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的东西的清单:
1. 黄米面两面袋子(130斤)……青年点分的小米换的;
2. 冻肉一脚和一半(共197斤)……1.2元一斤;
3. 冻肉两条(每条5斤,共10斤)……青年点分的;
4. 葵花油三铁皮罐子(20斤)…粮库0. 8元一斤买的;
5. 瓜子四面袋(150斤):
其中:一面袋瓜子…………0.4元一斤买3队社员的;
一面袋瓜子………小队给每个青年一斗葵花种子;
一面袋小油瓜子………………刘万送给我的;
一面袋瓜子………………老青年送给我的。
6. 半面袋子黄米(30斤)……小队给每个青年的;
7. 芸豆(35斤)……有小米换的有0.6元一斤买的;
8. 绿豆(5斤)……………………0.6元一斤买的;
9. 白条鹅一只(约6斤)…………一队张大爷送的;
10. 红糖(2斤)…………在供销社0.76元一斤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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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知青办来车接青年回家过年的日子,大家兴奋得早早起来,换上整洁的衣裳。女青年,照着小镜子描眉打鬓。男青年没有小镜子,只能站在窗户的玻璃前照照,捣扯捣扯头发,然后刮胡洗脸。吃过早饭,大家开始整理要带回去的年货。
上午,大家估摸车要来了,着急地一会儿趴窗户看远处穿山公路上有没有大解放开过来,一会儿又跑到大道上眺望。一些假装沉着的男青年,坐在炕上悠闲地打着扑克,嘴里嚷嚷着:“都急啥呀,象跑毛子似的,还能不能干点大事啦,能把你扔这儿啊,我最后一个上车。”一边却用眼角偷偷瞄着外面的动静。
大家稍稍平静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急将到来的激动。上午11点半,不知是谁在院子里大喊一声:“来车啦!” 大家透过窗户一看,远处公路上一辆绿色的大解放拖着一道白色雪雾疾驶而来。刚才还在打扑克嘲笑别人像急猴似的,说自己最后一个上车的那位,听说来车了,比谁都快,一高跳到地下,扛起早准备好放在脚边的麻袋,飞野似地冲出屋子,大家也都背包罗伞地跟着跑到院子里,跺着脚激动的盯着大解放驶来。大解放开得很快,驶过村口,继续向西驶去,大伙楞住了,原来不是接我们的车!虚惊一场,白高兴了。大伙都面面相觑,尴尬地笑了。那位第一个冲出来的又发话了:“瞅瞅把大伙急的,再好的身板也扛不住这么整啊,一惊一乍地,不得心脏病也得肺气肿!”说完撂下麻袋回屋去了。挤在前面的也都回屋去了,我们几个新青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彷徨间,一辆乳白色的大客车拐进院子。我们一下明白了,原来接我们的是大客车呀!这时汽车打开了门,一位中年司机从驾驶楼下来,对我们说:“我是来接你们的,指导员和点长是哪位?”指导员和点长热情地上前迎接知青办派来的同志。
大伙开始往车上扛东西,车门小大家都挤在车门那儿了。那场面有些令人不忍侧目:你的麻袋挤扁了我的脸,我的倭瓜吊在你的脑袋上,你的猪脚紧顶着我的胃,我的粉面子撒了你满脸……
男女青年如此的挤在一起,这是团结得最紧密的一次。任小杰、刘万我们三人通过互相帮助,东西都已拿到车上,车上的东西已经把地下,凳子上都摆得满满的,很多人还在往上扛东西。我们仨也和其他人一样找个地方坐下来,头已经顶到了车棚上了,我们相视一笑,总算都上来了。这时就听车下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喊:“都下来,把东西扛下来!” 大伙都愣住了,有人小声说:“屁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出吃奶的劲,才扛上来的东西,怎么又要扛下来。”那人又喊了几遍,车上的人都没动。我从坐着的人的空隙看到是司机在车下喊的。过了一会儿,指导员过来招呼大家都下车,说车轱辘压扁了。大伙这才陆续下车,我走到车身后一看,客车的右后面的两个轮胎已经瘪下去一半,车身向右面倾斜,真的无法开动了。
司机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要拉的东西说,别说一台车拉,就是两台车都费劲。大伙从车上卸下一些东西后,司机把车开走,说是到升平公社维修去了。
一会儿,知青办打来电话说,给我们青年点和升平公社青年点增加一台大解放,马上就到,各用半车箱。大伙一听总算松了口气。
天已擦黑,大客车和一台空的大解放开进了院子,司机下来说,升平公社青年点一台车够拉了,这台大解放都给你们用了,大伙听了都很高兴。开始往车上搬东西,一改上午的生挤硬扛,大家一下变得斯文起来,寒风中你谦我让,扶弱帮困,场面动人!
几个青年点的车开到集结地汇成车队,经过商量,由我家老邻居司机刘叔作头车领路,车队长郭叔作尾车压阵。都上车后,车队黑夜中沿公路开始向哈尔滨市进发。客车里非常寒冷,耳边呼呼地寒风,我的眼睛好像就要冻住了,大家都默默地坚持着。车队经过4个多小时的行进,到了不知什么地方的一个比较大的屯子停下来,我们不知车什么时候开,一开始,大伙都不敢下车,后来,我们陆续下车活动活动冻僵的脚。路旁是一个大院,屋里还点着煤油灯,有几个人趴门探头探脑地看着我们。一个拿着猪食舀子的老头走了过来,问车头前的知青炕梢,你们是那的干什么的?炕梢凑到老头耳边,压低嗓音说:“老乡,我们是山上下来的,是……”说着用手比划一个“八”字,说完冲点长挤咕挤咕眼,点长狠狠瞪他一眼。老头仔细看了看我们后,回头对里面的人说:“快都出来吧,是山上下来的八路军同志。”里面有人不屑地说:“这王迷糊,越老越迷糊了,可咋整。他们要是八路,我就是武工队!快烀你的猪食吧。”
我们围一圈活动着,炕梢说:“哈尔滨现在管咱们叫二老屯,有个顺口溜:二老屯进城,空心棉袄扎根草绳,看了电影不知啥名……”旁边有人说,那城里人还吃不上肉呢,我们满车的肉。这时,车队有人招呼大家上车,大家整齐有序地从各车门上车,在地平线灰蒙蒙夜空的映衬下,点长大手一挥,进城!
蜿蜒的车队终于缓缓驶上窄窄的滨江大桥,大家坐在寒冷黑暗的车厢里,困顿疲倦打着盹,不知谁在黑暗中喊了一声,到哈尔滨了,车厢里一阵响动,大家顿时来了精神,激动地看着车窗外,橘红色的路灯一根一根立在宽阔的街道两旁,显得安宁庄重,夜色中阑珊的城市,是如此的亲切美好,知青们像出远门的游子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由衷地发自肺腑的一声喊:哈尔滨我们回来了!
车队进城后自行解散,各自驶向自己目的地。我们的车在南岗区的早已约定好的一条街道的路灯下停下来,知青的家属早已等候多时,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父亲、母亲,有下了班的哥哥姐姐,大家都翘首寻找着从车上下来的知青中自己的亲人,是胖了、瘦了还是晒黑了?虽已近午夜,但大家都兴奋地搬运着来自广阔天地的年货,有用自行车运的,有推着手推车的,有骑着三轮车的,热闹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