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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刘镇往事》(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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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加雪 发表于 2016-5-10 17: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四、双面人

       陈大姐找了一份虽有几千字却无关紧要的文件对一位民兵说:“你把它交给高莹,请她一式抄三份然后交给我!”

      那民兵接过文件向高莹的宿舍走去。

      雷明会心地一笑说:“够她抄一上午了,该审问郑老万了吧?”

      趴耳朵急忙出门叫过两个民兵吩咐道:“去把那家伙带来!”

      那两位民兵向拘押室而去。

      不一会两个民兵押着郑老万走进办公室。陈大姐和雷明让人解开捆绑郑老万的绳子,指着一个条凳对他说:“坐下!”

      哪知郑老万却一下子跪在地下并且叫道:“工作同志,我知道我有罪,可是我没得办法哟!”

      雷明猛地一拍桌子叫道:“叫你坐下!”

      郑老万浑身一震,才无奈地起身,慢慢地坐在条凳上。

      陈大姐说:“你莫急也莫怕,不管做了什么,慢慢地讲嘛。”

      郑老万抹了一把眼泪,说:“我是解放前加入帮会的,后来草上飞喊我们大家一起上龙虎山,我也去了。结果在刘镇这里被大军包围作了俘虏。本来我也不晓得要关我们到啥子年月,没想到政府放了我们,回到村里还分田给我。工作同志,不用你们说,我晓得以后要踏踏实实做人,好好过日子嘛!可是前几天我家堂客去赶圩,娃娃不见喽!当天晚上有个人在屋外对她说,要我去移一下那个界桩,如果不去,就剁娃娃一根手指给我们看!我想,不就是移一下那根界桩嘛,下次打死也不干了。所以我就趁天不亮去喽。谁知道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单等我埋好界桩,他们就跑出来打我!这还不算,我们村里也有人准备好了,马上就出来和他们对打,等村干部和民兵一到现场,两边都转来打民兵和干部,我哪里晓得,他们就是要打共产党的人!工作同志,我有罪,可是家里女人和娃娃啷个办嘛,后悔哟!”

      陈大姐说:“我晓得你是帮会的人,可是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也算老实,所以划成份的时候我也同意把你划成是贫农,你分了田也好养家嘛。想不到你还会这一手!”

      郑老万放声痛哭,不停地抽自己的耳光,连连叫道:“我不是人哟,不是人!”

      雷明问他:“我说,那个草上飞已经自顾不瑕了,难道他亲自到圩上绑你家娃娃,他不要命喽?”

      郑老万听了一愣,连忙说:“不是的不是的。马帮驿不远处大路口上有一家杂货铺,草上飞有啥子吩咐都是通过那里的伙计来村里告诉我们的!”

      雷明沉思了一下才说:“你们附近几村丢的娃娃有没有可能都关在杂货铺那里哟?”

      郑老万瞪大了眼睛,连连说:“有可能有可能!大军同志,我有罪我来顶,娃娃还是要救吧?求求你哟!”

      陈大姐说:“娃娃的事你莫管了,肯定有人去办。你好好地讲:在这起事件中都有哪些帮会分子参与了,动手打村干部和民兵的都有哪个,还有帮会的人平时都怎么与你们联络?”

      郑老万说:“那些都不急,工作同志,有一件事我不晓得说得说不得:我参加帮会那么多年,晓得那个草上飞的意思,他闹这么大事情,下一步肯定要借着你们清查凶手的时机,鼓动那些打人的家伙跑反!龙虎山虽然被你们扫平了,他草上飞只要不投降,还要再拉人去占山头嘛!”

      此言一出,陈大姐和雷明都吃了一惊,他们互相对视一下:原来是这么回事!

      于是,陈大姐对郑老万说:“你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刚才我说的那些你还是要交代清楚!”

      郑老万连连躬身道:“是的是的!”

      然后陈大姐对一位工作队员说:“你好好地记录!”

      又对一位民兵一指郑老万说:“交给你啦,辛苦哈!”

