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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过年（三） （唐德华） 做汤圆 起源于宋朝的汤圆是南方人过年必备的传统美食。上海人一般会在正月初一，也就是春节这一天清晨，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圆，祈盼新年全家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小时候，我们村里每家都会自己舂粉做汤圆。虽然工序很多，也很麻烦，但人们乐此不疲，年年在费心费力的劳动中享受着浓浓的年味。 年前，父亲会把定量供应的糯米洗净，浸泡一个晚上，放在淘米篮里晾干后便可舂成粉了。唐家宅7号和8号的墙角拐弯处，有一座石木做成的舂米器具，叫“碓”。“碓”的前部是用一大块整石雕凿而成的形如巨大酒盅的石臼，臼的内壁凿有螺纹，臼身埋在地底下，臼口露出地面；直径60-70厘米，深约60厘米，内壁凿有螺纹。石臼的上方，架着一块厚木板做的“碓身”。“碓”头上方绑有长方体整石，下方有杵杆。“碓肚”的中部有支撑翘动的横杆，有点像小孩玩的“跷跷板”，“碓”尾部的地下有个坑。使用时，把米倒进石臼里，人横跨着，站在木板上。后脚往下踩时，“碓”头就抬起来，然后后脚放松，“碓”头的杵舂下去；后脚再踩下去，碓头又抬起来，再放松，碓头的杵又舂下去……如此机械地重复，便是舂粉了。 这个“碓”，全年就年前舂粉用几天，所以每年都要重新安装和清洗。父亲乐于助人，总会抽空把石臼清洗干净，把“碓”身安装好，还会细心地给横杆两头加上机油，让宅上的人放心地使用。所以宅上的人都称他“大脚”爷叔，在本地话中，“大脚”就是勤快的意思。 宅上的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舂粉，排队用“碓”的人很多。父亲总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没个困难？”遇到家有急事的，父亲就让别人先舂，有时还帮别人家舂。14号里的朗朗妈妈，年轻时丈夫因病去世，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过年舂粉成了问题，父亲把她家舂粉的活全包了。 有一年，轮到我家时，已是下午6点多钟，天已经全黑了，于是我打着手电筒给站在“碓”板上舂粉的父亲照明。舂粉这活既要体力，又需技术。父亲是做农活的行家里手，随着他双脚熟练地前后踩动，“碓”前部的杵像小鸡琢米一样，不停地“磕头”。舂完一遍后，母亲把石臼中的粉用勺舀出来，放入绷筛里筛，细粉落在了团箕里，粗粉留在了绷筛里。随后，将粗粉倒进石臼里重新再舂……我看到父亲额头冒出了汗珠，就主动请缨：“让我来试试！”父亲说：“你还小，舂不动的。”但拗不过我坚持，父亲便依了我，教我怎么站，脚怎么使劲。因为“碓”前部绑着的大石头足足有二三十斤重，我双手把着扶手站在碓板上，两脚一前一后必须使很大劲才能舂动。父亲手把手教我舂了一遍，已累得我气喘吁吁。母亲心疼了：“快擦擦汗，别感冒了！”父亲摸了摸我的头说：“明年这时你就能自己舂了。”于是父亲重新站到“碓”板上，又反复舂了好几遍，粉终于舂好了。 辛苦舂好的粉，还要防止发霉变质，需用团箕装着放在阳光下晒干，才能较长时间保存。 有了糯米粉，还要制作馅料。本地人做汤圆，会做甜、咸两种口味。咸的肉馅比较好做，把五花肉剁碎后放上料酒、葱、盐等调料，再打上两个鸡蛋，拌成泥状即可。甜口的一般是豆沙或黑芝麻馅。其中豆沙馅比较复杂，得先把赤豆洗净，后煮熟焖烂。然后将烂熟的赤豆倒入纱布袋里，把赤豆的浆水挤出，渣则留在了袋子里。第二天，浆水沉淀一夜后形成豆沙泥，再加上糖用猪大油炒制成豆沙。 除夕晚上，全家人要“守岁”。因为传说老祖宗会在这晚上光临，所以平日里随手关灯、节约用电的我们，这晚会“奢侈”地把家里的灯都亮到零点以后。明亮的房间里，一家人围坐在团箕四周做汤圆。母亲先烧了一锅粘稠的大米粥，父亲用粥拌糯米粉揉成面团，再不停地揉面，直到面团弹性十足。然后把面团搓成条状，用手一截一截掐断后搓成圆球，再用擀面杖擀扁，就可以包汤圆了。我们一般把豆沙馅的搓成球形；肉馅的则留一个小尾巴做记号，这样就能认出哪个是甜的、哪个是咸的了。 年初一清晨，“砰！啪！”的鞭炮声把我们从甜梦中叫醒，我们高高兴兴穿上新衣服，到场地上看父亲放鞭炮。不大一会儿，母亲下好汤圆招呼我们进屋，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旁，母亲望着我们，语重心长地说：“吃了汤圆，你们又长一岁了！”父亲则关照我们：“今天是大年初一，谁也不准讲不吉利的话”，我们一边点头说是！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热气腾腾的汤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正如古诗所云：“香泽糯米做汤圆，沸水飘银富贵咸，入口绵甜滑润爽，阖家欢乐醉天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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