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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得罪了心动女知青 这天上午，孙兰英有事没来上班，我到病房定完饭后，坐在食堂凳子上，琢磨着晚上在批评和自我批评教育会上说些什么。会议时间定在晚上七点，我是上午接到通知的，准备时间比较充足，在这一点上，马协理员对我没搞突然袭击，是很公平的。 俞姐悄悄走到我跟前说： “汪师傅就是这么个人，对谁都不服气，有点儿小事就火冒三丈，一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队领导都惧他三分，何况是你了。到时候多说一些好听的，多做些自我批评就没事了。” 俞姐的好意我心领了，问题是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汪师傅是个好人，是个很正直的人，但也是一个很自负，很霸道的人。这种人的大脑不复杂，却是一杆能伤人的枪，不想办法把这杆枪控制住，早晚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向我射击的。 我刚才到病房订饭时，在走廊窗户里看到汪师傅挑着两个空土篮子，在前几天食堂堆放大头菜的地方，捡我背大头菜时丢弃的无心大头菜，看样子是准备拿回家喂猪的。他很快装满了两土篮子，用扁担挑着回家了。这个王师傅就是喜欢占公家的小便宜，这是他的致命弱点，不知他手里握着我的什么把柄，可要事先做好准备，万一对我搞突然袭击，我会将这件事当一发小炮弹射向他的。 汪师傅把无心大头菜挑回家后，空着手回到食堂，习惯的用围裙擦了擦手，粗粗的腰板子一挺，神气活现的在我面前来回走着，从眯成一条缝的肿眼泡子上看，他是没把我放在眼里的，我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有人敲卖饭窗口玻璃，我抬头一看，顿时兴奋起来，这不是心动女知青嘛，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卫生队住院，我整天被汪师傅吵得焦头烂额，也抽不出时间去看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她主动找上门来。我刚想说几句问候的话，她张嘴说话了： “徐大司务长，挺忙的嘛，我来找你两趟了。” 汪师傅凑上来冷冷地说： “这个姑娘要退伙食费，不找小孙，非要找你不可，她说和你以前是一个连队的。” 我看着心动女知青高挑的身材，大大的眼睛，文静中透着智慧的目光和白皙清秀的容貌，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眼睛不知往什么地方瞅了，说话也不那么连贯了。心动女知青看我窘迫的样子，很开心地笑着说： “我要出院了，饭卡上还欠食堂一块四毛五分钱，我有四顿饭定完了没吃，饭票找不到了，一共是一块六毛五分钱，你给退了吧。” 我接过她的饭卡，拿起笔，准备给她减去一块六毛五分钱，无意间瞥了汪师傅一眼，只见他伸长了粗粗的脖子，瞪大了鼓出来的肿眼泡子，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我脑海里飘过一片乌云，看来汪师傅想拿这件事当子弹，没准在今晚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教育会上，把这颗子弹射向我的要害部位。 在平常日子里，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我只要拿起笔在订饭卡上减去一块六毛五分钱，签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但今天却不能这么做，容易让汪师傅抓住把柄。为了扭转被动局面，尽快冲出“华容道”，在卫生队站稳脚跟，只能暂时得罪心动女知青了。我犹豫了几秒钟，将饭卡还给她说： “不行，没有饭票为依据，是不能随便减钱的，这是食堂的制度。” 心动女知青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几秒钟前还出现在脸上的甜蜜笑容，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句话没说，气得脸上微微泛着红光，用难以理解，不可思议，甚至是充满了仇恨的目光，看了我足足有一分多钟，才免强压住从内心深处喷发出的怒火，迅速转过身去，用最快速度离开了食堂。汪师傅失望地缩回粗脖子，将后腰靠在面案板上，两手交叉在一起，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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