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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琐记14【老韭菜】
今天恰逢立秋，清早去早市买菜，走到市场东段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卖菜人赶着一挂毛驴车在卖老韭菜，一元钱一捆，一捆起码也得有三斤。我就顺手买了一捆放到了电动车后边拿回家去，准备晚上包一顿韭菜馅饺子吃。今天立秋么，吃一顿饺子也是应了节令习俗。
按说这伏天的韭菜是没人爱吃的，因为这时候的韭菜都长老了，而且味道也不如春韭那样鲜嫩，原先不是有句老话说“五黄六月臭韭菜”没人吃了吗？尤其是我买的这困乱七八糟的韭菜里边净是韭菜杆，回家择完得扔一小半，所以一般这样的韭菜是没人问津的。
但是我还是爱吃这样的老韭菜，回到家里我就细细地挑了起来，把黄叶和韭菜梗剔掉，只留白白的韭菜茎，这样的老韭菜茎纤维多，切碎后伴馅不爱出汤，再拌上鲜虾皮、熟鸡蛋和各种佐料喝植物油，到现包的时候最后再适量放盐，报的时候大大的皮儿，大大的馅儿，等包好上锅蒸熟，拿出一个一咬，嗨水灵灵、香喷喷的好吃极了。
倒不是我有爱吃老韭菜的食癖，而是我看着这样的老韭菜觉得亲切。回想在孩提时代上个世纪的1962年，正赶上国家的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粮食供应极其困难，那时候几乎家家都缺粮吃，我们大院里虽然住的也都算是高干，但是那时就是局长家吃得也是粗面糙米，吃稠喝稀，尽管都勒着腰带过日子，足见那时干群关系的公平。
咱先不说大人们吧。记得那年我才六岁，也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家里做饭是爷爷当家，每天做饭都得用称盘子量着米面下锅，那仔细地都精确到几两几钱，淘米时掉下一个米粒都得捡起来放在锅里——真的很金贵呀。虽然大人们勒着裤带尽着孩子们吃，也都是管吃不管饱。可是天性就淘气的孩子们疯了一会就饿了，都吵吵要吃的，就那点粮食根本就填不饱我们的胶皮肚子。没办法，那也得挺着呀。
可是在饿得实在挺不住的时候，我们就的自己想办法，像开春季节什么榆树钱、杨树叶、槐树花、毛桃子等等一切能吃的药不死的，我们统统都把它划拉到肚子里了，房前房后的榆树的树皮都被我们撕光了，吃得拉屎撑得屁眼儿生疼，一使劲就哭。可是一到饿了的时候就又都把排泄的痛苦都忘了，不管什么拿过来就往肚子里填——饿嘛。
春夏还好说，一到青黄不接的伏天就麻烦了，花也谢了，树也老了，能吃的都已经吃光了，你说还有什么可吃？没办法只好自己出去开辟食源——寻找一切可吃的东西。
我家的对门是个部队大院，大院门口里侧有个砖砌的垃圾箱，一般情况下地方上的大人是不允许进的，而我们这些小孩子和站岗的混熟了，不要是不讨厌就可以自由出入，没事的时候可以在院门口溜达一圈，有时也到垃圾箱里翻找一些子弹壳或者其他的可玩的东西，所以那个垃圾箱也就成了我们探宝的乐园。
有一天，我又到垃圾箱里找东西，忽然看到里边有一个破竹筐，里边装了半筐烂韭菜，这是炊事班择完剩下扔掉的，于是就把破筐搬回了家中的小院，坐在那里仔细的翻找还有没有能吃进肚子的东西。
还别说，等我耐着性子把里边没烂的半截韭菜梗一点一点地挑出来，居然也挑出了一小盆韭菜茎，就端起来在井台上洗净拿回了屋。晚上妈妈下班看到了不禁喜出望外，切成了寸段，拌上盐和作料，攥成团，然后趁湿乎劲儿就在苞米面盆里滚了薄薄的一层面皮，为我们蒸了一锅韭菜馅的菜包子，当蒸熟了一看，因为面少皮薄，有的都已经散花了，只好用勺子盛到碗里当饭吃。就是这样我也觉得特别香，那个味道至今我都不能忘怀。
现在我们的日子都过好了，生活条件再不好的人家也能吃起大米饭，以前人们奔命的算计都是追求温饱，现在都是讲求营养，没人再为果腹操劳，应该说这也是社会进步的一个飞跃，只是我现在还固执地残留有过去的习惯，喜欢吃些粗粝的食物，觉得那样活着才有力气，才有滋味。
得了，不唠叨了。今天是立秋，我还是择我的老韭菜，准备包一顿老韭菜馅的三鲜饺子，约上几个朋友来我家抢一顿秋膘。还有谁来？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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