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宝泉岭老顽童 于 2011-11-20 11:45 编辑
（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到家后，我的心情依然郁闷。到厨房的柜橱里，拿出一瓶红葡萄酒，又独自饮起来。 我刚刚和一个知青论坛的网友见过面。他们夫妻是来上海看世博会的。世博有什么好看的？外地人充斥上海，公交拥堵。我虽然有轿车，但是世博会期间，个别道路限行，也叫人烦恼。确切地说，我是“知青二代”。因为，我的妈妈是上海支边青年。但是应当说，直到今天我也不理解她。也不知是什么情结，让我偏偏愿意在知青论坛里泡，特别是家乡的知青论坛。这个网友，我是在网上结识的。起初，是他的网名引起了我的注意——“扎根边疆”。第一印象，一个唱高调的人。我透过文章看出，他描写的生活，好像大多数是在知青大返城以后发生的。看来真是一个“扎根边疆”的老知青。根据我的经验判断，他一定是找了个当地女人，没法办返城。要不然，他为啥不返城？我们家乡的中学，每年都有六、七百人考上大学，没听说，有几个再回家乡的。上学是农家子弟改变自己人生的唯一出路。这些老知青，在网上回忆过去，畅叙友情，还搞什么回访“第二故乡”活动，简直不可思议。我不信“扎根边疆”说的，特别是他的“青春无悔论”，简直就是高调中的高调。他是在我与一位网名叫“思念北大荒”的老知青发生激烈争论时，挺身而出的。他说，青春“有悔”还是“无悔”，主要看个人的人生价值实现没有，简单笼统地说“青春有悔”或“青春无悔”是不准确的，应当因人而异。因为下乡，就没有青春年华；因为下乡，青春就有“悔”，说得太绝对。留在城里，每个人的青春都会光彩夺人吗？能说广大农村青年的青春都暗淡无光吗？青春与地域没有绝对关系和必然结果。只要实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人生就有意义。和下不下乡没有必然关系。环境对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有影响，但不是绝对的。人即使在逆境，也要面对挑战。我觉得他是在挑战我的人生哲学。 面对红酒，我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有些甜儿，也透着苦。我出生在1965年，是在黑龙江农场生产队的一个拉合辫的农家小屋。后来我长大了，后怕得很，要是当时卫生员有什么闪失不就完了，哪还会有我的今天。当时，他们为什么不去医院？ 后来，妈妈把我送到生产队的托儿所。一铺火炕，铺着一张大炕席子，有些边角儿被孩子们抠去了。也没有什么玩具。炕上放着阿姨抽烟用的笸箩，里面放着蛤蟆烟叶。知青来了以后，换了一个北京的阿姨，和小姑娘一样。不过，她会教我们说歌谣：“北京有个金太阳，金太阳……”。再后来，我上了连队的小学校。那是在麦场附近的一栋红砖房里。老师都是城里来的知青。十几个孩子分好几个年级，老师给高年级学生上课，我们低年级的学生就写作业，说是复式教学。1978年，大批知青返城。我们学校里的知青老师也走了。学校办不下去了。家长们有意见，找支书。党支部经过研究，安排两个山东支边青年当老师。家长们还是有意见，因为他们满口山东话，把原来说普通话的孩子们教的南腔北调。妈妈只好写信给在上海的姥姥和姥爷，说是有政策，知青的子女可以办一个回城，是不是让我回上海念书。二舅死活不同意，说是我回上海住哪儿？再说，他要结婚了，未过门的舅妈本来就不愿意和老人们住在一起，再加上个小外甥，那还了得？妈妈不知为我上学这事儿掉了多少眼泪。爸爸是移民，老家是山东梁山地区的，现在那儿都变成库区了，根本没法回去。我虽然不愿意离开爸爸妈妈，但是，我还是恨二舅，因为我愿意念书。可是，我将面临失学，二舅都不愿意伸手帮妈妈一把。 农场决定集中办学，所有中学生都到场部念书。我跟着同年级的孩子们，到了场部。场部比生产队大，比生产队好，还有医院、商店和俱乐部。学校是大楼，操场很大，老师也多，还教英语，我太喜欢场部了，心里寻思，将来我要上场部上班。再后来，我考上了宝泉岭高级中学。校长和副校长是北京知青，班主任老师是上海知青，是妈妈的同学。