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北大荒影诗文录 十三

重返北大荒影诗文录 十三

这条小河是七虎林河在山里之源段。于七虎林场的地域内。


这是七虎林场场部。

重来七虎林场

2013.07.18

几重山中七虎林，

农垦林区人往勤。

知青年代兄弟论，

困苦之时见诚贞。

弹指挥间事更新，

老友难忘旧时人。

一路寻来望村落，

不见当年众乡亲。

留在七虎林场的记忆

      七虎林场归属虎林县东方红林业局管辖，位于三十九团部20多里以西的群山之中。与我们团1971年那时的煤矿点也有6-7里的山路。在70年代林场是我们生产建设兵团最好的地方友邻单位。至我返城时关系都不错。林场职工子女们上中学，都要到39团的中学住校，星期天再回林场的家中。每当有了危重的病人，也都到我们39团医院住院就医。当然了，单位之间的各方面往来以及工作上的支持是双方面的。我们39团用一些林地建设营区，用些木材也都是和林场协商给予帮助解决的。1971年兵团把老煤矿点改建为16连以及1973年再把16连与老鹿场合并时建设大牧鹿圈所用的杂木杆儿都是林场批准采伐的。最后兵团又为林场完成了大面积的植树造林任务，当年砍过杂木杆儿的地方，现在更是山川秀美了。
      七虎林场合我们兵团的关系不错，连队基层的领导也和林场领导的关系不错。工作也都是互相帮助的。记得1971年夏季里，刚组建老16连时，团部的任何车辆都通行不到我们新建连队。因为要经过的山中没有路，团部到我们连一路所经过的山间小道都是丛林、沼泽和草地。所以我们建车队时所需要的给养、各种物资、生产材料、牲畜饲料、粮食等都需要团部后勤处用汽车经18公里的路段于6连、7连云山大水库至38团奶牛队绕行后，再一路北上到七虎林场运送。经过这几十公里的运输，各种物资才被卸到七虎林场的村头存放。我们知青再到林场，用人力把所有的物资扛回连队（从七虎林场往回扛的路也不好走，但是要比从团部往回扛的路近得多，也节省了不少人力）。那时存放在林场的物资放在外面，林场的人没有一个去动用过，而且还帮忙照看着。林场的人非常朴实、厚道，只要做了朋友，就很直爽大方，总要和我们兵团的朋友喝上几杯。
      由于那年月，上山下乡是全国范围的，他们林场也来了一些宁波的知青。平时我们两个单位的知青连同当地的青年们都有联系，常常举办一些体育活动，打一打篮球，赛一赛乒乓球，十分活跃。但是林场的宁波知青们思想没有兵团的知青们思想活跃，可能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和饮食方面要比兵团差，而且是被安排到一个相对更为偏僻的林场，住在大山里，人数少，和外边的联系也少，所以在那里的知青生活比较单调。因此，这些宁波知青来的快，返城走的也快。没有两三年的时间，就走的干干净净了。这就使得兵团的知青虽然和林场的知青们经常有文体活动，但感情上却没有太多深刻的记忆，反而是林场当地的青年工人和兵团的知青们交情深厚。
      记得那是1974年的冬天，应该是春节的前后，合并后的新领导——连长辛殿旺在某一天的早晨来到卫生所，对我说：“小苏，你背药包到七虎林场出趟诊，他们的领导来了，说林场有个发高烧的病人没有人管，他们林场的医生去外地办事了，到现在没有回来，你先去看一下吧。”当时我听了马上答应了，但又立刻犯难了起来。因为我刚从事卫生工作还不到一年，工作能力还不够，去那么远的地方单独出诊，遇到什么情况我应付不了怎么办。但片刻后，我又镇定了下来，心想让我去我就去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不实际去锻炼，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医务战士。我备足了药品，借了辆老职工的自行车，连车子有没有毛病都没检查，就直接骑车向七虎林场去了。
      我们新合并后的畜牧连要比原来的老煤矿点到七虎林场的距离还要远几里山路，我们连新的位置是向东边的团部一侧迁移了，反而离西边的林场又远了许多。在山路上骑车是很累的，总是上高岗、下山坡的。我心里着急，骑的也快，骑着骑着就出现了担心的事。下山坡的时候，我的刹车闸一点都不好使。因为以前下小山坡的时候，我根本没刹闸，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这一情况。幸运的是，我平安的放车下了山坡，不过当时很是后怕，多亏没出啥问题，就这么一路骑了过来。
      经过一路的颠簸，我终于到了离林场最近的一个山头，山头下边不远的地方就是林场了。可是下山的路是个大陡坡，而且中间的路段还要拐个小弯。此时我可没有勇气再在没有闸的情况下骑车了，那是玩命啊！肯定会出问题的。我下了自行车准备推车走下去，但这个坡又陡又长，光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我还怕耽误时间，我不甘心。那时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自作聪明还是愚蠢糊涂，情急之下，我就直接一只脚蹬上脚蹬子，另一只脚垂在后侧，就像刚学自行车那样往山下遛着。我原本心想，这样也快，没骑上车，也摔不到我。可是我的小算盘打错了。我一只脚刚蹬上车脚蹬子，自行车就像箭一样向山下冲去，由于车速太快，我根本下不了。我慌忙刹车闸，却忘记了车闸不好使的事情。车子带着我像飞了一样奔下山，我慌了神，却又愚蠢的“急中生智”，妄想像拽马缰绳一样拽住自行车，好让自行车慢下来。可这不是天方夜谭的笑话么？那自行车的把套哪里容得我这么用力的往后拽？嗖的一下，右手的车把套被我拽了下来、甩了出去，只剩下左手边的把套让我把着了。再加上我是单腿蹬着车子，车子和我的身体瞬时失去了平衡，倾斜着飞了出去。我被车子重重的甩出了老远，摔在了山坡上。
