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后日记《我的1981》

1981年11月28日
        早晨都起来晚了。大华母子是吃些点心后走的。本想去学习，一忙活就过点儿了。没有去。去街上买了两辆自行车零件，以备修车之用，又去大姐粮店买回2斤贴饼。中午看电视里转播男排的比赛。中国输的很严重。3:0负于波兰队。至此，中国最好的成绩是第五名。
       我15:02出乘，便乘到三棵树是15:49，就骑车回家吃饭。车是18点开，时间是宽绰的。
        大华从许姨处匀了5斤豆油，每斤1·35元，暂缓目前的困难。
1981年11月29日
        一面坡的乘务顺利。
         因在哈尔滨车站交班儿。而今天便乘回来的只有四个人，所以交班得明天8:00的2608次。这个车运休的可能性大。如果真的走不出，正好差一个小时，完不成任务。这可真是天火烧冰窖活该了。
        这次从一面坡回来，又给大华他们捎40斤瓜子，给大姐夫捎13斤黄烟。东西都见贵。也是受涨价风的影响。因为是客车，受点儿累也没什么。都是为了别人。        晚上大华包的饺子。大姐和春华过来吃的。东东在大姐的粮店玩儿了一天弄的很脏。
1981年11月30日
         我的2608次等我到香坊接车时才告诉我没有了。真让我气的没办法。还好派班儿考虑到我的情况，给我串了晚上的玉泉小客车。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我又回家待了几个小时。正好在友来我在大姐粮店给她买50斤的面，让他拿了回去。至此他共买了140斤面，取了100斤粮票。

1981年12月1日
        玉泉小客车是让人头疼的一个车。又冷又挤。不过有两个好处，一是作业时间短，二是在玉泉基本睡一宿觉。我早上回到段上，交班儿得23:40到段的2101次。
         总算完成了十月份的任务。得203小时。这样辛辛苦苦一个月可以开回90元钱。虽说是冬运但是每年都给的挨冻钱并没有消息。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到车流堵塞的程度吧？
       去大姐的粮店，她把烟钱给了我。我从那里又买回5斤挂面。到家吃了剩饺子。没事干便躺下休息。不知为什么一觉竟睡到下午两点。
        大华回来以后，我们拢了一下账。上月开支较大。要付一双鞋款，还买了200斤面粉。但可以坚持到开支。东东的托儿费是每月5.50元。丝毫没有照顾独生子女的意思。所谓党的政策，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打电话车运休了。这在意料之中。可万万没想到，转明日第一小运转。班次可以松的休息24个小时。这是我到列车段之后第一次遇到的情况。本月开始就如此。任务的完成是无法指望了。
       在家看电视。南斯拉夫的电影或者电视剧都是搞地下斗争的城市游击战。尽管情节各异，看起来都是一种风格。似乎是雷同的。
1981年12月2日
        去参加学习。耐着性子一直听到最后。主席台上的三位讲演者谁都要谈谈看法和想法，于是一直弄到10:40才结束。这么长时间讲什么呢？一位车长乘务平房小运转，在孙家挂车时把总重算错，机车运转不能造成坡停事故，责任算在了列车段身上。只要一算事故，车长就要被免职。如今已成通例。至于情节是否严重，是否不可原谅，这里是不予考虑的。因此每个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尽管都是马后客，现在分析起来头头是道，谁也不敢担保自己什么时候出丑。这个事故出的有些窝囊。算在列车段身上是不合理的。平房小运转正向牵引1650吨，不超过50吨不算超重。如今实际牵引1700吨，也就是超了一吨。顶多是运缓，怎么就破停了呢？这完全是司机操作不当所致。抓住车长一时疏忽，把事故算在列车段身上是明显的不合理。话又说回来，一件一般事故对于分局来说不算什么，总要落在责任者头上。于是就算到了列车段身上。这一算不要紧，新上任的段长（原副段长）认为是给自己当头一棒，没有得到红旗。而新书记（原来的段长）也得说思想工作没有跟上。于是忍痛杀鸡给猴看。猴们的感想是什么呢？小心是没用的。主要的是学会看住自己。所谓看住自己，就是要多干实事。做到三勤。却不能多说实话。要做到能懒能赖。所谓懒就是不要说无用的话。所谓赖，就是把自己摘出来。如果这位坡停车长像大家分析的那样，当坡停时看看司机的气门和手把，看看水气的位置的话，一口咬定总重只有1650吨的话，如果检查后部发现有手閘的情况，就都可以懒或赖出去。可他太勤了。又算了一遍，把吨数错误告诉了司机。他不会赖，也不看司机的水汽不足，不找出其他原因。只是一个心眼儿，于是就倒霉了。现在就是抓倒霉的。因为不允许犯错误。一个一般的事故就给你改职，人们干的如何心盛呢？
       我在公寓吃的中饭，然后回家来。感到压抑。心情不好。下午躺了一个小时。
       给东东买了一块大众肠，买了1斤脆枣。从公寓买回七个烧饼。花了近两元钱。