于是，班主任阿姨就替代了班主任老师。真怪了，这所学校简直就是知青根据地。星期天，班主任阿姨让我到她家改善伙食。有时妈妈不能及时给我捎来伙食费，阿姨就拿给我。不过，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姨夫，听他女儿说，爸爸念大学去了。我从班主任阿姨那里知道上海是国际大都市，有外滩，又开发了浦东，上海与这边陲小镇无法比之后，我把奋斗目标改订到上海。为了改变命运，我刻苦学习，经常熬到深夜。我发誓将来一定考上海的大学。我要让二舅看看，没有他们帮助，我也会回到上海的。 现在，一切都如愿以偿了。在复旦大学毕业后，我有幸被公派出国留学。现在是功成名就，从德国留学回来后，我选择留在上海。二舅听说后来看我，我找借口拒不见他。都说上海姑娘找对象挑剔，我没感觉到，媳妇是上赶着跟我。不过，她死活不让我把妈妈接到上海。没办法，我只好借酒浇愁，一来二去养成了喝闷酒的习惯。要不，就上知青网看看。老妈就是“傻青”一个，你说当年你为什么下乡？如果你不下乡，我哪能遭那么多罪？再说，也不会让媳妇张嘴闭嘴说是“屯迷糊”。于是，我经常采取“三句半”回帖方式，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然后不冷不热说半句，让人不知我所云。再就是有些话不好说，我就换个“马甲”说。不过有个网名叫“默默无语”的总能识破我，可是他从不在网上直接戳穿我，而是给我发“悄悄话”，我才不理他呢。在德国待了几年，我真有点儿“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的感觉，而知青的思维仍停留在40年前。我回帖，就是让他们能够清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扎根边疆”却说主流价值观应是“为人民服务”。尽管，我不接受“扎根边疆”的观点，不知什么原因还是喜欢他。而且他一直说愿意和我平等交流。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见面。 下午，在闸北区中兴路上一家叫“老知青”饭店里，我如约而至。没有想到，我的班主任阿姨坐在桌子旁边，怎么这么巧？阿姨说：“这位就是‘扎根边疆’，你网上的对手，我的丈夫。”说完，她就哈哈大笑。我顿时语塞，不知说啥，那她就是“默默无语”了。我只记得，有人在网上说国家领导人曾接见过“默默无语”，感谢知青老师对边疆义务教育作出的贡献。没想到，她就是我的老师。“扎根边疆”把手一伸，然后用上海话讲：“你好，欢迎你。”我不知所措，稀里糊涂地应付。“扎根边疆”说什么“百行孝为先”，让我善待老妈。说我妈妈一辈子很不容易，到老了，你怎么还让她自己在边疆？他说，谁说上山下乡不好都可以，唯独你不能说。你妈妈要是不下乡，不和你爸爸结为夫妻，能有你吗？你小子是上山下乡在你们家结出的丰硕成果。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膀也笑了，这是一句玩笑话，可是，我笑不出来。是啊，如果没有知青老师，我们这些边疆的孩子，将会是什么命运？这个问题过去从没有想过。我一直认为，我能考上大学，是我学得好。至于和老师有什么关系，没有想过。后来，他们还说了什么，我都记不住了。 放下酒杯，我习惯地又坐到电脑桌前。我属蛇，应当是游刃有余。于是，我在搜索栏里打了个“蛇”字。“巳年生人，其性稳和才智，好安排进退，甚喜交际。有高尚的品质，受朋友好评，但其内心常有阴毒与忌妒心，致难以保持永久交情，心情易造多疑之虑，好与人争论而常失去好机会，对此宜应要慎戒之，蛇年生人带有勇敢、亲切，但女子善好家事，易怒短虑，好饮汤癖。少年运多受风霜之苦，中年运多受女色，晚年运渐渐养得幸福进来。”酒劲儿上来了，眼前恍恍惚惚，到底电脑里写的是什么，我看不明白了。窗外，月亮又快圆了。到底是中国的月亮圆，还是外国的月亮圆，有谁能够告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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