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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扎根树 于 2015-4-18 23:08 编辑
423号客船
1985年8月17日是星期六，虽然立秋已过去些日子，但傍晚的哈尔滨热度依旧不减。天际上，火烧云悄然升腾成诡异的图案，颜色深重，映得松花江水血红一片，人们抬头凝望，嘘！明天要不寻常？
在轴承厂家属楼里，热恋中的王东早早吃了晚饭，等着姐夫来帮他打制已经完工一半的沙发。姐夫张斌和姐姐都是轴承厂同一个车间的青年工人，小两口都很上进，眼下正读夜大。笃—笃，敲门声未落，姐夫3岁的儿子皮豆就蹦蹦跳跳的推门进来，一溜烟坐在舅舅王东的腿上。姐夫跟在后面，用手分开自做的门帘，边换鞋边对王东说，王东啊，仿羊皮沙发面该买啦。王东说，姐夫先坐下歇歇，不忙，买黑色还是棕色的？姐夫用手点着王东笑着说，还不忙呢，看你急的。我看还是黑色的好看，今晚得抓紧时间干点活，明天全车间去太阳岛野游，怕是没时间过来。老岳父闻听忙说，去太阳岛野游可别带皮豆去，你们两口子也得多注意，松花江流域7月份连降大雨和暴雨，水位上涨得厉害，到现在水也没退下去多少，昨天送奶的于师傅说才露出十来个台阶，广播里说全市62个乡镇中有58个遭灾，可要加小心！
第二天，8月18日星期日，皮豆一家跟单位去野游，皮豆牵着爸妈的手站在隆隆启动的轮船上，肩上背着红色塑料背篼，里面装着两个熟鸡蛋，三个大李子，四个小黄杏。船向太阳岛驶去，江风扑面而来，有些淡淡的水腥味。南岸的防洪纪念塔、楼房、绿树和五颜六色的人们在变小、远去。一艘快艇急速逆江而上，船后拖着长长的白色浪花……
下了船，登上太阳岛，放眼望去，水里、沙滩、岛上人山人海，草丛里，树荫下，河堤上都是来野游的人，一堆堆席地而坐。皮豆和妈妈跟着队伍向太阳岛深处走去，爸爸和他的徒弟小于两人抬着一箱啤酒走在前面。他问徒弟，你妈去年买了两条小木船，在防洪纪念塔下租船收入怎么样？徒弟说就靠一个夏天经营，收入还可以，要是赶上连绵阴雨天，收入就泡汤了。轴承厂野游的队伍在岛西的小河边安营扎寨，小青年们打开录音机放起震耳欲聋的音乐，跳舞的、打扑克的、做饭的各忙个的。老王师傅换上泳裤一头扎入里，水面上露出两条干柴似的细腿蹬了几下，他钻出水面冲岸上的女职工喊，你们要看几条腿？常和他抬杠的快嘴婆李娟师傅喊道：看3条腿，然后回头瞅着女工们撇撇嘴说，死老王，调戏咱女同胞！老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喊道，好嘞。说完一头扎入水里，水面上露出上两条惨白的细腿像蛤蟆似的又乱蹬几下，引得岸上的女工跳脚笑着、乱骂……
中午12时许，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穿梭往来着仍然满载的客船。市航运公司的46号客船徐徐靠上防洪纪念塔码头，上午班的年轻水手屈树亭抛下缆绳，等系好缆绳后，放下舷梯，等乘客都下船后，他与来接班的下午班水手进行了交接。
下班后的水手屈树亭并没有下船，而是随船又回到了太阳岛，在那里与妻子孩子汇合，并找到已约好的好友——爱国小学校年轻工人吴云东及妻子孩子。他们有说有笑的一起去太阳岛东侧的商干校聚餐，岛上到处弥漫着香肠、啤酒的香气。
再来说说皮豆一家，下午2点多轴承厂野游结束，大家收拾完东西就地解散。皮豆一家和皮豆爸的徒弟小于一道去太阳岛码头上船，皮豆爸说，我去防洪纪念塔，你坐去哪的船？小于说到九站，先把录音机送回家，再骑车到租船的妈妈那儿帮忙。
小于的妈妈正在防洪纪念塔下忙活着租船和租两条新买的救生圈，她年过50，胸前挎着装钱的小书包和一个军用水壶，头戴发白的草帽，手里拿着半拉馒头，眼睛盯着自家租出去的船，不时吆喝船客不要划远了。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想租船，求她租金便宜点，被她毫不客气的撵走。
