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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访随笔——二、黑龙江的回响
黑龙江,是黑龙江省的别称,是中俄两国的界河。但在我们心中却有着更多的意味,已经成为我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个重要部分,因为在那特殊的年代、青春的时光我们在黑龙江畔生活了整整十年。每每回到第二故乡,知青们总要迫不及待地来到江畔漫步、眺望、摄影、回首、祭奠,……每一粒石子都似乎留有我们青春的印记,每一处景致都是那么熟悉、亲切,刻骨铭心,久久注目凝思,恋恋不舍离去,江水的波涛不停地翻腾着我们的心绪,深情地拍打着我们的心房。 1968年夏,我们血气方刚的青年乘坐东方红18号客轮从佳木斯出发,开始改变命运的旅程,经三江口沿黑龙江逆流而上四天五夜,就是在这江畔名不见经传的库尔滨港上岸,踏上了战天斗地、建设边疆的征程,用稚嫩的双手书写知青自己的历史。 在这黑龙江畔,我们卸过一船船从家乡运来的红砖,手递手、排成队。双手留下的不是血泡,而是皮开肉绽的血丝嫩肉;这里打响过一场场真正“硝烟弥漫”的战斗,水泥、白灰使每个人都蓬头污面,汗水和着水泥、白灰,钻进每个人的喉咙、耳朵、眼睛、鼻孔,几乎所有部位都无一幸免,许多人的脸变成了“麻土豆”,皮肤被烧坏,甚至烧出了肉洞创伤。 这里曾是“反修防修的第一线”,兵团战士刀出鞘、弹上膛,战备演练,日夜巡逻在边防线上。白天,“苏修”的坦克隆隆作响,江上的军舰兴风作浪;晚上,各色信号弹腾空四起,越境的飞机神秘夜航,巨大的探照灯横扫江畔、白昼雪亮。黑龙江上空阴云密布,中苏冲突箭在弦上。 江畔的库尔滨粮库是我当机关司务长时经常光顾的地方。在这里装过船,卸过粮;在这里用有限的全国粮票兑换过大米、小米,调剂口粮。在这里,交公粮的大车小辆从江边一直排到岗上。 黑龙江鱼米乡,“三花五萝”成车装,鲟鱼、鳇鱼很平常。曾记得,郭向阳当营长时,我们一个班的人从江里拽出一条大鳇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装上解放车。鳇鱼“前后出鞘”,尾巴长出大箱板一大截,足有1500多斤,堪称“鱼皇”,据说是郭营长“八月十五”向家乡建设农场(当时已是一师四团)父老乡亲“进贡”的礼品。只有那鳇鱼鼻子不翼而飞,那可是一剂妇女下奶的“祖传秘方”。 当时虽说战备紧张,但黑龙江上依旧繁忙,百舸争流,加上双方的军舰炮艇,似乎更超乎寻常。我方有东方红17号、18号客轮,红星601、602货轮、大型测量船、小型航标船,还有星罗棋布的打鱼船、我们的104号机动船;苏方有大型的自动驳船、拖船、客船,工程船,还有飞驰水面的“棺材船”——水翼船;更有大型军舰、炮艇耀武扬威,咄咄逼人。入夜,江面上探照灯、信号灯、闪光灯、夜航灯、航标灯等交相辉映,轮船发动机的轰鸣声、汽笛喇叭声此起彼伏,好一派五光十色的交响晚会盛宴。 在这里,我经常乘船上奇克,跑黑河,下乌云,成了黑龙江上的常客,船长、大副的好友,什么车陆、甘叉子、四季屯、大五家子、老瑷珲,都刻在我的脑海地图里,可惜没有留下一张“公费旅游”的旧照;在这里,我曾拖着病毒性痢疾未愈的虚弱身躯,私自跑出卫生队,登上子夜开往乌云的客船;在这里,我曾在千里冰封的航道上骑马,赶爬犁,发生过在“苏修”岗楼对面拉马草、车熄火、大灯灭的危情。 黑龙江畔,又是我们知青休闲娱乐的圣地。洗澡、游泳、洗衣经常人流如织;吹、拉、弹、唱,那是宣传队员的练功广场;夜幕降临,那是朋友谈心、恋人说爱的最佳选择,虽然那时还有不少禁忌。我相信,许多人都留下了许许多多难以抹去的五色记忆。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沧桑巨变,惟一没有改变的是那滔滔东流的龙江水。但是,现在的黑龙江早已不见百舸争流,更没有剑拔弩张的战争阴云。虽然船少了,人少了,鱼少了,水少了,但黑龙江显得更像一位成熟淑女,恬阔、宁静、大方、美丽。 (写于2010年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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