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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吴永大 于 2015-11-5 07:03 编辑
东洋行(连载11)
张冠立
22 余韵杂音
机舱里的屏幕上反复播报着飞行的高度和速度。随着高度和速度的下降,我的心又回到盼归的家乡,因为古人诉我们,“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飞机着陆了,停稳后,乘客纷纷起身从头上取下行李箱,从身边捡起零碎用品,拥挤在过道上等待飞机开舱放人。人流已经走动了,忽然一个带着焦急口气的声音喊道,“谁拿了我的纸袋了?”接着补充说,“里面有两条烟,烟谁抽了都行,可那里面有名单”。听这话,我猜出了他是去韩国旅游那一帮的领队。大家安慰他说,“都是乘包机的人,差不了,找一找吧”。他急忙挤向机舱口,准备把人一一过滤一下,看到已经有人先下去了,他便冲向舷梯,去撵前面的人。当我下了飞机,向候机厅走去的时候,恰巧发现他正冲到一个女人面前,俯身看了看她手上拎着的纸袋,忽然一把手抢了过去,厉声喊道,“这是你的东西吗?”接着是审贼一样的责难。我认出了被抢的女人是我们访日团的一员。她年纪不大,高高的个子,人很安静。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动作惊呆了,垂着空了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回答说,“那我的东西呢?”没人回答她,那个领队拿了东西已经扬长而去。我的妻子经过她的身旁,站下来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只见她那时泪水横流,说话哆嗦。她告诉我妻子,她在仁川机场得知自己的父亲刚刚去世,正停在殡仪馆等待着她。她在飞机上内心忧伤,神情恍惚。下飞机时,下意识地抓起自己带的拉杆箱和旁边的纸口袋便下了飞机,着急快点走出机场。其间谁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全然没有顾及,于是就有了这桩令她受辱的事。说着,哭得更伤心了。我妻子劝她去找我们的领队,让他帮助把没有带离飞机的东西找回来。她们一起去见我们的领队,问是不是应该通过机场和飞机联系把落下的东西取回来。领队仅仅回答说应该找他们,却没有把这事看做自己应负的责任。看到即将散团的领队一下变得如此冷漠,那个女人因无助而愤怒了,痛斥了他。这才激励了他去帮助联系。几天之后,我妻子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说她处理完了父亲的丧事,回想起机场上的那件事非常感谢她。听了妻子的话,我想起了中国的那句古话,“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真是这样。向她要纸袋的那个人本该很绅士地对她说,“对不起,您是不是拿错了东西,这个纸袋好像是我的”。这样的讨要会比一下子被抢去,把她看成贼要好接受得多。这是谁也受不了的侮辱。但是评论起来,没人说那个男人有什么错,设身处地,认为谁都会那样说,那样做。说起来还是全社会的文明程度不够高,把粗鲁的举动看做理所当然。积习太深,大家都视而不见,习以为常。哀哉!这也是目前我们和外部世界所存在的一种差距。
23 触景生忧
那天,从停机场走向海关的时候,在入户的台阶旁我踟蹰了一下,因为眼前的景象太破败了。广场地砖的缝隙里长出了蒿草,高的有尺把高。台阶立面的理石贴面躺倒了一排,登台阶的人需要留心脚下,要不然就得躲着走。屋内非常逼仄,一边是取行李的传送带的转盘,比一铺炕的面积大不了多少。传送带的一侧有一扇门洞开着。一伙人推着行李进来,一个人到门边的一个装置里去开电闸,传送带转起来后,其他人往上面放我们的东西。于是乘客们拥挤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铺炕”,等待着眼球熟悉的箱子。这一切落后得要死。再看那扇门,左上角有红领巾那么大的一大块贴皮耷拉下来,漏出门板的白茬,一深一浅的颜色对比特别刺眼。有人急于上卫生间,侧着头东找西找,好歹在一个门的里面找到了隐藏着的厕所,奔过去推门,无论男厕还是女厕都紧紧地锁着,吃了闭门羹后怅怅而返,只得无声地憋着。不知道的人仍然去试,照样无功而返。直到有人忍不住了,开始抱怨,“这是什么公共场所呀,连卫生间都不开放!”不知等了多久才开始过关放人。站在通关口的一个警卫模样的人态度过于严肃,似乎如临大敌。这使我想起了我妻给我讲述的她去蒙古时的那个情景。国际列车在二连浩特那边的蒙古口岸停下来等待边检,一等就是三个小时。车厢里的厕所锁着门。这还不算,边防兵站在车厢里看着乘客不许他们乱走乱动。如果谁起来想干点什么,那个人就会用手指着你,说没人听得懂的蒙语,命令你赶快坐下。赴他们国家的客人那一刻竟成了被看管的“犯人”。这也是文明程度的问题。小兵履行职责没错,错在当官儿的该告诉他这种职责要怎样履行,这是一种迎宾的服务,而不是一种押解。他们的做法肯定为人齿冷。在南韩在日本,你看不到类似的表现。就是那天不让我们过关,人家也耐心听取我们的意见,客客气气地在他们的办公室里接待我们,只是问题关涉手续,超出他们的服务范围。
面对我们的国际机场,我实在不敢恭维。大小不说了,因为那是海拉尔的旧机场留给它专用的。国际航班的吞吐量对它还没有说“不”。但是院中的荒草,躺倒的贴砖,剥落的门板贴皮,打不开的厕所房门以及警卫人员的那张脸说明了什么?是我们欠发达,经济上没法和日本韩国比吗?在日本走了六天,看了城市乡村各种地方,没有残垣断壁,没有地面破皮。到处都被植被覆盖,连山也看不到像我们国内那样因为开山取石,过后留下半拉瓢的秃头示人以丑。公共场所的化妆间随处可见,打扫得干净无味。商场里人流摩肩接踵,但从来没看到吹胡子瞪眼,恶语相谤的场景。而我们下飞机的那一段时间里什么都目睹了。我说的那些问题根本不是经费不足的问题。铲草不需要花钱,贴砖贴门花不了两个大钱,厕所只要拧一下钥匙,警卫的脸只要变一下表情,一切都会焕然一新,让过关的人心情愉快,让往来的老外对海拉尔有些好感,别冲淡了对中国已有的好印象。这些仅仅是管理问题,观念问题。古人说,“当奋之,不可披靡;当举之,不可迟疑”,国家振兴的使命紧迫,为何还这样精神不振,动作迟缓,完成这一重任处处有责,人人有份。
啊,东洋行,一路走来,感慨良多。让人不能不为我们该做的事着急。
(全文连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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