1981年12月3日
       昨夜第一小运转丢了最后一个交路，车晚点到达三棵树，机车就入库了，没有去香坊。因为气温下降，风又大，乘务中很困难。但是其中有两个交路是拉了十多辆守车，我在一辆生火的守车里休息了两个多小时，都是很疲劳。
        便乘118次回段。
        到家家里很乱。大华没有生火。我饿了没来得及弄饭啃了几个酥饼。我收拾完屋子又生上火，做上大碴子就躺下休息了。 想不到一觉睡到下午3:00。又饿了，也懒得弄菜，便就着咸菜喝了三碗大碴子。
       突然感到一阵无聊。想起看过的王蒙的小说『杂色』来。这是散文式的小说。是充满了讥讽鞭挞时弊语言的杂文般的小说。主人公骑着中世纪唐吉歌德骑的马还糟糕的马，却不向旧世界宣战，而是心安理得地改造。改造得近乎麻木。这样的小说是要耐着性子读的。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有趣儿的说道的。只不过是曹千里骑着一匹十分寒碜的马走着，走着……“每个人和每匹马都有自己的路。它可能是艰难的，它可能是光荣的，他可能是欢乐的，它可能是惊险的，而在很多时候，是平凡的，平淡的，平庸的。然而它是必须和无法避免的。艰难与光荣，欢乐与惊险，幸福与痛苦，就在这看来平平常常的路途上……”
1981年12月4日
        双城堡小运转一天没有离开双城堡。于是我便乘去，又便乘453次回来。在那里好好的休息了一天。除了上街买回16.8斤小鱼儿，13斤半羊肉，还有2斤熟肝与肘子。
        得闲看两篇作品。一是小说”遗落在海滩上的脚印”，一是电视剧本”七个战士和一个零”。这是两个不同风格的作品。前者令人压抑，气愤，同情，思索，后者让人欢乐，兴奋，感染，回味。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很好的作品。给人以美的教育和享受，都揭示了生活中宝贵的东西——灵魂。尤其是使我激动的是前者主人公的生活毅力和追求，我甚至为他们掉下了眼泪。辛农不是党的代表，是错误路线的代表。劳改队长不是专政机关的代表，是专政机构中一定比例的坏蛋的代表。而肖政委、刘主这样的人，才体现了人们对党的信念，才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伟大与光明。
        到家不晚。晚饭后看电视”蜜月从现在开始”，愉快轻松。

1981年12月5日
        上午去参加学习，由业务室的霍明书讲一些业务问题。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比较狂。不是别的狂，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挖苦人，以至于人们提出的异议得不到满意的回答。此次局里有一个改善东门——三棵树运输能力的方案，与『技规』有抵触，他解释的并不清楚。按他的说法是因信号故障停车后不进行防护，十分钟之内自行发车，超过十分钟由车长发车。停车超过十分钟，没有听到司机的报警信号，不离开守车，听到后，去与调度联系，听从调度的指挥。这就是说基本上不防护，除事故之外。可是按规定机车在通过信号机关闭的情况下，2分钟后就可以控速前进，谈不到停车十分钟以上，只有站外存在停车那么长时间以上的可能。那就干脆规定站外停车不防护。十分钟内不要车长发车，超过十分钟要车长发车不就完了吗？有些规定很啰嗦，抓不住要点，常常把人弄糊涂了。他后来又讲分部运行。还是不清楚。就是『技规』的规定，强调了一下要点，即区间闭塞性质和凭证。
       .学习后在公寓休息。中饭是在公寓吃的。下午14时32分开出1948次。因为长春分局新陈山施工，影响列车运行，我晚点一个多小时才到长春。
       饭后洗澡已经是23时。我自己一个房间准备美美的睡一觉。

李再林 发表于 2020-7-12 13:48
1981年12月3日
       昨夜第一小运转丢了最后一个交路，车晚点到达三棵树，机车就入库了，没有去香坊。因 ...