再说家住轴承厂家属楼的王东，8月18日这天，姐夫一家去太阳岛野游，没人帮他打沙发，他趁这功夫上街买沙发面和泡沫垫。下午1点，他再去接刚值完班的女朋友刘梅，两人约好在她厂门口见面。
王东接到女朋友刘梅，他们在南岗市场里一家饭店吃过馄饨，然后坐上去防洪纪念塔的2路公共汽车到江边游览。他俩在车里不时小声聊几句，车就要到防洪纪念塔时，车后远处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救护车鸣笛声，大家往车窗外看去，只见从尚志大街左转往友谊路开过来一长串救护车，大概有10几辆，鸣着笛向防洪纪念塔方向急驶。2路车里的乘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东对刘梅说可能出大事了!在防洪纪塔站，他们随着人流下了车，只见救护车在江堤上依次排开，而此时旁边的饭店里依旧人声鼎沸，喝酒划拳声此起彼伏，显然这里的人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救护车陆续赶到，王东和刘梅俩快步走上防洪纪念塔台阶，这时警察开始在防洪纪念塔周围摆戒严标志，停在广场右侧的一排救护车前站着焦急的准备救援的医务人员，他们身后是一排担架。一艘轮船缓缓停在防洪纪念塔下，轮船的前甲板上放着几具互相拽到一起的尸体，发生什么事了？人们互相打听着，有人指点着说江心刚沉没一艘满载乘客的轮船，顺着指点，王东看到斯大林公园对面江中心只露出沉船的一截桅杆，周围平静的水面上已经看不到落水的人，只有救捞船只穿梭往来。沿江的广播喇叭，一遍遍播送哈尔滨市公安局在江边实施戒严的通知。救护、警察、指挥、民政等车辆正在陆续赶来，沿街响彻着警笛。赶来的警察迅速站岗，指挥车辆，保证了防洪纪念塔广场通道的畅通。
防洪纪念塔广场戒严了，王东担心姐夫一家的安危，领着女朋友刘梅向斯大林公园里快步走去，边走边东张西望寻找，看见小孩就细看是不是外甥——皮豆。斯大林公园里的人非常多，由于戒严，已无法靠近江边，大家还在不断翘脚往江心眺望，希望还能有生还者。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不幸，一位大叔讲刚才一个男人抱着孩子游上岸来，还穿着衣服，水性真好，就是不知他女人上来没？这时从警戒线里走出一位航运公司的人，大家赶紧围过来问他，船是怎么沉的？那人边走边说是因为船上发生打架沉的。有人说打架就能沉船，不是船有毛病吧？那名航运公司的人说，423号船好着呢，刚检完。王东的心揪了起来，姐夫、姐姐还有皮豆他们在哪里？他们在这艘423号客船上吗？
再说姐夫一家和单位同事们野游完，收拾好东西就陆续往码头走，准备登船过江。姐夫一家和徒弟小于来到太阳岛码头，客船都刚走，排队去防洪纪念塔和九站的人都不多。皮豆爸和自己的爱徒分手前，把分给自己的两根红肠和两瓶啤酒塞到小于的背包内，小于撕吧不过师傅，只好听师傅的。小于告别了师傅一家，到去往九站码头排队。
去往防洪纪念塔的423号客船徐徐靠上太阳岛码头，寥寥几个乘客下完后，回江南的乘客排着队开始检票上船。此时的太阳岛码头等着过江的人群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坝上坝下也都是赶来乘船的人群。刚在商干校喝完酒的上午班水手屈树亭，走到检票员跟前嘀咕了几句，就一挥手，带着朋友吴云东及亲属四人依次上了船，他们既没买票也不排队。屈树亭和吴云东来到前甲板，屈树亭和423号客船的驾驶员李广洲闲聊起来，李广洲说今天太忙了，到现在自己还没吃午饭呢。同船的轮机员张洪仁闻听，看了一下腕上快3点的手表，就对李广洲说：你先上岸去吃饭，我替你开会儿船。李广洲说，好，江面船多要加强瞭望。又嘱咐了几句就将船交给了轮机员张洪仁，自己未经批准就下船去吃饭了。水手李树仁也没吃饭，他也向当班调度请假吃饭，调度员考虑了一下，答应了让他的请求。并决定安排另一条船的水手高成国代替李树仁当班。这样规定乘员为3人的423号客船，实际只有2名乘员。
