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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之不去的记忆 作者：王砚春 前言 忆往昔，峥嵘岁月。少年是一串七彩的珍珠；是一道五彩缤纷的彩虹。
少年宫留下我表演的剧照、市体校花样滑冰队有我参赛的冰刀、哈八中收藏我立志务农的血书——从小社会曾造就了我天真无瑕、泼辣自强的性格。
一九六六年七月十日，支边到汤原农场。一九七二年全场搬迁至普阳农场。一九八七年返城。
二十一个春秋，我战斗在北大荒。如火如荼的青春献给了普阳教育事业。而六十六岁的今天，我参加了嫩江之声艺术团。
在人生的旅途中，我经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事情，它们就像天上的星星在我心里发光。每一颗星都像烙印铭刻在我心中。今天，一颗闪动的流星在我脑海划过——文革的洗礼。
一、铁道红卫兵
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席卷了中国大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文斗、武斗，把农场分成两大对立派。我到了农场就成了造反派的红卫兵，立刻滚斗在文革的洪流中。
一九六六年十月末两派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武斗，我派损失惨重。革委会决定给省革委送上访材料，揭发、控告对立派的罪行。为躲避对立派的追捕，就派我和小杜两个小个女红卫兵送信。
我俩雄赳赳气昂昂奔向汤原火车站。警觉的发现对立派已部下天罗地网。我俩会意的点头示意：“撤！”决定赶往汤原前一站——福隆车站。
初冬的夜晚，寒风刺骨。雪花从浩瀚的宇宙中飘落下来，打在我们的脸上。我俩一鼓作气，用急行军的速度赶三十里路。穿林海、跨雪原、抄近路。每走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小辫儿在风雪中摇摆，红头绳好似雪野中的映山红。
到了福隆车站，客车已驶过。一辆货车正在加水，说时迟，那时快，我俩像身经百战的游击队员,飞一样连蹬带爬的钻进货物中。当时胆战心惊，像心怀小兔子久久不能平静。忍饥受冻藏在敞篷的货车中。
在迎接明媚的晨曦之际，列车缓缓停在三棵树车站，我俩马不停蹄的赶往省革卫。当安全把材料交给省革委时 ，脸上泛起马到成功的喜悦。坚定地眼神中见证了红卫兵的豪迈。忽闻囊中鼓声鸣……。
二、战火中获新生 天有不测风云，文革改变了我的命运。
一九六六年“一一，三”事件（载入农场史册）骤然发生，两派分别架起了机枪，乌云密布的寒冬竟然下起了枪林弹雨。
我是宣传队的红卫兵，保护宣传器材运往车库。途中子弹突然向我们袭来，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名造反派舍生忘死冲过来，猛地把我按倒在地。子弹从他的肩部穿过。我顿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喘不过气来……。
枪声过后，他把我扶起来，恍惚的我如梦初醒，目不转睛的望着扶我的青年。他高大的身材，健壮、率性、洒脱不羁，充满了青春活力。（他是六三年济南知青现任团干部）尴尬时候我调皮的指着他的棉袄“讽刺”他。：“你挺大的个子怎么穿着开花棉袄?棉絮像白莲花开在你身上、帽子上是特意化的妆吗？”他情不自禁的笑着。一个满脸“阶级斗争”的大胡子板着脸说：“没有这开花棉袄你的小命早没了！”周围的革命群众哄堂大笑。
忽听广播喇叭传来：“向舍己救人的英雄学习！向英雄致敬……！”
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沸沸扬扬的传开，人们奔走相告。然而，我却成了议论的焦点。从此，大家都劝我：“嫁给他吧，我们等着吃喜糖呢！”我坦然的对大家说：“我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就是嫁给他也得等我长大，过几年再说吧！”
我们一起闹革命，一起练节目，在一个食堂吃饭，低头不见抬头见，每逢碰面只是随声附和几句。从没单独谈过话。但我却经常收到他眼神中送来的“菠菜”——我们默然相爱。
