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范学新 于 2018-5-30 08:58 编辑
千里不捎针
从17连到团部，120多里路，基本是山道，不通客车，路况甚差，交通十分不便。因此，徒步往返成了家常便饭。 一次，我到团里开会。会后，连里有50多把铁刨和一个月的报纸要捎回去。铁刨，连里急需用它刮小杆、盖房子；报纸，虽说已成“抱纸”，可他是全连上下盼望的唯一读物和世外窗口。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足有四、五十斤。我想，这不是小菜一碟吗！吃完早饭，我把铁刨、报纸分别捆好，往肩上前后一搭，就一个人上路了。 那时，正是盛夏季节。山上郁郁葱葱，百花怒放；山下龙江滚滚，百舸争流。好一派鸟语花香、北国风光。从团部出来，公路沿着黑龙江畔向东北延伸，平坦宽敞，村落比邻，景色宜人。十连、边防站，上道干、下道干，一晃就是十几里路。心高气盛，脚下生风，一路观光，好不惬意！ 过了下道干，就开始上山了。不远，是深山峡谷中的米罗果子河。这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河，只有几米宽，河水清澈喘急，常年不断，汇入黑龙江。公路在这里打了个S形弯，坡陡路险。爬上陡坡，就登上了小兴安岭的山脊。这时，已经走了二十几里路，梢生倦意，我便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观光。这里与黑龙江的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远，一眼望去，宽阔的江道九曲十八弯，密布的江岔像树芽一样，大江对岸是一望无垠的西伯利亚平原。向东望去，俯瞰库尔滨河流域，四团的全貌尽收眼底。 第一次休息过后，公路基本上在山脊上穿行，深山峡谷、陡坡险路不见了，代之以弯道、漫坡和沟壑。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力逐步下降，肩上的东西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沉、越来越慢。虽然不断换肩，两个肩膀还是留下了深深的勒痕；休息一会儿，勒痕很快就会复原、肿胀起来；用手一摸，热辣辣、钻心地疼。脊骨被压得麻酥酥的，休息时半天也直不起腰；脚底板结得象秤砣，没有一点弹性。原来一口气可以走十几里，到后来则不断下滑，八里、六里、五里、三里、一里，……。步履蹒跚，举步唯艰，休息比走路的时间还长，出发时的锐气早已消磨殆尽。 中午时分，好不容易到了圈岗道班，在这里吃顿饭、烫烫脚、伸伸腰，打个尖。这里是连队到团部的必经之路，是这段小兴安岭山脉的制高点和分水岭，也是上道干至此40多里的唯一一处人家。我经常在这里打尖，是这里的常客，这里更象是我的驿站。 休整个把小时，我急着赶路，又出发了。这时稍微恢复了点元气，又赶上走下坡路，感觉好了许多。但毕竟前半程消耗体力过大，伤了元气，自觉卯足劲也走不太远，当天到家是不可能了。从圈岗道班到连队，中间只有一个村庄——平阳河，只好在这里过夜了。下午四点多钟，到达平阳河。平阳河是地处山凹里的一个小村庄，离连队大约还有30多里，根本没有什么旅店。无奈，我来到路边马号，与鳏居马夫借宿。老大爷特意把炕烧得很热，让我解解乏。我打个浑身，纳头便睡，在铺着残缺不全席子的土炕上过了一夜。这一夜睡得很沉、很香，一觉睡到大天亮。早晨醒来，眼睫毛长上了长长的眼眵,睡出了“肿眼泡”，全身酸软，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返乏”吧。 想到连里正盼着我早点回去，我又打起精神，匆匆上路了。出了平阳河，过了100公里道班，跨上一个长长的漫坡，就到了104公里处的岔道。顺着岔道往南八里路，就是我们的连队了。平时，这八里路算得了什么，但这时却不可同日而语了。这八里路似乎胜过八十里，是毅力的磨练，更是斗志的考验，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每翻过一道山梁都是一场激烈的搏弈。一道、两道、三道，当我登上坡顶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连队的营房出现在前方。我不知是高兴还是心娇，一下子热泪盈眶，跳了起来，又一下子瘫倒在地。这时的我，真想顺着山坡滑下去，确实连一步也挪不动了！ 剩下的一里多路，我一步三晃，踉踉跄跄……，自己也不知是怎样回去的。
|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