我的身上和脸上。大街上行人稀少,挺宽的马路上见不到几辆车,给人极为空旷凄凉的感觉。我将两只手插到裤兜里,一边慢悠悠走着,一边东一眼,西一眼的胡乱瞅着,很想看到有人在附近打架或争吵,以便走过去看热闹。让我扫兴的是,除了两边建筑物的墙上贴满了大字报和标语口号外,什么让人感兴趣的热闹也没有。 找个商店进去逛一逛吧,这样可以暖和一些,还能打发掉多余的时间。我抬头看了看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哈尔滨市图书馆门口,就登上台阶走了进去。图书馆里空荡荡的,连个把门的也没有,我拐进右面的图书阅览室,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图书管理员坐在椅子上打盹,就轻轻咳嗽了一声,她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换个坐的姿势,又将眼睛闭上了。 我很随便的翻看着挂在报架子上的报纸和摆放整齐的杂志,好像很少有人翻阅,杂志上落了一层浮灰。难怪这个图书阅览室没人光顾,杂志内容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只要是翻看了一本就等于全都看过了。 最能吸引我的要算是《光明日报》了,其中《理论学习与批判》这个专栏还是很值得一读的,我边看边分析这类文章的写作方法:首先要确定写作题目,一定要醒目,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其次要引用一段领袖语录,要一字不差的引用上,连标点符号都不能出现差错;第三是对领袖语录进行分析和概括,要上升到最高的高度,起到古代皇帝《圣旨》的作用;第四是高举起领袖语录这面照妖镜,毫不留情的批判不符合领袖语录的错误思想和言行,火力越猛烈越是无产阶级革命派;第五不但要在具体行动上贯彻落实好领袖语录的精神实质,还要将领袖语录牢牢记在心中,成为前进道路上的指路明灯;第六当然是以标语口号的形式结束了,口号要喊得震天响,通过喊口号,让广大革命群众振奋精神,提高斗志,毫不留情的对阶级敌人进行毁灭性打击。在写的过程中,理论性文章论述的内容多一些,批判性文章相互对照的内容多一些,二者大同小异,万变不离其中,基本上是一个路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成了阅览室的固定读者,每天早早的在图书馆门口等着,一开门就快步走进去,从架子上拿下《光明日报》,翻到理论板专页,一字一句的细细研读着。我先后看了《实践论》、《矛盾论》的解说,为了把主要章节牢牢记在脑子里,我一段又一段反复背着,直到背得滚瓜烂熟为止。 阅览室的图书管理员看到我这个样子,还以为我的神经出了什么毛病,很奇怪地走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 “这几篇文章写得挺好的,我把它背下来。” 女管理员问: “你有证件吗?”我摇了摇头说: “没有。” 她严肃地说: “没有证件是不允许进来的,请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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