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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调虎离山
草上飞坐在龙虎山大厅里喝茶。周猛和于得水在一边擦拭手枪，零件摆满一桌。
有人进来报告说：“刘镇那边回来人了！”
草上飞说：“叫他进来！”
身边人向外一摆手，刘镇那边负责监视的小头目进门来。转向草上飞躬身道：“见过曹爷！”
草上飞缓缓地问一声：“有啥子情况没得？”
那人应曰：“工作队那个女人带两个当兵的去了县城，回来还是她们三个，没有部队来。”
草上飞说：“大意不得，当时没有部队来，过两天还不来？”
那人说：“已经两天了，还没来！”
草上飞说：“也许刘镇这里没有发生啥子情况，他就不来。”
于得水插嘴问道：“老百姓呢？”
那人回答：“工作队的人发下话来，说是让各家把值钱的东西打成包，有事拿起就走！”
草上飞一愣，问：“往哪里走？”
那人答曰：“好像是县城方向。”
草上飞自语道：“巴寨出事那天他们就准备走起，如今好几天喽，我们还没去，他们大概要松懈一些了。”突然他一拍桌子，吓那两个人一跳，都望着他。
草上飞凶光毕露，叫道：“好嘛，我们今天就下山，血洗刘镇，好好的出一口气！”然后他转身叫道：“管家！”
管家上前应道：“曹爷吩咐。”
草上飞道：“准备一千二百人的口粮，我们下山血洗刘镇！”
管家看了草上飞一眼，又低下头去。
草上飞叫道：“有话就讲有屁就放！”
管家才嚅嚅地说：“山上存粮已经不足一月消耗了。”
草上飞只得叹一声道：“唉，先放刘镇活两天嘛。派人下山抢粮要紧！”
于得水说：“先抢山后邻县那几个乡，刘镇周围这几个村莫要打草惊蛇喽！”
于是草上飞派出三个大队九百人，每人背一个背篓下山而去。第二天上午匪徒们每人背回三十斤稻谷来，还打死六个民兵。
草上飞问管家：“还差好多？”
管家说：“再来一点才好！”
草上飞自言自语道：“山后去不得了，人家有准备了。刘镇乡这边离刘镇最远的村子是马帮驿，对，明天去马帮驿！那里有个粮栈，反正我们不抢，搞土改的穷鬼们也要没收分掉！”
于得水和周猛也只好附和道：“要得！”
当晚休息无话。
雷明带着民兵这几天正愁找不到机会呢，原来他所在连队的侦察员穿着便衣出现在他面前。
雷明刚要聊几句，谁知那几位侦察员却说：“我们要回县城去汇报，现在特地绕路来通知你：龙虎山上的人今天要去马帮驿粮栈抢粮，你们的机会来啦！”
雷明高兴地把那几位侦察员送走，然后回来。
一位民兵对他说：“从龙虎山到马帮驿必须经过一条山沟，那沟长五里，两面都是直上直下两三丈高的崖壁。”
雷明闻言大喜，说：“正好在那里打伏击！”
当他带领民兵穿越山沟来到山沟出口的时候，已经能听到入口方向人声嘈杂，土匪们也到了。
雷明叫道：“三十个人随我在沟口，其余的人上崖壁往里走，尽量接近匪徒，不要暴露目标。等听到我这边枪一响，崖壁上的人每人往沟里扔两颗手榴弹，扔完就跑回来，明白吗？”
民兵们分成两部分而去。雷明带三十人伏在沟口，推弹上膛。
八九百名匪徒也没个队形一涌而入进了山沟。
匪徒一大队长说：“瞧这沟里的地形，可别有埋伏！”
二大队长笑着说：“他刘镇全部拿枪的人也不到二百人，还要掩护老百姓撤退，剩下好多人，敢打我们的埋伏？”
于是匪徒们放心大胆地往里走。
雷明却小声地吩咐民兵道：“每人的枪里能压五发子弹，先打两发，再用两三发子弹等崖壁上的人回来。然后咱们起身就跑，跑的过程中找机会迅速压子弹！”大家都点点头。
土匪们大摇大摆地接近了沟口。
雷明端起步枪，瞄准最前边的那个匪徒开了一枪。那人捂住胸口倒下去，其他匪徒们都站住了。
三十位民兵手里的枪也都响起来。措手不及的匪徒们纷纷找地方卧倒，后面的匪徒们仍然不停步，于是匪徒们聚成一大堆。
两边崖壁上近二十枚冒着烟的手榴弹落入匪群，然后又落下来十几二十枚，巨大的爆炸声之后，匪徒们狼哭鬼号地往回跑。
雷明看看突袭已经达到预期的效果，并且崖壁上的人也都回来了，于是他叫一声：“咱不陪他玩啦！”起身一挥手就跑。
民兵们捂嘴暗笑，也起身跟着雷明朝反方向跑。跑出几百米以后，雷明举起已经压好子弹的步枪问道：“你们都压子弹了吗？”
大家惊奇地问他：“没得，你是咋搞的嘛？”
雷明说：“只要多练习，都会的！”
大家都笑。
雷明问：“谁拿锣来的？”