三、惊世情缘 光阴似箭，一年过去了，文革的炮火依然猛烈。
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狂风呼啸、寒风凛冽，天空飘着鹅毛般大雪。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
不料他得了急性黄疸型肝炎，全身像涂了一层蜡。农场医院是对立派执政，无情的把他赶出医院；宿舍里对立派的青年在门上写着：“传染病不准入内！”此时，他叫天不应呼地不语 。他绝望中像沉了船的水手，无助地步入不归路——茫茫雪海中。
闻讯赶来的文革领导、革命群众向跌跌撞撞的人影追去。我深深陷入惶惑不安中，忐忑的心像被剜了伤口隐隐作痛。“追回来了！”一个声音高喊着。我悲喜交加，三步并作两步走，迎接长途跋涉的“英雄”。大家的脸上都流露着怜悯之情。为缓和他的情绪我带着若无其事的神情说：“下雪天，不要去散步，你看都成了冰雕雪人啦！”大家都为我的姿态感动，嘀咕着拍打他身上的冰霜——我的心在流血。
革委会主任把我俩拉进队部，语重心长的宣布：“经领导班子研究决定1、为抓紧治病，方便护理。2、为避免扩大传染面。万全之策——结婚。”
我茫然了。犹如三座大山压在了我的心上……
“我不同意这个决定，咱不能误了小王的青春啊！”他倔强的说。
领导和群众望着我，迸发着希望的心声。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我思绪万千，脑海里翻腾着：我刚刚十九岁，怎能撑起一个家呢？又背着亲人结婚，也对不起父母啊！不同意结婚，既成了负心人。又恐悲剧发生……又想，我要被传染怎么办呢？！
在这木已成舟的时刻，我炙热真诚的心竟产生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信念。
他依然紧锁双眉、连连摇头、眼圈湿润了。看得出他的心在波涛般翻腾。我读懂了他进退两难的心情，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坚定不移地跺了一下脚——“同意结婚！”顷刻间，他热泪涌上，哽咽着——有爱才有痛，患难见真情。
革委会安排，两天布置完新房。于是，革命群众纷纷献爱心，捐款、布票、生活用品……
四、史无前例的知青婚礼
今朝无假，良缘梦。
萍水相逢，喜不胜。
共赴华筳，罄此情。 一九六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连队是良宵美景。夜幕在雪的映衬下透出一股百年好合的柔光。震耳欲聋的钟声，冲破连队的寂静。男女老少聚拢在队部里，嗑着瓜子、吃着喜糖，谈笑风生。
队部地中央，安放一个大铁桶，烧着玉米糊，炉火旺盛，屋里暖融融。老支书把前台的几盏吊油灯拨得通明。
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乐曲声中，我俩身穿黄军装，手捧毛主席语录，笑逐颜开地登上婚礼的殿堂。
文革主任庄严的宣读结婚证书。接着，慷慨激昂的朗诵： “文革战鼓响，共产主义精神放光芒。
造反有理喜报传，知识青年结良缘！” 我俩交换了金光闪闪的毛主席像章。全场起立，高举毛主席语录，齐声高呼：“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在群众热烈的互动声中，我唱起了：“多谢了，多谢四方众乡亲，
我今没有好茶饭，只有山歌敬亲人，敬亲人……”
接着宣传队演出了，忠字舞、三句半、天津快板……
把婚礼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五、别具一格的新房 一盏袅袅的油灯，照亮了十平方米的新房——矛草房。（隔离病房）用报纸糊的丘陵起伏的墙。（草辫子编的墙）正面挂着毛主席的像。东面墙上贴着条幅《人生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西墙条幅《彼此奉献是真诚》。一平方米的南窗，有四块玻璃，贴着喜字。北面还有一个四十平方厘米的“望远镜”（北窗）。塑料布铺的桌面上，摆着茶具、花瓶，还有一个暖水瓶（竹条的）。最可观的是四条桌腿，很雅致，刻着古老的花纹（那是树皮）。红花绿叶的被褥叠得平平整整。火炕上洒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纸剪的花瓣。像毛毯、像绸缎（底下是草编的炕席）。一口水缸合不拢嘴的狂笑着欢迎主人（那是食堂送来掉岔的缸）既含酸又简漏的茅草屋，将成为考验、磨练我们的家园。