      陈大姐、雷明和趴耳朵来到另一间屋。雷明说:“大姐你要赶快写报告到县里,说明这次大规模闹事的目的不只是扰乱社会秩序那么简单,草上飞要重拉队伍!另外对出事的村镇要讲明政策,防止大批人员逃亡,不能便宜了草上飞!”

      大姐已经在伏案疾书了。不一会她写好公函装入信封,交通信员带走。

      趴耳朵一指高莹的宿舍方向说:“那个人咋办?我们身边总有人通风报信也恼火!”

      雷明想了一想说:“她能给敌人通风报信也就能给我们通风报信,不如利用她给敌人传假消息?”

      大姐说:“要得。”

      雷明说:“可是一不能让高莹发现了,二也不能让来取情报的人发现!”

      趴耳朵说:“你们交给我好喽,来取情报的那个人我已经认得了,那个高莹更不用说!”

      他们二人说:“对头,就交给你好了。”

      突然县委通信员送来两份公函,然后出门回县城了。

      陈大姐一看那公函的落款,长出了一口气说:“重庆方面终于回信喽!”

      当她看罢第一封公函后不禁叫了一声道:“原来是她!”随手把公函递给雷明。

      雷明接过公函一看,竟是中共华东局社会部寄来的革命烈士证明,证明高莹的哥哥高志钢是中共地下党员,在淮海战役中执行任务时光荣牺牲,高莹应当享有革命烈士家属待遇。

      另一份公函是一份情况说明,是由现任重庆高等师范学校党总支书记执笔的,她当年是中共地下党高等师范学校进步学生运动的负责人。她说,当年学生运动中确有一个叫高莹的人,前期各方面表现都不错,当时党组织也有意吸收她入党的,但是临解放时此人突然失联,不知去向,如今又出现在土改工作队中,似应对其采取防范措施为宜。因为当年在地下组织中,像她这种突然失联后又重新出现的人往往极度危险!

      雷明读罢公函苦笑着说:“俺当年不过是一个放牛娃,参军以后在战场上只要看见穿着敌人军服的人就只管开火,什么失联不失联的,没见过,也不知道咋办!”

      陈大姐说:“现在她可不是失联的问题了,我们都知道,她给敌人送情报也是事实!我想不明白的是:她一个进步学生,怎么突然就当了特务了?总得有个原因吧?而且她哥哥高志钢我也认识,当年是我发展高志钢入党的!”

      趴耳朵也说:“恼火哟,搞不明白,又是烈属又是特务!”

      陈大姐问他:“这几天她又去大树下面送纸条了吗?”

      趴耳朵一拍脑袋说:“你看我这狗脑子,怎么就忘记掉了嘛!今天早上有人向那里压了一张纸条,大意是这次大规模械斗范围广,打死了干部和民兵,以后要小心共产党把凡是参加过帮会的人都捉起来,可能要杀一批。要大家做好准备,不行就跑,找曹爷跟他上山!我看完纸条又原样压在那石头下面了。”

      雷明叫道:“还真让郑老万说中了!”

      突然陈大姐一指窗外小声叫道:“嘘!快看嘛!”

      大家向窗外望去,但见高莹从院子大门进来,急匆匆地向里院她的宿舍方向走过去。

      趴耳朵小声说:“肯定是去取那纸条了!”

      陈大姐想了一会,说:“刚才我们所说的利用她这条渠道给敌人送假情报的想法倒是很好,但也不见得对她本人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雷明却说:“那可要小心:捅破了可就没有退路了!”

      陈大姐笑笑说:“所以我们一起来研究嘛:她这个人本质不错,当年也差一点就入党了,也不晓得敌特组织给她灌了啥子迷魂汤。我想,一个年轻女学生突然转变立场,很可能是精神上受到了啥子突然刺激。不如我们来会会她!”

      雷明说:“你要有把握才行。”

      陈大姐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于是对趴耳朵说:“你去把她喊过来!”

      趴耳朵应一声:“是喽!”然后跑出门去。

      他来到高莹宿舍窗外叫道:“高莹,高莹!在屋头没得?”

      高莹应声道:“吼啥子嘛,么子事?”

      趴耳朵说:“大姐喊你过去一下。”

      高莹说:“要得,我马上去。”又笑着调侃道:“这个趴耳朵吼得好响,在家里光听嫂子吼你喽!”