423号客船已经上了一小部分乘客，皮豆一家检完票上了船，他们身后有个三、四岁的孩子哭闹着，说什么也不上船，船上人还不多，但孩子偏说船上已经满员了，怎么哄也不上，家长以为孩子没玩够，没办法只好领着孩子在周围玩，等着坐下一趟船，幸运的躲过这艘夺命之船。
人们排着队，拥挤着上船，就在要关门停止上客的时候，几个中老年妇女绕过前面正要上船的一家人抢先上船，后面顿时骂声四起：“加楔！”“去死啊？踩着孩子了！” 她们身后的一家人，本来能上船，就是因为她们加楔才没有上去。眼睁睁看着检票门关上，也幸运的躲过这艘夺命之船。
临时变动船员的423号客船由轮机员张洪仁驾驶，在骂声中匆匆离开了码头。
调度员满师傅看着远去的吃水过大的423号客船，抽了一口烟，对检票员小刘说，这条船定员148人，上去怎么也得230多人。小刘说满师傅你看，上舱定员45人，现在得有近150人，下舱定员103人，上去100来人，这不头重脚轻吗！满师傅说，岛上人多呀，都急着过江，那咋整？不超载，就得有人回不去江南在岛上过夜。
下午强烈的阳光照射着太阳岛码头，一切显得宁静而祥和，只有到处闪射着渴望登船的眼神，搅动着这曼妙时光，渐渐生出躁动不安的气氛。
沉重的423号客船顶水驶离太阳岛，船邦两侧的防撞轮胎已经拖在水里，带着白色浪迹，发出哗哗的响声。屈树亭和朋友吴云东站在船首甲板上，略显醉意，江风吹来，凉爽很多。屈树亭就对替班的水手高成国说，小高，你别老聊扯人家检票员小刘姑娘。小高说，屈师傅婚姻自由吧，聊扯也不犯法吧？我说小高你不服是不是？你也不搬块豆饼照照？小高不服的态度，让屈树亭有些恼。小高知趣的转身走开了，屈树亭又对驾船的轮机员张洪仁说，张师傅你中午没少喝吧脸这么红？张洪仁说就喝了一瓶啤酒。屈树亭说，就一瓶？我中午可没少喝，喝了半斤白酒又喝了三瓶啤酒。我说你使唤板子的轮机员也能开船？真没看出来！张洪仁自行的说，我咋就不能开船，叫花子的讨饭棍一样能打下核桃。
船舱里乘客们都坐得很满。王东的姐夫、姐姐还有小外甥——皮豆坐在靠窗户的椅子上，王东的姐夫指着窗外另一艘船。对皮豆说，皮豆，你看小于哥哥就坐在那个船上。后排一位梳着卷帘翻翘式发型的妈妈对自己姑娘说，今年你要是考上大学，妈就给你买一块电子手表。姑娘瞪大了眼睛说：这回你要说话算数！船舱前面一家单位野游回来的职工正说笑着，一个小青年突然一拍大腿说，咳！倒霉，我的游泳裤还挂在太阳岛的树叉上呢！又是一阵笑声。坐在角落的一位妇女喜滋滋的说，上岛的人多，东西可好卖啦！我都回江南上了两趟咸鸭蛋呢……
423号客船平稳驶近江心岛浅滩，离南岸只有300多米，再过一会儿就要到防洪纪念塔码头了。这时船前面传来一阵争吵声，是市航运公司安技科科长胡义看到上午班水手屈树亭和他的朋友吴云东站在前甲板上聊天，就招呼吴云东进舱，吴东云没有理会，胡科长气愤的大声喝令吴进舱，吴仍然不理。这时，屈树亭实在看不下去了，感觉胡科长太不给自己面子，就冲着胡科长说，你牛皮啥呀？领导带来的人你咋不敢撵呢？胡科长说撵不撵是我的事，你管的着吗？我就撵他了（指吴），你不当班你站那干啥？屈树亭被激怒了，手指胡科长说，瞅你那熊样，牛啥呀？胡科长也用手指着屈树亭说，瞅你那熊样，喝点尿水子就不知姓啥了，你到底姓啥？狗头扫脑的！我就撵他啦！咋地？驾驶船的轮机员张洪仁眼见双方的手就比划到一块了，马上就要打起来，赶紧撒开舵腾出双手吃力的挡开愤怒的两方。转眼间，离了手的船舵在水流的冲击下发生了跑舵，船体向左倾斜，左后舱进水，乘客一阵惊呼，呼啦啦都向右侧跑，船向右歪斜了一下继续往左倾，此时应打左舵，而慌乱中，张洪仁却猛打右舵，由于操作严重失误，加速了船体左倾，船身只快速摇晃了一下，乘客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船就在着一阵惊呼声中急速沉没。上舱部分乘客被甩出，下舱部分乘客随船沉入4米深的江底，水面只露出一截桅杆，此刻定格在1985年8月18日下午3时05分，423号客船结束夺命之旅，船上187名大人和51名儿童全部落入滚滚江水之中，此地前面就是江心岛浅滩，距松花江南岸也仅375米。
