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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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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佳 发表于 2015-1-15 01: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东佳 于 2015-1-15 01:43 编辑

二级风
     用“二级风”作为文题,有些不雅不敬,因“二级风”是当年给一个女知青起的绰号,虽无恶意,还是很欠妥的。她的名字我始终清楚的记得,本文隐去她的真名而代之以绰号,是对她的纪念,在天有灵,她也不会怪罪的。当年,伙伴讥笑她连二级风都扛不住、会被刮倒,可见她身体的柔弱。究竟她与北大荒的严酷抗争了多少年,我不得而知;熟识她的人也探不出个究竟。知青大返城以后,她常年住在团部医院,而今,她早已随着清风溘然远逝,留下当年的身影和二级风的绰号,让我们不时陷入知青往事的感慨中。
     翻开当年的集体合影,她清瘦的面庞,文弱的笑颦,不由把我引到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中去。她是6810月和我同批下乡的哈尔滨知青,究竟哪个学校我记不清了。开始分在十三连,后来分到团部被服厂。她待人宽厚,与世无争,对伙伴无恶意的取笑她一笑了之,以致“二级风”的绰号越叫越广,甚至当她的面直呼,她一概宽容的接纳,反而让叫她的人怯口,感到是在欺负弱势群体,“二级风”的绰号一直在半明半暗的流传着。
    “二级风”的绰号成了她身体不好的保护伞,刚在农业连队也算优待,一直找些轻活让她干,后来又把她调到团部被服厂,我也是从那里结识的她。在被服厂她的工作很努力,由于那里的劳动强度也很大,因是流水作业,没有好的身体也很难顶班顶岗,看她一线工作难以胜任,后来干些钉扣子之类的杂活。
     那时,我们知青都吃集体食堂,每当开饭时间,大家都朝食堂蜂拥而入,最好辨识的就是她的背影,步履不稳又过于轻盈,让人感到飘忽不定,真有“二级风”就刮倒的感觉,我们男同胞背后感叹:绰号谁起的呢,太贴切了!
   身体的柔软让她的饭量很小,当买饭排到她,总不能痛快的点完饭菜就走,菜总是问遍价格再要半份,馒头也总是半个,买饭窗口围绕她总免不了一阵善意的取笑。背后我们男同胞议论她吃饭这么省,能积攒不少钱。甚至打趣饭量大的娶她算了。确实,她的穿着也十分朴素,在那个不注重穿戴的年月,她还是衣着寒酸而引人注目,在我们的理解她的家境一定十分贫寒。
    七三年上学我有幸被推荐,虽然,民主推荐的程序还算公开、公正、公平,我的选票无懈可击,但我清醒的知道,那十分有限的名额是靠别人不情愿的牺牲换给我的,谁走也还是让落选的人不是滋味,我的幸运当选没有资格飘飘然忘乎所以。离开北大荒的日子,我尽量保持低调。加上那年工农兵大学生又出了白卷先生张铁生,搅得上学日期一拖再拖,何时能走谁也说不清;我的确切日期也同样定不下来,究竟哪天离开北大荒也成了谜。
    真正离开那天,我没惊动大家,况且,我工作的地方离公交车站几十米,在屋里看到来车再开门就可上车,方便得很。该发走得行李都被同寝的荒友安排妥当,我也没拿大件东西,该履行的辞行早已完成,就差启程了。同寝的荒友也不掌握我究竟几点离去。“人生自古伤离别”,更不想临行搞得悲悲戚戚。我想悄无声息的离去还是落空了;我到站点还是看到“二级风”和另一同事等在那里,我惊讶她怎么能掌握行车时间。平时我们几乎都不说话,她怎么会执意送行?我不失礼貌的和她寒暄,随便问她回哈有什么事要办,也就顺便要了她的家庭住址。
   她落落大方的说了一些送行的话,一路顺风的祝愿那么得体,到让她的陪同插不上嘴。我突然感到知青没有白给的,如果换一个凭脑力取胜的工作,她不会落下风,真的。可惜,在单凭体力吃饭的北大荒,她只会相伴“二级风”被同伴取笑。车渐行渐远了,我回头望去,她还伫立在那里招手,虽是下意识,我却读懂,那是荒友由衷的祝福。我知道,送行的本身没有羡慕的成分,因羡慕不需要这样表达。我突然觉得,离开北大荒的不应该是我这样身强力壮的男知青,应当是她们这样的弱女子。当然,上学的名额轮不上她,民主推荐第一关可能就被淘汰。如果没有民主推荐,名额不那么少,可以像现在这样凭考试上大学,幸运之神没准就能轮到她。生不逢时又偏偏选中北大荒,那只有悲剧的命运。车远去了,熟悉的团部看不见了,熟悉的路边庄稼依然在延伸,没有尽头。她的身影却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回到哈尔滨,适逢当初关系尚未明确的老伴在哈(六年后我们才结婚),和她谈起“二级风”的送行,老伴当初狡黠的笑了。原来,我老伴当初和“二级风”同在十三连,对她的生活起居没少照顾;后来同在团部,交往甚密;“二级风”可能从侧面了解到蛛丝马迹,也就有了送行那一幕。
     对闺蜜男友的送行,饱含由衷的祝福和羡慕,这倒让我对“二级风”刮目相看,为实践诺言,我按她给的地址真的到她家探望了。尽管当年知青到各家互访已成惯例,可真正到她家的探亲知青显然很少;我去她家才看到家境很不错,父亲是技师出身的干部,月薪应在百元以上,这在当年是高薪;住房宽敞而洁净,家具典雅气派,凭摆设在知青家庭无疑是上乘。我开门见山的谈起,既然身体那么不好,何必放她到北大荒?她家长感叹道,当初根本不同意,是她背着家长办的手续,家长事后知道也无法劝阻。
