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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埋的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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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佳 发表于 2016-5-9 15: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李再林 于 2016-5-20 07:08 编辑

填埋的老井
   人常说,照片可以定格许多精彩的瞬间,可北大荒的日子,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儿,却永远定格在头脑里和记忆中,在这花甲早已过去的年龄段,记忆力越来越下降,可北大荒的那些人和事却越来越清晰,好像一幅幅图片,告诉我们一切就在昨天。
   我在山东荣成的民俗馆,看到老式的摇把井,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北大荒的井。
   我六八年下乡已是深秋,知道北大荒生存井的重要,那是衣食住行不可或缺的保障。第二年三月还是早春,我们一行十余人去一个新建点进行基础性建设,几个月后,就有一大批人马进驻,一个新建连队就诞生了。我们先行十余人的任务,首先就是选地址和打井。
   想不到,春寒料峭的北大荒打井竟然是那样的艰难。挖开不算深的坚硬的冻土层,渐显的是沙土,很快就挖到清一色的流沙;我真惊讶大地覆盖下隐藏着多么复杂的结构,当时不敢大惊小怪,那是知青的弱点会让人耻笑,我们都不敢轻易表现。
   松软的沙层和地面尚没解冻的坚硬,形成巨大的反差,地面的冻土虽然十分坚硬,由于人多便于施展。很快就挖成一个大圆坑,冻土去除,就是能挖动的松土。井口开的不大,下面流沙的塌陷,明显昭示出打井的艰难和危险。很快,井口挖到近一人深,只能一个人作业,我们轮番作业,下井就抓紧干,不久换第二个人。工作紧张有序,还算顺吧!可很快挖到湿沙层,越挖水越多,人,踩上要陷入很深。时值早春,气温不高,下面的湿沙出奇的凉,真是沁入骨髓。冰水很快没膝,腿和脚麻木的失去知觉,被换上地面要很久才恢复知觉。湿透的裤子,裹着更难受。不知是谁的酒,上来后抿一小口。酒,能有多大的驱寒效果,我不得而知。当时我还是坚持滴酒不沾,体会不到白酒驱寒的妙用;更要紧的是,白酒是自掏腰包,我们不敢轻易夺人所爱,连队不会用公款配给,连防护裤都没有,更谈不上酒。当年的低收入,白酒显然是高消费。
   不知谁提议,再下井索性穿短裤,原来,不是人们没想到,而是实逼无奈。一暴露才看到,老职工的短裤,都是手缝的,松松垮垮,又都是布头拼接的,花色样式真不能曝光,刚能遮住要害。据说还是出门的礼服,老职工家里每人还不能有一个完整的短裤,真是贫穷的写照。我们三个知青不敢嗤笑,任由他们老职工之间互相打趣儿:“把你媳妇儿的内裤穿来,她咋整?”打诨骂俏也不敢太过分,那年月,开玩笑也不敢拨动阶级斗争的弦儿,况且,打井的几个人,大多数都是当时有问题的。
   每个人坚持不了多久,只能干一小会儿。换上来以后赶紧擦干,穿上烘干的绒裤,果然好多了。
   由于这些活不可能是几天能完成的,我们又远离连队几十里,每晚必须住在那里。那里面没有完整的房屋,只有一座残缺不全的破房子,我们十几个人就睡在那里。真切体会到餐风露宿的味道,破房子四处透风,房盖几乎没有,更没有火炕可以取暖,杨木板临时搭成的床,一个人翻身就吱吱作响;能否承载我们的重量没人去想。临睡前感到寒气逼人,被褥越裹越透风,光脑袋更感到凉气袭人,只好每个人都戴上棉帽子入眠。极度的困乏,还是让我们很快入睡。不知是互相挤的睡不好,还是太疲劳,总之,第二天起床浑身酸痛。
   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很快,这种野外作业渐渐寻求到了其中的乐趣。连队大食堂的伙食不能让人恭维,我们十几个人有专门做饭的。小锅饭菜远比食堂大锅饭菜可口的多,做饭的老职工是山东大龄女,当年该是20出头,胖胖墩墩,一看就是憨厚型,话不多。对老职工善意的取笑,也不搭茬;对那些出格的挑逗也没反应,“无言是最大的轻蔑,”以后,老职工对她也不轻易冒犯了。
她对我们3名知情有说有笑,属于老大姐对小弟弟的关照;晚上睡觉犯难了,一间屋子,我们十几个男人挤在一起不算什么,可她孤身一人,只好独自在外间,在做饭的简易锅台边搭床。我们起床时,她早已把饭菜做好,她的床也不见踪影;安在哪里无从得知。第一夜,老职工打趣,干脆在一个炕上挤一挤算了;都是不脱衣服穿的很厚,我们也觉得没啥,至于挨着谁睡觉成为笑料,说挨着三个知青睡觉保险;我们知道是玩笑,一笑了之。
   我躺在凉被窝睡不着时,半截墙的外面,能听到她轻微的鼾声;饭怎么做?烧的什么柴火?用水怎么办?这一系列问题当年是想不到的;当时所能想到的,仅仅是连门都没有,四处透风,万一狼进来第一个遭殃的是她,她不害怕吗?她能睡安稳吗?连队为什么偏偏派她一个女的?多不方便啊!
   由于没有房盖,入睡前可以看到满天星斗和一轮残月。感受不到夜色的美,只有北大荒早春的严酷。冰凉的被窝没有热气,不免让人感到一片凄凉,相比之下更感到连队宿舍的温暖,那里可以遮风挡雨,十多个伙伴儿上下铺住着,每晚可以谈笑风生,不像现在,荒郊野外饱受严寒。可想到家里的亲人和儿时的伙伴,他们知道我们这样的生活,该做何感想?更不能解释的事,这会儿为何摊派我们3个知青,和几个有问题的人在一起,显然对我们不是重用和信任。冬天和这几个黑帮上山打石头,经常有哑炮,排除哑炮饱受惊险,紧接着又被派来打井。这几个老职工带队的除外,都是有问题被审查的对象,言谈举止中,看着他们很有头脑,当年都是不甘于现状的不安分的人,现在肯定都是能人。
   井,很快就有了模样;一个以井为中心向四周延伸的新建连队,将很快就要诞生。可惜,没能容我们看到新建连队的诞生,就又给我们三个知青派了新的任务,派到抚远开始了大半年的修路任务。我不能理解,当年的连队领导,只要有苦和累的任务,总能首先想到我。
    四十多年过后故地重游,我们来到这个当年的新建连队,早已物是人非。这个新建连队由于交通不便,加上人气不旺,几十年一直没有大的发展,不久将要被撤销,划归到附近的山东庄,一切和当年没有太大差别。当年,记忆中熟悉的面孔,早已镀上岁月的沧桑难以辨识。无心打听当年打井的老职工的今昔对比,当年那几个挨整的人,是和当年政治大气候格格不入的能人,而今肯定发迹了,但愿!