“每个人和每匹马都有自己的路。它可能是艰难的，它可能是光荣的，他可能是欢乐的，它可能是惊险的，而在很多时候，是平凡的，平淡的，平庸的。然而它是必须和无法避免的。艰难与光荣，欢乐与惊险，幸福与痛苦，就在这看来平平常常的路途上……”

也跟着再林兄读王蒙的小说一段话，以前没有看过。

李再林 发表于 2020-7-14 12:35
1981年12月5日
        上午去参加学习，由业务室的霍明书讲一些业务问题。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比 ...

重视业务，安全生产是对的，另外当年洗个澡是很困难的！

1981年12月6日
         从长春回来，晚点两个多小时。出发就晚点，一是车流到的晚，二是守车有毛病。阳春车站不按规定办，再加上新陈山施工影响。
        交班儿的时候已经是19点，得明日16时49分到段1101次，便乘的可能性非常大。班次够松的了。
        今天是星期天，大华在家包了饺子，并叫来大姐、春华、冬立一起吃。东东在粮店玩了一天。是大姐送回来的。
      晚上看电视《状元与乞丐》。可惜正看到高潮处停电了。
981年12月7日
        没有去学习。东东也没去托儿所。大华也提前回来。本打算上街，因为时间太晚了没有去。
        我到通河街修理了一下手提包。顺便买回4斤板黄鱼，有大有小，每斤0.80元。据说市场上的肉又缺起来。谣言和传说很多。不能不信，也不必太信。要抓紧买一些猪肉准备过年用。
        我到段才知道，我的车次被别人顶走。这就是说我又运休一次。要明天13:00多到段。事情就是这样，休息多了，完不成任务，本月已经基本没有希望完成最高一等。列车段的指标定的过高，是在缺员的情况下饱和的指标。估计人员上来了，完成任务的人很少。
         『收获』三期全部看完。其中“铺在角落的沙砾”也很好，写的真实感人，富有教育意义。它不做作，不掩饰现实生活中的阴暗面，栩栩如生地塑造了苏旺这个英雄人物——一个平凡的养路工，一颗普通的铺在角落里的沙砾。他的爱情纠葛，深刻地反映出现实生活的特点，歌颂了苏旺如何摆正爱情和事业的关系，终于以他的赤诚之心，得到了栗嫚诚挚热烈的爱情。

1981年12月8日

        去学习，还是讲业务。霍老师今天讲的是东门——三棵树间的新规定，比上次讲的清楚，即不防护，列车在通过信号机前停车必须超过十分钟联系，十分钟内不得开车。至于新陈山信号显示，因闭塞方式变化而变化，是容易弄通的。

        学习后又回来。到久珍处看看。得知情况很好，为之高兴。又去大姐处。大姐给东东拿了十个雪糕，我拿了回来。

      中午， 略休息。给平安二哥写封信。来信早已收到。我让他给买些大米。那里的大米0.45元左右每斤。

      我是十四点到段顶替别人走。

1981年12月9日

        乘务一面坡方向。往返顺利。昨夜21点到一面坡，清晨8时45分返乘864次，13时27分到达哈尔滨。交班是14点，得明日7时26分到段，乘务长春方向。

        这次从一面坡回来买了18斤烟，主要是给徐姨捎的。到家后分给老庞大哥和小庆一半。

1981年12月10日

       长春的乘务临时运休，变成118次便乘，由于便乘的人多，在车上和长春列车段的同事谈目前的奖金制度。据说东北的几个列车段有互相沟通的习惯。长春列车段向哈尔滨学习了分几等指标的规定。不过他们的标比我们容易完成，而且到了月底给调点儿。我们至今不给调点儿。而且标定的太高。实际上还是我们最不合理。至于齐局，收入比我们还是高。不知道怎样向他们学习。

