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和丈夫王正林同志
肖寒同志,是黑龙江农垦的老领导,也是农垦事业的开创者之一。1920年5月,她出生于世,1939年5月投身革命,1983年6月离休,2019年9月7日逝世,享年99岁。
肖寒同志本名韩莲芳,因参加革命时年纪尚小,部队首长和同志们都亲昵地称她为小韩,久而久之,她便改名为肖寒。
1982年1月,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黑龙江农垦总局组织部工作,那时,她已从领导岗位退居二线,担任总局顾问,刚满61周岁。
我和肖寒同志
肖寒同志是我敬重的老领导,几十年来,我们始终保持着联系。记得我调回上海工作后的第一个农历除夕,接到了肖寒同志从千里之外的哈尔滨打来的长途电话,这让我受宠若惊。自那以后,每年我都会主动打电话给她拜年,祝愿她健康长寿。离开黑龙江后,每次同学聚会或旅游途经哈尔滨,我都会前往她家探望。
肖寒同志出生在湖北襄阳的一个富裕家庭,高中时,“七七”卢沟桥事变爆发。满怀爱国热忱的她,毅然投身于党领导的学生运动,并在斗争中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半生戎马,创办鄂豫皖边区机关报《路东报》,以笔为武器,唤醒民众的觉悟。她辗转于鄂豫皖革命根据地,一次次成功粉碎日本鬼子的扫荡,又一次次机智穿越国民党的封锁线。抗战时期,为抗击日寇,她痛失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还与第两个孩子骨肉分离。为进军东北,她带着孩子千里行军,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最终抵达沈阳。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她舍小家为大家,任劳任怨,能上能下,团结班子成员,关心同志,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展现出一名共产党员的崇高品格与高风亮节。
下面,通过3个小故事,让我们一同认识肖寒同志。
打鬼子骨肉离别
1941年,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斗争形势愈发严峻。当时,肖寒同志担任河南省永城县苏案乡和马桥乡党总支书记兼乡武工队指导员。国民党军勾结日伪军,疯狂进攻我边区,妄图剿灭共产党的抗日武装和红色政权。我党从抗战大局考虑,尽量避免与国民党军正面冲突,为保存有生力量,主动进行战略转移。
此时,肖寒同志已有3个月身孕。为了在行军途中能相互照应,组织安排她的丈夫王正林与她同行。一天夜行军,他们未能在拂晓前到达预定地点,天亮后仍在赶路,结果被敌人发现,遭遇了一场战斗。虽无人牺牲,但几名战士受伤,这让肖寒同志十分痛心。她提议分头行动,让孕妇和伤员留在老乡家休养,大部队继续向东进发。
组织同意了这一建议,决定让肖寒夫妇在距宿县不远的朱庙子村建立联络站。丈夫王正林以私塾先生的身份作掩护,肖寒除配合联络站工作外,还承担了全部家务,每天推磨、碾米、洗衣服、做饭,忙得不可开交。
几个月后,肖寒即将临盆。按照当地习俗,外人不能在家里生孩子,她只好离开租住的房子,搬到村头的小庙。战友们用高粱秸简单围起来,当作临时产房。半个月后,她顺利产下一名男婴。然而,由于环境恶劣,肖寒患上了产褥热,老乡用偏方刚治好她,未满月的孩子却不幸染病夭折。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儿子,肖寒悲痛欲绝。后来回忆此事,她仍难掩悲愤:“可怜的孩子来到这世上,只啼哭了几声就早早地离开了父母,离开了这个世界。”作为母亲,肖寒痛恨日本鬼子,痛恨这场战争,也因此以更顽强的斗志投入到残酷的对敌斗争中。
1943年1月14日拂晓,肖寒的大女儿晓红出生。但孩子出生不到3个月,形势愈发紧张,战事频繁,部队几乎天天夜里都要转移,风里来雨里去,还担惊受怕。大人辛苦些倒没什么,就怕小孩子生病。肖寒夫妇商量后,为了革命战争的需要,决定把孩子寄养在老乡家。他们找到一位刚生完孩子、奶水充足的大嫂,用平时攒下的津贴买了白糖、鸡蛋、面粉和几块银元,送到大嫂家,将孩子托付给她。没想到,这一别就是7年。直到1951年,在政府和媒体的帮助下,他们才找回大女儿。相认时,肖寒看到瘦弱的晓红,与印象中胖嘟嘟的女儿相差甚远,十分震惊。晓红一身农村孩子的打扮,梳着小子头,两手长满瘊子,望着陌生的母亲,呆呆地不肯相认,直到养母催促:“这是你的亲生母亲,快叫妈妈呀!”晓红才喃喃叫了声“妈妈”。肖寒与女儿相拥而泣,心中满是内疚、悔恨与欣喜,五味杂陈。
进东北千里跋涉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肖寒和战友们欢欣鼓舞。但不久后,他们接到新的战斗任务,要立即赶往安徽泗县集合待命。原来,抗战胜利后,夺取东北成为国共两党斗争的战略焦点。党中央确定了“向南防御,向北发展”的战略方针,决定从各解放区抽调10万大军和2万干部进军东北,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为解放全国创造条件。
