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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做了陪酒女（续1）
小玉已有几天没找到活干了。到大的饭店嫌她文化低，也没经过培训，到小饭店她又怕遇上色迷迷的老板。先前打工挣的钱已经不多了，她想起同房的小姑娘的话，去做陪酒员，但心里没把握，不知自己能不能行，她从没喝过酒。不去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在这个几百万人的大城市里，她每天看到勿勿忙忙的人们在自己的眼前走过，她不知道这些人们都是靠什么来挣钱过日子，她只是见到早市和夜市里出摊的人有卖菜的、卖水果的、卖衣服的、卖肉的、卖各式各样小百货、小电器的，还有卖眼镜和蟑螂药的。在她住的附近的小市场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没工作的日子她要在这买早饭，一个烧饼、一碗豆腐脑，只花一元钱，中午买一碗大馇子粥，半张油饼、买点咸菜花两元五角。有时馋极了，花两元钱买一个鸡骨架、咸菜就不买了，油饼换成了一个小馒头，只多花五角钱。晚上有时吃碗小面馆的兰州拉面三元钱，有时就喝一碗大馇子粥、吃点咸菜。就是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还能挺多久，已经快没钱了，她想到要自己买个小铝锅，自己做饭吃要省钱，买点米、挂面，自己做粥、下面条、买点菜、或买点咸菜，还是要比买着吃省钱。她还想和合租房的小姑娘商量一起做饭，但她经常是白天睡觉、晚上回来时都半夜了，想跟她说话都没时间。她甚至不知道她姓啥，只知道叫小红。她们合租的是个一室半的房，小红住一室，有15平米左右，而她住半室，只有八九米左右，每月房租350元，她住小的付150元。她的屋里除了一张破旧的席梦思床垫外，还有房东的一个旧柜子，她也叫不出是什么柜，有隔板和格子可以放东西。破席梦思床垫是她从饭店搬出来时，在饭店旁边的院里拾的，人家不要了扔的。他花了80元买了一套劳保式的被褥，黄绿色，他看到打工的人都买这样的，便宜、实用。她没有床、把席梦思床垫放到水泥地面上，把褥子放上，花15元买了一个床单，没有枕头，买了一个枕巾，把随身衣物垫在底下就是枕头了。对面屋的小红可比她阔多了，她有一个铁床、有一个桌子，上面还有台电视机。穿的衣服也比她多，吃的也比她好。她常常自己用电饭锅做了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抄的菜香味飘满了屋子，香肠的味道更是馋人，有时她叫她一块吃，她还不好意思，自己煮碗挂面，放点波菜，她觉得也很好。她想将来她挣钱多了，也会吃上好东西，穿上漂亮衣服，过上好日子。电视机现在她不敢想，她家里也没有，自从她妈发生了计划生育医疗事故后，她家就再没添置过东西。但她坚信只要她有活干，她一定能过上好日子，也可以买上电视。 小玉决定跟同屋的小姑娘到一家较大酒店去试试，同屋的伙伴告诉她要买套好看点的衣服，要有点性感的。她没按同伴说的买，她喜欢学生气的衣服，她买一件宝石蓝牛仔裤，一件胸前有点人物和植物图案的白色T恤衫，穿上后看上去还真像大学生，梳着一根半尺长的辫子，一张娃娃脸，一双杏核般的大眼睛，嘴不大，笑的时候小酒窝很甜，生气时小嘴紧闭，眉心拧着。一眼望去，活脱脱一副学生气质的文静女孩，又是个从表情可看得出喜怒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的大名叫程玉荣，据说是她妈喜欢内蒙古的一对放羊小姐妹龙梅、玉荣而为她起的，是希望她能是生活中的坚强者，也希望她能像美玉一样，冰清玉洁，温和尔雅。实际上她的个性是坚强、倔犟、任性、勇敢、敢闯、美丽却不温和。但她孝顺，重亲情和感情，勤劳、能吃苦，虽然文化低，但聪明、手巧、好学、还挺灵活。从外表看绝看不出她是生在农村的姑娘，这可能是有她母亲的基因，但她又绝不像城市的同龄小姑娘，虽然爱美，但不奢侈，尽管也任性，但很明事理，可能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她是女孩子，当然爱美也有虚荣，但很实际。她是时代造就的城市和农村混合型的青年。她的身上即有农村生长的轨迹，又有城市基因的底蕴。