    给我做饭的大龄女,该是奶奶辈儿了;可惜境遇欠佳。当年,由于计划生育的一点小误会,被当成典型双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等于没有工资收入,没有生活来源。当时我们去看她,家人说她到县城去卖菜了,那是用房前屋后的菜换一点现金,满足生活的最低消费,自留地那点菜能卖多少钱?生活就是在这种窘迫中维持和延伸。我突然萌发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她这样的结果能公正吗?想起打井时的质朴、能干、吃苦,换来的却是要继续受苦。感到当年的这种执着没有好下场,没有知青当挨整的对象,转嫁给憨厚的老职工头上,依然是那么残酷,这哪是出自治病救人的善良愿望。带着这种莫名的凄凉,我审视着这片黑土地,不得有一种离开它的侥幸。
    这种心情下,得知那口井已经填埋了,是水质不好,起初用来喂牲口,后索性填埋,变成了一条通道。近年网上,各地知青纷纷争议那第一口井是谁打的,我用不可辩驳的事实告诉他们,那是我们三个知青在其中参与了,那才是真正的第一口井。当站在废弃的井地址,我在想,被费尽辛苦打成的井,可以轻易的废弃,可以不考虑当初打井的艰难;而对一个人的处理决定,不应当轻率,要顾及她的功过以及生活出路,更应该人性化。看来,要赶走我们身边极左的影子,不是轻而易举的,记忆里的事情更不是用应该和不应该去判断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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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卞头 发表于 2016-5-9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维民您好,好久未看你的大作,近来可好。文章感人,当年艰辛,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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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也 发表于 2016-5-9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有过同样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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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 发表于 2016-5-9 18:28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章感人,艰辛的岁月永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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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 发表于 2016-5-9 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章感人,艰辛的岁月永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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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兰花 发表于 2016-5-9 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章,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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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 发表于 2016-5-9 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这样的文章很亲切,往事历历在目。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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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帆 发表于 2016-5-10 07:15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读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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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东佳 发表于 2016-5-10 08:53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卞头 发表于 2016-5-9 17:37
维民您好,好久未看你的大作,近来可好。文章感人,当年艰辛,历历在目。

福荃你好,谢谢你及时的跟帖和鼓励。知青的经历可以共鸣,因为我们有共同的苦和累可以回味。感人谈不上,在我们共事的日子,还没有回忆北大荒艰辛的机会,但是知青网给我们这个机会,重现当年的生活场景,该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也期待你的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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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东佳 发表于 2016-5-10 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来也 发表于 2016-5-9 17:49
欣赏佳作,有过同样的经历。

谢谢跟帖和鼓励,更感谢版主的共鸣,共同的经历,会拉近我们的距离,因为我们都是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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