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佳 于 2011-11-3 10:16 编辑
“听”电影 电影是综合性视觉艺术,从上世纪初卢米埃尔兄弟发明电影,至今才短短一百多年的时间,电影已形成巨大的产业和影响广泛的媒体。早期的无声电影,从卓别林的喜剧风格更是迎合了无声电影的局限,不可想象,电影不看,光靠听,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可当年,我们兵团战士在抚远修路却是靠听电影,享受到别有一番的情趣。没身临其境,很难想象和感受。 早期的抚远修路生活,极其简单而单调,由于几百公里的路,只是在简单的路基上,由我们铺上沙石,再由压道机碾压结实,平整得可以跑汽车就算大功告成。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又是大兵团短期突击作战,每隔几十公里投入一个连队二百人左右的兵力,基本是每团修路连的成员。几个月过后,路段首尾相连,整条路贯通,我们的使命也告结束。漫长的二抚公路上,每个连就生活在固定的据点,没有广播和报纸(至少是不定期),早期更是与世隔绝。到了夏季,每天拉石头和沙土的汽车途经我们驻地,络绎不绝、来去匆匆,车次有上百台之多,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卸下沙石,平整好,否则,后面的车无法通过,我们卸车的速度成了道路是否堵塞的关键。这也就决定我们每天的劳动强度极大,每天下班后,人都快散架子了,已经没有雅兴去充实业余生活了。 工余的文化生活就靠我们连队自己调剂了,篝火晚会刚开始还挺新鲜,久而久之也就乏味了,能放一场电影,可真是求之不得的文化大餐了。第一次放电影,是我们连捷足先登,引得几十里外的别的团修路连闻讯来观战。来往的汽车穿梭不断,几十里的来往路程根本不算难题。 第一场电影就在别有情趣中放映了,外来人员的羡慕,更加深了我们连观看的自豪感。由于修路和珍宝岛的硝烟紧密相连,因此,放电影的意义,不在电影内容本身,充分体现内地的关怀和慰问,电影的故事内容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就像冲锋能点燃战士的豪情,战旗能焕发舍生忘死的勇猛,一场电影饱含了八方的挂念和问候,架起的银幕等于升起修路战士心中的豪迈。 可燃烧的激情没有续薪,会渐渐熄灭。久而久之,电影乏味的内容不变,自然会令人倒胃。不重样的《南征北战》《地雷战》轮番放映。盼了很长时间,当字幕打出,让人大失所望。因为电影没有预告,放了才知道。由于电影慰问不是出自一个单位,时间间隔长,影片难免放重。关键是当时拿不出别的片子给我们放映,当时正值“九大”期间,中国大地极左甚嚣尘上,能看场电影就不错了,谁还能挑拣内容。 本来电影内容熟的不能再熟,加上盛夏蚊子肆虐猖獗,看电影的热情早被蚊子吞灭了。 抚远的蚊子是独一无二的特产,来势之猛,攻势之迅、咬人之狠,简直让你无法想象。喝粥时要快喝几口,赶快跑起来换一个地方,尽管这样,碗上也要沾满一层蚊子,不敢看,喝在嘴里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蚊子是驱光的,晚上手电筒灯光,会迅速招来一群嗡嗡作响的蚊子,在蚊帐外伺机而动。不难想象,电影的光柱,能引来遍野密集的蚊子,密密麻麻、上下翻飞,使得银幕变得模糊,仿佛置于浓雾中,令人触目惊心。放映效果受到极大破坏,电影观众更是苦不堪言。光柱下,更便于蚊子发动一次次俯冲,有缝即可钻入,叮一口奇痒无比,小小的蚊子,往往会让人落荒而逃。再加上电影的内容更是耳熟能详,放电影就在帐篷外,发电机的轰鸣远远盖不上电影里的对白,听得十分真切。声音入耳,脑海中就不难配出相应的画面。在帐篷里听电影,是变换角度欣赏荒原里的电影文化大餐。当时,广播里的电影录音剪辑很受欢迎,帐篷里听电影的效果,远远胜于收音机里的收听。 当然,如果能有一部引人入胜的新片,怎么也不会在帐篷里听电影,这正是当年极左文化禁锢带来的视觉乏味,换成必然的电影文化的沙漠。听电影也就应运而生。至于电影放映员蚊子下的辛苦,当时我们还不会换位思考,况且,我们的辛苦是他们无法比拟的,他们仅仅几个小时。我们却要大半年,互相理解吧! 如果说是蚊子攻占了我们看电影的权利,倒不如说当年是贫瘠的文化市场,给了我们银幕上的空白,夺走我们看电影的乐趣,这是比蚊子更讨厌的,“听”电影是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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