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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茶馆里的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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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永大 发表于 2016-4-10 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吴永大 于 2016-4-10 18:33 编辑

【家乡文化纪事】

                                      (4)茶馆里的娱乐
                                                                                            张冠立

       音德尔镇当年有一家茶馆,在十字街北面道西第二家。第一家是合作修鞋部,我们都叫它掌鞋铺。茶馆的门面不算大,一窗一门。门倒很阔,分大小两扇。推门进去,迎面一大扇窗户亮子,是给内间采光的。亮子下挨墙搭了一个砖炉子,长长的,连续铺了三四块炉板。炉眼儿上都坐着壶。有的平平静静,有的冒着气,颤抖着壶盖儿。水壶的个头都很大,装满水后,小孩儿拎着挺费劲。那些壶上部是个大圆台,底部还落进炉盖一截。那一截的形状有的是与上面对称的圆台,有的则是口径稍微收小一点的圆柱体。这样的设计主要是让水更接近炉火,提高热效率。对称圆台的那种壶状似趴在地上的大鳖,人们把它叫做“大王八壶”。现在这种大王八壶以及另外一种带圆柱尾巴的壶都见不着了。镇子里煤火烧水的时代已经过去,电水壶取代了它们。洋铁匠的这项手艺也失传了。我对这些壶的记忆不单因为常在那边溜达,在门外就能看得清,还因为家里大人偶尔打发我们到茶馆去买水。夏天家里烧水不方便,来了体面客人就得花钱买水沏茶。
       在这里烧水干活的有两个员工。一位是那个扭秧歌的赵小个子。另一位是我的一个女同学的母亲。两个人干活都很卖力气。经常能看到他们穿着罩衫,拎着灰筒出来倒灰。他们既要值白班也要值晚班,很辛苦。那个年代找工作不容易。多数家庭都是单职工。那时候女人在社会上有事做,是可以引为骄傲的事,家里的日子毕竟能好过一些。所以我那个同学的母亲担当那样的工作真的甘之如饴。尽管茶馆也像掌鞋铺属于合作系统,比不上国营铁饭碗,但能称得上双职工家庭也该满足了,哪能挑肥拣瘦。
       茶馆的里间从烧水间的左面进门。本来是一个方房间,由于烧水间在前面割去了一条,里面前窄后宽。宽绰的地方两边挨墙各摆一趟桌子。中间留作过道儿。喝茶的人坐在桌子旁,要上一沏茶叶,可以坐在那里慢慢地品茶解闷儿。茶花钱,水不论价。茶壶里没了水,唤一声,就有人过来添水。能喝茶的人一沏不过瘾,会叫跑堂的把乏茶叶倒掉,再续一沏茶。乡下人进城,吃顿饭再进茶馆喝水的极少。他们舍不得花这份钱。在饭店里可以要杯开水。就是真的渴了,到那家都可以要口凉水喝。水像空气一样,大家应该共享。茶馆的常客多是镇上的闲散人。他们希望在茶馆里能喝口茶,下下棋,找点乐子,比在阳沟旁凑棋局,闲打唠有身份得多。所以这里俨然一个群众俱乐部,天天会面。偶尔缺席的人会引起在座人的注意,有人会询问某某怎么了,为什么这两天不“上亮子”。茶馆里的棋局给人们带来兴趣不说,单是闲谈就有无限的乐趣。人们喜欢聚在一起打打趣,吹吹牛,试图给平淡无味的生活加点盐,调调味。拿猪肉皮搽过嘴,然后去显富的人肯定有,遇到孩子告急猪肉皮被猫叼去了那样丢脸的事也可能出现过。人有虚荣心是可以理解的,谁都会因为人性的丑陋而犯小错误。我听到一个人在那里牛吹得不小,说他们家的饭菜油水大,放屁把裤子都油了。听了这话大家哄堂大笑。人人内心赞扬他会夸张,有意思,没人会计较他言语不实,想验验他的裤子看看是否有其事,要么信以为真担心他消化功能出了毛病。
       在这家茶馆里,比这种趣味闲聊更有趣和吸引人的是说书。人们之所以肯长期花钱在这里喝茶,那是因为大家都有比茶瘾还盛的书瘾。听书会像抽大烟一样让人屈从欲望不能自拔,因为书中的故事情节环环紧扣,到了你分秒不敢溜号的程度。偏偏在刀已经按在脖子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节骨眼上,说书匠来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人们的胃口被吊着一直到第二天的说书开始。就这样一天天地延续着茶馆的繁荣。
       茶馆里坐堂的说书匠叫董文,一个黑脸膛的大个子男人,说话声音沙哑。据说这嗓音不是天生的,需要多年修炼才能到达这样的境界。只有到了这个火候,艺人才能百说不倦,适应从业的需要。都说董文能背下几十部书,有一千零一夜那种常讲常新的能力。你听完了《薛仁贵征东》可以接着听《征西》,听完了《大八义》,还有《小八义》,什么姜太公、五羊皮、妲己女、何仙姑、铁拐李、鬼狐神仙无所不会,说书场精彩纷呈。董文坐在过道尽头的一张专用桌旁,声情并茂地描绘着人物的形象,模拟着角色的语言,渲染着情节的气氛,在他的口中流淌出一出出人间悲喜剧。在场的人尾随他或悲或喜,难以自己。我们挤在门口张望着的小孩也都混在其中与他们同喜同悲,忘记了自己是偷听的角色。董文的夫人在完成了一节之后起身挨桌收赏钱,我们吓得向门外躲闪,但是不肯离去。好心的赵小个子,或是同学的那个母亲从不清理我们出门,只是送水的时候让我们闪一闪。
       茶馆里的悲喜剧演到“文革”的时候收场了。人们被政治狂涛所席卷,开始关心国家大事,放下了对帝王将相和牛鬼蛇神的惦念,不再来茶馆了。两个员工不知都参加了哪派,也不知道两人是否为对立派,能不能再走到一个房间里和谐相处。没了说书人,茶馆失掉了吸引力,喝水的人没有了。山穷水尽之后关了门,茶馆消失了。
       改革开放之后,人们整理了思绪,开始怀恋起昔日的说书文化。文化局提议成立一个曲艺社,再招说书人过来说书,给人们带来文化享受。曲艺社选址在老头店和回民饭店的中间,地点不错。房子虽然老掉了牙了,维修了一下还算可以。桌子摆上了,艺人请来了,似乎董文也在被请之列。但是说书场再也没有了早年的气氛,顾客稀少,门可罗雀。由于入不敷出,难以为继,最后不得已黄掉了。我猜不出它黄掉的原因。难道说书场是根藤,没了茶馆这棵大树它只能瘫倒?或者因为有了电视媒体中的刘兰芳、田连元的评书,人们对董文级别的说书人再也看不上眼?也可能时代变了,文化生态也随之而变,下里巴人需要让位阳春白雪了吧?他们提议的曲艺社没有搞成,准备组建评戏团也无果而终,曲艺社变成了劳动调派站。我每次抄近道走这间屋子的后门去我哥哥家时,总有一种曲终人散的凄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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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 发表于 2016-4-10 19:4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也是一种文化,叫茶文化。描写得细致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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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兴国 发表于 2016-4-11 08:25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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