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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高非 于 2015-12-3 22:26 编辑
哭吧
34团18连 上海知青 杨慧芳
1969年5月4日,离现在已经40多年了。40多年前,我们响应国家号召,离开了繁华的大都市——上海。随着汽笛一声呼啸,开往东北黑龙江的火车缓缓启动。车上,车下哭声一片。因为那时我们都还只是中学生,年龄不大,第一次离开亲人,离开温暖的家,加入到上山下乡的运动中去。
经过四天三夜的颠簸,5月8日夜晚,列车停靠在黑龙江虎林车站,那时天已经黑了。连队的王副连长来接我们了。王副连长核对人数后(应到20名,实到19名,男生7名,女生12名),我们坐上了拖拉机,向连队所在地进发。一路上,天真的我们不断地问王副,诸如连队里有没有点灯,还是点油灯?有没有跳蚤和上海话俗称的“老白虱”等好奇的问题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幸运地在三十四团十八连的老食堂门口下车了。说幸运,是因为我们所在连队的各方面条件设施比起其他连队,要好一些,因为我们是副业连队。
第二天,连队的张文德指导员,刘天银老连长给我们介绍了连队的情况。同时,68年来的北京知青,上海知青,还有连队里的老职工也都来看我们了。嘘寒问暖,在各方面都挺关心我们的。为了稳定我们的情绪,接受所谓“贫下中农再教育”,连队组织我们学习《毛主席语录》,谈心得体会。可是,那时哪有心思谈体会啊!有个别的男生,女生还在默默流泪,想着上海的亲人。同时,连队领导把老的酒厂房作为临时女生宿舍,男生则住在靠西面的一间土坯房里。
大家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这环境的变化和心理的落差,只要一闲着就开始想家开始哭——想象在上海做学生下乡义务劳动时,没几天就能回家了。但在这里,想得越多哭得越多哭得越伤心。哭的声音仿佛在“大合唱”,没曲没调的,劝也没用呢。但惟独两名女生没哭,杨慧芳和张佩中。毕竟这两位要比其他人大两岁,既来之,则安之。
又是一天过去了,在老食堂学习谈心得体会,就是谈不下去。还是有几个男生女生在哭。想家呀!这时,突然有位男生(任大龙)说了句:“谁不哭谁就不是亲娘养的”。此话一出,又一次引起一场“大合唱”。大家又一次一起哭,哭得没法再将谈心会开下去,于是只能不欢而散,各自回宿舍去了。
终于通过长时间的磨练,大家哭的念头一点点打消了。慢慢地,大家开始习惯了连队的新生活。每天,连队利用大家出早操的时间,进行义务劳动,搬石头,自制土坯,盖新宿舍等。不久,大家搬进了新宿舍,并且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中。其实,在北大荒的日子里,我们还是挺开心的。八小时工作,多余时间也过得很充实,晚上还常到团部电影院看电影。
随着时代的变化,在后来的岁月中,各地的知青开始接着上学、调动并陆续返回各自所在的家乡和城市,开始了各自新的生活。如今,大家都已跨入老年时代,曾经的青春岁月现在回味起来,仿佛就在昨天,意犹未尽!
最后,望大家保重身体,健健康康活下去!记住过去的每一天,更珍惜现在和今后的每一天。
高非:以上是我们连上海知青杨慧芳写的。我接着说几句。
杨慧芳的这篇文章是为了给18连集体出书而写的。读了这篇短文,40多年前上海知青到达北大荒的情景如同就在眼前。在我们这些68年到农场的老高中眼中,69年的上海青年和哈尔滨青年简直就是一群孩子。即使在最“左”的1969年也没有人把他们的哭当成“思想意识”有问题,谁都知道那是小孩子想家。我们的“北大荒知青圆舞曲”中有一句歌词“流过多少泪水汗水”,说的就是上海青年刚到时的集体哭场。我们连好几个知青前些日子还和我提到过这件事;还讲到了,当时得知上海青年群哭后,一直把知青看作子弟的张文德指导员赶紧跑去安慰。那时女青年们都躺在床上哭,指导员像对小孩子一样一个挨着一个哄。他给大家讲了十万转业官兵刚到时在荒野搭棚子住的故事,讲了我们18连的发展蓝图,又讲到现在已经盖好了酒厂和面包房,马上就要盖两栋青年宿舍,还要盖礼堂兼食堂,改善工作和居住条件;连里已经有了宣传队、篮球队,以后还要做乒乓球案子、买羽毛球拍子。最后终于哄得多数人不哭了。有个小青年听着听着困了,枕着指导员的大腿就睡着了。指导员还把年龄最小的几个领到自己家吃饭。在指导员和老职工父兄般的关怀下,一批批青年渐渐安下心来,适应了新生活。
大龙说的那句“谁不哭谁就不是亲娘养的”后来成了一句名言,在18连人人皆知,几十年来不断有人提起。只是后来大家一提到它便是一阵哄笑。前些天我听说大龙患病,往他上海的家里打电话慰问病情时还提到这句话。他仍然认真地说:这句话没错。是啊,这句话并没有错。只是当年说起它想哭,现在提起它想笑。这其中的酸甜苦辣,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很难体验的。
祝愿我们大家都像杨慧芳所说:保重身体,健健康康;记住过去的每一天,珍惜现在和今后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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