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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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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永大 发表于 2014-4-30 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山    居

                               ——下乡散记之二                                   
                                                                                                                                                          冠立
      我下乡所在的青年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山中风光美不胜收。
      音德尔不是城市,但生活其间,也是囚在房子堆里面,少见自然风光。在乡下,整天都曝露在自然环境里,饱尝“天人合一”的滋味。记忆最深刻的一幕是从公社首次到青年点的那一路。六月时节,那天的天又分外晴好。十二个原本相互不都那么熟悉的同学,因为“同命相连”都自觉地去相互搭讪,被吸收的还有接我们的老贫农生产队长,以及赶车的老板子。知青们迫不及待地打听着就要去安家的生产队是个什么样子。这个话题断断续续持续了一路。好天气给人带来好心情,美丽的山川让人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抑制不住时,年轻人就跳下车去,在道旁的野甸子上走着跑着,不时地哈腰采摘草丛中的卷莲花,还有那些叫不上名的野花。蝈蝈和蚂蚱不知疲倦地叫唤,此起彼伏,喧嚣一片,间或有鸟儿在空中长啼短叫,参加进来,合成了大自然的乐章。群山滴翠,众芳耀眼,这听觉和视觉的盛宴让人心醉。翻过了两个山梁,马车进入一片野草莽莽,碧绿汪洋的山间平川。知青们都下了车,跟随着老队长走进了没腰身的三棱草滩。深草之中流淌着一条小河,深深浅浅,蜿蜿蜒蜒,散发着袭人的凉气, 把嫩绿的草塘切开,静静地向远方流去。河水清澄见底,诱人掬饮。大家不约而同地蹲下身,喝水洗脸,感受着凉爽润滋的快意。淌过河水,穿越草海,迎接我们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头。一行人浅淡艳鲜的着装在草浪中前后逶迤,时隐时现,给大自然平添了灵动。这一切都镶进了我们的记忆。那个年代个人少有相机这样的奢侈品。我们只能把这美好的景致存储在大脑中,当年的强烈感光,让它如今仍然似羊脂白玉,不减当年的清晰。
      过了草地,我们再度爬上马车,继续攀谈,让注意力又回到就要到达的新家。峰回路转,远处已有隐约的山村浮现在眼前,仔细看,还有一面红旗在招展,那是村民们执旗列队在迎接我们。在“新家”里,我们吃午饭。那是忙铲的时节,生产队正办着集体食堂。餐桌上摆好了忆苦餐(挨饿年头吃的苞米瓤、糠皮之类的东西做的饽饽)。接我们的队长主持餐前请示,领着社员和知青们背诵毛主席语录,提醒大家不忘阶级苦,永远不忘本。吃那些糠饽饽是象征性的,队长看看大家都做了“姿势”,就招呼把正餐上来。我们这才开始狼吞虎咽地安抚饥肠辘辘的肚子。
      黎明时分,当你还在梦乡,有一个声音会把你从甜蜜中唤回,那么清晰,那么空灵,它不知来自那方的山谷,那是布谷鸟的“布谷…布谷…”的歌唱。东山上绯红初露,勤劳的农家妇女推开房门时,鸟雀们已经抢先亮相,用婉转的嗓音,叽叽喳喳叫成一片。
      在地里干活,从春到夏,你会看到山间平地到处都有野花应时对你开放。早的有耗子花儿、黄瓜香,继之有杏花、卷莲花,再往后,就铺天盖地了,查不准,数不清,可谓目不暇接。野花不要你侍弄,只给你赏心悦目。
      小屯子安然地坐落在一条山沟里,四围都是山,近山历历,远山模糊,一层套着一层,颜色由绿变蓝,由蓝变灰。乡下人有“望山跑死马”之说。那蓝而又灰的远山肯定远在即令好马也难以一奔而就的地方。向南望,我常常猜想,音德尔一定就在最后一层的山影里。