水面上惊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突然出现了老鹰抓小鸡似的场面，不会水的人拍打着水面，瞪着恐怖的眼睛，挣扎着抓攀周围的人。会水的只要游近不会水，顷刻就被一个或几个人牢牢抓住，无论怎样挣脱都是徒劳，最终一同沉入江底。
起初，皮豆爸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船身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上舱的惊呼声，船开始下沉，水压碎了下舱的窗玻璃从四面喷涌进来，乘客被冲得东倒西歪。皮豆爸参加过纪念“7.16”的畅游活动，水性很好，他立刻反应过来是沉船了。他一把拽过媳妇怀里3岁的皮豆，从窗户奋力推了出去。回头再去抓媳妇，没摸到，船舱里已经漆黑一片，他四处乱摸，极度憋闷……
船沉入江底搅起的一股淤泥浊水和沉船油箱泄漏出的柴油，很快被江心主流荡涤清澈，水下沉船的船舱里平静的让人心碎，衣服杂物被冲挂在残破的窗棂上，随着水流慢慢抖动，几具没被江水冲走的遗体隔在窗前，保留着沉船时逃生的姿势，几条小鱼银光一闪，快速穿过船舱。
再说小于，他登上去九站的客船，坐在上舱后排边上的位置，这里可以看到师傅乘坐的客船。船过江心他余兴未消，于是打开录音机播放乐曲，又顺手从挎包里掏出师傅塞过来的香肠，他一口咬去，一截香肠还叼在嘴边上，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接着，船上有人喊那边沉船了。只见去防洪纪念塔的客船在江心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沉没，开始，一些黑脑瓜站在正下沉的船上，等船沉没了，黑脑瓜散开飘在水面上，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他们看到的正是423号客船沉没。小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关上了录音机，闭上眼睛默默的为师傅一家祈祷。
小于的妈妈在防洪纪念塔下租船，她还有一条船没有租出去。她戴着草帽坐在石头上，咬口馒头，又从肩上摘下水壶喝口凉开水。一个小伙子过来租船，向她讲价，想一个小时租金便宜两角，小于妈说什么也不干。此时岸上有人惊呼沉船啦！小于妈抬头皱眉细看，心头一紧，是客船，上面挤满了人！那是多少条人命啊！突然小于妈把草帽一摘，对小伙子说：“你会划船吗？”
小伙子：“我会！”
小于妈：“你会游泳吗？”
小伙子：“参加过比赛！”
小于妈：“孩子你快穿上我的救生衣，带上救生圈，快划船去救人！以后你再来租船，大妈永远免费！”
小伙子：“大妈，你不怕船丢了？”
小于妈：“不管那么多了，人命要紧。孩子，快去！多救上几个！大妈腿是残疾划不了船。”
小伙子迎着涛涛江水奋力向江心划去。
船沉没时从附近赶来十几艘国营、集体和个体船只参加抢救，参加救人的勇士47人，正是他们奋不顾身的营救，才使得落水者中67人生还，哈尔滨市人民将永远铭记勇士们的英雄事迹。
沉船事故发生后，省、市领导同志立即赶到现场，对救护、打捞等工作进行了部署。
市立第一、第二、第四、第五医院和市中医院、儿童医院、哈医大一院、二院、省职业病医院、省医院、车辆厂职工医院、祖国医药研究所、省中医学院附属医院、道里区防治站等21个医疗、卫生单位接到抢救命令后，迅即派出33台救护车，180多名医护人员投入抢救。
市公安局调动近千名干警，出动14条船和50余台机动车参加救护、打捞和维持现场秩序工作。参加现场打捞的水上民警队干警，不顾疲劳，克服汛期水大、蚊虫叮咬等困难，连续作战，当夜打捞80具尸体。
423号客船沉没，是一起重大的恶性责任事故。落入江中的238名乘客，经抢救生还：大人59人，儿童8名，溺亡大人128人，儿童43名。
