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下水田

      那是六九年的五一节前后，南国已是春暖花开的日子，但在香兰大地，最低温度还是在零度上下。此时，我们这批最早的知青来到香兰农场已经半年了。五月的黑龙江大地，咋暖还寒，水面上还结着一层薄冰，春耕此时拉开了帷幕，一场人定胜天的战斗在广播大喇叭的喧嚣声中开始了。我们这些从没干过水田的知青们，正在面临一场有史以来从没经过的历练。
       大队长李玉田是贫下中农的代表，虽然带了一副眼镜，可是看上去一点也不斯文，黝黑的面孔一脸胡茬子，动作麻利，作风干练。由他带队，我们男男女女很多知情扛着铁锹来到了水田边上。 头一次看到水田，有点兴奋，也有些不知所措。李大队长给我们讲了一些水田春播的常识。我知道了什么叫田埂，什么叫平地，什么叫进水口，什么叫出水口。
       “今天的任务就是下到水里打田埂和平地”。李大队长边说着，边给我们做示范，赤脚跳到水中，挥锹干了起来，大约三分钟的光景，示范动作完成了，他说：“就像我这么干，明白了吗”。言罢，就去照看别的地块去了，留下我们在那里发呆。
      看着水面上的一层薄冰，我们脱掉鞋子跃跃欲试却不敢下去。这时不知道谁喊了起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听到最高指示，我们不能再犹豫了，于是扑通扑通就跳到田里，霎那间一股寒流直袭肌肤。现在我知道什么叫冰凉彻骨了，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体验。不一会，浑身发抖，牙齿打颤，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浸在冰水里的双脚像猫咬，像灼烧，还是像刀刮，反正就是一阵阵越来越厉害的绞痛，叫人苦不堪言。
      我想上岸，但是不敢，我想喊叫，还是不敢。我在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不断鼓励自己，坚持住，不能退缩！这就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水田作业，尽管这个体验是那么煎熬。人体在低温下时间长了就会麻木，表皮失去了知觉，慢慢的感觉就不那么难受了。大腿被冰碴划出了一道道细密的血口子，低温下可能血管收缩了，并不流血，也不觉得疼痛。
      干了一会，突然我的脚心一阵发紧，抽起筋来，一下子就站不住了。我赶紧用铁锹支撑，踉踉跄跄的爬上岸来。又是按摩又是拉伸，折腾了好一会儿，等身体发热就没事了。后来，每过半个小时大家就轮流上岸暖和一会，跑一跑，跳一跳，笑一笑，骂一骂，毕竟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尽管心里对下水畏惧抵触，但还得硬着头皮往前冲。因为，“接受再教育”在当时可是阶级感情和政治态度问题，哪敢含糊。有道是：革命者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
       六九年春播刚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个过程持续时间不长，后来慢慢就有了雨靴。穿上靴子下水比起打赤脚来说，那是太幸福了，后来的知青应该没有我们这个体会。这段经历虽然短暂，但当时的情景却历历在目。我常想，真不知道当年那些柔弱娇小的女知青是怎么熬过来的，会不会得病，以至于影响她们今后的正常生活。
      去年，有人给我搞了一个很漂亮的圆纸筒包装的香兰大米。我想体会一下当年的味道，打开来一吃，跟我们当时亩产二百多斤的香兰大米比，口感相差甚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现在的水土变了，产量变了，还是生活在优越的条件中味觉变了。也许当年那白白的，亮亮的，香气四溢的香兰米饭只能永远留在记忆之中了。当然，留在记忆中的还有这段刻骨铭心的苦涩经历。（王振声）

知青生活是我们记忆中永远抹不掉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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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 发表于 2014-12-19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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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苦我没有经受过，让人在正常作业的情况下赤脚步入冰水中，这种队长还是贫下中农的好带头人吗？说他没有人性应当不为过。

欣赏美文！

大雁 发表于 2014-12-20 22:04
欣赏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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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佳作。

吴丽祥 发表于 2014-12-22 11:25
欣赏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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