      山上长满了玻璃棵子,山坳处挤着一些榛柴或邵条之类的灌木丛。在春天的朗日下,它们老早就褪下老黄的冬装,换上一身新绿,让大自然充满生机。在地里干活,放眼四周的时候,有时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狍子一窜一窜地在山坡上迅跑。偶尔也能看到野兔在甸子里箭打的一样窜跳。成群的野鸡会被人们冲起来,不高兴地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更有趣的是我们铲地时有幸观察到一次蛇鼠大战。这一对冤家在垄沟里邂逅,可能是相生相克的一对,那蛇竟能让耗子不敢跑,跑不动。蛇见了猎物,杀得眼红,顾及不到在高处还有众多双眼睛。对峙了一会儿之后,蛇做了个迅速盘旋的动作,一下子就把那只耗子卷住,接着我们看到蛇身一段一段地蠕动,像绳套一样逐步紧勒,“绳套”中露出耗子的小脑袋,细看,上面的那双小眼睛一点一点地滴鼓起,那肯定是耗子最难受的时刻了。忽然,蛇的前身像胳膊一样灵活地弯过来,头凑近了耗子,张开了嘴,稳稳地把鼓着眼睛的那个脑袋含了进去。接着它松开了“绳套”,一顿一顿地把耗子吞进肚里。当小小的尾巴尖儿消失的时候,围观的眼睛里有几处透出杀机,几把锄头同时上阵了,有的按,有的刨,刚才胜利者一下子就变得灰头土脸,在锄板间翻白。有好事的小伙子非要弄开蛇的肚子,看看当下耗子的状态。打头的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吆喝着都去干活,好给蛇留个全尸。仍有痛打落水狗的两三个人在那里忙活个没完。
      大自然里万物相生相克,构成了一条长长的食物链,杀、杀、杀,说不清谁该,谁不该。秋天里,野猪进地祸害苞米,把社员恨得咬牙根。到了那个时候,队里就多了一项活儿,看苞米。在大片的苞米地旁搭一个窝棚,旁边支个架子再挂上个铧子。两个人蹲守在黑夜里,听到有猪群走动的声音,就拼命地敲铧子,力图把偷食者吓走。我没有干过那样的活儿,但是静夜里被那不详的铧子声弄醒过,猜想着可能发生的种种场面。次日路过那片苞米地的时候,确实看到了地头地边的苞米杆棵七零八落的样子。
      冬天,山野盖满白雪,铺天盖地的银装素裹也是镇里人难以看到的。打完场的时候,闲着的人开始琢磨打猎,像那条蛇一样捕杀异类。不过,那时就有了种种规定,鹿是保护动物,不准打。我知道我们的一个同学的姐夫就因为套了鹿,被戴上了“四类分子”的帽子,好好的一个社员,被管制起来,成了阶级敌人。他们住在新林公社的最远的山沟里,那地方叫“骆驼脖子”。我到那里的青年点去看过同学,也见过那个“四类分子”。那时他正当壮年,好像很能干,就是因为坏分子的名字抬不起头。我们屯子里,只有“壮士”杜文学有一杆砂枪,常用它打野鸡。其他人可能置不起这样的家什,纷纷研究其他的高招儿。他们打兔子之类的小东西下套,打狍子这样的大东西则下踩夹;弄野鸡时,往苞米粒里放扁毛霜;弄那些发傻的仨半鸡或鹌鹑,就穿上白套衣,以粮食为诱饵,把它们往网里赶,五花八门,乐趣无限。点上几个同学乐于学样,制作了工具,带着上山去跟踪雪上的足迹,埋伏“杀机”。我对这些却从来没有动过心。
      在乡下的日子里,我极愿看碧野的《情满青山》这样的文艺散文。读“神农架下”,“挂剑山前”这些文章,常常吸引我把那里的描述和我身边的风光做比照,总觉得我们的山沟和他们的美景一样“风光”。后来,我的《情满青山》、《五月娟》这些书被别人借走了。可能他也喜欢,再没有还给我。一些年后,我离而重访那块印有我美丽记忆的地方时,不但当年的书没了,当年我视为“神农架”和“挂剑山”的美景也黯然褪色。屯子要发展生产,只能开地,沟桶里的地渐渐地爬上山坡,缓山的顶端也有了生产队的田。屯里的人弄烧柴,也只能到山上去打玻璃棵子,一车一车的树木被拉进了农家院。覆盖群山的树木由近致远一片一片地消失了,野兽没了藏身之地,只能向远方逃去。
      那里的人们现在正努力封山育林,退耕还林,呼唤着当年的秀色重归。尽管如此,我记忆中当年的山川却从来也没有褪色,它穿越时空,一如当初,每次回溯,都令我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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