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徐凤云 于 2015-3-24 11:24 编辑
七十五、促使我下决心的人
李钰到十五连看望原高射机枪连女战友,听说我在连队,便特意到宿舍里来看我。她是一九六八年下乡到兵团的上海知青,一年后,调到团里新组建的高射机枪连,担任女排排长,也就是四排长,还兼任团支部副书记。 一九六九年国庆节前夕,李钰找我谈了一次话,说我到高射机枪连后,经受住了团组织的考验,在各方面都能严格要求自己,起到了表率作用,受到了大家的好评。她让我写一份思想汇报,重点谈为什么要加入共青团。我用了一个晚上时间写好了思想汇报,第二天一早便交给了她,她简单看了一遍说: “你挺有写作天赋的嘛,不但写得快,在认识上还有一定高度。” 几天后,作为向国庆二十周年献礼,我成为高射机枪连建连后发展的第一批共青团员。 陪同李钰一起来看我的,还有留在十五连的原高射机枪连的三个女战友。看着眼前这四位曾在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我想起了在十九连的大山里,建战备仓库和修战备路的日日夜夜来。那时,我们都住在低矮的帐篷里,女排帐篷和男排帐篷形成一个九十度的角,男排帐篷大,女排帐篷小,两座帐篷的距离不超过十米。每天早上,起床号响起来时,女排战士和男排战士一样,迅速穿好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帐篷。在值班排长号令下,列队站好,向右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威武雄壮的操练声响彻山谷。 三十分钟的早操结束后,大家拿着洗漱用具,来到山下的小溪旁,洗脸、刷牙。深秋季节,小溪里的水冰冷刺骨,每次刷完牙都得把嘴张得大大的,缓解一下口腔里的寒气。一分多钟后,牙齿才能感觉到好受一些,被冰得麻木了的舌头,也能在口腔里活动自如了。 女排战士个个都是好样的,她们白天和男战士一起在山上伐木、挖土,清理爆炸后的土石方。夜半三更天,紧急集合哨音响起来时,她们更是精神饱满的和男战士们站在一起,听候连领导的命令,时刻准备杀上战场。 在紧急集合时,女排战士一般都被分到各高射机枪班。她们和班里男战士一起扛着高射机枪,拎着弹药箱,奔跑在崎岖的山路上。 记得有一次,连队在半夜里搞紧急集合,我们班分来了两名女战士,上海知青邵亮亮和宁波知青茅小红,看来领导上是很会强弱搭配的,邵亮亮身强体壮,给人很有力量的感觉,茅小红看上去比较瘦弱,显得单薄一些。这两名女战士都背着背包和步枪,腰间挎着子弹袋,每人还拎着一个二十五斤重的高射机枪子弹箱,人均负重四十斤以上。她们和扛着高射机枪的男战士一起,低着头,弯着腰,玩了命的往山上跑。冬天的夜晚寒风刺骨,大家不但没感到冷,每个人都热得像刚从笼屉中蒸出来似的,汗水从头发梢上淌下来,顺着后背流到脚后跟,不大的功夫,全身上下全都湿透了。 难以想象的负重,难以忍受的奔跑,人人都在超负荷运转着,人人都在咬牙坚持着,谁也不愿当孬种,谁都想做一名响当当的武装战士。班里的男战士跑过去想帮她俩儿减轻负担,这两名女战士说什么不接受男战士的帮助,坚持跟着队伍,一直到紧急集合结束为止。 她们能来看我,让我很受感动,也很惭愧,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嗓子好像被棉花球塞住了似的,张了几次嘴,还是没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我不知道在她们面前说什么才好。 李钰问起我这几年的情况,我摇了摇头,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感到无从说起。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我,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步?你不但让我失望,还让高射机枪连关心你的战友们失望。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她们站起身准备走了,李钰临出门时对我说: “高射机枪连许多人都调到团里重要部门去了,他们在新部门成了骨干力量。你要是有可能的话,去找找老领导,换个新环境,用不了多久,一切便会改变的,我相信你是有这个能力的。” 她们走了以后,我将后背靠在火墙上,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住。李钰简短的几句话,在我胸中燃烧起了一团火,熊熊大火在瞬间将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绝不能在彷徨下去了,更不能在犹豫了,要拿出当年在高射机枪连紧急集合的拼搏精神,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刘股长。 定下来的事说办就办,免得夜长梦多,再次陷入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状态之中。我决定第二天一早,步行到团部,找军务股刘股长,将这几年的遭遇,原原本本的和他说清楚。让他想办法给我调到一个新单位,重打鼓,另开张,干一番成绩出来,否则,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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