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徐凤云 于 2014-3-5 11:16 编辑
二十二、人拉马车战严寒
进入十一月，大家逐渐从事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机枪连的战士们又回到了生龙活虎的精神状态中，每天闲暇时还是笑着、闹着、互相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这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一股股的寒流，像一根根的导火索，似乎划一根火柴就能将整个大地引爆。我们整天都处于一级战备状态，任何人都不许擅自离开宿舍，不管有什么理由，连领导一律都不给假，最紧张的时候连上厕所都要和班里的人打招呼。十一月十二日，连队接到团里的紧急命令，三个男排全体出动到兴凯湖附近的成子山修防御工事，抵御敌人随时可能的入侵，女排在家看守营房。
听说我们要上前线了，十五连的老职工都行动了起来，家家连夜发面烙小发面饼，为的是让我们带着在半路上吃。这个连的老职工，多数是五十年代从山东藤县过来的移民，解放战争时支援过解放大军，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热火朝天的忙活了起来。我到代销店去买电池，回来时路过一户人家门口，外屋门半开着，里面有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女在忙着烙小发面饼，她见到我就抓起几个烙好的小发面饼，一边给我往兜里装一边热情的说：“吃吧孩子，吃饱了肚子好去打击侵略者。” 第二天吃过早饭，每个班都将高射机枪、子弹箱和行李放到拉运高射机枪的专用铁皮马车上，如果在这辆车的前面套上一匹马，几个人往车上一坐，两腿耷拉在车外面，车老板一挥鞭子，喊上一声：“驾！”马就拉着车跑了起来，那将是多么惬意的事情。然而，这一切都是美好的愿望，马是没有的，人必须拉着车走，这是团作训股张股长的意思，他从实战出发，要求机枪连在到成子山的路上，搞一次人拉马车的野营拉练，主要是检验在驾辕马发生意外的情况下，如何靠人力把高射机枪安全、快捷的运送到阵地上。
战士们在九辆马车前排起了整齐的队形，连领导慷慨激昂的作着战前动员：“同志们，我们今天就要开赴前线了，祖国在考验着我们，人民在期待着我们，我们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没有汽车就用马车，马车没有马就用人拉车，要是车坏了，我们扛也要把高射机枪扛到阵地上去，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大家齐声喊着：“不怕！不怕！”连领导兴奋了起来：“对！一定要按团领导的要求，将高射机枪及时的运到阵地上去，用实际行动打好反侵略战争的第一仗。”连领导的一番话，让所有的人热血沸腾了起来，转瞬之间，每个人都想把自己变成一匹马，争先恐后的抢着驾辕。我站在马车的中间，双手用力的把着辕子，将马鞍子上的皮条子往身上一套，就是一匹标准的两条腿马了，其余的人在侧面或后面推，大伙儿齐心协力，马车的轮子转动起来了。
在十五连贫下中农和知青的夹道欢送下，我们满怀信心的踏上了征途。九辆载着高射机枪的人拉马车，行进在冰天雪地之中，往前看是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回头瞅一瞅，九辆车过后，雪地上留下了杂乱无章的车辙印和乱七八糟的脚印。我的身体拽紧了皮条子，肩膀上现出了一道深深的勒痕，两只手死死的按着车辕，脖子探得长长的，身子压得低低的，艰难的迈着八字步，一步又一步的走着。遇到上坡的地方，后面推车的几个人，都使出了全身的力量，玩了命的往前推着，如果有一人偷懒，其余人就会付出更多的力量。没有人偷懒儿，也没有人耍滑儿，大家都想多使点儿劲，多为这个集体做点儿贡献。车是重量级的，山路是崎岖的，天气是寒冷的，人是血肉铸成的，滑倒了爬起来，摔疼了忍一忍，出汗了将棉袄脱下来甩到车上。呼出的气体在胡须上、帽檐上结了长长的冰溜子，体内蒸发出的汗水，在棉袄上、秋衣上结了厚厚的一尘白霜。我喘着粗气，流着热汗，浑身像被汗水侵泡过似的，内衣湿透了，秋衣也湿透了，棉袄由于及时脱下来放到了车上，才躲过被湿透的厄运。我不敢停下来，也不敢不用力气拉车，一旦停下来的话，几分钟之内就会变成一个冰人。我就是一匹马，是马就要拉车，拉车就要拼命，想到这些好像也不累了，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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