王东最后在哈尔滨市第73中学找到了遇难的姐夫、姐姐的遗体，他们面色安详平静，没有一丝恐惧的表情，他们拉着手无法分开，像举行婚礼一样……
1985年12月3日，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据法规，认定屈树亭犯有流氓罪，判处死刑；犯有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认定吴云东犯有流氓罪，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实行劳动改造，以观后效，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认定张洪仁犯有交通肇事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认定李广洲、刘国诚均犯有玩忽职守罪，各判处有期徒刑5年。认定船运公司领导徐作喜、方金旺、吕柏青均犯有玩忽职守罪，各判处有期徒刑4年。
哈尔滨市委、市政府给予负有领导责任的市交通局党委书记撤职处分，局长降职处分。中共黑龙江省委、省政府给予了负领导责任的哈尔滨市长行政记过处分。
判决后屈树亭对死刑认定不服，由于刑事判决上诉期只有10日，裁定五日。并且是两审终审，只要省高院维持原判，就执行死刑。因此，家属决定由其姐夫马上赶往北京最高法院申诉。
屈树亭的姐夫买了高价火车票，在一个雪后的夜晚一个人坐上进京的火车，踏上上诉的旅途。
他的姐夫千辛万苦找到最高法院接洽的同志，以没有犯抢劫罪和客船翻沉与屈树亭无直接关系，递上申诉状。最高法院同志对判决书和申诉状子进行了仔细研究后，认为屈树亭虽有罪，但罪不致死刑。由于上诉期限就要到了，最高法院同志立即与黑龙江省高院进行了工作联系，建议暂缓执行死刑。
而此时，哈尔滨市政府门前的雪地上，扶老携幼的黑压压跪倒一大片遇难者家属，凛冽的寒风吹动着他们打出的大幅标语：“血债血还”，“强烈要求严惩沉船肇事者。”
省、市政府最后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向最高法院申请维持原判执行死刑。最高法院经慎重研究后，同意黑龙江省高院意见。
亚麻厂的车间里灯火通明，夜班的女工们准备就绪，齐齐按动了开关按钮，顿时车间里响彻织布机隆隆声。一位四、五十岁身材魁梧的车间干部，安排就绪后，拿着工作计划回到办公室里，与荣师傅两人排完下周计划，他慢慢坐下看着打在玻璃上的雪花，自言自语道：“又下雪了。”荣师傅问：“屈师傅，你侄子屈树亭的遗体后来怎么处理了？”“家属没有看到他的遗体，听说是利用器官了。”参加过62年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并立过战功的屈师傅说，“也好，作最后的贡献，算是谢罪吧！”
第二年8月18日，一个普通的秋日里，松花江畔缓缓走来一家人，姥爷、姥姥、小外孙和小外孙的舅舅。小外孙就是那场浩劫中的幸存者——四岁的皮豆，舅舅是已经结婚的王东。欢快的皮豆跑来跑去，姥姥递给他一束花，说，皮豆把花给你爸妈吧！皮豆不笑了，蹲在水边，久久看着水面。路灯一盏一盏的亮了，姥爷说，皮豆快把花扔到水里给爸妈吧。皮豆没有动，把花攥得更紧了，四岁的孩子突然大哭：“我要爸爸妈妈回家！”
后记：被判7年有期徒刑的轮机员张洪仁，由于是过失犯罪，在监狱里没遭多少罪，多是劳动改造，三年多后释放，买断工龄在家。
部分沉船遇难者骨灰，至今保存在第二殡仪馆内。
反思：如果执法有章可循，有预案，执法者水平再高些，可能就不会在最危险的水域执法并意气用事。结果可能就不会是那么惨痛。
（参加庭审的老职工口述，扎根树整理，不当之处在所难免，敬请不吝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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