六、蹉跎岁月炼真金
太阳露出了笑脸，一缕阳光射进了茅草屋。每天赤脚小医生背着药箱来打针，只见她屏住呼吸，打完针急匆匆离开。我意识到她怕传染。于是，我就去卫生所拜师。几个大萝卜被我作弄成千疮百孔。
从此，每天自己给他打针。“真难为你啦！” 他不忍心的念叨。我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臀部画圈、定位。扎浅了，他咬牙。扎深了他咧嘴。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扎在他的身上，痛在我的心里。每次扎针我都在默念，快好吧，离开这与世隔绝的小屋！
这小屋不大，自然灾害不少。早晨，水缸天天冻冰，不砸开就不能做饭。有一次，锅盖冻在铁锅上掀不开，戴着手套敲也敲不开，急得我手舞足蹈。他闻声跑出来，烧一把火就掀开了锅盖。风趣地问我：“黑瞎子他妈咋死的？”我诧异的反问；“谁那么狠心给黑瞎子他妈砸死啦？”他憋不住笑：“笨死的！”我恍然大悟，拿着烧火棍追着抽他……
寒冬腊月的小屋里，随处可见不发光的冰灯。只有小煤油灯才能照亮。为了省灯油钱，我去厨房做饭，他就摸黑在屋里吹口琴。他要去烧水，我就摸黑在屋里唱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小屋里也有宝贝-炕上的火盆。它给我们带来了无限温暖和快慰。一天晚上，我练节目回来很晚，他说：“今晚咱吃烤馒头吧。”我很庆幸不做饭。忽听他喊：“快来看呀，太阳变成月亮啦 ！”我好奇的腾地跳下炕，原来是大馒头被老鼠吃了一大半，他举着小半真像月亮。“你比喻的还挺恰当 ！”我夸着他。“哈哈”苦中作乐呗。 无奈呀，只好烤土豆充饥啦。
小小茅草屋奇闻真不少。每次刮大风，全屋每个缝隙都冒烟，唯有烟囱不冒烟。点一把火就从炕的四周冒出来烟，灶坑猛烈地倒烟，屋里像烟雾弥漫的战场。不仅做不成饭，还呛得喘不过气来，眼泪止不住淌。只有开外门放烟。等烟放完了，屋里却成了冰窖——我俩穿着大衣、拉着手，不停地跺脚。
夜深人静，窗外飘飘洒洒的雪光，映衬着双眸下那二行想家的泪。爸妈身体健康吗？三个弟弟，一个小妹，学习好吗？牵牵挂挂的梦时隐时现萦绕在梦香中……
七、迎新春 一九六八年一月三十日是春节。“快过年啦！”我像小时候一样天真的嚷着。“还有五天，你去买一件新衣服吧！”像长辈似的对我说。
我们已经给两家老人，各寄十元钱。我怎能用那仅有的生活费买新衣服呢？（我25元工资，他开26元）我跑去小卖店买了一个花头卡三分钱，兴高采烈的戴在头上。“真好看！”他开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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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过好第一个春节，我俩买了二斤肉、十个鸡蛋、还买了干豆腐、水豆腐。我俩看着这些好吃的，口水都快流出来啦！
我日夜兼程，学着做了两双新棉鞋、还钠了两双鞋垫，钠了菱形块，我俩爱不释手的看着。心里甜丝丝的，好像在妈妈身边。
队部里锣鼓声、琴声、歌声，奏响迎新春的乐章。大家紧张的排练节目，我又排练了两个舞蹈:毛主席的话记在我们的心坎上、阿瓦人民唱新歌。
尾声、风雨之后绽彩虹
冲破封锁，展翅飞翔。历经一个月的治疗，他身上的黄疸全部消失。去医院化验，各项指标全部正常。“哈哈、哈哈哈！”我俩兴奋得跳起来，前仰后合的样子，象刚出笼的鸟——仿佛飞在彩虹桥上，心灵在闪光，生命在升华。
茅草屋感悟：相知、相识，理解、包容，酸涩、苦辣，患难、拼博，甜蜜、幸福……
文革这颗重磅炸弹，把我们锤炼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恩爱夫妻——我们是顶天立地的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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