      然后出门。

      来到办公室,高莹刚要问大姐什么,只见一位民兵上前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就开始在她腰间摸,把那支小手枪拿去。

      高莹顿时明白了。

      大姐严肃地看着她,说一声:“坐下嘛。”

      高莹冷笑一下,也只好坐下。

      大姐一又问她一声:“那纸条你取走了,让你们鼓动帮会的人跑反,好让草上飞再拉队伍?”

      高莹听了这话,顿时感觉好像晴天打了一个炸雷一般,原来对方都知道了,但她也只能说:“你既然知道了何必问我!”她特意看了雷明一眼,雷明那严肃的目光令她格外心寒。

      大姐问她:“我们可以好好地聊一聊吗?”

      高莹却高声说:“你们枪毙我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姐摇了摇头说:“可是我知道,你哥哥高志钢是我介绍他加入地下党的。”

      高莹顿时觉得耳边又响了一个炸雷!她瞪着陈大姐问她:“你认识我哥哥?”

      陈大姐说:“你没听清楚?是我介绍他入党的!也是我没认出你来,那时候你可是一个瘦瘦的小毛丫头,哪知道如今出落成这么一个鲜花一样的大美女喽!当年我可见过你一面。”

      雷明也插嘴说:“大姐的意思是她不明白:你哥哥既然也是共产党员,而你在重庆高等师范学校参加学生运动的时候表现也挺好的,当时真的准备发展你入党了,你却突然失去联系,难道你一开始就是伪装积极混入进步学生运动的?”

      高莹冷笑一声说:“莫要乱讲嘛,我也晓得国民党腐败,不顾民生排除异己发动内战,我参加学生运动都不用谁来号召啥子谁来做我的工作!我装啥子装?”

      趴耳朵说:“可是你突然当了特务,难道你又觉得国民党啥时候不腐败喽?”

      高莹却叫道:“国民党再腐败也没杀我哥哥,而我哥哥在前线被俘以后被共军当场枪毙!我不当特务啷个报仇嘛?”

      雷明愤怒地一拍桌子叫道:“胡说!我就是共军,我们共军从来不杀俘虏,你去问问一班长,他就是被俘以后加入解放军的!”

      高莹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了,咬紧牙关冷笑着说:“他一个当兵的,调转枪口还不是一样为你们卖命!而我哥哥可是军校毕业的军官,你们共军会相信那些军官吗?”

      陈大姐说:“开啥子玩笑嘛,刘邓大军以及贺龙大军入川,那个刘伯承从前就是国民党军官,川中名将嘛!贺龙在南昌起义之前还是国民党的军长哟,哪个枪毙他了?你哥哥所在的部队在淮海前线起义加入解放军,如今也随刘邓大军入川了,你说清楚,哪个枪毙他了,是张三还是李四,我们发一道公函查一查嘛!那个高志钢既然是我当年发展他入党的,后来他的组织关系从西南局转到华东局,既然被枪毙了,总要有一个说法哟!”

      高莹还想再冷笑着甩对方几句疙瘩话,突然有一种不祥之感:对呀,哪个枪毙她哥哥了?还不是全凭于得水那张嘴嘛!她并没有亲眼看见是谁杀害她的哥哥!她怎么就相信了?

      反正她也说不清楚了,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说:“既然我是个特务又被你们捉住,你们枪毙我好了,枪毙我好了,不是可以立功嘛!我什么都不知道!”

      趴耳朵火了,指着高莹对陈大姐说:“她当特务还有理了,铁嘴钢牙啥子也不招!格老子就不信了,一个幺妹,给她上辣椒水老虎凳,还怕她不说?”

      雷明不屑地说:“你说啥呢?真是当过国民党兵的人!”

      趴耳朵只好不吭气了。

      陈大姐也一拍桌子,高莹的哭声立即小了许多。大姐说:“你哭也没啥子用,不如你好好地想一想以后咋个办。有一个文件你可以先看一看!”说着把那份革命烈士证明拿到高莹跟前。

      高莹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小声说:“这样说以后我就是光荣的革命烈士家属了?”

