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徐凤云 于 2014-8-28 15:24 编辑
五十五、写小说换不来爱情
下乡知青在家里“泡”着,不回兵团的不在少数,每个人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像我这样呆在家里,开着病假工资的知青是少之又少的,绝大多数知青在家里没有任何收入,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要靠父母养活。在家呆的时间长了,我们这些同命相连的男女知青们,便不时的凑到一起,天南海北的聊着。虽然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是极为空虚的,不知道命运的航船将会把自己带向何方,但表面上还是“嘻嘻哈哈”的挺高兴。 在这些人中,有一个叫小佳的女知青,和我住在同一条街上,两家相距不到六十米,是我的小学同学,还一起下乡到四十一团,虽然不在一个连队,彼此间不但非常熟悉,相互还多多少少的有一些好感。在和她的交往中,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一般情况下,对她是敬而远之。因为我每天除了治病,就是写小说,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考虑搞对象的事情。偶尔察觉到小佳对我有好感,也是故意的装傻充愣,从不主动向她发起进攻。当然,这并不等于我不去想,要是小佳认可我的处境,主动向我提出来,我还是很愿意投入爱河的。 小佳听说我写了一部小说,还是二十万字,便非常高兴地来到我家,让我把小说拿给她看一看。当她接过我的小说时,眼睛瞪得大大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嘴里一个劲地说: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可有救了。” 我奇怪地看着她的面部表情,捉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抬起头,十分恳切地说: “让我拿回家去看看好吗?我要成为你这部小说的第一个读者。” 我很爽快地说: “拿回去看吧,看完后多给我提些宝贵的意见。” 她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捧着厚厚的书稿就往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回过头来,笑“嘻嘻”的对我说: “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我隐约有一种兴奋感,难道小佳想和我搞对象吗?她可是一个从家庭、长相到为人处事都很不错的姑娘,没想到刚修改完小说,好事就找上门来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她又来到我家,将小说还给了我,脸上失去了往日里见到我时的快乐样子。她很平静地说: “到我家去吧,我爸要和你谈谈。” 小佳的这句话把我搞蒙了,我看了她好一会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小佳见我没有反应,就大声地催促道: “我爸在等着你,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快走吧!” 小佳家的条件明显要比我家好,她爸很客气的让我坐到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亲自给我倒了一杯加白糖的开水,用小勺搅了几下,递给我说: “小伙子,喝口糖水吧。”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糖水甜甜的,看样子放了不少糖。我心里明白,这是他爸对我友好的表示,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爸开门见山地谈起了小佳的事情,小佳已经二十三周岁了,姑娘到了这个年龄还没找到婆家是父母的一块心病。他见我茫然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便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她爸缓缓地说: “小佳说你很优秀,你俩儿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彼此都很了解,她前几天把你的小说拿回来让我看了,可以这样说,你是一个有发展潜力的好小伙子,有才气,也很有毅力,从你写的这部小说上,可以看出你改变自己命运的决心有多大,我很佩服你的这种精神,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我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白糖水,一声不响地听着她爸说的每一个字,从她爸一个劲的赞扬声中,我预感到和小佳的事情可能要“没戏”了。小佳的父亲沉默了有一分多钟,很无奈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说: “生活不是理想,也不是奋斗,生活是过日子,每天都需要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都是需要花钱买的,你将来的发展只是一种可能性,将来离我们这样的人家很遥远。” 她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用一种怪怪的眼光看着我,看样子是想听我说点儿什么,要是我情绪激动地解释一番,或是和他喊上几嗓子,他心里可能会好受一些。几分钟过去了,我还是一句话没说,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也没用,一切解释和辩解都将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我在她父亲面前只是一个无法养家糊口的人,一点儿竞争能力也没有,要是想入非非的话,得到的结果只能是让人嘲笑或可怜。 她爸用一种极为和善的目光看着我,说话的语调更缓慢了: “你现在不具备成家条件,承担不起养家的重任,我相信你以后能找到一个比佳佳更好的姑娘。” 我一切都明白了,小佳不属于我,我不该不识时务的参与进来,更不该搅乱这个家庭的平静生活。我站起身来,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很有礼貌的对小佳父亲说: “大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不想考虑成家的事情,更不想当小佳婚姻路上的绊脚石。” 我没有得到小佳父亲的认可,小说没有给我带来爱情,只是让我空欢喜了一场。 原来小佳的父母想让她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小佳不愿意,但又无力反抗,就想用我的小说向他父亲证明我是一个很有能力,也很有前途的好青年。但是,在那个年月,许多父母为了让自己有些姿色的女儿从农村返回城市,嫁女的标准降到了最低的限度,一看是否有城市户口;二看是否有稳定的工作。其它条件都是次要的,更不要说我这不着边际的小说了。生活上的压力让人们失去了理想和抱负,为了基本的生活需要,变得越来越现实了。半年以后,小佳嫁给了一个离过婚,已经三十二岁的知识分子。他不但有哈尔滨户口,还在机关里工作,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七岁的小男孩。 我和小佳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我迅速的从修改完小说的狂热中冷静下来,明白了写小说不是摆脱所面临困境的灵丹妙药,更不可能是改变命运的救命稻草,是什么呢?小说在没有发表前,只是一堆写满了字的稿纸。人们听说我写了一部小说后,可能会感叹我的进取精神和顽强的毅力,但更多的是在背后嘲笑我的自命不凡和异想天开。此时的我,没有值得炫耀的资本,更没有资格去谈情说爱,能干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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