     心中的谜解开了,我和她父母谈了一些农场的优越,她父亲说到农场看过,和插队没法比,比预想要好多了,很放心。面对这样通情达理的家长,我感到语言的苍白。七三年知青还不到大批安家落户的阶段,况且,这也不是我和她家长沟通的话题。
     一直到79年知青大返城,回城的知青都为各自的生计而奔波,窘境难逃,知青自顾不暇,彼此的来往也很少,尤其我这样不在农场的更是很少有人眷顾。等到近年怀旧,追寻当年的足迹和往事,相逢的话题免不了几十年的坎坷和遭遇,自然要历数某某的劫难。谈起“二级风”,知她在知青大返城后在团部医院住了很久,究竟那年到那年谁也说不清,知道她后来静静的走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愣是在北大荒坚持到最后。为什么没大批返城时搞病退?为什么不随父母走完人生?确切情况每人能说清,不去乱猜了。
    不过我相信,以她的固执没人能左右,她回哈又能怎样?那样的身体,不知又添什么新病,又怎能找到工作?既然当初选定北大荒,就一定坚持到底,这也符合她的性格和归宿。
     弱不禁风的身体却敢于向北大荒的严酷挑战,是那一代人的共同追求,也可叫时代潮流。当返城已成定式她却没能紧随,不是应变能力差,不是不善于钻营取巧,不想巧立名目就不能返城;而抱着美好的愿望期待国家的政策,就偏偏要葬身在北大荒,这就应当是时代的悲剧。这样的归结并不牵强,住院治疗和住院疗养是留守知青的底线,医疗条件和居住环境不可能如愿,举目无亲要靠美好的愿望和追求去延续生命,必定是残酷的。当年的伙伴恍如隔世,加剧她的心寒和失落,心里的冲击和精神的苦痛不会有助她的康复。北大荒空气好和生态菜的优势不能让她恢复,她只有走了,怨命运吧!上帝是普度众生不能怨,适者生存是自然法则,这也轮不到怨社会。弱不禁风的留守弱女子,没有外界的特殊照顾和群体的适时温暖,在北大荒香消玉殒再自然不过了;必定还抗争了十多年甚至更长。
     “二级风”只是知青运动的花絮,一朵洁白的小花在熟识者的心中随风时隐时现,是酒后茶余的谈资,是悲天悯人的感慨,是儿孙绕膝的哀痛……四十几年过去,她留给我的记忆始终挥之不去,庆幸的是,我们的下一代甚至更远,即使也有“二级风”,再也不会在北大荒的严酷中孤苦伶仃、溘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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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克牧马人 发表于 2015-1-15 05: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逊克牧马人 于 2015-1-16 16:28 编辑

缅怀在北大荒开发建设中献出青春生命的知青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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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土园丁 发表于 2015-1-15 06:0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此文让人心酸!让我们共同缅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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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罗布泊 发表于 2015-1-15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你的文章 不知该说什么 只有缅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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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猪 发表于 2015-1-15 16:53 | 显示全部楼层
    连看了你的几篇文章,每篇文章都详细的介绍了40年前我们知青的生活和情感,文笔不错,每篇文章都唤醒了我的回忆,期待你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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逊克神枪手 发表于 2015-1-15 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过此文后感觉内心沉重,我们不会忘记那些献身北大荒的同学和战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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