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一九七九 一九七九年,那是让知青最兴奋的一年,最幸运的一年;那也是我最空虚的一年,最苦闷的一年,最心酸的一年。 好像在对越反击战之前,知青就开始张罗着办病退和困退了,到了春夏之交的时节兴起了返城大潮。一夜过后,知青好友和同事陆陆续续地走出了马场(军马场撤销后改称马场),回到了他们昼夜思念的故乡,那个敲锣打鼓把他们送下乡来的城市。 我为他们逐个打箱子。凭我在修理厂呆过的人缘,借来了板牙,找来了钢筋、螺母,打出了一只只有对丝拉筋,结实实用的大木箱子。知青同事和朋友把现代家具装进去,运回城里,再用包装箱子打套家具送给家人或送给安置部门。总之,我打的箱子,木板的大面上没有钉眼。知青朋友十分满意,万分感谢。 那些日子里,知青高兴,我也高兴。看到知青返城比我返城还高兴。那种心情就像一个老大哥领着几个弟妹远居他乡,在为回家与父母团聚的弟妹打理行装时的兴奋一样。酸甜酸甜的滋味涌上了心头,冲向了鼻头。喜泪横流,百味交集。 人,可以因本能而忘记吃到第一口母乳的滋味;可以因幼稚而忘记走入学堂的第一天是几月几号;可以因疏忽而忘记花烛之夜是谁说的第一句话“睡觉”。 可是,国营农场不会忘记,知青返城之后的一段煎熬。 说到这些,我是最有发言权的。谁和知青最近?我!修理厂的同辈人中我和知青亲密无间;政工组里我和知青关系最好。我与知青就像一个笼屉里的粘豆包,一铲子下去,我的身上有你的胳膊,你的身上有我的腰。 把知青都送走了,回到政工组办公室一看:青年干事国霞的桌子上,玻璃板下空了;教育干事乐中的桌子上,简易书架没了;妇女干事老徐的桌子上,国母塑像撤了。都走了!只有宣传干事的位置保留着,组织干事的工作我兼着。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一家人散伙了,五大员只留下了我一个。 等到一切忙过之后,人去室空的时候,一个人走进政工办,傻眼了,心酸了。那滋味好比一家人都上火车走了,就留你一人看家去送站,火车开走了,看不见了,眼盯着两条长长的铁道时的心情一样---空虚失落 我怀旧,我恋旧,我常把陈年旧事作为我的谈资。有的老故事因重复让人厌烦,有人常说我是叙述祥林嫂‘狼’的往事。但我从没有说起上面的事,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就好像不敢揭开刚刚封口的伤疤一样。 哎,难忘的一九七九,知青们的回忆是幸福的,我的回忆是悲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