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梦 于 2012-8-4 10:12 编辑
(三) 他送我回女宿舍,在门口,他说他明天告诉我两个秘密。 第二天,天蒙蒙亮,同宿舍的人都出去打水洗漱去了。我偷偷拿出冬生的照片,仔细地端祥起来。多么好看的男骇!黑色的鸡心领毛衣,三开领的白衬衫的尖尖的领角平整地翻在外面。照片上的他还是个没脱离稚气的孩子,没戴眼镜,浓密的头发下是宽阔的额头,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能看到你心里。挺直的鼻子下还是那张紧抿的嘴唇。这个年代,我们都几乎没有照片,要是赶上个照像的机会,都是合影。可他的照片和照片上细皮嫩肉的他告诉了我:他是生活在条件非常优越,非常有教养的人家。 当天夜里,在那个脱谷机上他告诉了我两个秘密。 一个是他有两个妈妈。他父亲是上海十三羊毛纺织厂的董事长,有大老婆和小老婆。他和姐姐是大妈生的。文化大革命他父亲带着小妈被下放到乡下,他为了即将结婚的姐姐不下乡,他报名到了兵团。他又告诉我第二个已不是秘密的‘秘密’;那就是演员赵丹就住在他家楼上,文化大革命时还天天捧着凳子在楼上跳舞。赵丹挨斗时,人门问他有几个相好的,赵丹说出了一大串人名,到最后再怎么问就是闭上嘴死活不说了。人家还偏要想知道那个是谁,打他,斗他。“蓝苹,江青。”他不得不说。可刚说出口,人门却更拼命的揍他,说他诬蔑中央领导!我被他讲的这个‘秘密’逗笑了。“可千万别说出去,说出去就得打成反革命!”他瞩咐我说。 他问我嫌不嫌他成份不好,我说不嫌。可我说我妈不让我在兵团找对象,怕我留在兵团。再说了,那时我们指导员一再强调,兵团不许搞对象。“你说呢?”我问他。“我不怕,就是留在兵团,我也有个自己的家,有了你,我们享受天伦之乐。”什么叫天伦之乐,我还不懂,但我知道,他在女孩中挑上我了,他爱我! 他约我星期天晚上还来这见面,那脱谷机里能坐。 兵团没星期天,他用他在上海的习惯选定了这个日子。晚上,我梳啊,洗啊,还奢侈地抹上了不常用的面友雪花膏。为了星期天的这次约会,我换上了一套件整洁的花面袄。脱去了那件洗得发白胳膊肘上打了两块补钉的军棉衣。临走时,我还转身在墙上一面小破镜子前照了一下,还拽了两下小辫子。 也不知哪个坏东西走漏风声,还没等我们走到那儿,“哎----------”“看喽----------”尖叫声伴随着晃动的手电筒的光线搅在了一起,震响了场院和脱谷场的夜空,一群小伙子从场院的囤子边上和脱谷机旁露出了他们的小脑袋。有的人还跳出来,大叫着,笑着,闹着,对我们连里第一对搞对象的知青,他们开心地起着哄。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哭了。丢下冬生,自己跑回了宿舍。也不知他怎样斥责他那些‘同胞’的,反正我是回去哭个没完,谁也劝不好,后半夜一点,他敲我宿舍的门,求我原晾他,说最好出去听他解释,他说他的哥们们要向我赔理道歉,我看全屋的人都要醒了,就把他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