      随着被甩出去的惯性，我和我的出诊包在满是尘土的山路上翻了好几个滚儿。我听到了我的出诊包里装药的玻璃瓶子碰撞摔碎时发出的砰砰的声音。我感觉全身痛的不行，好几分钟过后，我慢慢地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背上了出诊包，捡起帽子，检查自己有没有摔坏的地方。当时的我摔得不像样子，身上的棉衣全都是尘土，手套也甩掉了，脏得要命。我身边什么东西也没有，我没法把身上的尘土清理下去，只好踉踉跄跄地扶起远处的自行车，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向林场的村子走去。幸运的是，我发现自行车没有多大损坏，就是车灯的电线被摔坏了，回去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
      我费了半天劲儿，打听到了患者的家。患者姓张，出门来迎接我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她看到我这样，十分的惊愕，赶忙问我这是怎么了。我简单的和她说明了一下情况，并向她询问是否有笤帚，我需要先扫下身上的灰土，然后再看病。她很快从屋里拿来了笤帚，我在屋外打扫了好半天才干净许多，后又进屋洗了下手，清理了出诊包。打开出诊包的时候，我幸运的发现一些急用的药品针剂没有被摔坏，只是有两个不是很重要的装药片的玻璃瓶子碎了两个。我擦干净了药箱里的东西，就开始给婶子家的病人看病。
      病人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发烧至39度多，脸都烧红了。我听了一下心肺，触了触肤部，没什么阳性休症，最后我查了一下咽部，看见扁桃体两侧肿大得像两个玻璃球似的，几乎要对上了，扁桃体粘膜上还有些脓点。这时我的心里落底了。我给孩子用物理降温，做了青霉素皮试，看没有什么过敏的反应，就给孩子注射了比正常注射时稍大剂量的青霉素以及退烧药物，又用淡盐水清洗了咽部。处理完毕，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此时，我本应该返回连队，但又想到这孩子上午仅用一次青霉素肯定不行，扁桃体化脓得这么厉害，体温还很高，到了下午3点多后，体温肯定还会升上来，这孩子必须要在傍晚时再用一次药才行，这样才能撑到明天。可要是等他们的医生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和婶子说了一下我的处理意见，并告诉她我会在林场等到晚上给孩子再用一次药后离开回连队。婶子听了非常高兴，觉得她孩子的病有些把握了。之后，我问她林场里有没有食堂，她说：“没有（其实她骗我）。就是有食堂，我也不会叫你去的。中午你就在我家吃饭！好好休息一下。你给我家孩子看病，差点没把你摔坏了，我这心里真有些不好受。”
      到了中午，婶子做好了米饭、炒了些菜。我坚持去食堂，可是她不让，我只好顺从了婶子的意思在她家用饭了。吃饭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青年，跟婶子说来拿衣服，她看见我，打量了一下，拿完东西就走了。女青年走后，婶子对我说：“她是山东来的支边青年，因为宿舍乱，东西没有地方放，所以放在我家保管。”还说：“她姐在你们39团商店当主任，姓毕。她从山东来，暂时还没有被安排到兵团，说是先在地方单位林场干着再说。”
      饭后，我出得门来，在外面走了走，看了看林场的风景，熟悉了环境后和婶子聊了起来。她说林场的人里，有不少的人和兵团的人关系都很好，有什么事情都相互照顾。不知不觉，到了下午四点多，我给孩子检查了一下，用了药，并留下了一些药物，看没有什么大问题后，就告别了婶子，推上自行车往回赶路了。此时，东方的天早已经大黑了，漫漫的山路还等我走呢。
      过了一段时间，在一个星期天里，在婶子家遇见的那个女青年背着书包来到了我们畜牧连的女宿舍找人。我注意到她找出来的是我们连里的女青年毕自竹，据别人说，毕自竹是这个女青年的妹妹。我才知道，她原来还有个妹妹在我们畜牧连，团部商店的主任是她们的姐姐。戏剧性的是，随着岁月的变迁、人世间的缘分，我和我们畜牧连的小毕处成了姻缘，而林场里遇到的女青年同时调到了我们畜牧连，在我们这里也处了对象，成了我的三姨姐，她爱人是和我一起从团部精简过来的，姓张，成了我的三姐夫。
      四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们已是鬓染白霜，而年轻时我们生活的记忆，永远不曾忘记。重返北大荒，七虎林场是我必须要回来看一看的地方。林场小村的照片，是在当年我摔下山的山下照的，我想在山上照风景会更美，只是陡坡不好停车，所以只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