一人举起铜锣应道：“是我。”
雷明又说：“等匪徒们再继续走出沟口的时候，你在树林里一边敲锣一边喊：‘土匪下山喽，快去刘镇报告哟！’，反正我们大家陪着你往刘镇方向走，在树林里土匪看不见你也不好开枪。等你喊累了不敲锣了，我们就悄悄地绕路往巴寨方向去集合！”
大家笑起来，一个人说：“这打仗也蛮好玩的嘛！”
匪徒们在山沟里退了几里，发现没有枪声了，才站定。带队头目清点一下人数，发现死伤六十多人。
一大队长指着一名小队长叫道：“你，带人前去哨探一下！”
那小队长不敢不从，撅起嘴老大不愿意地带着三十人走了。
过了好久，才有人回来报告说：“那边没得人了。”
一大队长说：“他打得好热闹，跑起也快。肯定没有好多人。不过他居然敢在老虎嘴上拔毛，胆子可不小！”
然后他对那报信的人下令道：“叫你们小队出沟口二百米警戒，掩护大股行进！”
于是大群匪徒无精打采地继续向沟口走。
大队匪徒好不容易走出沟口，忽然前方不远的树林里锣声响起来：“土匪下山喽，快去刘镇报告！”
匪徒们心惊胆战地又一次止步不前。
一大队长怒道：“刘镇，又是刘镇！你们都给我听听，他往什么方向走了？”
一名匪徒说：“往刘镇方向。”
一大队长说：“要不是因为这个刘镇，我们也不下山来抢粮。不理他，我们继续往马帮驿走！”
大队匪帮今天来到马帮驿可真不容易。匪徒一大队长指东喊西，什么张三掩护，李四包围地一阵忙乱，也算有一派大将风度。
可是一个匪徒来报告说：“马帮驿空无一人！”
一大队长心里一惊，问道：“粮栈那边啷个样嘛？”
匪徒说：“一粒米也没得！”
一大队长叫道：“不好，快撤！”
可是匪徒们都看着他，谁也不动。事情明摆着：从龙虎山一路到马帮驿五十多里，再回去就是一百多里，加上中途遇袭死了一部分弟兄，哪个还走得动？
一大队长怒起来，大喝一声道：“你们不走哈？老子走起！”说完他自己转身向龙虎山方向走去。
众匪仍然不动。
二大队长望着他的背影对众匪说：“你们再不走我也走了，你们留下。今天共军的袭击好不好？安逸得很！”
这话说得才叫有劲，今天民兵那一顿手榴弹扔的，哪个不怕？众匪闻听只得纷纷起身，跟着二大队长向龙虎山方向一拐一拐地走去。
当两个匪大队长和部分匪徒狼狈不堪地回到龙虎山的时候，还有三四百人没回来。
草上飞听说刘镇那边居然组织民兵袭击他的队伍，气得大叫道：“也是我糊涂，抢啥子粮嘛！老子把刘镇上的人全部活活地吃了总不至于饿死！”
可是今天去马帮驿的八九百人就是全都回来，也走不动了。他虽然暴跳如雷，也凑不出一千人去刘镇。并且除了下山的人，还得留一二百人守山呢。
草上飞问监视刘镇的人道：“刘镇那边有共军增援没得？”
那人答曰：“没得。”可真糊涂，一个加强连进驻刘镇他们居然不知道。
于是草上飞只好说：“今晚休息一晚，明天下山！”
第二天上午，去马帮驿的人仍然有几十人未归。
草上飞叫道：“不等了。反正我们凑齐一千人先下山，另外派一个中队长带一百人守山，再有回来的人都归他指挥！”
然后他又叫道：“于得水、周猛，你们随我下山！”
那两人也只得随他走。
当草上飞亲率一千匪徒气势汹汹地下山向刘镇而去时，几百米外，山根密林中有解放军侦察组长放下望远镜说道：“龙虎山倾巢出动了！你们两人去县城报告，你们两人去刘镇报告！”
于是他们几人分头而去。
县城里张营长正在地图前研究龙虎山地形。侦察员进门报告说：“报告，龙虎山匪首曹尚维率一千匪徒下山去围攻刘镇！”
张营长转身，看着侦察员说：“好，老虎离山喽！”然后他叫一声：“通信员，通知部队准备出发！”
通信员应曰：“是！”就跑出门去。
张营长又对教导员说：“县城留四个排警戒人手紧张了一些，诸事要小心呐！”
教导员说：“你放心去，这边有我呢！”
张营长来到营区，两个连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
约有三十位战士身佩短枪或冲锋枪，身上背着绳索。张营长过去逐一检查每人身背的绳索，看是否结实。
检查完突击排，张营长再看了看火力配备。他想了想，认为带三门六零迫击炮没必要，带两门就行，但是炮弹不能少带。另外再带两具日式掷弹筒比较方便。于是马上做了调整。
