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三 个 电 话 . 初夏清晨的阳光从浅紫色的窗帘缝隙里斜斜的投射到了面朝东南的床沿上，床头和椅子上随意丢着婉玉和丈夫田金泽的衬衣，内衣，袜子等。平日的这个时候婉玉早已经坐在办公室里那张收拾得整洁明亮的桌子边，开始有条不紊的处理千头万绪的业务了。而这个双休日周末的早晨，婉玉像个小猫似的温顺地蜷缩在金泽温暖的臂弯里，昨晚与丈夫的一场温柔缠绵让她舒适的慵懒着，半睡半醒的任凭已醒来的金泽意犹未尽的轻轻抚摸着自己柔软丰满的身体，正在惬意的迷糊中，靠床头的电话分机突然叮零零的响了起来，惊破了这周未早晨温馨的宁静，婉玉不情愿的咪着眼拿起了听筒，听筒那端却半天没出声，婉玉不耐烦的问了一声“喂，谁呀？”听筒那端传来了一声“是我。”这句带磁性的回答让婉玉立即睡意全消，她一下子挣脱丈夫的怀抱坐了起来，只听到听筒里的他继续对她说：“现在我在飞机场，马上要飞到南方的A市出差，这样我离你住的B市就很近了，办完事会抽空来你们家拜访一下，看看你们。我到了后会给你打电话的”直到对方放下了话筒，婉玉还呆呆的宛若在梦中，金泽看着婉玉的神情，便猜到了是谁似的问了一句“是斌吗？”婉玉轻轻的点了下头并告诉丈夫，斌因出差会顺路来家作客。 婉玉起床后便忙着盘算如何把家布置得雅致清爽些，一直对斌在十多年前的决择让她改变了命运而耿耿于怀的婉玉，听到了久违的斌的声音和他就要和自己见面的事实却不禁心驰神往，让她明白了这个一直想让自己忘记的人却依然深深地扎住在自己的心底。 金泽看到妻子取消了让他陪伴自己去郊外野游度周未的计划，而默默地忙着搞卫生清理收拾着家，他明白斌在婉玉的心中仍然占居着一席很重的位置，他宽厚地顺着妻子的要求帮忙采购回了一批精致的器皿用品，大到婉玉最喜欢的粉紫色窗帘和桌布，小到精致可爱的细瓷茶具，经过两个人双休日两天的努力劳作，周日的晚上，婉玉略带疲惫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为自己泡上了一杯清香绿茶，慢慢抿着，细细巡视着窗明几净，整洁精致的房间，窗台和房角花架上的几盆水灵的绿色植物给雅致的房间增添了生意盎然的情调，茶几上摆放的一瓶蓝紫色的勿忘我小花与粉紫色的台布窗帘相映成趣，心绪不由得飘移回到那难以忘怀的青春岁月。 斌与婉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住一条街相邻的情谊从小学到高中，婉玉在学校一直是优秀的学霸与学生干部，她的雅静秀美又是让男生们公认的亮丽校花，而在男生中很有号召力的斌却是出了名让老师头痛的淘气包，斌常带着一班男孩子时不时做出些如把课桌倒过来当雪翘滑，上树掏鸟窝抓来小雏鸟夹在老师讲义里这些个莽撞少年干的调皮事，并对所有的女生都不买账，却对婉玉言听计从，因此被老师指定的一帮一结成的对子，让婉玉和斌多出了许多形影不离的时光，在青涩的少男少女情谊里，斌对婉玉有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做作业，一起郊游，上树捉知了，下湖摸蚌壳。真是“记得那时正年少，你爱爬树我爱笑，有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小鸟叫，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多么青葱纯真难忘的岁月啊！ “丁零零”的电话铃声让婉玉一下从深邃的逝去了的青春岁月回到了现实，在金泽默契的让她接电话的示意下，她觉得心在如小鹿般跳撞，话筒里又传来一声心灵相通的“是我”，只听到斌在对她说“我已经在你们城市里的一家旅店住下了，告诉我你家的门牌号码，明天上午10点左右我来你家拜访”婉玉说，“你住在哪家旅店？我过去看看你。”斌却执意不让婉玉来旅店，在得到了婉玉家的住址号码后说了句“好，那就明天见”婉玉又急忙说“那明天就在我家吃午饭。我会烧几样你最爱的家乡菜”斌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便放下了话筒。婉玉若有所失的拿着话筒，呆在电话机边，金泽看着妻子的神情，便像大哥哥似的提醒婉玉：“打114问一下斌刚才的来电是哪个旅店的，我们去看看他。”婉玉才如梦初醒的拨打114，但114的回答让婉玉失望，在手机还没有普及的90年代初期，斌打的是路边的公用电话，看来斌是在刻意不让婉玉知道自己的住宿地。