      趴耳朵叫道:“与你现在的身份不符嘛!”

      高莹听了又一次放声痛哭起来。

      陈大姐与雷明对视一下,雷明也点点头。于是大姐说:“你回去好好地想一想,明天我们再说。不过今天我们要在你宿舍门口设一个岗哨!”

      高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大姐对一位民兵奴奴嘴,那民兵上前对高莹说:“走!”

      于是,高莹顺从地跟着那民兵走出门去。

      她走以后,雷明看着大姐说:“原来是她哥哥被杀,心结在这里!怎么谁说什么她也相信?真是!”

      大姐说:“她哭得好伤心,看来今天对她确实有所触动,毕竟她没有亲眼看到她哥哥是被谁杀的嘛,年轻人真是好骗!”

      高莹回到宿舍里,门口有民兵站岗,她的身份顿时变了。她呆呆地坐在床边,好半天也不动一下。

      如果她的哥哥真的是共产党组织地下成员,共产党也确实不可能杀自己人嘛。不过那只是地下组织,而在战场上在前线那边,情况复杂得多,一发流弹也可能打死人,有没有可能因为她哥哥穿着国民党军服,被普通共产党士兵当作敌军误杀了呢?陈大姐说了,她哥哥所在部队在淮海前线起义以后加入刘邓大军也攻入四川,发一封公函查一查就晓得了,如果真像于得水所说的那样,当着全体被俘士兵的面公开拉出来枪毙一个人,是可以查出来的,看来这种可能性也不大。更何况共产党的情报部门专门来函证明她成为革命烈士家属!

      可是于得水那天对她说的一切也是合情合理头头是道,她应当相信谁呢?如果她因为在理念上接近陈大姐和雷明他们而相信这一边的话,会不会反而离真相更远呢?她要的只是真相。

      最让她寒心的是雷明,现在他与她在身份上的对立已经公开化了,从此她根本不可能以特务的身份利用自己的魅力拉他下水,也不可能以志同道合的身份与他共组家庭了!而她是真的喜欢他,拿他当作是自己的命一样来爱的!

      想一想真是可笑,她本来与他互不相识的,如果不是两大势力的斗争,她本来既不可能爱他什么,也不可能恨他什么。哪有什么相干!可是如今她已经放不下他了。

      想着想着,她在不知不觉中又拿起笔记本和笔,开始一笔一划地,凑出个如梦令来:

      昨夜泪尽心愁,娇柔不堪浊酒。
      暗窥心中人,冷面绝情依旧。
      依旧依旧,天边云霞独秀。

      写完之后她拿起笔记本悄悄地念上几遍,眼中的泪水涌出来,她也顾不上去擦。就这么在床边一直坐到天亮。

      第二天上午,一位民兵走进来对她说:“陈大姐喊你过去!”

      高莹起身跟着那位民兵来到办公室。陈大姐看着她的眼睛说:“怎么样,昨晚没睡好哈?”

      高莹并不答话,只是问道:“既然被你们捉住了,要啷个样嘛?”

      陈大姐说:“你都承认你是特务了,我们只能把你送到县公安局去,我们工作队除非在野外战斗中有紧急情况不得不采取措施以外,一般是无权处置你的!”

      高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晓得在你们面前我是有罪的人,可是我仍然不敢相信我哥哥不是共产党杀的。所以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先莫把我送到县里,而是继续留在工作队里?”

      陈大姐问她:“你要哪样?”其实陈大姐正想如此。

      高莹说:“国民党保密局在本地潜伏组的组长叫于得水,我哥哥被杀的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我可以帮你们捉住他,审讯以后才能证明谁的话可信。另外我每次传递消息都与此人直接有关,我本人加入保密局也是由他发展的。这次参与草上飞围攻刘镇的人里面也有他,并且他也是从曹义家地窖里逃脱者之一。”

      陈大姐说:“这要县里同意才行,这几天我们是要关押你的!”

      高莹说:“大姐你放心,我肯定服从看管!”

      (作者:石希生  原黑龙江兵团2师9团北京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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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章文 发表于 2016-5-10 21:11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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