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洋行（连载9）

                                        东洋行（连载9）

                                                                       张冠立

                                              18 逃离大阪

      次日一早，我们匆匆忙忙地归拢行李，从十四楼送到底层，然后赶紧去十九层餐厅吃早饭。这是九月九日，行程的最后一天了。导游已经告诉我们七点出发去机场，提前两个小时办理登记手续，以免误机。时间是一种提醒，而台风更是一种催促。我们知道能在台风登陆前起飞，一切都完事大吉了，否则会滞留在那里经受危险，耗费钱财，徒受煎熬。昨日的台风预报对我们如风声在耳。吃饭时眺望高楼的窗外，雨幕迷蒙，似乎在酝酿着大作的狂风。我们去意惶惶，巴不得早一点出发。
      坐上宾馆送机的大巴，我们得知去关西机场需要走一段跨海大桥，因为机场并不在内陆，而是在一个小岛上。接着导游给我们述说了机场修建的历史。关西机场本在陆地上，但形势不断发展，机场规模逐渐不能满足需要。政府决定对机场扩建，但是动迁成了他们越不过去的难关。一是民众不喜欢机场在身边搅扰生活，如果扩大更会使所受搅扰雪上加霜。于是百般阻挠。二是日本的土地所有权与中国的不同。中国的私宅，房屋属个人拥有，享受有限期的使用权，而赖以支撑的根基土地则是国家的。国家征用土地合乎法律，并有为公的正义性。日本的私宅连同下面的土地都属私人所有。他不出卖，任何人都无权动用，强迁是不可能的。征地的计划运作了好多年，依旧是一张画饼不能充饥。后来有智库提议，不如拿钱去扩岛，回避矛盾，使问题得到彻底解决。政府拍板了，于是有了类似台场向海洋要土地的另一个惊人之举。日本拥有高科技，拥有新理念，想做的事都会如愿以偿。导游讲，他们打上特殊的桩基，用虹吸现象把填塞其间的垃圾吸附在上面，在柱子上再构造地面，于是一个广阔的机场就产生了。
      大巴在跨海大桥上走了十多分钟。到了岛上再回头望去，那桥像一条长龙浮游在水面上，而行走其上的感觉只有平稳，安全，如履平地。站在关西机场的地面上，更让人忘却身在何方。如果不故意去望远处的海面，你几乎想不到它不同于平常的机场，下面有高柱擎驼，脚底是钢筋混凝的结构。我努力想象着它是一座固定的航空母舰，我们即将乘坐的飞机在跑道上发动、加速、冲向“甲板”的边缘，最终飞向蓝天。
      关西机场大极了，各种活动区应有尽有，各种空间不亚于你在仁川机场，或北京首都机场获得的那种宽阔感受。机场候机大厅的顶棚下挂着一具帆船模型。模型由简单的线条组成，上面有两面旗幡在招展。旗幡从室内的气流得到动力，以杠杆连导的方式让船产生动态。我们许多人仰首凝视，琢磨其中的机理，一时半会儿又看不明白，只好以夸赞设计者有超人的巧思作罢。这也是日本人智慧的一个例证。
      坐在候机厅的座椅上，我的眼睛几乎一刻也不想离开电视的屏幕。那里高清的画面叫人叹为观止，男人胡须的青茬能够一根根数清，女人脸上的毛孔想藏也藏不住。日本的电子技术一直在世界领先。录放像机的时代是那样，数码相机的时代也是那样，总是引领潮头，让人争购日本货。据说现在卫星上用来侦测地面的摄像头也是日本做的最好，连美国也在用他们的产品或技术。创新能力让这个民族找到了自信，也为自己赢得了羡慕的目光。要自立于民族之林，不能不学习他们的榜样。
      我留意电视，并不是被电视的画面所吸引，心思全在台风的预报上。台风的讯息滚动播出，一会儿说预计8:00钟登陆，一会又说8：40登陆。太可怕了，那撕裂性的刚风首先播撒淫威的地方就是海上的这个小岛，还有我们的飞机挣扎的可能吗？但是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分明地写着9点整，显然一次次的预报都说了谎。我理解这不是预报不准，预报是根据某一时刻风眼的强度和方向推测的，而在演进的过程中这些决定因素瞬息万变，所以推测也在不断变化，根本做不到一锤定音。我倒希望预报说的都是假的，好让我们有逃离危险的机会。导游王大伟说可能得午后到达。他是根据经验揣测的，但是他猜对了。
      我们按时登机了。当我们扎好安全带，等待发动机启动，等待飞机滑行，等待机身腾空的时候，内心充满了喜悦。那时“起跑”，就是台风来了也追不上我们的飞机了。飞机的速度远大于自然风。这个时候我倒有点相信人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胜天的。我们穿越了雨幕，爬过了云层，当棉絮状的白云在我们身下翻滚时，我看到的是蓝天如洗，丽日当头。我们的逃亡胜利了。假如庞培城的人们公元79年能有我们现在的快捷工具，或许维苏威火山的熔岩就不会浇灌到他们身上而把他们的万状恐怖留给18世纪的考古者，让后人为他们扼腕长叹。

                                       19 银川重逢

      在银川机场我们再次降落，顺利地出关入关，又踏上了南韩的土地。在机场里，我们立刻发现先前接待我们的那个旅行社熟悉了的几个员工正在那里整理一车货物，原来他们正在把我们在南韩买下寄存在他们那里的大宗物品送到我们的包机托运。他们告诉我们不用为此操心，到海拉尔提货就可以了。周到的服务让人感到既方便又放心。他们陪着我们在尽最后一顿义务。
      在飞机场人人都想利用那里的WiFi给家里通个电话、发个微信，或报平安，或约时接机。可大家又不知道如何才能接通，便纷纷请求韩国旅行社的员工帮忙。一个英俊的小伙子颇有耐性地一个个地帮助处理，直到每个人接通了国内的信息，脸上绽出了笑容为止。韩国的姑娘小伙子真是太好了。我还看到一个高个的小伙子躬身帮助一个老太太整理东西。老太太打算把新买的东西放进已经打包捆好的纸板箱子里。这是一项非常麻烦的事情。小伙子高兴地接受了任务，用手指一点一点底挪动着捆绑的靿子，一一退下来后，打开箱子放好东西，还得把退掉的靿子一一再复位。我看着都觉得费事，心中埋怨老太太不该这样麻烦人。可小伙子毫无怨言，做完了，搓搓手，仍是一脸笑意。
      我怀着感激的心情与众人一起向他们挥手告别，再次登机乘风北飞。

拜读了。

小鬼子钱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