婉玉不由得在心里怨着斌“还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 婉玉失眠了，那些深埋在心里不愿回顾的往事又一幕幕清晰回放：婉玉与斌的天各一方源于斌在读高二时的从军，斌在北方某市服兵役的几年里，频繁的鸿雁传书让她和他互诉着浓浓的相思之情，那几年盼望等待斌的来信便成了婉玉生活里最甜蜜的精神寄托。也让他们的情感逐渐从青葱朦胧的同学情谊明了成恋人。部队是个锻炼男人的大熔炉，婉玉从高中毕业读完师专走向教育工作岗位的四年时间里斌也成长为一个沉稳内敛的合格军人，在部队入了党，提了干，成了正连级干部。而当婉玉的父亲在文革中被冲击成了“走资派，历史反革命”停职停薪，受尽凌辱的时月里。斌每在来信中有远见的分析和安慰对婉玉的支持是让婉玉度过难关的精神支柱，让婉玉对斌在精神上深深的依恋着。斌与婉玉的关系顺理从章的从恋人走到了谈婚论嫁。婉玉便在一封信里提到想利用暑假期间到部队探望斌，确定关系，定下婚期。 婉玉写给斌文采斐然深情款款的信件和她青春俏丽的照片是斌向军中好友炫耀的甜蜜资本，他的上级营教导员就是分享他幸福的一号密友。当他兴冲冲的拿着婉玉要来部队探亲的信给好友看时，营教导员这次却沉默着半天不表态。斌当时不知所措的锤了他一下说“怎么不吭声，嫉妒啦？”营教导员似乎很为难的慢慢对斌说：“上面正在讨论给你提营级干部，你本人的出身和社会关系是没有问题的，但婉玉家的成分不好，加上她父亲的问题，她在这个关键时刻来部队公开你们的关系，对你的提拔肯定是有影响的！我为你着想，还是往后拖拖吧。”宛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让斌的心凉了半截。当晚斌就失眠了，思虑了一个晚上，想到婉玉的俊美和出众，自己将来要给她一份安定幸福的生活，只有拼搏几年，等到搏成团级干部后，即使退伍到地方，也能安排个像样的位置。第二天，他提笔给婉玉回信，不像平时的缠缠绵绵，洋洋洒洒一写就是七八张信菚，觉得拒绝婉玉来部队的话怎么说都难下笔，他写了撕，撕了再写。丢下笔反来复去的又苦思了两天，最后决定还是不愿放弃这次提拔机会，让婉玉多等自己几年为上策。三张薄薄的信菚终于困难落成，下定决心，眼一闭，将信丢进了邮箱，斌似乎看到了婉玉读信时的泪流满面，心里一阵阵的刺痛，他开始度日如年的数着小时等婉玉回信，但让斌所料未及的是，他再也未能等到婉玉的回信。 热恋中的情人是敏感的，当比平时晚了几天又薄了许多的信件送到婉玉的手中时，婉玉心头就掠过一丝不安，她迫不及待的拆开信，斌让她暂时不要到部队来公开关系的内容对婉玉来说有如五雷轰顶般残酷，热恋中的女人是感性动物，爱情就是她的整个世界。而有责任心的男人却要考虑到他将来在家庭中的担当，所以事业是放在首位的。婉玉觉得斌的心已经远离了她，斌的拒绝深深的伤害了婉玉的自尊心，她没有理解斌想为她拼搏一份前途的苦心。却痛不欲生的认为自己是失恋了。像平时一样，有了痛苦和烦心事婉玉都会向金泽大哥倾诉。 金泽是在带领一个军宣队进驻学校时走进婉玉的情感世界的。在学校欢迎军宣队的文艺晚会上，高中毕业班苗条俊美才艺出众的婉玉让金泽一见钟情，比婉玉大了八岁的金泽对婉玉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攻势。沉稳儒雅办事果断的军代表金泽是婉玉心中崇拜的大哥哥，但当金泽对她示爱时，婉玉连忙告诉他，自己已有男朋友在北方军中服役。内敛宽厚的金泽并不愿放弃对婉玉的亲近，他说；“喜爱一个人，不应只是想占有，就让我像哥哥一样照顾你吧。”从此金泽便处处以婉玉的保护神般呵护和宠爱着婉玉这个小妹妹。在那种唯成份论的年代里，是金泽设法让婉玉顺利进入师院接受了不用交生活费和学费的大专教育，当婉玉家因父母的停薪遇到了经济上的宭迫时，金泽会不露痕迹的给予不让婉玉难堪看似无心举动的帮助，同处一城的优势让金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婉玉，天长日久，在婉玉的心里，已经认定金泽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大哥哥。而金泽在这四年多时间里，也曾在旁人的撮合下前后处过两个女孩子，却都因金泽的不动情至无果而终。在金泽的心里，始终放不下他喜爱的婉玉。 