像似城市文化的基因和农村朴实的基因合成的一类青年。历史果真有戏剧性，她的母亲在20世纪60年代末由城市自愿来到农村，而90年代她又从农村来到了城市，也是自愿的，但又有点像逃出了一块荒地，一片肥沃而荒凉的土地。这一点与她母亲当时的感觉是大不一样的。她听她母亲说，当时的千万知识青年是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的伟大号召来到农村的，当时她们是去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是满怀革命的激情去进行一场大有作为的农村建设。他们是从皇城到边陲屯垦戍边，他们是光荣的，伟大的青年一代。而今，没有谁向她发出号召，她是自己弃乡进城，她不懂更多的大道理，她只知道农村生活没有城市好。城市人挣钱比农村多，农村人多地少，除了卖粮没有更多挣钱的办法，搞点养畜的副业也没有大改观。要想生活好，还得进城去。她也看到本村的一些青年进城做工，家里生活真是比她家好了许多，有的人家还买了电视、冰箱、拖拉机、汽车等等。她觉得城里人文化高，懂得多，工作的机会多，不像农村，除了种地，就是养猪、养鸡鸭。进城就比在家强，兴许能淘到金，拾到宝。直到进城一年以后，她才觉得自己真的不会做啥，更别说拾到什么宝，淘到什么金了。她曾经想去学电脑，又怕自己文化低学不了，她听说学电脑数学要好，这偏偏又是她的最差的一门，再说学电脑要上千元的学费，上哪去弄钱呀？她又想去商店卖货，但一问工资跟饭店差不多，把东西卖丢了，或找错钱，自己还得赔。她还听说可以去当直销员，但她不懂。还可以去澡堂搓澡、按摩，活也是有的，像站大岗刷房子、收拾卫生、但她都不懂、不熟悉，听说到建筑工地挣钱多，但不要女的，更何况她既不会瓦工，也不会木工。她感到了无助，难道这花花绿绿的城市光是好看，就没有农村人能干的活？这么大的一个城市就没有她能显示自己能力的地方？ 这是90年代末省城夏天的一个晚上，虽然已快7点了，但夕阳的余辉仍然映得天色很亮，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已经吃完或正在吃晚饭。而小玉和小红却刚刚开始上班，小红领她到城市中心区域一个不太算繁华的街道，走进了一个外表看规模不是太大的酒店，店门上面一个大红牌匾上用金色写着盛昌酒店，匾上还画着酒和穿红戴绿跳舞的姑娘，酒店分地上一层和半地下一层。走进饭店，小红领她走到走廊尽头里间的一个房间，是酒店办公室，经理不在，一个年纪三十多岁的少妇坐在桌前，两手托腮在想事，她俩进屋似乎没打断她的思路。 “马姐，她来了”。 少妇被叫声打断了深思，抬头放下双手，上下打量着小玉，“哦，多大了”？ “20岁”。 “家是哪的呀”？ “兰西的”。 “有身份证吗”？ “丢了，正在补办”。 “做过陪酒员吗”？ “没有，做过酒店服务员”。 “长的还行，试试吧，到这工作，陪一个客人交酒店10元钱，每天从中午11点到酒店上班，晚上根据客人多少决定下班时间，客人多时晚点，少时可早点，但客人多时不能早走，要随时准备上台工作，一般最早要到10点多钟。 另外，陪客时不能同客人顶嘴，要尽量满足客人的需求，不能让客人不高兴。你会喝酒吗”？ “不会”。 “这可不行，但你年轻，喝喝就练会了，今天就工作吧，小红你带带她”。 “那好，马姐，我们去了”。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她才仔细看了一下酒店。大厅有二十多张小长方桌，可坐四个人，已经有几桌有人在吃饭了，同经理办公室一则的走廊是从大厅向左拐进来的，走廊两侧有六个包间。她们陪酒的这些姑娘就在经理对面的一个房间，不大，有15平米左右。走进房间，她看到屋里有七八个姑娘坐在两边靠墙的旧沙发上，每个人都化了妆，有的很浓、有的淡些，大都穿着薄式露着胸背的衣服。年纪有的跟她差不多，有的比她大一些，也有看山去比她小的，有一个看上去要比她大不少。她俩也找了方凳坐在了边上，等待有顾客来叫他们去陪酒。她俩攀谈了起来。小红告诉她，马姐是老板相好的“老铁”，是负责前台和她们这些陪酒员的。这些陪酒员客人都称呼叫“小姐”。她听了一脸雾水，她好像听人家说小姐是干见不得人的事的，怎么陪酒也叫小姐了呢？“哎，现在只要你是在酒店、歌厅、夜总会、宾馆做服务工作的，人们都这么称呼，特别是陪客人的，人家更这么叫了”小红告诉她。她有点脸发热起来。又有客人来找小姐陪了，小姐都站起来跟客人走了，她还傻傻地坐在那，小红拽了她一把“走呀”。 “人家也没叫咱那”。 “你就跟着走吧”，她和小红来到一个大包间，她看见大园桌旁坐了六个男的，正在向门口这10来个小姐盯着看，很快有的小姐被选中了坐到了男子的旁边，她站在后边，坐着的男客人只能看到她脸，小红也被选中了，比较好看的都被选了。这时一个客人手指她说：“小姐，你到这来”，虽然她觉得有点别扭，还是走过去坐在这个男的身旁，她没敢正眼看他，只听他说“我看你挺老实，有点像学生”，她淡淡地笑了笑，没回答。客人开始点菜，有几个人互相唠了起来，有的是两个男人在谈他们自己的事，有的是客人同小姐在聊。她不知该做什么，只是呆呆地坐着，茶上来了，有的小姐在给客人倒茶，她也学着给客人倒茶，身边男子劝道，“让服务员倒吧”。菜很快上齐了，摆满了一桌子，她虽然在饭店做过服务员，但都没见过今天这么多、这么好的菜，那是因为她只在小饭店做过。今天她开了眼了，看到眼前的菜，她真想马上就吃，但是她知道这不行，她要看别的小姐怎么做，关键是要听客人的吩咐。坐在正席上的一位胖胖的男子冲着男服务员说：“服务生，把酒都给客人和小姐倒上，每人一杯白酒”。酒倒满后，胖男子站起来，端着酒杯说：“感谢两位老总和王主任今天光临，这几天，我们的合作谈的很好，为了庆祝我们合作成功和愉快，也为了我们的友谊长久，我们今天到这放松一下，好好玩玩，大家喝喝美酒，唱唱歌，请小姐跳跳舞，大家要尽兴，来，头一杯我们干了怎么样？”，“不行、不行、太多了”，坐在小玉旁边的男子说，“那好，喝两拇吧，我先喝”，小玉没听懂，喝酒还论亩吗？她看到那个胖男的，喝了一大口用两个手指量着酒杯说：“怎么样，快三拇了”她明白了，原来是喝两拇指那么多，客人们依次都喝了，小姐们也都喝，论到小玉她皱了皱眉，用手量着喝了一大口，把酒杯放下，辣得她眼泪要流出来了，只听胖男人说：“不行没到两拇”。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喝酒，但她不愿被人说自己不行，又揣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客人竟鼓起掌来，原来这一口她喝了大半杯。她觉得肚子里火辣辣的热，赶紧挟了一口菜，什么菜也没看清，只觉得滑溜溜的，像是蘑菇。她抬头看见小红正向她使眼色，并向客人说“她是新来的不会喝酒，各位大哥照顾她点，行吗”？她身旁的男的让她喝点水，胖男人说，少喝点行，但要把你身边的大哥陪好，这可是我的尊贵客人，客人不满意，小费没有，还要换人。陪大哥跳个舞吧，身旁的男子拉她起来跳舞，她小声跟他说“大哥，我不会，你带我吧”，男子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说“那我们就走慢四步吧，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你听音乐，踩上节拍就行”。她有唱歌的基础，踩上节拍还不难，慢慢地跟上了节拍，不到10分钟，她觉脸上开始发烧、发涨，脚下有点轻。一曲完了，她赶紧坐下喝水，她陪的男子还不错，让她多吃东西，说肚子空喝酒要醉，其实她上班前还吃了一碗面的。坐下后客人们开始互相敬起酒来，很快有的人就显得喝多了，很兴奋，酒量大的却看不出什么大变化，但也很兴奋。喝多人开始找麦克唱歌、有的人跳舞，房间开始热闹起来，胖男人搂住小红亲她的脸，还拉她起来跳舞，脸贴脸的搂着跳，还有两个客人也是紧紧地搂住小姐跳舞。感谢老天让她碰上一个不是酒鬼的客人，身边的男人酒量虽然说不是很大，但一杯下肚也没失态，他教她跳舞，问她的家事，并没紧搂住她贴脸，也没亲她，不知是客人看她很文静，不像小姐，还是客人不想在朋友面前放肆，他始终很文雅。跳了一会，男胖子又宣布要干杯，要清杯，不能喝，请小姐喝，然后换啤酒。她陪的客人没让她喝，自己喝了，她不能不喝怕挣不到钱，她一咬牙把剩的半杯喝了。这天晚上几点结束的她不知道，她没有表，她得到了100元钱，回到家就躺下来，头开始痛，她喝了些水就迷迷糊糊地睡了，小红半夜好像起来吐了。她蒙蒙胧胧，她是第二天知道的，原来小红还喝了很多啤酒。她说那个胖男的老跟她动手动脚，只好同他比喝酒，她说胖男的在酒店就吐了，她说小玉很幸运，碰上个好人。（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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