上级要求孩子一律就地安置,不准带着行军,主要是怕影响行军速度。当时,肖寒的大女儿晓红已经失联两年多,如今又要留下二女儿,作为母亲,她心如刀割。但为了进军东北,为了全国解放,她服从命令,毅然决定把孩子送到老乡家抚养。可还没来得及安置孩子,出发命令就下达了。无奈之下,她请示领导并获同意,带着孩子一起行军。肖寒和丈夫轮流背着孩子,始终紧跟大部队,一步都没落下。
行军途中,他们用几块银元买了一头小毛驴,以便轮流骑着赶路。一天夜里,要过国民党军的封锁线,大家都紧张起来。突然,毛驴前蹄被沟坎绊了一下,肖寒和孩子从驴背上滚落,孩子“哇”地一声还没哭出声,肖寒赶紧把乳头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安全通过封锁线。
在过另一条封锁线时,意外发生了,作家金人夫妇的孩子不见了。原来孩子哭得厉害,怎么哄都没用,金人的妻子留下来喂奶,部队继续前行。等喂好奶,孩子还是哭,她怕暴露目标影响部队行动,忍痛把孩子放在路边,自己追赶部队。大家得知后既感动又生气,王正林果断下令找回孩子,部队原地等待。万幸的是,孩子被安全找回,部队继续前进。
到达安徽泗县后,肖寒得知部队要从山东龙口渡海去东北。从泗县到龙口有一千多里路,她带着孩子行军,困难可想而知。一路上,有时骑毛驴,有时背着女儿走,她咬牙坚持不掉队。经过半个多月的跋涉,终于来到龙口海边。当地八路军准备好了船只,第二天乘船过渤海,向辽宁庄河驶去。
海上风浪很大,长期生活在内地的肖寒难免晕船。当时,国民党军和美军的军舰常在海上活动,搜索我方船只,一旦被发现,就有被劫持的危险。所以,他们只能夜里行船,白天隐蔽在岛屿上。好在我军船只船体小,能走浅水区,美蒋军舰无法靠近。
经过两夜的航行,他们抵达辽宁庄河海边。大家下船后,精疲力竭地躺在海滩上,但都为历经千辛万苦及时到达东北而高兴。在庄河县城内的八路军兵站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乘火车直奔沈阳,开始新的战斗。
搞建设舍己为公
1954年8月,肖寒同志的丈夫王正林调任吉林省农业厅副厅长,她自己也从松江省妇联副主任岗位调任吉林省妇联副主任。她深感在长期紧张的革命斗争中,没能系统学习马列,到吉林省委组织部报到时,听说中央党校第一期学习班正在招生,便向组织提出去中央党校学习的请求:“过去由于工作和孩子的缘故,很少系统学习科学理论。现在孩子大了,我也面临新的工作挑战,希望能参加这期学习班充电。”经省委组织部领导同意,肖寒如愿参加了中央党校学习班。
此时,肖寒已是4个孩子的母亲,赴党校学习前,必须安顿好家庭。她把11岁的老大和10岁的老二留在哈尔滨烈士子弟学校住读,老三安排在黑龙江省省直机关幼儿园,4岁的老四和老母亲则由丈夫王正林带到吉林,一家人分在3个地方。
刚刚安顿好,当年12月,国务院下发《关于建设国营友谊农场的决定》。中央组织部从全国各地抽调干部组建友谊农场,肖寒的丈夫王正林也在抽调之列。丈夫要去荒无人烟的大荒原拓荒建农场,自己还在中央党校学习,家该怎么办?肖寒和丈夫商量后,决定把老母亲和小女儿送到双城的三妹妹家。
春节放寒假,肖寒回到冰天雪地的哈尔滨,发现孩子们都闷闷不乐。原来她在党校学习的半年里,4个孩子有2个病倒了。肖寒觉得愧疚,决定放下其他事情,陪孩子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1955年8月,肖寒从中央党校毕业后回到哈尔滨,面临新的工作安排。组织征求她的意见,是回省妇联还是去友谊农场?肖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农场。
来到友谊农场,肖寒担任农场党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当时农场刚开始建设,生活条件艰苦,住草棚、啃咸菜、吃窝窝头,但她带领广大职工实现了当年开荒、当年打粮的目标。肖寒夫妻在友谊农场一干就是3年,农场初具规模,日子也逐渐好起来。1958年下半年,王正林调任黑龙江省合江地委副书记兼合江农垦局副局长,后任东北农垦总局局长,肖寒也调任合江地委组织部部长兼监委副书记。
1966年5月,“文革”开始,肖寒同志受到冲击,后被“解放”重新任用。1980年,她从合江地委调任省农场总局顾问,直至离休。
参加王正林纪念碑落成仪式。右5是肖寒同志,右2是本文作者。
从肖寒同志的这3个革命小故事中,我们深刻认识到中国革命的胜利来之不易,今天的幸福生活是革命前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应当珍惜当下,继承和弘扬老一辈的革命精神,让其代代相传,永不褪色,以此告慰革命前辈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