斌的这封信无疑是将婉玉向金泽的怀里推了一把，所以当金泽把失恋痛哭的婉玉轻轻拥进自己的怀抱时，婉玉便温柔的靠在了金泽宽厚的肩膀上。 婉玉抱着一份对斌的报复心理，再加上父母对金泽人品的好感，希望婉玉能早日与金泽完婚，便在接到斌的那封信后很快与金泽步入了婚姻殿堂。为了能和婉玉结婚，金泽放弃了一个重要的领导岗位，但金泽从不在婉玉面前提及这些会让婉玉难堪和伤她自尊的事，金泽认为，男人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带来安全感的不仅仅只是社会职务的高低，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份坚忍的担当。 婉玉对金泽从没有过像对斌那样心跳加速的感觉，但却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让她婚后的生活安逸而舒适。但每当夜深人静，斌那高大帅气的身影总是有如秋天夜空里单飞的鸿雁在她心头盘旋，令她心痛。 当斌等不来婉玉的回信，又一连写了几封解释的信都石沉大海无回音时，便向部队申请了探亲假回乡探望，但他黯然伤神的看到的是已为人妻的婉玉。 在以后几年的时光里，婉玉知道斌在家中父母的操持下草率成婚后不到六年就因感情不合而离婚，本来斌隔三叉五还给婉玉打个电话互相聊聊近况，但自从斌离婚后，斌便如人间蒸发一般不再与婉玉联系，一晃就是五个年头，当斌的声音再次出在婉玉的听筒里时，婉玉如同与斌隔世重逢，这两天婉玉脑子里盘旋着许多疑问：斌你过得还好吗？还是一个人吗？。。。。。。 凌晨三点婉玉才眯着了，当她醒来已是早上六点。金泽善解人意的理解婉玉对斌除了有一段长达十几年的初恋情不舍外，还有一种很复杂的怨恨报复心理和虚荣心让婉玉想在斌面前炫耀自己现在的幸福。因此金泽很配合的一大早就买回了头天婉玉交待的各种食材。并已给婉玉的单位替她请好了一天事假。婉玉连忙起床，草草吃了早点后就开始准备午餐，她精心的制作了几样自己的拿手好菜，有斌喜欢的剁椒黄焖鱼，水煮肉片，糖醋排骨，凉拌十锦，，又用瓦罐炖上了一锅墨鱼土鸡汤，觉得准备得差不多了，估摸斌也快来了，厨房的后继工作她交给了金泽打理，自己连忙去卫生间重新洗漱后化了点淡妆，换上了一条粉绿色缀白色小花点的连衣裙，外面披上一件米白色带蕾丝边的小坎肩，若隐若现的带钻耳钉和珀金項链坠让婉玉典雅的气质里透着几分高贵，镜子里的婉玉虽已年过不惑，却依然身材窈窕，曲线分明而不失丰满，粉绿色的衣裙衬托得她白如凝脂的肌肤更加粉嫩细腻。平时金泽陪同婉玉上街时，婉玉娴雅秀美的气质和得体的衣饰总是赚来频繁的回头率，这是让金泽最得意的事情。婉玉多么想看到斌对现在的自己风韵依旧的那惊艳的目光，甚至想看到他的失落和后悔的眼神。婉玉不禁对镜中的自己抿嘴微笑了一下。就在这时，响起了门铃，马上就要见到斌了，让婉玉不禁像少女一般心跳加剧，脸也攸然红了。她连忙再照了下镜子，理理头发，慌忙走出卫生间。但听到的是金泽与对门邻居的对话，原来是对门来借板手的。婉玉不禁失望的看了看手表，已是上午10，30分，离斌约定来家的时间已超过了半小时，婉玉开始担心了，斌是否出了什麽事？要知道斌可是从没有迟到的习惯啊！ 这时，突亢的丁零零的电话铃声让婉玉一阵惊咤，婉玉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话筒，话筒里传来斌的声音有些疲惫和嘶哑“是我，我现在已离开B市回到了A市，正在候机室等待回去的飞机，昨天我在旅社见到了我们的老同学健，聊了一个晚上，知道你过得很幸福，他走后我想了一整晚，知道你过得比我好就足够了，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们了，祝你们幸福。”直到话筒里传来滴滴的放空音，婉玉还呆呆的拿着话筒，心痛着，泪流满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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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15 2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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