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山野静悄悄 于 2014-6-24 12:17 编辑
杀 生 鱼 杀生鱼是城市饭店里不多见的一道菜。我第一次吃杀生鱼却不是在饭店，而是在下乡时一个要好的农工师傅家里。 蜿蜒河不算美丽，但很富饶，除小麦、大豆外，还是一个盛产鱼的地方。松花江支流向东向北在绥东与同江之间的三江平原上曲缓穿行，川流不断，造就了蜿蜒河。从连队往东不出一公里，便看见那条河，河水不宽，但两岸苇草丛生，一看就是鱼群栖息和繁殖的好地方。居住在那里的人们吃鱼不是问题，三四斤重的鲤鱼两毛钱一斤，大黄鱼几分钱一斤，要是嫌买的不新鲜，可以自己捕，头天晚上下好三、四插的挂子（渔网），第二天一早你就尽管起鱼，一色儿黑脊黄鳍的大鲤子。连队食堂也经常吃鱼，炖鱼吃够了，就把鱼切成馒头大的快儿炸着吃。 一个周日，那位要好的农工师傅把我叫到家里，上了炕桌，家中大嫂就端上一盆鱼，鱼是生拌的，嫩嫩的白肉丝加了点黄瓜丝，仔细看鱼肉里还有血津。我想熟鱼做不好还腥呢，生鱼哪能不腥。他笑呵呵看着我说：“你吃一口，尝尝看”，我尝了一点品了品味，生鱼是用醋和辣椒油调拌的，挺鲜美，一点不腥。我紧接着又夹了一大口，有滋味有嚼头，我说确实好吃。我们边吃边聊，师傅说：“杀生鱼最好是三四斤的活鱼，把鱼身两侧的肉割下来，片成片儿，再切成丝，然后先把鱼肉丝用醋拿一下，再用盐、辣椒油和香菜叶调拌，喜欢的话还可以加点黄瓜丝或土豆丝。生鱼这个菜，醋和香菜是不能少的”。我听的津津有味，吃的也津津有味。吃生鱼很上瘾，一会功夫，一盆生鱼几乎全被我们干掉，没想到生鱼还会这么好吃。我吃的意犹未尽，这时大嫂又端上一盆鱼汤，是用做生鱼留下的骨架熬的，还是那条鱼，汤汁奶白，鲜香飘逸，吃完生鱼再喝那鱼汤，那种鲜美的滋味更纯更浓，让人回味无穷。 那是我第一次吃生鱼。第二次是在四十一连于滨那儿吃的。四十一连是个渔业连，连队的农工经常出船捕鱼，于滨年龄小，连队让他在窝棚里看亮子。 亮子是一种捕鱼方式，就是用柳条扎成的篱笆插在江沟狭窄处，小鱼能过去，大鱼过不去。我和少范到亮子上一看，篱笆像大网一样拦在那里，水面上有条小船，被拦住的鱼在水面上翻滚跳动，想吃哪一种可以随意捞选。于滨在一个置于水中的大鱼篓里，用抄罗子捞起两条事先看好的鱼，一条鲤鱼一条狗鱼，我们把打挺的鱼抓在手里，掂了掂足在三斤以上。就着江水在岸边把鱼收拾了，生鱼肉切下来后，又就着江水把鱼骨架炖上，不是没有水，就想尝尝江水炖鱼的滋味。收拾鱼的时候，于滨说，这儿的渔工们吃鱼都吃腻了，蒸、炒、炖、炸，鱼籽、鱼丸子、鱼松，翻着花样吃，你们猜他们吃生鱼咋吃，拌着吃？不，人家吃生鱼，是把活鱼片下来的活肉儿，沾着盐花儿吃。啊，那不是茹毛饮血吗？于滨说是的，我们在这儿的生活就是有点原始。 拌生鱼是于滨的拿手菜，鲤鱼狗鱼又都是杀生鱼最好的料，虽然窝棚里的佐料有限，味道还很不错，于滨说生鱼就得大口吃，才能吃出滋味，我们按着于滨的说法，吃得很香很饱。望着滚滚江水倚岸独酌，既有“孤舟蓑笠翁”的孤独，又有“采菊东篱下”的意境。不过就鱼的味道而言，我依然想念第一次吃生鱼的那个滋味。 大概是1998年吧，二九零农场的一位当地朋友来哈尔滨办事，顺便给于滨带来两条蜿蜒河的鱼。碰巧我待在哈市家里，于滨便约了我、建平、小范等几个荒友去他家里吃生鱼。那时在哈市已经很难吃到野生鱼了。生鱼拌好后，我们逐个品尝，虽说不是活鱼，但和市场上的鱼相比，还是肉质柔韧，味道醇鲜。哥几个美餐一顿，抬头相问怎么样，几乎脱口而出：“还是缺少点当年那个味儿”。是的，我依然怀念第一次吃生鱼的滋味。 吃生鱼是否对身体有益，当年不知，现在知道一点儿，起码不易于消化吸收。但是，我们吃生鱼吃的是那种生活，那个情趣，这就有一种文化的东西在里边，有一种怀念在其中，不然，我就不会写这篇《杀生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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