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记忆只有下乡的岁月最清晰（一）

     公元1968年末我下乡到梧桐河农场，他诞生于建国前夜。在共产党即将取得政权的拂晓，一群披挂着战袍满身硝烟的开拓者出现在这片亘古荒原中。他的使命；一、为新中国生产粮食，二、羁押、改造服刑人员，成分是；伪、警、宪、特、土匪、海盗、恶霸、小偷......凡是新中国荡涤下的污泥浊水尽收入其中。
    1968年时国营农场以遍布黑龙江大地，当年的劳改农场以完成了改造旧社会渣宰的历史任务，但刑满释放人员大部分采取了就地安排的政策，俗称”二劳改“。当年的国庆节后沉闷的农场突然充满了生机，分场大部分青年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还有带队的老师。转年母校又赠送一付篮球架子，收工后运动场就会传来阵阵笑声。和”二老改“保持严格距离的知青时间长了基本知晓了这群人的复杂结构，长期的学习、劳动改造使这群人已不是昔日的狰狞面目，有的满腹经纶、有的技能超群，虽然思想复杂但开会发言时 党的方针、政策说的头头是道让知青看了羡慕不已。
    有一个看鱼亮子的农工当年还不到40岁，在广州刚解放后便以绺窃罪判徒六个月押赴黑龙江改造，可见当年无产阶级专政的震慑力，不足成年的小偷都被流放到黑龙江。此人时常跟知青发泄不满，但有时也讲一些趣闻拉拢和知青的感情；“在1955年左右，分场来了个女犯人，据说是共产党参加过长征的大官”。听到此我等皆摇头不信道他胡编乱造，讲述人买乖子似的瞅着外面的水鸟有爱信不信之态，在我等一再催促之下便尾委道来；当年的女犯姓杨（并不知其真实姓名）年轻点的犯人都叫她“杨大姐”，虽然此人气宇轩昂、盛气凌人但对年轻的犯人却很温和。经常跟他们闲聊，高兴时还拿糖果给他们吃，时间久了渐渐的便知晓了“杨大姐“的由来。原来，从战争一路走来的杨大姐在解放战争中已是叱咤风云的战将，大龄女性的将军爱上了当参谋切年轻英俊的下属。在确定关系热恋时内战风云突起，在险象环生的中原突围中失去联系。解放战争态势略有好转时女将军便苦苦寻觅，无奈茫茫人海了无踪迹，杨大姐在思念、苦闷中不弃的等待。
    解放后，已是煤炭部官员的女将军在鹤岗市的全国煤炭工作会议上与当年的“参谋情郎”邂逅，当万分激动的将军得知对方以娶妻生子时顿觉五雷轰顶、怒不可遏，拔出平时玩赏的手枪向对方扣动了扳机。好歹对方没有性命之忧，为防消息扩散作为权宜之计暂羁押梧桐河劳改农场，半年后便有小车拉走不知音信。经查证却有此事，不少“二劳改”对此事津津乐道，有很多行伍出身的旧军人、黑帮头目见其气质都无不折服，对共产党能取得天下心服口服。知青们谈起此事也唏嘘不已，不知昔日的女将军婚姻有无归宿，戎马一生的经历能否在遇知音。
   前几天到富锦国家保护湿地游玩，在栈道旁的小屋里想起了这段往事。其实，现在的富锦湿地比起下乡时的湿地逊色许多。当年听故事的鱼亮子每年产量近百万斤，湿地鱼类的生长规律是“七上八下”，一进秋日成片的鱼群堵塞在渔笣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了就会变成人类的盘中餐，退、熬不过严酷的冬天。徘徊的鱼群形成了壮观的景象。此时是水禽最惬意的季节，成群的鸟在空中盘旋试图与人类争一杯羹，此时的景色画笔难描。场庆60周年时方知这片湿地是当年东北抗联第六军后方医院的所在地，出席厂庆的老抗联”李敏“讲述了当年的生活、战斗情景。春天的鸟蛋和鱼是医院的主要食物来源，泥泞的沼泽号称”大酱缸保障了伤员的安全。
   
     这是在看犯人的瞭望楼上拍摄的，下面一张就湿地的排水壕。
现在农场以现代化的身姿迎接回访的已近暮年的“知青”让人倍感亲切，但得知农场美丽的湿地以从地球上永远消失时愤怒之情难以言表。开地种粮的利益被少数人索取，环境的恶化却得人类共同承担。别了，我年轻时美丽的湿地画面，不知人类何时再能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