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当年,不论从质,还是从量,不论从生活还是到事业,你都比不上当年的岁月。黑土地的那五年,似乎,真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从普通知青的角度来看,甚至有“荒度”之嫌。 今天我们又一次相聚了,一下子来了我们当年在一起的好多知青,有当年的排长张长河,有当年的副连长杨金荣,有我们称作白领的团支书李会增,还有当年我们的小班长贺锡祥,还有76届的知青杜明林,当年的瓦匠姚国战,我们这么多知青,再一次相聚了,我们带着这个疑问,与“荒友”们聊天。七嘴八舌间,收获了五花八门的答案,都有道理,又都不尽然。当然我自己也想不起来,没有答案,甚至没有清晰的眉目,真的没有。直到我们现在也没有正确的答案,可是我们只要提起那段岁月,大家好像又一次想到在宜里农场一连的故事,都能说出来好多好多的往事,我们大家最不能忘记的就是那个常年流水的井泉,实际上我给农场留下了永久的纪念,知道吗?井泉前面的一片片的小白杨,就是我和董玉香载下的。当时我就是在王树的推荐下,去了场部,学了一段时间的植树造林的技术,还带回来了一个剪子,就是专门截树枝的剪子,我们在那里剪了好久的树枝,后来我们栽下了一排排的树苗。 那时的我,什么也干不下去了,把从场部带来的小册子捧在手中,一行行、一页页,从前言一直看到编后。我看了好久好久,但就是她,却令我似醉了一般。 在那连绵的大兴安岭,在那蜿蜒的奎勒河当年我做梦都在想,将来会有一片片的繁茂的白杨林——蓝天下、大地中央,那个小小连队的一切,潮水般向我涌来。 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我记忆起来了,2015我们又一次回到了那个井泉旁,我真的看到了那一排排的杨树林,对呀!就是那个时候,我真的流泪了,因为我看到我当年的杨树林。这是我种下的杨树林。此刻我多想唱歌《一棵小白杨长在哨所旁》这是我当年的结晶,我记忆里的故事就是这样。 好多人回我,为什么你总是怀恋北大荒?因为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独立远行的起航点,是我离开家庭襁褓,走向大千社会的第一站。不论怎么稚嫩与天真,情愿与不情愿,勇敢与不勇敢,都是十七岁少年迈出的第一步,尽管是走出温暖,尽管有风雨在前…… 实际上我们今天聚会的知青们,都是这样,记忆里崔珍,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就这样离开父母身边,来了,她也和我们一起,在这个小小连队一起吃饭,工作,一起在井泉旁洗衣服,我们都这样一起生活工作了好多年。 你会不会说,为什么总是怀恋北大荒?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感到生命的勃发与年轻的苦闷。既有初生牛犊的快乐,使不完的劲,用不尽的力,也有成长的烦恼与无奈;化不开的忧,解不动的怨。时而豪情万丈,心潮激荡,时而心灰意冷,抔土为山…… 大家在这里,谈论着也是,为什么总是怀恋北大荒?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独立面对矛盾,面对判断,而又无所依靠,别无选择。需要像大人一样,自我思考,自作主张,却不知道是对是错。多少回暗自焦虑,暗自庆幸,暗自祈愿…… 特别是贺锡祥,他在这里工作时间特别短,他说了,一年零四个月,可是我们问他,为什么总是怀恋北大荒?他说,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懵懂的地方。那是黑土地孕出的多么晶莹纯净的情感啊,涌在心里,嚅于口中,似因羞而涩的无果花,含苞欲放未放,却一样的娇嫩、鲜艳…… 我们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想想为什么总是怀恋北大荒?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淳朴善良的北大荒人。那是一群多么令人起敬的好人啊,他们中间多是抗日战争拿过枪的,解放战争受过伤的,抗美援朝渡过江的人民功臣。按现在的说法,个个都应享受“离休”待遇啊。但他们含辛茹苦,默默无闻,在遥远的黑土地上,从青年到壮年,从壮年到老年,从老年到……以他们的人生为镜,全方位地照亮我和我们今后应走的路…… 为什么总是怀恋北大荒?就是因为这些。那以后成长起来的全部情感和品格,鲜明的爱憎与是非观,以及忍耐、坚强、宽容、诚实、勤奋、热情,都是在北大荒黑土地里萌芽发育的。 那以后,在盛年的秋天的一切收获,都是因为在年青的春天播下了种子。 不论这种比附有无偏颇,我都想大声地说:同是在青春岁月: 老红军拥有万里长征, 老八路拥有八年抗战, 老解放拥有南征北战, 志愿军拥有抗美援朝, 我们知青人说——我们拥有上山下乡! 此刻我记起来了,我们为什么总是怀恋北大荒?这就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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