他站在队列前对大家说：“同志们，土匪认为我们一定会增援刘镇，绝想不到我们会远途奔袭去抄他的老窝，然后返身到刘镇袭击他们的侧后！这个计划虽好，但对于我们却是一个严峻考验。我们经马帮驿到龙虎山六十多里，夺取龙虎山以后还要马上下山五十多里到刘镇，合围草上飞匪帮。往返一百多里，还要打两场战斗。在体力上精神上对我们肯定是一个严峻考验。不过我们挺进大西南，解放全中国，也没少跑过。我相信同志们一定能够坚持！现在出发！”
全体人员向右转，按顺序出发了。
在县城中心十字路口，队伍向南门拐去，那是去重庆的方向。去龙虎山应当走西门。
县城里当然不可能没有土匪的眼线。
一间杂货铺老板望着出南门的队伍，立刻来到里间，悄悄地对一名伙计说：“你，快去刘镇那里，报告曹爷，就说队伍出南门走了，好像重庆那边有么子事情，叫他放心！”
那伙计点头道：“是喽！”然后转身向西门走去。
然而队伍出了南门却绕过一个小山包，沿着一条马帮古道向龙虎山方向疾进。
队伍走出十五里左右来到马帮驿，雷明带着民兵们迎上来，他向张营长立正敬礼道：“营长，快把我忘了吧？”
张营长笑着说：“瞎说，忘记谁也忘不了你！少罗嗦，那条山沟在哪里？”
雷明带着部队来到他们打过伏击的那条山沟的出口说：“顺着山沟走五里左右，部队侦察员在山沟入口那里迎你们！”
张营长说：“等部队回来要路过巴寨，你组织人准备两个连吃的饭团咸菜和开水，行不行？”
刘旺插嘴叫道：“首长放心，没的问题！”
张营长笑着对刘旺伸伸大姆指，然后带队走了。
部队来到龙虎山下树林里的时候，还真有些疲劳。因为这六十多里路不平坦，有很大一部分是山路。
张营长命令一声：“部队休息二十分钟，然后派两个排到山后悬崖，其他部队准备佯攻！”
于是全体人员散开休息。
二十分钟之后，张营长对一名副连长说：“你带两个排到山后崖，一个排在崖下掩护警戒，一个排攀藤而上。我这里留两门迫击炮，你带两具掷弹筒过去！让攀藤的人把背带背好了，千万别把掷弹筒脱落掉下崖去！攀上去以后也好组织火力！”
那名副连长向他敬礼之后，绕往后山。
其他部队在张营长指挥下公开前出到距寨门几百米处掩蔽。
然后张营长举起望远镜观察山寨门前道路。观察之后他觉得，寨门前那一百多米小道只能容一人通过，如果部队强攻简直是活靶子。但是土匪封锁小道的最佳射击角度之处也不利于土匪伏卧掩蔽射击，开火时身体部位会暴露不少，利于我方步枪手瞄准，用几名枪法好的步枪手就可以逐步消灭；那个寨门是用木头搭建的，并不结实。尤其是我方迫击炮可以直接瞄准射击。
他心里有数了，抽出三名枪法好的步枪手组成战斗小组，寻找掩蔽位置专门负责逐个消灭土匪的步枪手；然后命令迫击炮专门负责轰击土匪寨门，争取把寨门炸塌。然后命令突击队：“你们以炮响为号，成单列发起佯攻，前锋攻至小道处卧倒，匍伏前进，遇敌开枪封锁则原地不动。”
命令下达以后，各部开始动作。
山上土匪已经发现部队运动至山下。他们惊恐地来回奔跑大喊大叫，胡乱放枪。
那个土匪中队长吼道：“搬两挺机枪来开火，拿步枪的，过去朝那条小道开枪！有那条小道，共军别想攻上山来！”
张营长听见了，冷笑一声说：“还挺有信心?”然后命令步枪手道：“打他的步枪手！”
随着步枪声响，土匪的步枪不响了。
匪中队长急叫：“再去几个步枪手！”
可是那几个拿步枪的土匪还没跑到地方就被打倒了。
匪中队长又叫：“再过去几个人！”手下人不敢不去，只得硬起头皮跑过去。
张营长道：“还不够紧急，炮班，轰击他的寨门！”
两门迫击炮不紧不慢地响起来，炮弹准确地落在寨门底部做支撑的圆木上，土匪的寨门“轰隆！”一声被炸塌了。
匪中队长急了，连连叫道：“啊哟，连门都塌了！快去，把山后监视的人都叫过来，这边快坚持不住了！”
张营长听见了，满意地说：“这才对嘛！再来两个步枪组，专打他的机枪！咱们这边越热闹越好！”
后山这里，副连长听到山上有人大喊：“后山的人都到前门去，他们快顶不住啦！没听到机枪都不响了吗？”
有人应声道：“是喽！”纷纷起身向前门那边跑去。
等山上平静下来，副连长走到崖下观察了一会，选了四个攀登点，然后转身，对四位背绳子的战士下令道：“从这四个点往上爬，上去以后把绳子顺下来！”
那四名战士很麻利地攀上崖顶，把绳子顺下来。
副连长一挥手，全排战士顺序上前往崖上爬。
（作者：石希生 原黑龙江兵团2师9团北京知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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