        到达长春是中午了。排在第七班。推算后半夜可以返程。由于这次长春便乘，我对于完成本月的指标完全丧失了信心。

       有遐看几页杂志。报告文学『国际大师和他的妻子』让人感动。在逆境中成长的友谊和爱情才是宝贵的。它是事业的希望，是成功的保证。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在逆境中生活和奋斗者，他的成功之路是奋斗＋爱情＝成功。

       到长春街里转一圈儿。为自己买了1斤多酱肉，为他人买了18斤羊肉。哈尔滨的肉开始要票了，这里还是敞开供应。市场上的肉不比公家贵，却更多更好。

       洗过澡就准备休息了。

1981年12月11日
         返程顺利。不过长春回来带了很多东西。十分困难。看车的时候带着沉，放在守车里还不放心。可是遭了罪。不过，在长春时东西放在了列检，到达陶赖昭车站后，用锁头把两个兜子锁在了一块儿放这个守车里，没有出现意外。
        到达哈尔滨是早晨六点多，交班是七点多。得明日2:15到段。
        先去大姐处送去8.5斤羊肉。大姐那里有从农村捎来的蛤蟆，我给阿爸买了十斤。大姐告诉我，她给我买的50个鸡蛋，已经在昨天送到了我家。我到家收拾完环境吃过饭，便去阿妈处，送去了9.5斤羊肉十斤蛤蟆。看来阿爸是高兴的。我在那里待到中午，给阿妈喂完饭回来。
        下午合衣躺一阵。
         天黑的很早。大华6:00才回来。晚饭又是简单的，主食是大碴子粥和馒头，菜就是咸菜和一盘酱肉和肝儿。
       晚上打电话车又运休了。转明天15时31分到段的295次。本月的任务是彻底凉快了。
       电视里演丝弦戏『花烛恨』就是到高潮时停了电。在此时无论如何人们都要骂几句，不会喊万岁。
1981年12月12日
         按照旧历今天是我36岁周日生日。
         早晨天气阴晦有零星雪花。中午放晴。下午全晴了。似乎意识着或者说明了我走过的和将来的路是不平坦的，充满艰辛和曲折的。习惯也好，唯心也好，我已经习惯迎接这残酷的现实，木然投向莫测的前程。
        我去街里转一圈儿，猪肉及其制品开始要票。新年和春节每个人5斤。我想买些豆腐，但没有。或排队，作罢。去大姐那里，她没有在不能算账。
        下午略躺两三个小时。看了几页书，又该走了。

1981年12月13日
        安达客车的乘务是顺利的。但车到哈尔滨后，没有人来捎车。我只好送到三棵树。这是新派班员的错。这样交班儿晚了两个多小时。得明日1:03到段。
         今天是星期天，大华休息。本打算要上街，因为天气冷，我又有些乏，没有去。但全家在太平桥转一圈儿，买些零碎东西。
      接到平安二哥的汇款200元。二哥把欠我的钱全部寄给了我。他是没有接到我的信。我让他买大米钱还得往回寄。
        看完电视就得走。
1981年12月14日
        天气变得寒冷。夜里乘务赶上不好的守车，几乎不能安坐。可好，省了睡觉了，总要不断的捅炉子。
        1920次正点到达长春。在长春的首要任务就是买肉。大概是受哈尔滨的影响，长春的肉显得少了，不那么令人满意了。我买了十斤去骨去皮的肉，还买了2斤带骨的肉和1斤干肠，花了18块多。
         看计划是头半夜的车。洗了澡，吃了很好的饭。决定早早休息了。
1981年12月15日
        返程1909次。正点到达哈尔滨。交班儿不到五点。得21点56分到段，乘务477次。要捎车274次到三棵树。要在三棵树公寓休息几个小时，将近早晨五点多才开车。
       到家，大华还没起床。早晨饭是简单的。只是给东东单独做了木须饭。大华走后，我收拾了肉。一直忙到八点多。
       睡一觉，中午醒来。
       去大华单位一趟。目的是亲自挑一双他们生产的棉皮鞋。可是没有中意的。还得要大华原来拿回来的那一双。鞋的原材料应该说不错。就是成鞋有较大的折皱，怕折断。也许是挑花了眼，将就了吧。
        晚上包的饺子。吃完已经19点了。我可以看一阵电视再去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