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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里的“历史回忆”——18
我去“青年点” 杨秋燕 “青年点”是特殊年代的特殊产物。那时每个青年都经过“文化大革命”时期狂热的“洗礼”。“文化大革命”初几年，老三届有很多人狂热、兴奋地身着不戴帽徽、红领章的草绿军装到兵团、农场去锤炼一颗红心，扎根边疆志不移，涌现出张勇、金训华等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人们在传诵着他们的事迹。 到了70年代中期，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产生不同认识，也被有人称为城市安排不了很多的中学毕业生，只好由政府安置毕业生到农村当一辈子农民，致使有的毕业学生或在家闲置多年的青年不愿到农村插队当农民。我与别人下乡经历不同，是自愿报名到农村插队落户的。这是因为当时哥哥已经到密山县培德公社插队了。妹妹即将毕业，妈妈准备让我留城，妹妹下乡。我想：妹妹身体不好，儿时得过脑病，她到农村没有人照顾，有人再欺负她，她不疯也得傻，我怎么能忍心呢？另外我在哈尔滨第一中学念书时是班级几个团员之一，又一直积极上进。毛主席号召我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我们要坚决响应。于是我就向妈妈要户口准备下乡。可妈妈出于关爱，流着泪劝我“不要脑瓜一热，不管不顾地就下乡了，农村太苦了，不是谁都能受这个罪的”。 妈妈的话曾动摇了我下乡的念头，可就在这时我从同学郭大力那里借来一本精装的原苏联故事书，书名叫《勇敢》。这是本禁书，可我从头到尾看完这本书，并未觉得哪里反动，哪里是修正主义，倒和奥斯特洛夫斯基著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差不多。故事的大意是：在30年代莫斯科一群应届大学毕业生，面临毕业分配，这时学生会主席倡议毕业生们到苏联远东原始森林搞开发建设，很多男、女生都和他一道去苏联最边远、最寒冷、最艰苦的原始森林去伐木。他们吃的是干面包、野菜、野兽肉，住的是木制窝棚，历尽千辛万苦，20年后终于将这块原始森林建设成为一座美丽富饶、规模较大的城市，而这些创业的青年人也已年近50，有当市长、市委书记、副市长的，有的是各部部长和局长，他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智慧实现了自己的志愿。应当说他们是真正的大有作为的人。书的内容、情节非常感人。我被它打动了，我热血沸腾了，这更坚定了我上山下乡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决心。我和时任浴池总店知青办主任的爸爸谈了我的想法，他可能考虑到动员浴池职工子女上山下乡的工作， 我不下乡很难让别人下乡，于是就同意我迁户口报名下乡了（当时区知青办已同意我缓留，因我右眼视力0.01度）。 由于社会和家庭的复杂原因，我自愿主动报名下乡。由于我和一些青年的下乡心理、动机有明显的不同，因此我在道里服务局待业青年座谈会上首先发言，积极要求到农村去插队落户干一辈子革命。一个月后，在市话剧院，我代表道里区下乡知识青年在誓师大会上发言，要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扎根农村志不移，受到区革命委员会主任的表扬。1975年5月7日，我又在八区人民广场召开的哈尔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欢送誓师大会上，代表12000名下乡知青向省革委会、市革委会表决心。我记得我发言最后一段话是：“我要向张勇、金训华学习，活着就要拼命干，一生献给毛主席；向邢燕子、侯隽、朱克家那样，向前看共产主义金光闪，艰苦奋斗、扎根农村60年！”当我念完这豪言壮语，全场 40万欢送人群爆发出海洋一般的掌声，海洋一样的红旗来回挥舞，播音员在广场的麦克风前髙呼：“向下乡知识青年学习！向下乡知识青年致敬！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被这热烈的场面感动了，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我觉得我的理想和抱负就要实现了。 会后省委第二书记刘光涛，省革委会副主任苏民、夏光亚、张洪池、张林池、于洪亮及市革委会主任李剑白、绥化地区革委会主任侯捷分别接见我并和我握手，鼓励我到农村后好好干，做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新型农民。这对刚满16周岁的我是多么大的鼓舞啊！从这天起我认为我开始成熟了。 回家后，院里邻居们、从小一起玩的伙伴们都羡慕地对我说：“在收音机里听到你讲话的声音，你真行！”这是我最愿听的话，好像我也变成了张勇、金训华。但我也确实下了决心：不在农村干出样子决不回哈尔滨见父母、亲人和朋友、同学们。 临下乡的前夜，我好朋友中唯一的一位女孩叫严严，约我到松花江畔防洪纪念塔下，把一本红色小影集、一只小手帕、一对枕巾及皂盒放在我手上说，今晚让我先送送你吧！到农村一定好好干，多注意自己身体，不要忘了我们的友谊，要经常来信。说完她漂亮的苹果一样的脸蛋儿上挂满了泪珠，我也忍不住哭了。 第二天，我又一次流下了热泪，那是因为我看到可敬的妈妈、 养育我16年的妈妈，身穿灰色衣服，戴一副当时流行的宽边眼镜送我。她没有言语，而是泪水从她的眼镜下悄悄地流淌下来，我眼睛模糊了，忍不住哭了。全汽车上的下乡青年看到这个场面都哭了。说真的，我是带着眼泪离开哈尔滨，来到这陌生之地——黑龙江省绥化县团结公社前七大队四小队的（后改为青年点）。 我下乡5年，从农民到猪倌，从保管员到伙食长，最后负责青年点工作，这里的任劳任怨、千辛万苦、风风雨雨是很难用语言描述的。但我坚信我是有远大理想和抱负的青年，我要坚持干下去。 人到中年，回首知青的岁月感慨万千，有甜酸苦辣的体味，也有兴奋与无奈；有轰轰烈烈的激情，也有消极、失望与悲观。但我不像有的人那样一味非议插队的过去，甚至永远也不愿回忆，而我却特愿回忆我曾有过的轰轰烈烈的往事；在农村劳作的艰苦；与知青们融洽相处的深厚友情和与农民难以割舍的亲情。 现在我仍无怨无悔地说：我曾为我的理想拼搏奋斗过；我的血和汗曾浇灌过农村的黑土地；艰苦的生活和劳动锻炼了我的骨骼，磨练了我的精神和意志，使我一步一步走向了成熟。
(选自政协哈尔滨市委员会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哈尔滨市知青 联谊会编写的《昨日风雨路》，哈尔滨出版社1998年10月出版。 作者退休前在黑龙江省饮食服务贸易总公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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